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我開始愛自己

陸荊的表現和其他異性的追求不一樣,和他過去任何一次感情開始也都不一樣,他這一次帶著百分百的規劃和算計。

當然,他也坦白了。

周越和許家千金正在接觸的消息,也流到陸荊耳朵裏,他默默觀察著蕭瑜長達兩個月的時間。

他們每一次出差,每一次與客戶接觸,每一次打配合,他都在關注蕭瑜。

蕭瑜的表現一如既往地穩定,並沒有犯那種因為感情影響情緒的錯誤,進而導致多思多慮,影響到工作,陷入幹什麽都不順的“漩渦”。

期間有一次對話,蕭瑜令陸荊感到有些驚訝,甚至刮目相看。

當時的陸荊壓力頗大,對於項目的結果十分看重,每天都在對自己心裏暗示“一定”要成功。

蕭瑜看在眼裏,勸陸荊放平心態,嚐試接受“雖敗猶榮”這四個字。

陸荊說:“蕭總不會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蕭瑜卻說:“人無完人,如果蕭總聘請員工,要求百分之百的勝率,那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勝任。他很清楚這件事。”

陸荊:“可這個項目我一定要拿下來。”

蕭瑜:“沒有事情是一定的,‘不一定’才是常態。做好迎接不一定,過程中處理好每一個細節,就算結果不如意,這件事也是辦得漂亮的。”

陸荊承認,他得失心非常重,他的確輸不起,也不允許自己輸。

在投胎和人生起跑線上,他已經輸了那些人一大截,如果後天再不努力,總是在輸,那麽這輩子就完蛋了。

蕭瑜說他將成功學看得太重,人生起起伏伏是常態,不公平才是公平,不一定才是一定,忠於結果論的人最終也會敗於結果論。

最終,陸荊十分看重的項目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他受了一點打擊,但意外的是,蕭固並沒有責怪,反而就像蕭瑜預測的那樣,蕭固將整個努力過程看在眼裏,還對小團隊提出表揚。

陸荊不知道自己的看法對不對,但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麽蕭固會將蕭瑜調過來帶他們這個團隊。

蕭瑜是引路人,雖然她不深度參與項目談。

陸荊團隊裏一個下屬還開玩笑說,陸荊就是大家的定海神針,蕭瑜則是陸荊的定心丸。

陸荊自己也說不好,蕭瑜在時,他的確更篤定。

另一個下屬說,這就是默契,有的人天生就適合一起做事。

自那以後,陸荊便開始觀察蕭瑜,和過去不一樣的視角。

直到來年一月,在公司年會之後,陸荊終於逮住機會向蕭瑜脫口而出。

屋子裏麵熱鬧非常,屋子外麵就像是隔絕的另一個世界,有冷風,有星夜。

陸荊問:“還記得不記得大學時一起看過的流星雨?”

蕭瑜點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麽多流行,每隔一兩分鍾就有一顆,每一次流星劃過,四周都會想起同學們的叫聲。”

但流星劃過太快,天色又晚,他們根本來不及許願,且看了半個多小時就有點審美疲勞,相繼返回宿舍。

蕭瑜看著天,陸荊看著她,許久過後,他問:“你和周總怎麽樣了?”

蕭瑜收回目光,轉頭看他:“你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陸荊抿了抿嘴唇,既然已經開口就不可能收回:“如果我是他,我會盡量促成和許家的事,這樣的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的。到時候你怎麽辦,你有想過嗎?”

蕭瑜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安靜地看著陸荊好一會兒,琢磨著他話裏的深意,琢磨他關心的目的。

隨即蕭瑜平和地反問:“我想沒想過是我的事。這和你有關嗎?”

陸荊是個很要麵子的人,如果是在大學時,被這樣質問他一定會懟回去。但這些年他的脾氣收斂很多,已經逐漸學會情緒控製。

陸荊:“我希望和我有關。”

蕭瑜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懂了。

陸荊一鼓作氣道:“我很後悔,當初咱們不該結束得那樣草率。是我處理不周,我有逃避責任的行為,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當時那種關係轉換,問題都在我。”

蕭瑜歎了一口氣:“不是說好了不再提嗎?再說就算當時走到一起,後來這些年也會分手。已經過去的事,後悔再多次有什麽意義?”

陸荊:“我隻是想說,其實咱們是有過緣分的,隻是出現的時間不對,如果……”

他說到一半停下來,觀察著蕭瑜的臉色,同時措辭。

蕭瑜就安靜地等,直到陸荊再次開口:“如果你的決定是和他分手,能不能將我視作考察對象,考慮和我的可能?”

蕭瑜重複道:“和你的可能。”

陸荊點頭,進一步詳細描述:“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考察期一到兩年,中途隨便你怎麽考核,你也有權隨時判我下場。”

蕭瑜疑惑了:“為什麽要這樣?我從你這裏感覺不到……陸荊,你喜歡我嗎?”

陸荊又一次停下來,再開口之前他的眼神就已經回答了。

男人對於女人的喜歡,自然是有的,但作為陸荊對蕭瑜的喜歡,已經不再純粹。

蕭瑜又道:“或者我這樣問,為什麽是我?”

陸荊說:“因為我覺得咱們更適合,各方麵都是。我這話聽上去有些功利,太過現實冷酷,但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有些人因為情到濃時而結合,結果發現愛情並不能戰勝現實,愛人變怨偶。而你和我從一開始就不是會因為愛情而上頭的人,更多的是考慮實際,這就避免了很多不可控,將風險控製到可以掌握的範圍內。”

蕭瑜聽了不由得笑了,她搖了搖頭,說:“避免不可控,這還是人生嗎?如果未來可以預測,人生的每一步都能按照計劃中的模樣展開,那就太假了,一定要給自己一巴掌,看疼不疼,是不是在做夢。”

陸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咱們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底牌,了解對方那個是什麽樣的人,在一切都衡量清楚以後,如果認為對方是最適合走入婚姻的另一半,以後的事業和婚姻都會和諧得多。如果將來培養出感情,這是意外收獲,培養不出來,也不至於失望。”

蕭瑜第二次歎氣:“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陸荊低下頭,半晌沒言語。

他已經拿出他所有的勇氣和尊嚴,努力表達他想表達的意思,但結果並不理想,起碼蕭瑜沒有感受到他的誠意。

在他看來,人追求成功,做人做事功利現實,並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而且職場上人人如此,差距隻在於有些人有念頭卻沒本事實現,而有些人底線足夠低卻沒有智商。

最起碼他沒有做感情投資,沒有拿愛情作為煙霧彈,用欺騙的方式達到目的。

許久過去,陸荊說了句:“抱歉,我以為你對感情不再有那麽高的期待,是我錯判了。”

話落,陸荊轉身要走。

蕭瑜卻突然開口:“你這句話也是錯判。陸荊,你最大的問題就是自以為是。”

陸荊站住了。

蕭瑜沒有跟他解釋自己對感情的期待,也沒有必要去解釋。感情於她而言不能缺少,但也不能占據主要地位,她是沒有高期盼,但這不等於完全沒有期盼。

她認為做人要彈性一些,不能將所有期盼都放在一個事情上,但每一個事情都要保持一點熱情與期待,不要自己先將道路封死了。當然這隻是她現階段的想法,興許幾年之後她會改變呢,會覺得感情可有可無,最好沒有呢?

蕭瑜又道:“你的提議我記住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考慮的。但不是現在。”

陸荊看著她,沒再接話。

……

不知是不是因為陸荊的提議,後來某一天蕭瑜和周越一起在公寓裏過夜。

當夜深人靜時,蕭瑜再次夢到了大學時的一幕。

那是她對陸荊動心的最初。

酷夏、蟬鳴,毛毛蟲掉落在衣服上,她嚇得叫出聲。

那個男生將毛毛蟲彈飛,並發出笑聲。

那後來四年,她將自己的目光隻集中在那個男生身上,將這世界上最濃厚的濾鏡和最美好的形容詞堆放在一起。

結果是注定的:濾鏡碎了。

她逃避,她無法麵對。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不得不說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是她一廂情願地戴上濾鏡,一頭紮進去。

當時她還幻想過,如果有一天和陸荊結婚,那會是什麽樣。

這一天於現在的她而言並不遙遠,如今主動權已經放到她手裏,她相信隻要自己表態,陸荊一定樂意配合。

可是當“幻想”照進現實,當它就要實現時,卻不再是幻想時的模樣。

蕭瑜從那個夢裏醒來,看了看窗外,又看向旁邊睡著的周越。

她抬起手,輕輕劃過他的肩胛骨。

周越一向睡眠淺,幾下之後他就醒了。

他眯著眼睛,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輕吻,隨即問:“怎麽不睡?”

蕭瑜靠近他:“做了個夢,醒了。”

周越大概以為她做的是噩夢,側身伸長手臂,將她摟進懷裏,一下下輕撫著說:“夢都是假的,是你白天想得太多,晚上你的大腦在整理歸納的之後,向你抗議工作量太大了。”

蕭瑜笑了:“你這解讀有科學根據嗎?”

周越:“科學根據都是‘現在’的人自認為的東西,到下一個時代很多現在的科學都會被推翻。”

蕭瑜摟住他的腰,通過手指的觸感來描繪他的肌理,尤其是腰部和腹肌。就像男人喜歡妖精身材的女人一樣,女人也喜歡腰肌有力的男人。

周越吻著她的額頭,問:“想要了?”

蕭瑜:“不是很想,隻是在想……”

周越:“嗯?”

蕭瑜笑笑,最終什麽都沒說,隻是回應他的吻。

……

沒多久,蕭瑜再度陷入夢鄉。

這一次,她在夢中看到了幾扇門。

而門板上清晰地寫著門後的“結果”。

出於好奇,蕭瑜推開了第一扇寫著“和事業夥伴成為夫妻”的門。

沒想到跨入門口之後,她來到的卻是現在所在的公寓,時間是白天,陽光從窗戶透進來。

周越走向門口,而站在陽光之下的她,沒有跟上去,隻是站在原地揮了揮手。

他朝她笑了一下,推門離開。

她坐下來,拿起手機,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是四月。

四月,周越訂婚了。

到結尾部分了,最後會用“超現實”的方式展現不同的路線結果。

就和本章說的一樣,這不是一定的,不一定選擇了哪條路就一定好,隻有不一定才是一定的。所以結尾展現的隻是每條路的其中一種可能。

ps,這些選擇都是夢,並非最終結局,大結局在夢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