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承君恩的侯爺
混著血水的浴桶被抬出去了,韓桃坐在床榻上,裏衣鬆垮地挽下,露出單薄的脊背。
禦醫在處理他背胛上的鞭痕,宮婢們則在認真擦幹他的長發。
一炷香燃盡後,屋裏龍涎香的味道就已經漸漸散了。韓桃發著愣,沒有注意到趙琨從門外進來,恍惚間眾人都行禮退下,隻剩下旁邊的盆裏長巾在冒著熱氣,而韓桃才沐浴完不久,這會兒麵色倒比之前好很多,有了幾分紅潤。
他感覺到後背傷口處似乎有指腹摩挲過,有些癢癢麻麻,又帶著幾分刺痛。
韓桃輕嘶了一聲,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你還知道疼?”
貼著後頸處,冕毓垂下的珠子,發出輕輕晃**擊打著的聲音,韓桃瞳孔一縮,想要轉過頭。
下一刻,他就被人摁著肩膀摁了下去,“砰”一聲,麵頰重重貼上了被褥處,韓桃想要重新撐起身子來,然而摁著他的那隻手手勁之大,讓他有些難以掙紮。
他能感覺到身後人隨即跪上床榻來,就要壓上他,韓桃下意識急促呼吸著,手攥著被褥想往角落爬,然而那人察覺到了他的打算,又加深了桎梏將他拖回,掙紮間傷口又有些裂開,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趙琨——”韓桃急促喊道。
背後聲音冷冷地打斷他。“你當稱呼寡人為,陛下。”
這個從背後壓上來的舉動像是嚇到了韓桃,他想起身卻不能,長發散在肩的兩側,隻露出半張臉來,因為驚懼而急急呼吸著,“……趙琨,你鬆開我。”
“怎麽,先前在大殿上求寡人的時候喊得起勁,如今喊一聲陛下還叫你為難不成?”
趙琨並未想對他幹什麽,在聞見那股飄散出來的血腥味後,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
他發覺韓桃對於這樣的動作,對於這樣從後挾製的姿勢有著深遠的恐懼,從後而來的侵入,尤其是眼目所不能察覺到對方時,就顯得格外可怖。
為此身下人的整個身子都緊繃起來,宛如驚弓之鳥,血更因此擠壓往外冒著。
趙琨似乎想到了什麽,半餉寂靜之後,最終鬆開了韓桃。
韓桃側過身來,有些警惕慌亂地看向趙琨。
“你不是最擅長把控人心嗎?怎麽,來的路上也不知要伏低做小?”趙琨身著龍袍支腿坐到一旁,撐手看著。
身上的幾道鞭傷雖不深,但周圍泛著紅腫,始終沒有完全結痂,即使是被禦醫處理過也知這傷耽誤了多久。
“說話。”趙琨眯起眼來,這性子,與五年前清冷孤傲的七皇子截然不同。
失神的韓桃對上趙琨麵容,在這對視間才逐漸平靜下來。
他沉默了會兒,重新披上了裏衣,低低開口道:“陛下是指望我向一個百夫長伏低做小嗎?”
“那倒是。”趙琨哂笑道,“怎麽也得是個皇子質子,才夠你來伏低身段的。也幸虧七殿下當年多選了寡人,不然如今亡了國,怕就是就要流落街頭了。”
韓桃別過頭,沉默地看向床榻的角落。
他是不是該慶幸趙琨沒有將他千刀萬剮的意思,反倒是還帶著幾分舊情,才會在言語上夾槍帶棒。曆史上亡國皇室,大都被軟禁或者處死,或是封個無實權的官職以顯帝王仁德,如今趙琨大費周章叫人一路將他送來,又是要做什麽。
床榻上,韓桃躺在角落,任趙琨坐在一旁打量著,心底倒覺著有些荒誕,他們倆如今關係截然不同了,竟然還是如同過去般一坐一躺,在同一張**。
區別在於從前趙琨坐在他**是為了講笑話逗他笑,如今卻是為了嘲諷他。
他正發著神,趙琨又伸手來,指腹摩挲過他麵頰,帶著幾分舊情人眷戀的味道。
“你這水月觀音的相貌,也不輸女子了。”
韓桃身子微微一震,抬起眼來。
“寡人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再利用寡人的機會……如今是在齊國的宮中,你若能討好寡人,寡人就封你個男妃,如何?”趙琨笑笑,隻是眸光充斥著諷刺意味,“以男子之身得封妃位,你也算是齊國第一人了。”
韓桃緩緩攥緊指尖,“你羞辱我。”
“不願意?”
“……自古君王斷袖,史官筆下多無好話,”韓桃喉結一動,緩緩開口道,“前朝武德帝與秦王行分桃之事,受詬病至今,陛下最好三思而行。”
“這話自有言官勸諫。”
“趙琨,你——”
“寡人收到的消息,南燕國度淪陷,你那位同母異父的妹妹所嫁的安亭侯——被寡人的兵給亂刀砍死了,”趙琨慢慢說道,語氣像是尋常家話平靜,指尖仍然停留在他臉上,“可憐你八皇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韓桃的手指微微蜷緊。
“古來將亡國公主收入後宮的作為,也是常事。”
“趙琨,她是我妹妹。”韓桃一下想要撐手起來。
“寡人知道,她是你妹妹,”趙琨又摁住他,低下頭來,眸光深沉,“可寡人如今心緒不佳的時候,就喜歡掠些美人入宮——要不然,你那些個草包皇兄閹了做太監也是極好的。”
麵龐湊得極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韓桃一拳就要揮過來,被趙琨輕而易舉地捉住了,隨即像是嫌他手冷,趙琨自然而然地用掌心將他手捂了起來。
“你瞧,寡人今日與你說了這麽多話,唯獨這句能叫你有點反應。”
韓桃胸膛劇烈起伏。“你拿她威脅我?”
“何談威脅。”
韓桃又想別過頭去,隨即被人捏了下頷,要明白地給個答案。趙琨每次都是如此,明明能強迫他做任何事,卻偏偏要先問他一句,得到他的拒絕了再來強迫,且每次都樂此不疲。
他對上趙琨淺色的瞳孔,那雙眸中盡是淡漠之色,仿佛是要驗證世人口中的暴君並非虛言,趙琨真的變了,變得有些執拗又瘋狂。
“你既然能以色侍人,”趙琨舔了舔唇角,“為何就不能侍寡人?”
手腕用勁強勢地收緊了腰,韓桃一頓,呼吸有些急促,趙琨逼得他不得不正視著,目光毫無逃避可能。
趙琨要的有且隻有一個答案,五年前的每一筆帳這位暴君都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就要討回第一筆來,而韓桃如今身為階下囚,沒有拒絕餘地。
風吹幔子動,床榻上兩人貼近著盡顯旖旎。身上人冷聲問著答應與否,腰腹相貼,手攥腕間,帶著斑駁刺痛。
長發散在被褥上,韓桃有些倔強地閉上眼,最終低低頷首算作應允。
“七皇子殿下,”趙琨輕佻地摸上他下唇,“你該知道如何討寡人的歡心。”
趙琨最終好心情地站起身,負手往外走去朗聲道:
“來人,宣旨。”
宦官細長的嗓音揚起:“聖人有旨,封南燕七殿下韓桃為承恩侯,不必獨立開府,賜南宮長英殿居住——”
一眾宮婢與小黃門應了旨意,屋內,韓桃躺在床榻上,先前蒼白的唇瓣竟多了幾分血氣,至於這幾分紅潤血氣從何來,卻是有些難說。
承恩侯。
他心灰意懶地閉上眼,竟覺得好在不是叫韓妃,他是當真信了趙琨要將他封為男妃以作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