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鄭士傑被抓後，他犯下的一係列罪行均被挖出來。
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嚴懲。
環衛工人沒有家人，年輕的時候妻子與女兒因一場事故逝世，那之後他便獨自一人生活。
被鄭士傑撞飛，直到天亮才有人發現他已經冰涼的身體，報了警。
從某方麵來說，鄭士傑是幸運的，因為那段路的監控正好出現問題。
所以警方沒有查到他頭上。
環衛工人的身體總不能一直放在警局，他又沒有家人。
最後還是警方送去殯儀館進行火化。
本以為難以找到肇事者，沒想到才過去幾天，他自己跳了出來。
——鄭士傑在警局裏，竹筒倒豆子似的，主動吐露他隱瞞的那些罪行。
加在一起，足夠喂他一顆槍子兒。
……
環衛工人聽了話嘮鬼的建議後，找到鄭士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它隻是一縷遊魂，連生前的記憶都不太多。
而它都觸碰不到鄭士傑，隻能幽幽跟在他身邊。
直到發現鄭士傑好像要對簡思語不利時，它空白的大腦瞬間生出強烈念頭：阻止他。
然後……它就能觸碰到鄭士傑了。
它跟著去了趟警局，本能地讓鄭士傑老老實實吐露所有。
做完這些，它也不知道該去哪，似乎應該聽從召喚去往它該去的地方。
但它有點想再看看簡思語。
它覺得當時那個小朋友好像看到了它，想去確認下。
它遵從自己的本能。
事實證明，它的選擇是對的。
小朋友不僅看得到它，甚至還帶它去見了另一個小朋友。
它沐浴著那個小朋友加在它身上的祝福，去到冥府。
……
由於右右送它往生時，因為簡思語的關係，附帶上一句“留言”。
它的判案被送到了冥王的案台上。
冥王查看這位小祖宗的留言。
“冥王叔叔，可不可以讓它轉世到思思媽媽的肚子裏呀？”
環衛工人根據功德判定在三級，隨機往小富人家中轉世。
簡家倒也符合，沒有越級。
如果是越級的話，冥王還得考慮考慮。
但右右的留言隻是將它的隨機變成指定，相當於讓幫忙順便打個飯。
在知分寸這點上，右右可是從不踩線。
冥王大手一揮，準了。
幾個月後，簡思語多了個乖巧可愛的弟弟。
父母雖然對她的關注少了許多，但她並不難過。
因為弟弟十分粘她。
哭鬧的話，一貼著簡思語立刻安靜。
連帶著簡父簡母覺得分外神奇，認為簡思語很特殊。
於是再沒有疏忽過她。
當然，這都是後話。
右右班上有個比較胖的小朋友，名字叫童陽。
他之前老是喜歡扯右右的辮子，右右不理他，他就換一種方式捉弄右右。
秦書言挺身而出，和童陽扯了頭花後，兩個小朋友倒玩在一起了。
簡思語說秦書語這是背叛。
秦書語反駁：我這是化幹戈為玉帛。
簡書語聽不懂。
偶爾秦書言還會帶著童陽加入右右和簡思語，童陽向右右道歉，右右接受了他的道歉。
童陽家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超市，會帶各種各樣的零食來學校。
右右和簡思語在家裏被禁止吃垃圾食品。
所以童陽帶的那些種類繁多的零食，很得兩個小女孩的喜歡。
關係近了之後，童陽才告訴他們，說他爸爸是個網紅，全網粉絲上千萬。
知名度比一些明星還要高。
右右的“海綿佩奇”在短視頻平台的粉絲量才破百萬呢。
在她看來，千萬粉絲是十倍的她，好多呀。
於是放學回家，她和哥哥分享這件事，並央求哥哥搜索童陽爸爸的賬號。
蘇時深應了她。
飯桌上，他按照右右提供的ID名“童向開”搜索。
在短視頻平台，粉絲量高達一千二百萬。
點開打頭第一個視頻，視頻裏一個削瘦的中年男人身前擺放著高高一堆食物。
壽司、漢堡、炸雞腿、鹵肘子等等一共有十多種。
他對著鏡頭先是做了一個簡單的開場白，然後開始大快朵頤。
男人吃東西的動作其實不太雅觀，屬於狼吞虎咽。
但卻可以明顯感覺出很香。
視頻裏的那些食物，應該絲毫引不起蘇時深的食欲。
對方這樣大口進食，隻會讓他生理性不適。
然而，他愕然地發現看著視頻的他竟沒有絲毫反感。
甚至不自覺地咽了咽喉嚨，感覺到強烈的進食欲望。
“……”
“阿深，你也看童向開啊。”
吳媽媽驚喜的聲音響起，見一大一小齊齊抬頭望向自己，她笑嗬嗬地解釋：
“他吃飯可香了，我有時候胃口不太好，看一下他的視頻，胃口大開，能多吃幾碗。”
吳媽媽關注童向開已經有一段時間。
她之前還生起過向幾個孩子推薦的心思，想讓他們吃飯都香一點。
轉念又覺得他們沒那個時間看視頻，便也作罷。
這會兒見蘇時深手機屏幕播放童向開的視頻，頓時生出一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然後吳媽媽興致勃勃的向兄妹倆推薦她最喜歡的某期視頻。
她還特意保存下來呢。
這天晚餐，三人因著童向開的視頻，盡皆吃撐。
蘇時深很少有“吃撐”的體驗，他不適地蹙了下眉。
手機裏還在播放童向開的視頻。
每個視頻裏，童向開吃的食物至少是十多個人的份量。
他視線落在童向開削瘦的身體，合理地提出疑問：“他這是真吃？”
蘇大總裁懷疑視頻是剪輯合成的。
一個人怎麽可能吃這麽多的食物，吃完還這麽瘦。
“是真吃。”吳媽媽說，“我之前也不相信，但他還直播呢……呀，這會兒正直播呢。”
吳媽媽熟練地點進童向開的直播間。
兄妹倆就看到童向開一邊和粉絲交流，一邊大吃特吃。
即使已經吃撐，兄妹都生出了還想再往肚子裏塞一點的想法。
直播間的彈幕幾乎都是：
“我靠，看餓了。”
“好餓啊啊啊。”
“怒點三份炸雞。”
“隨便點進來看看，臥槽，主播一個人吃這麽多？”
“他這吃的是我十頓不止的量。”
“主播肚子是無底洞吧。”
“我才炫了兩杯奶茶一盆螺絲粉兩個雞腿，居然又看餓了。”
……
大數據自動給蘇時深推了好幾個吃播，大部分類似於童向開那樣吃很多食物。
有些為了博取流量，吃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兄妹倆一起窩在沙發上看了幾個，右右超認真的點評：還是童陽爸爸吃得最香。
蘇時深不得不承認這點。
可能童向開的吃相並不雅觀，但吃出了食物美味的精髓，引得觀看者食指大動。
童向開吃的食物自家都有賣。
無論是直播還是發布的視頻裏都掛著購物鏈接。
隻論收入的話，比起大部分明星、以及開公司的收入還高。
更離譜的是，童向開的視頻，居然連鬼都看餓了。
最先忍不住吱聲的是話嘮鬼。
它住的一號小骷髏頭不住彈跳起撞小棺材：“俺好餓，俺想吃東西……”
它的行為影響到其他同事，它們也小小聲表示好餓。
就連等級比它們高的平安小厲鬼亦心癢難耐，生出的餓意讓它想把同事們吃下去的衝動。
蘇時深：“……”
他眉心攏起弧度，對抱著手機沉浸在各種短視頻、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家夥說：
“寶寶，不太對勁。”
小姑娘在津津有味地看一貓狗大戰的視頻。
聽到哥哥的話，分出一點點注意力敷衍哥哥，頭也不抬：“什麽不對勁呀。”
蘇時深的直覺告訴他：童向開有問題。
一個吃播因為吃得很多，且吃得很香，讓看的人胃口大開，倒也正常。
然而，連厲鬼看了都能引起強烈的饑餓感——還不是個別的一隻，而是全部——這顯然已經超出正常範圍。
右右年紀小，隻看視頻的話不會注意這些。
蘇時深作為靠譜的大人，通過保鏢們的不正常反應，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
沉浸貓狗大戰視頻的右右因為哥哥的解釋漸漸將注意力傾斜。
小姑娘有些不舍地退出貓狗大戰視頻，兀自琢磨了會兒，點著小腦袋認同：“哥哥說得有道理。”
蘇時深重新點進童向開的直播。
右右認真打量：“什麽都沒有呢。”
在她的視線裏，童向開身上幹幹淨淨，沒有被鬼附身的痕跡。
——蘇大總裁猜測會不會被餓死鬼之類的存在附身。
蘇時深想了想：“有沒有可能直播設備看不出來？”
小姑娘思索幾秒，小手一拍：“我現在給童陽打電話，問他家在哪裏。”
蘇時深摸摸她的小腦袋，找出吳老的聯係方式：“我們可以讓更專業的人去處理。”
這本是吳老他們的職責。
他發現問題存在，小家夥也認同，但不代表需要她親自去解決。
吳老收到蘇時深的來電，當即生出“今晚怕是要加班”的感歎。
果然……通話裏聽蘇時深簡略說完後，老人家立刻搜索童向開的視頻。
光看視頻和直播，確實有些誇張。
吳老不自覺按了按肚子——他驚覺自己此刻很想進食。
他和右右一樣，沒有看出任何問題。
但結合身體的反應，以及連厲鬼都能看餓的例子，吳老半點不耽擱，立刻聯係趙警官。
趙警官那邊很快檢索出童向開的基本信息。
童向開半年前妻子病逝，帶著兒子童陽住在一個破爛的地下室。
他開始在網上發布他吃東西的視頻，每天發好幾個，視頻裏吃的東西越來越多。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爆紅，漲粉五百萬。
很快他將流量變現，一場直播帶貨下來，收入至少七位數。
有了錢後，他買了房子，開了超市，還讓童陽轉入聖星幼兒園。
他依舊保持著每天發布一兩個視頻作品，外加一場直播的頻率。
隻要他不停地吃，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大量收入。
甚至到現在哪怕他不怎麽吃，憑借之前那些視頻的影響，仍然能夠大量賣貨，獲得不菲收入。
但童向開沒有停止，反倒越吃越多，不管是老粉還是新粉都讚歎他敬業。
部分真愛粉勸他現在能掙錢，不用吃那麽多，多顧著點身體。
童向開便說他有定時檢查，身體好得很，吃得多是因為他消化快。
總之短短半年時間，童向開靠著吃播爆紅爆富，從隻能住地下室的窮人，一舉成為億萬富翁。
他的“發家史”拎出來，簡單得讓無數普通人羨慕嫉妒恨。
吳老與趙警官連夜去往童向開的家。
掙到更多錢後，童向開也購置了獨棟別墅。
他有一個專門直播和錄製視頻的房間。
房間如同一個小超市。
童陽知道爸爸直播，爸爸勒令他直播的時候不許打擾他。
他隻好自己獨自玩遊戲看電視。
家裏請的保姆隻負責做童陽的飯，做完就走，衛生則由鍾點工來打掃。
童陽手裏捧著平板電腦，上麵是爸爸的直播畫麵。
知道有很多人看爸爸的直播，他與有榮焉。
一邊看著，一邊摸著胖鼓鼓的肚子，童陽咂巴著嘴。
他和很多人一樣，好奇爸爸怎麽能吃那麽多東西。
自己每次吃不了多少就飽了，再也吃不下。
他問過爸爸這個問題。
但爸爸說他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要多問。
直播裏，童向開身前桌子上的食物已經吃完。
童陽以為爸爸要結束直播，他開心地跑向地下爸爸直播的房間，迎接爸爸出來。
其實童陽不太喜歡去地下室。
裏麵太冷了，但為了等爸爸出來，他還是願意的。
以他現在的知識儲備，彈幕是看不懂的。
是以他不知道此時彈幕多數是：“天天給自家帶貨，都看煩了，能不能整點其他東西吃吃？”
童向開掃過彈幕，對著鏡頭笑著說：“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
他關掉直播，在椅子上幽幽坐著。
周圍堆積的是各種食品包裝袋垃圾，幾乎堆成小山。
被桌子擋住的下半身，他的肚子高高隆起，皮膚鼓脹得近乎透明。
隱隱傳來詭異的咀嚼聲。
過了會兒，鼓脹的肚子慢慢縮小，最後變得平膽，隻剩薄薄一層皮裹在肋骨之上。
童向開呆滯的眼神漸漸恢複神采。
敲門聲響起，聽到兒子熟悉的聲音：“爸爸，你吃完了怎麽還不出來呀。”
漆黑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
童向開推開椅子，拖起沉重的身體走向門口，擰開反鎖的大門。
“爸爸，你的臉色好白呀。”童陽無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童向開低頭看他：“燈光問題。”
童陽小心翼翼去牽他的手：“爸爸，這裏好冷呀，我們上去吧。”
童向開“嗯”了一聲，隨兒子一起往樓上走。
手掌摩挲著兒子胖胖的小臉，他忽然問：“陽陽，你現在多少斤了？”
“不知道呀，”童陽掂掂自己胖胖的肚腩，“我現在就去稱！”
他鬆開童向開，跑向放在客廳角落的稱重器，站上去。
兩秒後，電子音播報：65斤。
“爸爸，我快胖成球了。”
“哪裏胖？”童向開皺眉，喃喃，“太瘦了，還得再養養。”
瘦？
童陽回頭看爸爸，強調：
“我在學校是最胖的小朋友，好多人悄悄喊我胖子。”
“爸爸，我覺得我應該減肥。”
童向開走過去，摸著他的頭，說：
“他們都不懂，白白胖胖的才香，你要多吃飯長胖點……”
“爸爸，你怎麽流口水了？”
望著爸爸泛紅的眼睛，童陽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是嗎？”
童向開伸手抹了抹濕漉漉的嘴角，目光掠過童陽全身，慢吞吞地說：
“可能……爸爸沒吃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