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值班室裏的值夜人員大口吃肉喝酒，胡天侃地。
絲毫沒有注意到先前與他們交談的老人已經不在場，更不知道門口發生了什麽。
他們沉浸在熱鬧的氛圍中，一無所知。
童向開垂眸打量倒在地上的吳老，沒有任何情緒的冷酷雙眼卻在此時泛起洶湧的腥紅之光。
細長脖頸上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嘴角上翹，伸手撫了撫幹癟的腹部，低聲似安撫：
“別急……美食要慢慢享受才更美味。”
童向開蹲下，不知他做了什麽，忽然有細小的“喵喵”聲響起。
一隻體型中等的流浪貓撥開灌叢，步伐輕盈地鑽出來，謹慎緩慢地靠近童向開。
它的瞳孔在夜幕中反射出綠瑩瑩的光暈。
任何小區都存在流浪動物，富人小區亦不例外。
且因為投喂者多，流浪動物往往長得鏢肥體壯，也不怎麽怕生人，但不失警覺與野性。
這隻橘貓顯然是被什麽吸引著過來，而動物在的本能又讓它覺得不安。
脖子上一圈隱隱炸了起來，尾巴緊緊夾在後腿中。
它靠近童向開的步伐在遲疑，卻並不停止。
童向開望著它，手指朝它做了個“過來”的動作。
最終橘貓來到他的腳邊，被男人枯瘦的手指按住頸部。
另一隻手覆在吳老頭部，強行抽出他昏迷的魂體，一點一點塞進橘貓身體。
橘貓奮力掙紮起來，很快它的掙紮變弱，直至消失，雙眼閉上，一動不動。
一團小巧的貓靈被擠出來。
它茫然甩動著腦袋。
童向開五指張開，將它握在掌心，五指手攏。
貓靈如泡沫無聲碎開。
童向開拿過吳老手機，將吳老的身體拖進灌叢，漸漸他的身體隱沒在灌叢中。
灌叢變得濃鬱許多。
做完這些，他抱著安靜不動的橘貓步履輕快地回了家。
到家之後，他徑直到地下室的直播房間。
房間裏除了堆滿各類食品外，還有灶台和烹飪工具。
童向開直播時，經常直接向網友展示他怎麽做的食物。
這也是一大看點。
他有著還不錯的廚藝。
“今晚有粉絲說看膩了我吃這些東西，那明天中午直播吃烤肉吧。”
童向開將橘貓放在料理台上，他咽了咽喉嚨：
“是這會兒先把食材處理好，還是等明天再處理？”
他偏過頭仿佛在傾聽什麽。
“哦對，”片刻後點點頭，“那明天再處理，這樣更新鮮。”
“這會兒處理放一晚上就沒那麽新鮮了。”他嘟囔著，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滴。
他幽幽歎了口氣，看也不看地從零食架上拿下一包醬肘，連包裝都不撕，直接塞入嘴裏咀嚼。
咯吱。
咯吱。
不過幾秒，他便連骨帶肉和包裝袋一並吞入喉嚨。
就這樣塞入了十多包，他突兀停下動作，偏頭：料理台上的橘貓有了動靜。
……
吳老意識漸漸蘇醒。
清醒過來的瞬間，他明白自己這是在陰溝裏翻船了。
問題是他都不知道怎麽翻的。
作為一名資深玄術師，吳老很是羞愧：他居然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直接著了道。
說出去實在丟人。
但他從一開始並沒有放鬆警惕。
為什麽……吳老蘇醒後的自我剖析因為視線裏出現童向開的身影戛然而止。
他條件反射地動起四肢，這一動，他發現了不對。
一股涼意從頭頂彌漫。
吳老低下頭，入目的是一片毛絨絨，他的手和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貓爪。
他無意識發出聲音，聽到的卻是一聲“喵”。
吳老試圖動用己身能力，卻發石沉大海，毫無動靜。
咚的一聲，他心髒沉到穀底，目光在料理台掃過，渾身發涼。
他忽然明白過來，不是他陰溝裏翻船，也不是他不夠小心。
而是這次遇到的對象，手段超乎尋常。
絕對不是人。
否則他不至於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吳老盯著蠕動著嘴唇朝自己走過來的削瘦人類，他利用新身體的靈敏，想要一躍而下。
……沒有成功。
他的四肢被緊緊捆了起來，無法掙脫。
童向開的手指一下一下在他頭頂摩挲：“小咪乖，現在不吃你。”
“可惜太小隻了，肉不多，吃不飽啊。”
他苦惱地歎了口氣，旋即喃自己語：
“反正要直播吃烤肉，吃一隻也是吃……”
“嗯對，要挑選肉質好的。”
童向開掐著橘貓脖頸，迫使他抬頭，麵目逆光沒在深暗的陰影，語氣卻溫和：
“小咪，告訴我，你的同伴呢？”
“還有……”他頓了頓，含笑再問，“是誰告訴你上門來找我的？”
吳老當然不會說。
然而下一秒，他的思緒恍惚了起來。
趙警官沒有回家，而是回的市公安局。
局裏有他的休息室，他幾乎把警局當家。
不過他還是先回了趟家拿份資料，再去的警官。
在距離警局隻有幾公裏時，他忽然收到吳老的信息，讓他不要聲張，速回童家。
看來吳老有發現了。
趙警官立刻掉轉方向，急馳駛向童家。
他沒有打電話過去，吳老用發信息的方式，說明他當前不適合接電話。
信息結尾有他們自製的特殊符號，憑借這個符號可以確認發信息的人是否為本人。
……
吳老於恍惚中再度清醒，但他的清醒並沒有持續太久。
隻模糊中感覺童向開離開了。
這是個逃脫的好機會！
吳老狠狠用貓的尖牙咬了自己一口，劇烈的疼痛讓他昏沉的意識稍顯清晰。
這對他的現狀並沒有什麽幫助。
捆住他四肢的繩索係得極為牢固。
別說貓被綁成這樣無法掙脫，就是人綁成這樣也隻能幹等。
更何況吳老感覺自己越來越適應貓的身體，甚至不至覺反轉脖頸舔毛。
幾次過後，動作一僵——他近乎本能地意識到，自己的人性在漸漸消散。
然後，他會忘記自己是人……
吳老再底用力掙紮身上的繩索，可直到力氣用盡，也沒有掙脫絲毫。
這時，大門擰開，童向開的身影再度出現於視線。
他手裏拎著一隻黑色流浪狗，體型比橘貓大很多，屬於中型犬。
大概流浪的原因，皮毛不太順滑，好幾處有難看的禿斑。
但它無論身體還是四肢，均著附漂亮流暢的肌肉，往稱上一稱，足足有四十五隻。
“可惜周圍隻有流浪貓狗。”
童向開一邊用同樣的繩子捆住黑狗四肢，一邊遺憾感歎：
“要是有牛羊就好了。”
“唉，一時半會兒就算買也難買到活的，隻能罷了。”
童向開將昏迷的黑狗扔到料理台下方，見橘貓艱難轉動脖頸。
想了想，他把橘貓從料理台拿下，擱到黑狗旁邊，揉揉貓貓頭：
“小咪，這是你的同事小黑，你可以叫醒小黑，和小黑一起玩。”
吳老混沌的思緒如被雷電劈中。
他瞪著一動不動的黑狗，心中震怒。
這怪物還抓了小趙！
吳老劇烈掙紮，喉嚨發出了淒厲到駭人的貓叫。
“安靜點。”
童向開被這聲音吵得皺眉，掐住橘貓脖頸，手指收緊拎提在半空。
毛絨絨的身體在半空中無力抽搐。
過了會兒，他放下橘貓，後者散開在地板，呼吸微弱，嘴角有血沫溢出。
童向開盯著手指殘留的血跡，瞳孔越來越紅。
他煩躁地按著鼓跳的腹部，最終把手指伸到水籠頭下，清水衝血跡。
“還不到時候……”
他艱難地咽著不斷上湧的進食欲望，又往嘴裏塞了很多東西，終於平息下來。
隻有貓狗兩隻還不夠，還得再有一隻。
童向開喃喃。
“對，讓小咪和小黑過來的人叫蘇時深，是陽陽同學的家長。”
他又傾聽了下，不自覺點頭，口水泛濫：
“好，避開陽陽的同學，再捕這一隻。”
“到時候直播烤三隻。”
“不一定全烤，還可以紅燒，爆炒……”
童向開咽著喉嚨，不敢再想下去。
又掃了眼明天要烤的食物。
食物有時候不願被吃，會生出逃走的想法。
可不能到嘴的鴨子飛走。
他又上前搗鼓一陣，吳老再次失去意識。
……
第二天，童向開車送童陽去幼兒園。
他總是提前小半個小時送童陽到幼兒園。
送完後他沒有離開，坐在駕駛位遙望窗外。
一個個家長抵達將小孩帶到老師手中。
“mua~，哥哥拜拜~~”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男人英俊的臉頰上親了親，轉身蹦蹦跳跳進了學校。
童向開按著鼓動的腹部，幽幽望著小女孩的背影，眼中的腥紅洶湧：
“我知道，這個才最香……”
他轉動眼珠。
高大英挺的男人長腿邁出，拉開車門彎腰上去，車輪轉動，駛入主道。
……
蘇時深握著方向盤，速度不快不慢。
視線掃過左手，唇角微揚，眉羽間掠過淡淡暖意。
——男人手背上貼了一張佩奇。
顯然是右右往他手上貼的。
他也沒有要取下的意思。
忽然，一道黑影往他的車衝過來。
意識到那是一隻慌張無措亂躥的流浪狗時，蘇時深為了避開，下意識轉動方向盤。
砰的一聲轟響。
車確實避開了流浪狗，卻也撞上護攔。
有保鏢們在，蘇時深並沒有受傷，但暫時不能開了。
幸運的是後麵也沒有車撞上來。
蘇時深不得不下車，給肖揚打電話，讓他派人來處理。
“蘇總，您沒受傷吧？”電話那端的肖揚擔心詢問。
“沒事。”蘇時深望著流浪狗跑向遠處。
掛了電話，他收回視線，長身玉立地站在路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滑過來停滯。
蘇時深眉睫微動，看著車窗玻璃降下，露出一張不算陌生，昨晚在視頻裏見過的臉。
童向開。
蘇時深眉峰緩緩攏緊，他按住手腕上的小棺材。
童向開望著他，微笑開口。
“蘇先生，上車嗎？我送你一程。”
和他的視線對上。
蘇時深瞳孔如萬花筒般收縮，指腹僵硬地頓了頓。
旋即鬆開手腕，點點頭，順從地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