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現房主此刻正好在浣花溪,暨和北跟對方約好時間,立刻驅車前往。
一路上,王奉鬆嘴巴就沒停過,一大男人碎嘴子得很。
不用暨和北打配合,他嘚啵嘚啵,從醫院裏遇到的各種奇葩吐槽到熱衷給他介紹對象的嬸嬸張愛華。
突然,怪叫一聲。
“臥槽!”
“北哥,一會兒進了青華路你就停車把我放書店那兒,我就不陪你去老宅了。”
暨和北斜他一眼:“有事?”
王奉鬆:“臥槽,臥槽!可不得有事嗎?”
“我三嬸租那房子正好在這兒,就離你家老宅不到兩百米。她要是發現我沒去醫院,純粹編瞎話騙她,肯定跟我三叔告狀,那我三叔不得打斷我的狗腿,tuituitui~~打斷我的腿才怪!”
自己這個豬腦子,北哥跟對方約見麵地點時,怎麽就沒想到三嬸也在這邊呢?
“你確實豬腦子。”
大白天跑夢巴黎混,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去。
暨和北眉心擰了下:“夢巴黎你最好少去。”
王奉鬆:“……是夢巴黎哪裏不對嗎?”
暨和北瞥他一眼,自然不會把道聽途說的消息說出來,隻道:“沒有,就是覺得娛樂場所魚龍混雜,還是少去為妙。”
王奉鬆沒聽明白。
但他有一點好,聽勸。
加之當初他因為感情糾紛,差點被人打斷手,就是暨和北路過救了他。
暨和北隨口一說的分量,在他這兒也是不輕的,立馬表示往後會少去。
“北哥,房子收回來,意思是以後你要常居榕城了?那元市那邊的煤礦怎麽辦?轉給別人嗎?”
“不轉,有人管。”
“那挺好,你住這邊的話,我也搬三嬸家,咱哥倆隨時能喝酒打牌。別的不說,浣花溪環境確實宜居。”
八十年代末,浣花溪開始了公園修複計劃。
加之杜甫草堂也在附近,政府為了打造這一片煞費苦心,前前後後撥了好幾次款。
勵誌要將其打造成森林公園。
所以別區基建搞得如火如荼時,青華街這一帶幾乎沒做改動。
因為環境好生活便利,離一醫院也近,王奉鬆才會幫三嬸租這兒的院子。
“哎……”
“菩薩保佑,千萬別被三嬸瞧見。”
嗐!怎麽就忘了這一茬了。
暨和北輕笑:“該。”
“怎麽就該了?”這話他不服。
“我一大好男青年瀟灑日子還沒過過癮,非逼我步入婚姻牢籠,那姑娘就算是天仙也不成!”
王奉鬆摸著下巴。
整個一王婆賣瓜的樣兒:“哥,你看我多正派的人,知道自己不願意被責任束縛就主動避開,我這也是為了人家姑娘好對不對?你說說,我這麽一儀表堂堂的帥小夥,萬一人家要是看上我,指望我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浪子回頭,收心愛上她,而我又辦不到,這不白傷人家心嗎??”
“嗬!”
“聽說那姑娘的媽和我三嬸關係特別鐵,我總得顧忌著老一輩的交情,不能把局麵搞得太難看。”
暨和北嘖一聲。
似笑非笑:“那你想得還挺周全啊?”
“可不。”
就在王奉鬆自吹自擂叨逼叨的時候,車子進入青華路。
路過書店,暨和北故意沒停車。
等王奉鬆反應過來,車子正好拐彎進入平安二街,他三嬸租的院子已經近在眼前。
而時間卡得就那麽剛好,院門打開了。
三嬸笑盈盈的側臉映入眼簾,王奉鬆眼珠瞪大表情驚恐,沒敢多看一秒便趕緊低頭就躲。將將好錯過隨後走出來的叢琦母女倆。
暨和北嘴角輕勾,就這慫樣兒,也好意思自稱瀟灑浪子?
嗬!
他眼角餘光隨意往33號瞥去。
入目的是一雙骨肉勻停、又細又直的長腿。
那姑娘側身背對著馬路,正好露出緊致白皙的小腿,順著穿過梧桐樹冠露出的光影,似乎還能瞧見隱隱約約不太明顯的肌肉線條,不輸給老上報紙的港城女明星們。
暨和北眸底閃過一抹驚豔,但更多的就沒了。
反倒頗興味地睨了眼仍佝僂著上身裝縮頭烏龜的王奉鬆。
暗暗嗤笑,以這小子道貌岸然見獵心喜的劣根性子,若對方的廬山真麵目不差,指定悔得腸子青。
他壞心眼地沒提醒王奉鬆,直接把車開到48號老宅門口。
“行了,還藏著幹嘛,到了。”
“哥,你坑死我了。萬一我剛下車,三嬸就正好看過來怎麽辦?”王奉鬆抱著頭哀嚎。
暨和北充耳不聞,懶得搭理他。
一下車,路旁高大梧桐下乘涼吹牛的鄰居齊刷刷看過來,個個好奇不已。
九十年代路上私家車不多。
四個輪子的除了公交、的士,大都是桑塔納。
開皇冠的已然是高收入人群,奔馳更別提了。
大家你遞給我一個眼神,我遞你一個眼神,好似在問:咱們這條街哪家的親戚開上小轎車了?
其中一個搖著蒲扇的老爺子皺眉思索。
懷疑探究的打量暨和北幾秒,見他徑自走向48號,忽然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小子。
“老溫頭,你認識他??”
旁邊的吹牛搭子見狀,問。
老溫頭卻搖頭否認:“不認識,沒見過這人。”
48號的曾家據說要移民到國外,暨家外孫仔忽然出現大概是來談房子的事。
若是他把暨和北跟房子的淵源嚷嚷得人盡皆知,曾家人怕是要坐地起價。
老溫頭很不喜歡曾光耀一家。
別人不曉得曾家啥情況,他能不知道?
紡織廠倒了,曾家倒騰公家財產肥自己腰包,可惜逮不著證據。
他就不想他們占到任何便宜。
老溫頭拿定主意當鋸嘴葫蘆,還把另一個可能對暨和北有印象的老夥計也拽走了。
留下的侯大爺眼神精明。
看看暨和北的車,又看著他背影想了會兒,捧著茶盅慢悠悠走上前,熱情問:“你們也是來看曾光耀家房子的?”
也?
暨和北眉頭迅速皺了皺。
“對,大爺,看房的人很多嗎?”
侯大爺上下掃視一圈,打量暨和北。
道:“多,不過他家房子要價高,看房的那些人都沒談下來。”
接著繼續又問:“小夥子你這是看婚房還是怎麽著?家裏人多不多,打不打算看別的?”
暨和北搖頭:“就看這個。”
大爺一副“你咋這麽倔”的模樣。
說:“咱們平安二街的老房子麵積都不得小哦,差不多同時期建的你買哪兒都一樣嘛,咋非得看他家的?我家那房子隻比48號小一點,價錢少說便宜一大半,你要不要看看?”
暨和北失笑。
忙說:“大爺,暫時就不用了。我跟人約好了時間,甭管談得攏談不攏都不好失信於人,若是有需要我再去看您家的,對了,您是多少號啊?”
大爺聽半截還覺得小夥子不識好人心,待聽到最後一句,橘子皮老臉又笑咧開了。
“這兒,我家47號,就在他隔壁。你要看直接過來,家裏隨時有人。”
47號啊。
跟自家老宅比,小的可不隻一點點,那家人原來也搬走了啊。
暨和北也沒戳破。
裝作第一次來這邊的樣子,十分受教感謝道:“好,謝謝啊大爺。”
大爺還不忘強調自家房子比48便宜,暨和北微笑著聽他說完,把人送走才轉身敲門。
往日古樸厚重的木門被被換成了大鐵門,暨和北心裏有些悵然。
待屋主開門,時隔十二年再次踏進這幢院子的暨和北望著與記憶中全然不同的院子,原地怔忡了幾秒。
物是人非感撲麵襲來。
……
暨和北將屋子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
養護得不錯,隻是格局被改了不少。
“……小夥子你看上我家房子很有眼光啊,你看看我們這兒位置多好,離市中心近,要公園有公園,要醫院有醫院,不到一公裏就有現在榕城最大的商場,完全鬧中取靜。再看這房子建築年齡雖然久,但維護得很好……哈哈,牆皮破了不影響的,你自個兒捯飭一下什麽毛病沒有……”
“多少錢?”
暨和北抬手打斷對方,直接問。
“一口價,二十萬。”
開得起百萬出頭的車,居然看上自家房子,不就說明這房子有對方青睞的點嗎?
二十萬不是灑灑水的事?
曾光耀眼裏閃爍著精光,暗道好險,還好沒賣給昨天那個出十一萬的。
暨和北麵上表情幾乎沒有波動,他沒立即回複。
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桌子。
半晌。
“高了。”
二十萬當然遠遠高於市場價。
平安二街雖然地理位置不錯,但房價不過在幾萬到十萬之間。
還是有價無市。
畢竟願意拿出十來萬買房的,誰會買老房子而不買新樓房呢?這時候買樓房買別墅才叫成功人士。
暨家老屋雖說建築麵積不小,足足三百多平。
但內地此時不像港城那樣把花園和公攤也算進房價裏。大花園不過是房子的附贈品,正常價格其實就十萬出頭。
“小夥子這價格不高的,我這房子光居住麵積就有一百六十平,還是三層,住四世同堂不是問題。你買到就是賺到,如果不是趕著出國跟兒子團聚,房子我們還舍不得賣咧。”
暨和北:“十四萬,今天辦好過戶。”
暨和北不想節外生枝,不僅沒刻意壓價,還在市場價上抬了一成。
“……”
曾光耀開口想要還價。
旁邊妻子狠狠拽了他一把:“老曾,就這樣吧,兒子昨天電話裏就催咱趕緊過去。”
十四萬,已經是半個月裏出價最高最爽快的了。
中介才估十二萬呢。
就那價不僅得磨幾個月,還得付一筆中介費。
曾光耀經過妻子的提醒,也意識到該見好就收。
但還是不甘心。
一麵嫌價錢沒到預期,一麵又忍不住懷疑對方這麽爽快,會不會是房子有自己不知道的價值。
“……但這,這價砍得也太狠了。”
“是有點狠,要不你再添點?”
“你添兩萬,房裏的家具我全給你留下。”
兩口子的互動被暨和北納入眼中。
起身,作勢要走:“我不需要家具,我希望收房時騰空一點。我看兩位很猶豫,那你們先考慮,正好我到隔壁去看看。”
提到隔壁,兩口子心頭不約而同一緊,對視一眼。
是了,吳芳月知道自家小偉月薪能拿幾千美金後,也打算送齊悅出國留學。
如果他瞧中隔壁,那……
“等等!”
“就十四萬,我們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