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醫院。
曲苗苗眼神空洞的看著病**,額頭已經包好繃帶的男人。
“我老婆不是你……”
“我老婆不是你……我老婆不是你……”
腦子裏,不斷循環著陸城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她眸色變了又變。
難道被於樂康那個渣滓一撞,陸城也跟自己一樣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曲苗苗握緊手,咬著下唇。
指甲陷進肉裏,嘴唇也被咬破微微滲血,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疼。
整個人好似到了虛無空間,環顧四周,沒有人,也沒有路。
這一刻,她茫然了。
“苗苗,你在這裏陪著陸城,我和你爸找於家人要說法去。”
耿又琴繃著臉,十分生氣。
當初都跟於家人談好了的,自家不告於樂康推人落水謀殺未遂,兩個年輕人這段往事就誰也別提。
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見麵就當不認識。
這才多久?
於樂康就敢出來砸場子了!
還好他沒當著大家問苗苗懷孕打胎的事,否則今天曲家還怎麽收場?
怕是要成院裏多年不散的大笑話。
就像現在院裏老人還時不時聊起十多年前那些又臭又長的裹腳布往事呢。
一想到於樂康鬧出來的麻煩。
耿又琴又忍不住瞪了眼惹出禍事的大女兒。
“看吧,識人不明又容易昏頭,搞得一家子三番五次丟臉,苗苗啊,叫媽怎麽說你才好啊?”
曲苗苗充耳不聞。
曲老師覷見病房其他人朝這邊看。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難得勸道:“行了,要訓女兒回家再訓。還想叫更多人看笑話嗎?”
耿又琴也察覺到了吃瓜群眾們的存在。
不情不願閉了嘴。
事實上,眼下新郎官進醫院,曲家狀況也沒好到哪兒去。
還是成了笑話。
但琢磨琢磨說詞,好歹還能把場子圓回去。
不就是談了段不恰當不合適的戀愛嗎?
男方來鬧場,說明她家苗苗戀愛時厚道人好,這才讓人放不下噻。
所以他們得找於家人要說法。
否則大家還以為曲家心虛,這才不敢打到於家,就更坐實苗苗打過胎的事。
耿又琴帶著丈夫,氣勢洶洶出了病房。
曲苗苗眼下哪有心思管其他事?
她魂兒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聽到耿又琴的話,如行屍走肉般點點頭:“好。”
至於曲葉葉和曲思源,則被耿又琴安排回酒樓招呼舅舅,帶他先回曲家。
若是平時,聽到曲葉葉和曲思源要單獨跟舅舅相處,害怕他們被老奸巨猾的舅舅洗腦,曲苗苗一定會阻攔。
可還是那句話,這會兒她大腦已經停止思考了。
什麽也沒想,什麽也想不了。
就出神的看著病**的男人,時不時摸著平坦如初的小腹。
不知過了多久。
可能一個小時,可能兩個小時,病**的男人突然呻吟兩聲。
曲苗苗回神,眼神閃爍,無比緊張的看著他。
想靠近,又害怕看到對方臉上出現自己並不想看到的表情。
她也害怕陸城想起上輩子的她。
那時的她,站在叢琦身邊,被襯地黯淡無光,很沒有存在感。
曲苗苗甚至感到自慚形穢,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
她在病床前頓住腳。
而病**的陸城,其實早在十分鍾前就醒來了。
他是陸城,卻是二十多年後的陸城。
醒來的一瞬間,他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他應該在空曠奢華的辦公室裏,在整個城市的中心,俯視著下麵的車水馬龍。
而不是在一個年代感滿滿的酒樓,跟亡妻的朋友結婚。
他記得的很清楚,他的妻子是叢琦。
盡管叢琦車禍去世了。
盡管這段婚姻最後幾年兩人已到了勢如水火,見麵就打的地步。
但陸城沒想過別人取代她的地位。
哪怕叢琦帶著他們的好兒子處處跟他作對,人到中年還試圖以夫妻共有財產之名插手公司的事。
陸城氣憤,困惑,不懂她一個家庭婦女折騰這些幹什麽?
房子,車子,珠寶,華服,哪一樣他虧待她了?
每個月七位數的零花錢,她到底哪裏不滿足?
他無數次罵叢琦沒良心,但毫無疑問,他們母子倆比外頭的女人和私生子重要多了。
而現在,他終於接受了自己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事實。
相看兩生厭的妻子不認識自己,頻頻跟自己作對的兒子自然也不存在。
他身邊是別的女人,對方還懷著孕。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也是從未來回來的。
陸城心情複雜,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怎樣。
但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就做好了決定——維持現狀!
他的事業已經比上輩子同時期快了很多倍。
他隻想在最短的時間裏回到高位,而不是跟亡妻,不,現在是前妻了,不是跟她糾纏。
大概是人至中年,看重的早就不是情情愛愛了。
若是二十多歲的他回到現在。
或許會想也不想就跑到叢琦麵前,再告訴她,那個男人不是她的歸宿,自己才是。若是叢琦不信,不回頭看自己,他或許還會跪地糾纏,痛哭流涕,搖尾乞憐。
因為,年輕時他是真的愛她啊。
愛她的明媚,愛她的陽光,愛她渾身洋溢的生命力。
數個產品測試失敗的日子裏,他是靠著妻子的鼓勵和信任度過的。
在她麵前,他努力藏起卑劣的一麵,他希望自己在她心裏是完美的,值得托付的。
但四十多歲的他,愛情早就成了捕獲女人芳心的道具。
明知是謊言,卻仍能讓女人們飛蛾撲火的利器。
其實他很久不知道什麽是愛情了。
或許是第一次意外睡了別的女人,或許是迷失在其他女人的吹捧中。
或許……
是聽到商場上狐朋狗友們對家裏黃臉婆的貶低,他試圖融入後。
問陸城後悔嗎?
有一點後悔。
但後悔的不是養小情人搞出私生子,而是沒藏好叫叢琦發現了。
自從叢琦發現後天天歇斯底裏鬧離婚,何曾有半點年輕時的可人模樣,兒子也可恨,不想想他養這個家有多麽辛苦,隻知道他媽的付出,他媽的傷心。
他當然不可能同意離婚。
他的一切都是婚後打拚出來的。
若是離婚,過錯方又是自己,他得分出大半身家給叢琦。
一旦到了如此地步,萬一叢琦跟他的對手們聯合,他辛苦半生打造的集團很可能因為股權分散而失去掌控權。
陸城接受不了,所以他選擇拖著。
沒想到,叢琦出車禍沒了。
他傷心的同時,確實也鬆了口氣。
所以,在弄清楚自己重生在年輕時,陸城錯愕迷茫,但很快就捋清了狀況。
自己既知道了未來,公司發展的路子已經走過一遍,該踩的坑都踩過,愛情又是早就淡了的垃圾,不過是徒留遺憾的東西。
他何必節外生枝,去找叢琦呢?
何況——
今天酒席上,他似乎看到了嶽父嶽母。
這就意味著兩家是很熟的。
這輩子的記憶也在告訴他,叢琦和曲苗苗曾經要好過。
可上輩子他見過她嗎?
叢琦玩得好的女性朋友太多,年輕時他還挺守男德,沒仔細觀察過那些女人。
但不管怎麽說,自己已經沒有跟叢琦在一起的可能了。
作為混跡商場多年的生意人,權衡利弊、唯利是圖已經刻在了陸城的骨子裏。
他不打算跟曲苗苗做任何坦白,更沒有同從未來回來的親切感。
他決定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這樣主控權依然在他手裏。
“……我這是在哪裏?”
陸城捂著額頭,看向曲苗苗,虛弱問道。
曲苗苗遲疑了兩秒。
她舔舔幹澀的唇瓣,聲音彷佛是無意識發出來的:“醫院,你……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苗苗,你問的這是什麽傻問題?”
“那個男人呢?報警了嗎?你已經跟他分手他還追著不放,簡直沒品。”
“是不是嚇到你了,咱們兒子沒事吧?”
陸城憐惜地看著她的肚子,這讓曲苗苗一陣恍惚,他怎麽……
難道他不是跟自己一樣?
想到這兒,曲苗苗遊離的眼神漸漸聚焦。
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問道:“陸城,你昏迷前……為什麽要說你的老婆不是我?”
陸城撓撓頭,表情錯愕懷疑:“什麽?我說這個?我沒印象啊。”
“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曲苗苗定定看著他,眼神不帶眨眼,似乎想從他微表情裏看出點什麽。
可陸城豈是那麽好看懂的。
他怔了怔,皺眉。
一副愣頭青的樣子:“……我還做過什麽不太好的舉動嗎?對不起苗苗,沒想到咱們的訂婚酒搞成這樣,委屈你了。”
曲苗苗還未反應過來,眼淚已經不受控從臉頰滑落。
雖然她有很多算計,想狠狠踩叢琦一腳,可日夜相處幾個月,又怎會沒有真感情。
感謝老天爺,沒有毀了她安穩的生活。
就讓陸城一輩子也不要想起上輩子吧。
再也別說出那樣的話了。
再來一次,她怕自己真的會崩潰會發瘋。
曲苗苗再次看向陸城。
就看到對方眼裏滿滿的焦急,愧疚,心疼。
終於抬腳,撲到他懷裏,嗚嗚咽咽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等我們有錢了,我一定補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陸城動作溫柔的拍著她後背。
在曲苗苗看不見的視角,隻見他表情冷靜,隻有敷衍,全無愛憐。
“隻是苗苗,第一次見舅舅咱們就缺席了,會不會太失禮?”
等曲苗苗哭了一陣,陸城溫情脈脈說道。
曲苗苗腫著眼睛,搖頭:“不會的,這也不是我們讓它發生的,舅舅明白的。”
對了,舅舅被葉葉他們帶回家了。
不用她多事,舅舅很有可能會見到叢琦。
曲苗苗咬著嘴唇,叢琦,這次不是我害你了,就看你自己會不會被舅舅畫的大餅蠱惑了。
回到四中職工樓。
叢琦二人還在跟文阿姨聊著呢。
叢琦說不吉利,文阿姨非常讚同,連連點頭:“是不吉利,大喜日子一家子進醫院了。”
“他們一走,留下苗苗舅舅招待大家,可你說說,鬧這麽一出誰有心思吃飯啊?”
而且耿又琴那弟弟一派大老板的樣子。
一看就跟大夥兒不是一道人,也聊不到一塊兒。他杵那兒周身充斥著距離感,誰樂得去恭維人呢?
所以沒等菜上齊,不少人就借故離場了。
“嗯嗯,那的確是食不下咽了。”
叢琦抓了抓臉頰,掩飾幸災樂禍的開心。
她怕自己笑出聲顯得太壞太落井下石,順嘴就問:“文阿姨,我媽他們也回來了嗎?”
文阿姨點頭。
八卦聽得七七八八,叢琦便打算開溜了:“那我倆先回家了,這會兒肚子還餓著呢。”
她摸了摸癟癟的肚子。
“哎喲這都三點了,你倆也是真能玩,真能忘。”
文阿姨隨口念叨,起身從抽屜裏抓了一捧炸米花兒。
叢琦手裏塞完又往暨和北手裏塞,邊塞邊笑道:“自家找人打的,米都是老家今年剛打的新米,味道可好了。你倆拿著墊墊胃,趕緊回去弄吃的吧。”
“謝謝文阿姨~~”
叢琦甜甜笑道。
暨和北也跟著她喊:“謝謝文阿姨。”
“哎喲你倆跟我玩客氣呢,趕緊走,趕緊回家弄吃的去。”
文阿姨擺擺手,佯怒趕人。
“好啦好啦,我們回家了。”
叢琦垂首,嗷嗚一口吞了一小撮炸米花兒。
嚼了嚼,出門前扭頭豎了豎拇指:“嗯,真的好香好好吃。”
逗得文阿姨眉開眼笑的。
兩人捧著炸米花兒,誰也騰不出手敲自家門,叢琦伸腿輕輕踢了兩腳。
樓道光線暗了暗,有人進來了。
叢琦一看,是曲家的葉葉和思源。
兩小的主動打招呼:“蟲蟲姐。”
叢琦也不好因為曲苗苗遷怒到他們頭上。
沒法揮手,就輕點了點下巴:“葉葉思源,你們回來了啊?吃炸米花兒不,文阿姨給的可香咧。”
“我們不吃了蟲蟲姐,我們先帶舅舅回家,有空再找你玩啊。”
曲思源說。
“好啊。”
叢琦趕忙貼牆,也示意暨和北讓一讓路。
這時才注意到曲思源姐弟倆身後還跟著一個生麵孔。
對方個頭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
頭發打滿摩絲梳得油亮油亮,身上的西裝不像如今滿大街的寬鬆版,而是異常合身。
明顯是找裁縫度身定製的。
想到文阿姨說的幾萬禮金,叢琦暗道,曲苗苗這舅舅果然是個大款啊。
她隨意瞥了眼便收回視線,因為母親大人來開門了。
她轉身進屋,暨和北卻還站外頭。
“北北?”
“你在想什麽,炸米花都掉地上了。”
暨和北進屋。
抬腳把門關上,熟練地踹掉腳上的運動鞋,穿上叢琦特製的專屬他的毛線拖鞋。
“剛才上去那個人有點眼熟。”
他把炸米花擱餐桌上。
叢琦一腦門問號。
“樓道光線那麽差,你看得清他的臉?你這視力,貓頭鷹啊?”
她剛才就注意到對方那身衣裳了,壓根沒注意臉長什麽樣。
“我眼熟的,大概都不是什麽好人。”
暨和北表情嚴肅:“琦琦,看到那人你就離遠點。”
叢琦張大嘴,一臉愕然。
“這麽嚴重?”
暨和北點頭。
他倆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正在屋裏寫教案的兩口子聽得雲裏霧裏,大概聽懂了女婿在說誰誰誰不是好人。
樓裏出現了壞東西,許慧英教案寫不下去了。
也來到客廳,問:“你倆說誰呢?”
叢琦聳肩。
兩隻手指可愛地指向旁邊的暨和北:“我們說曲苗苗舅舅呢,北北說他好像見過,印象裏大概不是什麽好人。”
“怎麽說?”
叢智淵也走了出來。
頓時,三雙相似的雙眼皮大眼睛都盯著暨和北。
“……”
壓力大。
內心還很煎熬。
暨和北頭疼,這會子非常糾結。
他隻跟叢家人簡略提過在港城過得不太好,卻沒敢坦白全部。
但細細一捋腦子裏的記憶,曲苗苗的舅舅他的確見過。
當初他被熊金忽悠到深市,對方迷暈他賣人頭。
他被扔進貨輪底艙時其實還有意識尚存。彼時負責接貨的似乎就是這個矮個子男人。
那會兒他可不是有錢人打扮,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嘍囉,對著另一人點頭哈腰。
不過十二年竟成了大老板。
如何上位發家的可想而知。
隻是,到底該怎麽說呢?
完完整整說,叢叔和許姨會不會覺得他太複雜,擔心叢琦跟著她會遇到危險就棒打鴛鴦?
但不說也不行。
當這張臉跟他記憶中的臉徹底對應上時,暨和北幾乎是一瞬間想通了曲苗苗的險惡用心。
很明顯,她知道她舅舅的底細。
她想借刀殺人,讓叢琦被她舅舅盯上。
想到這兒,暨和北眼神倏地變冷,久違的想殺人的衝動漸漸浮上來。
叢琦看他發呆,伸手抱住他胳膊,肩膀輕輕撞他:“快說呀。”
“……”
暨和北吸了口氣,無奈的將自己被賣前看到的那一幕說了。
但也承認:“但這事已經過去十二年,我手裏沒證據。”
叢智淵聽罷,臉色鐵青。
沒想到毒瘤就是樓裏同事的親戚。
他猛地拍了下茶幾,憤然說道:“沒證據沒事,隻要事情真實發生過我們就可以報警,警察最擅長找證據。”
暨和北沉默半晌。
“不瞞叔叔阿姨,我被賣到港城後……”
暨和北頓了頓,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成拳,但最終他還是決定將那些事坦白出來。
“被帶到四合會給人當小弟,或者說炮灰,我,我,我打人,還收保護費,還,還……”
越往下說,暨和北已經不敢看一家三口的表情了。
他垂著頭,手背,脖子處青筋暴起,彷佛即將被拋棄的狗狗,強忍著害怕恐懼,正在等待主人的判決。
叢智淵和許慧英很難想象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被逼著打架,學習殺人放火……
幹盡電影裏那些混混所幹的種種惡事。
這真的很挑戰他們的認知,也挑戰著兩人的道德底線。
夫妻倆頓時陷入怔忪。
他們擔心暨和北複雜的過去會給叢琦帶來危險。
但小半年的相處,他們又很清楚暨和北的品性,他骨子裏其實是個很溫和很有禮,對長輩很孝順的人。
讓兩人冷靜冷靜暫時分開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
叢琦卻沒想那麽多。
聽完暨和北平靜的敘述,她隻看到了當年無助弱小的他為了活下去遭受的煎熬和折磨。
霎時,眼睛就像水庫開閘,淚水奔流而出。
她抬起手臂,環住暨和北肩膀,哭得比當事人傷心多了。
“沒事啊,嗚嗚嗚,咱們在內地,嗚嗚嗚,治安比港城好多了。”
“當混混又不是你的錯……”
安慰到一半,叢琦好似卡住了。
而後抬起滿是眼淚的小臉。
猶猶豫豫問:“北北,那你當混混時,有沒有,有沒有朝無辜婦孺——”
話未說完,暨和北便急忙打斷。
斬釘截鐵發誓:“沒有。”
“我隻參與搶堂口,爭地盤……”
他為了活著,確實做了很多錯事。
但始終記得外公外婆的教導,他很努力的維護著尚未泯滅的人性。
也正是因為在跟其他幫派打殺中不顧生死,他在四合會裏才能爬那麽快。
才能知道四合會的生財途徑。
而林爺虎爺以為他不對弱者出手,是他清高是他不屑,也更放心把最危險的事交給他辦。
叢琦長長舒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對她來說,混混內鬥和混混欺負無辜人士,就是不一樣。
就算眼前的人是她男朋友,是她決定共度餘生的人,某些底線還是不能踩。
她不想一輩子都在懷疑他是不是背著自己幹了壞事。
如果心裏存了疙瘩,她覺得未來是不會幸福的。
問清楚男朋友不是喪盡天良之輩,叢琦就又可以放心大膽的心疼他了。
“爸,媽,又不是他願意的,咱們該怪拐賣他的人,該怪那些壞人頭子。”
叢琦怕父母沉默以對的態度傷到暨和北,心裏又著實心疼他,趕忙替他說話。
許慧英性子更急,當即皺眉想罵閨女糊塗。
但叢智淵拍了拍她手背,搶在妻子前麵開口:“小暨,我能理解你。”
暨和北心猛地一沉:“叔叔……”
“你先聽我說完。”
叢智淵搖搖頭,示意他先別說話:“我和你許阿姨並非對你這個人有意見,我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我們還是擔心,擔心你的那些過去會不會牽連到琦琦。”
“我和你阿姨就琦琦一個女兒,如果她出事,我們會承受不住的。”
他何嚐看不出兩人感情深?
叢智淵通過女兒那一臉心疼,就知道強行讓他們分開會很難。
自家閨女什麽脾氣,他很明白。
看著軟和,其實是因為那些在她心裏重要性不夠,所以隻要他和慧英反對,她放棄得很快。
但暨和北不一樣。
叢智淵不想去難為閨女,讓她在愛人和父母間選一個。
他隻是希望兩人做任何決定都考慮清楚,想想能不能承擔後果。
若是兩人都覺得自己能承擔,不後悔,他會勸慧英看開些。
暨和北明白兩位長輩不是因為他的過去覺得他不配,而是擔心叢琦的安危。
他隱隱鬆了口氣。
“叔叔,我離開港城前有留過後手,目前那邊無人知道我還活著。”
“那邊因為回歸的事早就晉西北亂成一鍋粥。我判斷,至少十年內不會波及到我頭上。”
“隻要再給我幾年時間,他們不是問題。”
此時此刻,暨和北沒再刻意掩飾鋒芒。
那是屬於他的自信張揚。
叢琦小嘴張成“O”形。
掛著兩行麵條淚的臉頰激動得通紅。
不管爸媽會不會覺得暨和北狂妄,她隻覺得霸氣外漏的男朋友真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