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不知道為什麽,林河感覺自家老板收工回房間的步伐,有一種奇怪的沉重。
……似乎是不想回屋。
演員在劇組就是打工人。
隻要是打工人,沒有誰不喜歡下班回去鹹魚躺。
眼見離房間越來越近,蘇時秋的步伐越來越慢。
林河思考了下,覺得答案應該是:
右右走了,秋哥舍不得,回房後屋子裏空****,冷冷清清的,是以不想回去。
“秋哥,等戲拍完你就能回家見到右右了。”
林河心中感歎自家老板竟是個究極妹控,遂安慰道:
“平時想她,也可以和她視頻。”
蘇時秋站在房間門口,沉默了好幾秒,才神情莫測地對林河說:“你不懂。”
有一種不懂是老板說你不懂你就必須不懂。
林河從善如流地點頭:“那秋哥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你微信我。”
“等等。”蘇時秋叫住他。
林河止步,等待指示,半晌沒反應,他試探:“秋哥?”
蘇時秋:“……”
“我有事和你說。”蘇三少頓了下,終於打開門。
房間裏屬於右右的東西收走了。
小姑娘在這裏待的這段時間,蘇時秋替她添了不少玩具衣服之類的東西。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錯覺。
蘇時秋進屋後,總覺得屋子裏縈繞著一種如影隨行的陰冷。
他視線定格在床頭櫃上的木偶娃娃上麵,感覺到自己的神經正不安分的一跳一跳。
再對上人偶娃娃畫的眼睛。
蘇時秋:“……”
他覺得它在盯著他直勾勾地看!!!
率先挪開目光,林河聽到秋哥隱隱有些幹澀的嗓音:“冷不冷?”
林河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現在九月份,正是秋老虎厲害的時候,房間裏悶熱得緊。
他打開房間裏的空調,納悶地說:“不冷啊,屋裏少說三十度。”
見林河神色如常,沒有半點不自在。
觀察半晌的蘇時秋心想,隻要不在意就沒什麽,總不能讓林河一直在這兒。
再者,一個大老爺們,要是連回個房間都猶豫忐忑,傳出去像話嗎?
心理暗示的效果是顯著的。
蘇時秋一直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遂隨便找了件事敷衍林河,把他打發走了。
林河離開後,蘇時秋打開電視,調出右右喜歡看的小豬佩奇。
安靜的房間立刻熱鬧起來。
他從衣櫃裏拿出睡衣,目光直接越過床頭櫃,然後進浴室,反鎖。
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洗完,期間幾次瞄向門口、四周。
沒看到什麽可疑身影,浴室的溫度也沒有莫名其妙下降。
思維忍不住發散:小家夥應該用了什麽辦法,厲鬼不會從木偶娃娃身體裏跑出來。
敷好麵膜出了浴室,腳下遲疑兩秒,蘇時深直接走向安安靜靜站在床頭櫃的木偶娃娃。
幾秒後,他抓起了娃娃。
入手冰涼,宛如極地寒冰,重量似乎比之前沉了些。
——因為裏麵住了隻厲鬼?
蘇時秋打量娃娃的目光有幾分好奇和探究。
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物種。
一邊全身心地抗拒,恨不得把手裏這玩意有多遠扔多遠。
一邊又控製不住蠢蠢欲動的好奇,跟貓爪兒在那兒撓似的。
蘇三少給自己找到理由:他不是好奇,隻是想確認下這玩意兒的情況。
趙長勝對他下手這事兒,雖然是對方愚蠢搞錯對象。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木偶娃娃是小家夥留下來保護自己的“大殺器”。
他得克服一些負麵情緒,才能麵不改色地貼身帶著啊……
定了定神,蘇時秋把木偶娃娃重新放回床頭櫃,後退兩步。
他這是一個隨時可以轉身衝出房門的站位。
保持著這個頗為僵硬別扭的姿勢,他以一種隨意淡然的語氣問:
“你能說話嗎?”
片刻後,一陣詭異的哢哢哢聲響起。
——那是木偶娃娃脖子和腦袋相連的關節動了起來。
隻見它先是左右哢哢動了動,然後上下動了動。
蘇時秋:“……”
這是能說還是不能說?
或許是感覺到他沉默中透出的無語,木偶娃娃抬手,指向他的手機。
這個意思倒容易理解。
蘇時秋解開手機屏幕,想了想,直接打開備忘錄,放在木偶娃娃身前。
旋即就看到木偶娃哢哢哢一節節彎下“腰”,手指點開鍵盤,熟練地打起字來。
蘇時秋:看來是個現代鬼。
仗著身高和視力,他看清它打出來的字是:【我可以出來和你說話。】
——木偶娃娃身體裏是厲鬼。
——出來說話。
=現出真身。
——噠咩!
“不用了!”蘇時秋想也不想,“這樣交流也不錯,可以鍛煉你的靈活度。”
木偶娃娃:“……”
它靈機一動:【那能給我一個手機嗎?】
被那個小閻王抓住時,它在懼怕之外,是生氣的。
那麽多鬼,憑什麽就抓它啊!
現在事已經成定局,它也跑不了,隻能聽那個小閻王的保護麵前這個人類。
她答應它了,隻要它乖乖做鬼,完成保護任務。
事後會送它去往生。
——一般情況下,厲鬼是沒有往生機會的。
保護一個人類,沒那麽自由。
但有一個可供它居住的身體,能實體觸摸到外物。
算下來,它賺大發了。
可謂厲鬼中的幸運鵝。
蘇時秋愣了下:“……行。”
木偶娃娃:【謝謝。】
還挺有禮貌。
蘇三少又放鬆一些了,隨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木偶娃娃:【秦止。】
一番簡短的交流,雖不至於完全消除蘇時秋對厲鬼的負麵情緒。
卻也足夠讓他以較為平和的心態麵對。
他去浴室清洗麵膜,護膚結束後出來,發現木偶娃娃並沒有趁這個機會繼續使用他的手機。
嗯……很聽話,守規矩。
蘇時秋有多個備用手機。
找出其中一個專門登錄微博小號網上衝浪與黑粉大戰的手機,把它給了秦止。
加上微信,倒挺方便交流的。
“對了,你不用吃東西的吧?”蘇時秋躺上床。
秦止並不客氣:【其實也可以吃的。】
秦止:【我出來吃。】
秦止:【你要是害怕,我出來的時候避開你。】
蘇時秋:“……”
他避開“害怕”兩個字,隻淡淡地說:“到飯點我會讓人給你也準備一份。”
秦止滿意了。
到這裏時,一人一鬼都對現在的狀態比較滿意。
一個覺得這隻厲鬼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它的身份,這鬼能和人正常交流,像多了個網友。
一個覺得這個人類作為小閻王的兄長,還挺好說話,想要什麽可以和他商量。
它好歹是個保鏢,不要工資,要點其他身外之物天經地義。
……
可能正是因為氣氛太好,蘇三少在好奇心地驅使下,隨口問了句:“你怎麽死的?”
微信上很快回複的秦止這次卻久久沒有回答。
蘇時秋終於感覺不對勁,靈感被觸動傳到每一根神經末梢。
握在掌中因為長時間使用有些微發燙的手機瞬間冰涼。
刺骨的寒意鑽進與手機相貼的皮膚,熒亮的屏幕暗了下去。
屬於秦止的對話框被詭異的力量掌控,背景緩緩變得血紅。
隱隱有什麽瘋狂的東西在裏麵流動,緊接著化作猙獰的鬼臉鑽出來。
那張臉看不清長什麽樣,五官扭曲,顏色黑中帶紅,眼中沒有瞳孔,隻有濃鬱如深淵的黑暗。
眨眼間那令人san值狂掉的鬼臉就脫離了屏幕,和蘇時秋的臉來了個親密貼貼。
蘇時秋:“!!!”
他在極度驚懼中,胸口湧出的隻有最簡單粗爆的“艸”。
恍惚間,他眼前掠過一個模糊的畫麵——
有人在說“去死吧廢物!”,然後是鋪天蓋地的冰涼湧來。
沒等他感同身受,畫麵消失,與他貼貼的鬼臉也消失了。
蘇時秋顧不上想剛才的一幕,這一切突如其來的變化駭得他頭皮發麻,拚命甩手機。
但是——
手機好像在他掌心生根了似的,無論他怎麽甩都甩不掉!
“……”
他隻好操作手機,退出秦止的對話框。
沒反應。
按熄屏幕。
同樣沒反應。
得,手機徹底死機。
蘇時秋轉頭去看木偶娃娃,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法注意它有什麽變化。
怒從心頭起,他吼了一聲:“秦止!你幹什麽玩意兒!”
五指抓起木偶娃娃,狠狠摔向對麵的牆。
啪的一聲。
木偶娃娃的一根腿摔飛了出去。
這一摔還真摔出了效果。
異樣消失。
手機恢複正常,溫度也回升了,秦止的對話框幹幹淨淨。
平靜得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蘇時秋:“……”
他喘了口氣。
一邊戒備地瞄向地上疑似摔得七暈八響沒動彈的木偶娃娃,一邊快速撥通蘇時深的視頻電話。
——他現在必須!立刻!馬上!見到小棉襖!
視頻接通了。
看到老大的臉,蘇時秋忙問:“右右呢?”
聽出他語氣裏夾雜的驚懼,以及他流露出的明顯受到驚嚇的煞白臉色,蘇時深眉心微擰,調轉鏡頭。
右右在他懷裏睡得正香。
“出什麽事了?”他低聲問。
屏幕裏的小姑娘帶來不可思議的安全感,奇跡般地緩解了蘇三少的情緒。
他沒有回答蘇時深,觀察到周圍環境,是在車上。
“還沒到家?”蘇時秋疑惑,下午三點就把人接走了,這都晚上十點了。
蘇時深簡略解釋:“飛機晚點,路上堵車。”
“什麽聲音?”他聽到蘇時秋那邊傳來一種令人不太舒服的哢哢聲。
蘇時秋也順著聲音瞄過去。
人偶娃娃慢吞吞地動了,不過由於缺根腿,站不起來。
大概是看到飛出去的腿在哪,它扭動身體想爬過去把腿裝上。
然而身體的其他關節沒有摔飛,卻也摔鬆了。
導致動起來不順暢,一動就抖,整個身體哢哢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樣。
努力半天也才爬出幾厘米。
……別說恐怖了,反倒顯得可憐又好笑。
但這不能忽略剛才的異變。
“右右留了樣東西保護我。”他下床,轉過鏡頭對著木偶娃娃,慢慢靠近。
他這邊看到的是右右,蘇時深那邊看到的就是扭啊扭的木偶娃娃。
也就是說,秦止要是“抬頭”,就會看到屏幕上的右右。
右右在手,蘇三少底氣十足,自是不懼接近木偶娃娃。
蘇時深眉梢微挑,看了眼懷裏的小姑娘,按下車內隔音檔板。
“這是什麽?”他問,轉瞬明白老三這段時間已經有了不一樣的體驗。
右右知道大哥哥怕鬼,通話時特意沒有分享相關情況,蘇時秋也沒提。
蘇時秋莫名生出幾分炫耀——小家夥可沒送東西給老大保護他。
於是他雲淡風輕地說:
“右寶兒擔心我一個人會被欺負,所以抓了隻厲鬼來保護我,它就住在這娃娃身體裏。”
蘇大總裁沉默片刻,語氣帶了幾分讚賞,誇獎:“看來你適應得不錯。”
他的手機鏡頭依舊對著右右,顯然摸透蘇時秋的企圖。
——說歸說鬧歸鬧,蘇大總裁對蘇三少還是有兄弟情的。
蘇三少:“……”
總覺得好像被老大嘲諷了。
這時,蘇時深感覺懷裏的小姑娘動了動。
她還沒怎麽清醒,就聽到了三哥哥的聲音:“寶貝兒~”
蘇時深便把鏡頭轉過來,手機讓右右拿著,自己靠向座椅,垂眸柔和地看著。
“三哥哥。”小姑娘率先看到的是木偶娃娃淒涼的身影,她“呀”了一聲。
蘇醒的右右讓蘇三少不再有顧慮,見木偶娃娃移動困難,他上去搭了把手——
撿起來,擰緊鬆動的關節,再把摔飛的腿懟進關節,重新放回床頭櫃。
由於全程右右透過視頻通話盯著,木偶娃娃一動不動跟死機一樣。
從蘇時秋的視線,他仿佛看到木偶娃娃體內的秦止,大概率在瑟瑟發抖。
回想片刻前的畫麵,蘇三少心情頗為複雜。
他對右右描述剛才發生的情況。
並著重強調,他一點都沒有被嚇到,隻是奇怪厲鬼為什麽突然這樣。
他想知道原因。
右右毫不猶豫地信了。
蘇時深:“……”
老三的演技倒越發優秀了。
由於三哥哥把厲鬼說出來了,小姑娘下意識轉頭望向蘇時深。
對上小姑娘擔憂的目光,男人深邃的瞳孔有點點笑意散開。
揉揉她毛絨絨的小腦袋,溫聲道:“沒事,我不怕。”
——隔這麽遠,大哥當然不怕了。
——厲鬼又沒在他身邊。
右右放下心來,開始思索。
誰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是怎麽分析厲鬼失控原因的。
過了會兒,她皺了皺圓潤的小鼻子,軟呼呼地作出解釋:“它應該是嚇到啦。”
蘇時秋:“???”
誰嚇到了?
明明是我!
就連蘇時深也對這個解釋頗為驚訝。
小姑娘組織著語言,連比帶劃地:“大部分的鬼鬼們都是因為不想死變成的,有的鬼鬼會故意忘記……”
大部分的鬼,是人死時產生的各種執念與惡念形成的特殊魂體。
通常來說,凶死之人死後,最容易化作厲鬼。
鬼誕生的契機有多種。
有些鬼初生時是沒有生前記憶的,有的則是故意忘記。
當忘記自己死因的厲鬼,突然被問起怎麽死的,一下子想起來,失控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
蘇時秋趁機問安靜如雞的木偶娃娃:“是這樣嗎?”
過了會,秦止緩緩點了下木頭腦袋。
但其實它想解釋:不是被嚇到。
想了想還是算了。
小閻王說它被嚇到,那它就是被嚇到。
蘇時秋無言以對。
所以一切都是他嘴快導致的?
——畢竟誰會閑著沒事,衝鬼問一句“你怎麽死的?”。
這時,他聽到小家夥問:“三哥哥,右右畫的平安符,你沒有帶著嗎?”
蘇時秋一愣:“洗澡時取下來了。”
平安符是紙畫的,他怕打濕,順勢放在枕頭下麵。
完了忘記戴上。
“洗澡也不能取下來哦,它也能保護你噠。”
右右憂愁地歎了口氣。
要是平安符三哥哥戴在身上,厲鬼就算失控,也不會影響到他。
蘇時秋聽懂了。
如果他沒取下平安符,厲鬼壓根沒有機會鑽出屏幕和他貼貼。
心中流下兩行寬麵條淚,蘇三少默默把枕頭下麵的平安符揣兜裏。
想起與鬼臉貼貼時看到的刹那畫麵,蘇時秋猶豫了下,問右右:“我現在能問它的死因嗎?”
“可以呀。”小姑娘點點頭,“它已經想起來了,不會再嚇到啦。”
反正連鬼臉都近距離貼過了,蘇時秋直接讓秦止出來說。
——主要是屏幕裏有小家夥坐鎮。
幾秒後,在蘇時秋下意識屏息的注視下,秦止從木偶娃娃裏飄了出來。
出乎意料,他並不是剛才鬼臉那樣的形象。
除了臉色較為蒼白外,他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
蘇時深隔著屏幕用餘光迅速掃了眼,睫毛若有所思地垂下:
這隻厲鬼和他那次在酒店遇到的女鬼相比,和人類更為接近。
大概這就是厲鬼和小鬼的區別。
秦止年紀不大,約莫與蘇時秋同齡。
身形偏瘦,挺拔的鼻梁上架了個眼鏡,眉眼幹淨,透著淺淺的書卷氣息。
忽視他周身縈繞的濃鬱陰氣,他像個大學生或者老師。
秦止先是飛快地瞄了下屏幕,旋即開始衝蘇時秋道歉:
“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沒控製住,你放心,絕不會再有下次。”
他語氣堅定,神情鄭重。
話是對蘇時秋說的,實則是在向屏幕裏的右右表達反省態度。
蘇時秋:“……”
他自然看出來了。
心情飄忽的蘇三少發現老大一臉淡定。
好像小家夥隔著屏幕都能讓一隻厲鬼老實成這樣,是件極為常見的事兒。
他哪裏知道,去過一次惡鬼道的大哥,跟他不是一個level的。
整個惡鬼道無窮無盡的惡鬼都乖乖聽從小家夥的指揮。
區區一隻厲鬼?
秦止已經開始說他的死因。
“我家算有點家底吧,上頭有兩個哥哥,他們都比我能幹。我從小到大沒什麽誌向,在大家眼裏是個廢物,父母也不喜歡我。”
“我大哥生病,要換腎。嗯,換我的。”
秦止聳了聳肩,慢慢地笑了下:
“我不願意,但沒辦法,父母求我同意。”
——他們哭著說你是弟弟,幫助哥哥天經地義……換一個腎都不同意,你怎麽那麽自私呢。
——他似乎問了他們,不是還有二哥嗎,你們為什麽不問二哥呢。這話觸怒了他們,憤怒的指責朝他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手術很成功,父母轉了些股份給我。過了兩年大哥又病了,需要我捐骨髓。手術後,父母又轉了些股份給我。”
“這下二哥不滿意了。”
他雙手一攤,語氣極為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他覺得我活著也是浪費,就把我淹死在了浴缸裏。”
股權的轉讓觸及到了二哥的利益。
那水可真冷啊。
每一滴水珠化作冰針,從毛孔鑽進,刺穿他的血管,五髒六腑,最後是靈魂。
他聽到心髒慢慢停止跳動的聲音。
等再有意識時,他已經成了厲鬼。
簡短說完,秦止蒼白的臉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見笑了,是個很狗血的故事。”
就聽蘇時秋幽幽地說:
“我和你一樣,上頭有兩個哥哥。”
“我小時候也沒誌向,頭頂‘廢物’倆字。”
“我什麽也沒為家裏做過,也有股權分紅,數額還不小。”
秦止:“?”
蘇時深:“……”
旋即蘇三少話鋒一轉,眉峰微挑,語氣十分雀躍:
“好在我比你幸運,大哥沒有生病,不用我捐這捐那;二哥也是正常人,沒有弄死我的想法。”
秦止:“……”
他這是在炫耀??
“關鍵我還有個寶貝兒,就是她把你抓過來的。”
屏幕裏的小姑娘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
蘇時秋雙手抱於胸前,漂亮的睫羽輕抬:
“我家寶貝兒說了,之後會送你往生,到時候你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我。”
秦止:“……”
這大概勉強算一個安慰???
不過,好像也確實值得期待一下下。
通話結束後,蘇時深聽到一聲輕輕的“咦?”。
“怎麽了?”
聽完厲鬼死因全程神色沒什麽變化的男人,此刻神色卻出現輕微波動,目光銳利地往窗外掠過。
——大哥現在對小家夥的“咦”有了那麽一點點小陰影。
小姑娘哪裏知道蘇大總裁的心緒波動,她雙手捧著臉蛋,彎彎的眼睛盛滿清甜:
“三哥哥好厲害,他讓厲鬼的怨氣消散了些呢。”
哥哥們看不到,在右右的視線裏,秦止從木偶娃娃裏出來時,怨氣比她抓到它時濃了好幾倍。
大部分厲鬼很難保持理智,可以交流,但多數凶狠。
右右之所以選擇秦止,一是它厲鬼的等級,很凶的。
同時身上怨氣並不濃厚,保持著比較清楚的理智。
——否則,即使它迫於和右右簽訂的契約,會保護蘇時秋,也不會那麽友好的和蘇時秋交談。
壓根不會搭理。
當秦止想起自己的死因後,死亡加持的怨氣會讓它的理智漸漸被吞噬。
而在蘇時秋的要求下,它說出死因,相當於給了它一個傾訴的機會。
做人時沒有對象可傾訴,成為厲鬼後更沒有機會。
有了這麽一個好的開頭,良性循環,秦止自是會控製好他的理智。蘇三少無意間做了件好事~
……
蘇時深滑動手機的動作一頓,忽然問小姑娘:“右右,那隻厲鬼複仇了嗎?”
“不知道呢。”
“如果它去複仇呢。”
“那就去呀,鬼怪複仇,是天道使然。”
“萬一在複仇時,傷害到無辜呢。”
“天道會判斷。”
小姑娘眼睛明亮,認真詳細地解釋。
亂害人的鬼,天道會給出啟示——自有玄門中人前去收拾。
輕則魂飛魄散,重則入修羅地獄。
如果隻是單純複仇,不會被天道懲罰。
運氣好,被超渡送往生,還會有下一世。
運氣不好,作為鬼“活”到一定時間,魂飛魄散。
鬼也有鬼的法則。
大多數厲鬼複仇,理智盡失,亦會殘存本能,不傷及無辜。
鮮少有那種極端惡意的,不管有仇沒仇,沾上即死的厲鬼。
這種存在都會下修羅地獄。
修羅地獄是天道開辟出的一塊特殊空間,無人知其具體位置。
任何生物在天道的授意下關進去,會遭遇永無止盡的折磨。
比較起來,魂飛魄散是恩賜了。
……
總結就是:隻要鬼鬼們不隨便害人,右右都不會理會的。
對鬼怪的法則有一定了解後的蘇時深若有所思。
小家夥是特殊的存在,意味著自己以後與鬼打交道的機率隻多不少。
未知是最可怕的。
了解多了,鬼似乎也沒那麽可怕。
必須克服。
由於時間太晚,蘇時深並沒有帶右右回距離更遠的蘇宅,而是他常住的一套公寓。
收拾完哄睡小姑娘後,男人來到很少臨幸的影音廳——霸總平時是沒有時間娛樂的。
打開影幕,挑選鬼片,最後點進評分最高的一部。
蘇三少都能和厲鬼獨處一室侃侃而談,讓厲鬼怨氣減少了。
身為長兄的蘇大總裁,豈能落後?
必須以毒攻毒。
影幕暗了下去。
頓了下,他把所有燈源關閉,隻餘影幕透出的暗光。
房間裏幽暗如墨,家具透出的陰影高低起伏,好似幽冥怪物蟄伏。
在這暗光之中,男人頎長的身體微靠沙發,幹淨修長的雙手交握於膝蓋,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影幕。
畫麵和音效相輔相成。
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影片結束。
精彩刺激的劇情對他來說,似乎無動於衷。
燈光亮起。
麵色隱隱發白的蘇大總裁緩緩吐出一口氣,冷靜地給出了相當高的評價——
確實對得起這麽高的評分。
拍出來的鬼,比他見過的女鬼陰森恐怖多了。
——惡鬼道裏奇形怪狀的惡鬼不算,那些隻是長得醜。
關掉影幕,男人步履緩慢地走出影廳。
高大的背影隱隱約約透出了幾分蕭瑟。
他徑直回了臥室,剛躺上床,暖暖一團的小身子無意識地循著氣息拱了過來。
蘇時深大手一撈。
撲麵而來的安全感!
軟軟的小手抓住他冰涼的手指,糯米團子蘇醒了下,睜著朦朧的大眼睛含含糊糊地問:“哥哥冷?”
“不冷,”親了親她粉嘟嘟的臉蛋,蘇時深聲音溫柔,“睡吧。”
然而小姑娘卻愈發清醒,她感覺到了哥哥不太穩定的情緒。
蘇時深隻好告訴她,他準備以看鬼片的方式,習慣鬼的存在,這樣就不會再被鬼嚇到了。
小姑娘表示懂了:
“那右右抓幾隻鬼來陪哥哥一起看鬼片。”
“這樣哥哥既可以看鬼片,又可以習慣鬼的存在。”
蘇大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