第36章 036
這個如何報答…..嗯…….問的可真夠好的。
好到讓人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就說, 哪有人說報答的時候就順帶著將怎麽報答想好啊,她又不是神仙。
本來說出這話的時候就是麵對著恩人之時,人與生俱來的一種真實反應而已。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態度。
是表示對白王寬宥自己兄長不罰之恩, 萬分感激的態度。
當下他就問如何報答,其實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她並沒有想好要如何報答啊。
這說起來還真有點難為人呢。
尹宛躊躇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麽說,隻能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問道,“殿下, 這事兒能給我一些時間想想嗎?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回答殿下。”
果然不出所料, 白王便知道尹宛要這樣說。
當下心中就有些不悅。
他二話不說, 漠然的朝前走去。
尹宛隻好跟著他往前走, 兩個下人也在後頭跟著。
主仆四人, 一前一後的往前走, 一直走到遊廊裏, 白王才頓住腳步。
尹宛自然也跟著停下。
她還在等著白王說話,等他點頭說一句‘好啊, 都依你’, 可沒想到等到的卻不是這一句。
“本王若是說不能呢?”他忽地轉過身麵對著尹宛站著,目光中透著一股子寒涼。
雖然見他冷習慣了,但是這個時候見他這樣, 尹宛還是有些心慌。
因為她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實打實的不滿意。
尹宛心中忽然就有些沒底氣了。
這件事說起來本來就是她不占理, 都說了要報答的,但是人家問起, 她又拿不出個實質性的解決法子。
說破天去, 都是她理虧。
她知道的,白王這麽問就是在說明他不願意商量。
尹宛便覺得, 這事兒不能拖,還是得就地給出答案。
於是她開始絞盡腦汁的去想用什麽辦法報答。
但是她思維實在有限,想了許久都想不出來更好的。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才一咬牙,厚著臉皮說道,“殿下,要不這樣,我幫著殿下解毒,之後再陪著殿下將身子養好,直至痊愈之後再行離去,以此作為報答,你覺得如何?”
說實話,這法子的的確確很厚臉皮。
尹宛說完,臉頰頓時就紅了一片。
那感覺就好似被打了一般,火辣辣的,叫人渾身不適。
說要照顧他痊愈明明就是之前愧對於他所做的決定。
這會兒人家又幫了大忙,讓尹家免去一場災禍,她卻利用這個早已說過的事用在對他的感激之上,實在是不夠意思的。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又有什麽辦法啊。
總不能說留下來以身相許吧?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都說了要走,哪裏還有反悔的餘地?
反正她決定好了,今年要去渭城同父兄一起過節,才不要留在這個冷冰冰的白王府呢。
厚臉皮就厚臉皮吧,但它始終是個法子啊,尹宛自顧自的說服著自己。
白王聽後,顯然有些不高興。
他蹙眉看著尹宛,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報答?”
這女人有心嗎,他真的很想問。
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用心想過啊?
尹宛知道他不滿意這回答,但她也不願多說什麽,將這件事變得複雜化。
於是假裝不知道他不悅,鄭重點頭,“是的,殿下,這段時間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照顧你,就算是尋不到解藥,我去山上采藥回來熬製也在所不惜。”
她是這麽想的,並無半點虛假。
因為絕命散這東西是西域那邊傳過來的,大晉沒有,想來尋解藥也會是一件難事。
要不然雲風也不會說先開藥給他壓製著,再去尋藥。
都過了大半天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聽到下人來稟報他過府,那就說明這件事比較棘手。
為尋解藥在所不惜,這話聽著當真動聽的很,是個人都會被打動。
可是即便能打動人又有何用,這事兒本質上就不是為了他而做的。
隻是尹宛為了能離開,努力想出的辦法。
思及此,白王心中有些悶悶的。
他將視線從尹宛身上移開,遠遠的落在天邊已經被風吹得散的七零八落的碎雲上麵。
白王沉默不語,尹宛心中更加沒底。
她是個問出問題就要得到確切答案的人,若是對方不答或是說的模棱兩可,都會讓她一直不爽利。
為了能讓自己安心,她鼓起勇氣問道,“殿下,你覺得這個法子如何?”
白王漠然,心中覺得不如何。
但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裝著漫不經心的問道,“所以說,你打算將本王照顧痊愈之後立刻就走?確定嗎?”
殿下是怎麽回事啊,怎麽還在問確定嗎?
這個時候,蒼河在一旁看的已經是連連歎氣了。
他暗暗腹誹,殿下啊殿下,連我都看出來你想要挽留王妃,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呢,非要拐彎抹角的。
殿下你知不知道,這樣模棱兩可是很難得到人家的心的,這是連他這個小護衛都懂得的道理。
依他看,殿下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他肯定覺得,挽留的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很沒有麵子,所以才一直在各種試探。
之前蒼河還不確定是這樣,自從王妃兄長的那封信一出來,被殿下一下子解決了,他便確定殿下對王妃是真的動了心思。
他是最了解主子的。
依主子的脾氣,發現此等大事,定會嚴肅處理。
哪像今日這般處處維護王妃,處處放水。
尹宛對於白王的這個問題定然不會說不。
她雖然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隻要是他問出來,她必定會回答的斬釘截鐵,不容有一絲的質疑。
因為模棱兩可隻會耽誤自己。
她很清醒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是的,殿下。”她說道,“殿下放心,我不會因為一直想著要離開就不認真對待殿下,相反,我還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無巨細的來對待殿下,保證將殿下照顧的妥妥貼貼的。”
“我說好了要報答,就一定會好好的報答。”怕白王不信任自己,她又在末尾處補了一句,“我尹宛在此發誓,想要照顧殿的誠心天地可鑒,若有半句虛言,我願承受這世間最重最重的處罰。”
她知道世間最重的處罰是什麽嗎?
剔骨、焚燒、烹煮、五馬分屍......
哪一項拿出來都是人不能承受之最,可尹宛居然舉手起誓,說的這般篤定。
可見,她想要離開他的決心有多重。
真是諷刺!
白王忽地冷笑出聲,長袖一揮,大步朝前走去。
將尹宛與兩個下人甩在身後。
尹宛有些發懵,看著他的背影,不知如何反應。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還在想著自己到底哪裏說錯了,又惹得他不高興了。
就看見正在朝前走的人腳步忽地一頓,猛地咳了幾聲,朝前噴出一口血來,身形一晃朝前栽倒下去。
在他身後的幾人頓時慌作一團,連忙跑過去接人。
蒼河速度最快,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就將主子給接住了。
尹宛過去的時候,白王已經半靠在蒼河身上,整個前身都是紅到發黑的血跡。
唇邊還有血正在往外冒,十分刺目。
她嚇得驚呼出聲,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若不是理智強撐著,隻怕她也會嚇得暈倒過去。
尹宛瞪大眼睛望著白王,大聲吼道,“春見,快,快去找雲風過來。”
春見也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跑了出去。
“蒼河,快些將殿下帶回清心苑,外頭太冷了,得回去先暖著。”尹宛繼而又吩咐著蒼河。
看著白王吐血倒地,她心中是十分懊惱又煩悶的。
責怪自己那會兒就該厚著臉皮攔住他,不讓他出來。
若是那會兒將人攔在書房門口,興許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事了。
他本來身子就虛弱,被風一吹還能有個好嗎?
蒼河是個身手利落的,很快便將主子給送回了清心苑。
隨後在尹宛的安排下,幾個下人去燒熱水的燒熱水,燒炭盆的燒炭盆,各自都忙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都鬧哄哄的。
尹宛便在塌邊一直守著白王。
這個時候,白王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了。
等到熱水送來後,她將軟帕用熱水浸濕,擰幹,輕輕給他擦拭著唇角的血漬。
給他擦拭完唇上的血跡後,又將軟帕放在水中清洗幹淨搭在盆沿上。
最後,才開始給他收拾染血的衣裳。
好在他今日穿的是件圓領衣袍,方便脫。
她將靠近他肩頭最上麵的那顆衣扣輕輕解開,然後撚起衣裳緩緩往外拉。
這種事情她還是頭一回做,不免有些尷尬。
畢竟榻上躺著的是個大男人,她一個女子去給他脫衣裳總是不太合適的。
但眼下已經別無他法。
既然都許下誓言要將他事無巨細的照顧好,那定然不能扭扭捏捏,一定要將他照顧妥帖才是。
她咬著牙,硬著頭皮給他脫衣裳。
本來以為能順利收拾好,給他換上幹淨衣裳,等著雲風來診治。
可就當在她解開他的腰封要將那外袍徹底揭開的時候,忽然就被白王抓住了手。
他猛地睜開眼睛,硬生生撐著坐起來,斥道,“尹宛,你要對本王做什麽?”
尹宛被他嚇了一大跳,感覺小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連忙解釋,“殿下,你吐血了,快別亂動,我正在給你換衣裳呢。”
“不要你換。”白王冷冷的看著她。
話還沒說完呢,他的口中又止不住的溢出鮮紅的血水來,將最後那個換字給壓得嚴嚴實實。
於是尹宛就隻聽到了不要她這三個字。
不要她???
她頓時就有些生氣,心想,不要她照顧他想要誰照顧啊?
平日裏軸也便罷了,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軸做什麽?
小命不要了嗎?!
她蹙著眉,頭一次用斥責的語氣說道,“殿下,你快別鬧了,我對你又不會做什麽壞事,我就隻是在照顧你啊,你快鬆開我趕緊躺下,馬上大夫就要來了。”
但白王卻是沒有聽她的,還是硬撐著不讓。
尹宛頓時便沒了耐心哄他。
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說道,“魏衡,你還想不想活了?我不管你在鬧什麽,我告訴你,今日你是病人,你得全權聽我的。”
說罷,也不管白王是個什麽反應。
她猛地站起來,去掰他的手,試圖將人按著往榻上倒去。
可沒想到這個男人都要虛弱死了,還這麽的有勁兒,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氣都沒能將他掰開。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她隻好照著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這法子著實靈驗,一口下去,手腕處的力量頓時便消失了。
尹宛心中大快,順勢一下子便將人按回到了榻上。
不過很不幸,在將人按下去的那一瞬間,她也跟著倒了下去,正好壓在白王的胸口處。
與此同時,春見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小姐,雲大夫來了。”
尹宛一聽他來,連忙就要撐著起來。
覺著被人看見屋中這種情況,實在是太過失禮了。
但她沒料到,白王竟不知怎得突然按住了她,不讓她起身。
尹宛駭了一跳,連忙看向白王,想與他理論一二,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清醒著。
但她掙不開他,沒辦法,隻好試著說道,“殿下,快些鬆開我,被人看見這樣成何體統啊?”
白王卻不放,仍舊緊緊的按著她的薄背,讓她與自己的胸口緊緊貼著。
尹宛隻能被迫趴在他胸口。
他們二人這個姿勢,從外頭看上去其實真的是不太雅觀的。
但尹宛真的沒有力氣掙脫他,以至於雲風進來的時候,將屋中令人遐想的場景給看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