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既沒有什麽要買的,兜裏更沒有錢,我寧願陪著朱大爺也不會下車的。”

孟溪一副長在牛車上的架勢,就算張氏再怎麽拉也不下去。

“嗬嗬,溪哥兒竟然想陪我這糟老頭子,真是有孝心啊,張氏你就放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溪哥兒的。”

朱大爺就算住得遠,也聽說過孟溪這個可憐哥兒被後娘張氏磋磨了不少年,這次既然碰上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朱師傅,這裏沒有你的事兒。”

張氏一個很少做活的婦女,還真弄不動孟溪這個長得幹瘦還經常做活的哥兒。

張氏見自己的確把孟溪拉不下牛車,頓時改變了策略,一臉為他考慮的表情湊到孟溪耳邊輕聲說道。

“孟溪,你記得幾天後是什麽日子嗎?難道你就不想去給你那逝去生母墳前上柱香嗎?這裏是二十文錢,拿去給你母親買點香火吧,到時候可別說我這個做後娘的沒提點你。”

張氏說完,便揚眉吐氣地離開了牛車,從懷中掏出二十文,如施舍般地遞向孟溪,做足了一副好後娘的姿態,但眼神裏卻是掩飾不住的小人得誌。

孟溪聽見張氏的話後便陷入了默然,日子過得太混亂,他都差點忘記了母親的忌日,往年他也曾想找父親拿錢,好買點紙錢和蠟燭去祭拜母親,可惜被張氏知道後,輕則被餓幾頓,重則被打一頓。

他隻能偷偷攢下一點果子或者饃饃鹹菜,等到忌日那天,孟溪就帶著那些東西去墳前看望母親,和母親談談心,這樣他才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力氣。

因為母親在臨死前,便讓孟溪答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她的繡藝傳承下去。

可惜她不知道孟大河居然是個忘恩負義的渣男,關氏在的時候,看關氏能賺錢就捧著她,捧著孟溪,等關氏一去世,孟大河就原形畢露了,根本不管孟溪死活。

張氏這次給的餌料簡直太誘人了,孟溪根本無法拒絕。

一想到這幾年來自己都沒給母親好好祭奠一番,讓母親在死後都不能享受香火供奉,是他這個孩兒不孝。所以孟溪沒有猶豫太久,就自己走下了牛車,沉默地從張氏手上接過那二十文錢。

“嗬,還想跟老娘鬥,你這小哥兒還是嫩了點,還不快走?”

孟溪一瘸一拐地默默跟在張氏身後,雖然他也曾來過鎮上,但是那都是母親在世的時候了,現在的孟溪隻對鎮上有個模糊的印象,他害怕自己半路走丟找不回來了,隻能緊緊跟著張氏的步伐。

“好了,不用一直跟著我,我還有正事要辦呢,你就去那邊的鋪子買紙錢和香燭去吧,買完以後就自己回牛車那去等我。”

張氏把孟溪帶到一條繁華的街道,然後就指著不遠處一間專賣殯葬用品的店子對孟溪吩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

孟溪現在除了點頭說好,也不敢提什麽別的要求,生怕惹惱了張氏,讓她反悔將給他的二十文錢要回去,那他就沒有辦法給娘親買祭奠品了。

孟溪根據張氏指的方向慢慢地走到那間鋪子裏,然後在店家的介紹下,用張氏給他的那二十文買一些香燭紙錢。

然而一心隻想快去買祭奠品的孟溪,根本沒有發現他那個“好”後娘,正在和一名穿著鮮豔,頭戴花簪的牙婆相談甚歡。

“花姐,你看,那就是我們家快要年過十八,還沒議親的哥兒,眼看著都要拉去官配了,我這個做後娘的怎麽能不給他找個好歸屬呢?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口子,就喜歡眼高手低,總覺得我們家哥兒什麽都好,還會一門繡藝,要是嫁給村裏的窮小子,那不純純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嘛。”

張氏拉著花姐,將正在買祭奠品的孟溪指給她看,然後便開始把孟溪誇得天花亂墜,生怕花姐看不上孟溪,那她的一切謀劃都要胎死腹中了。

“嗯,小模樣看著還算不錯,就是太瘦了,看著就像是一把骨頭,有些老爺就喜歡有些肉感的,那樣抱起來才舒服,不過這倒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回去給他好好養養就行了。”

花姐在這個行業浸染了多年,見過的哥兒女子不知凡幾,一打眼就看出孟溪自身的資質條件不差,有收下**一番的價值。

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眉目柔順,哭起來絕對會自帶一種楚楚可憐之感,整個人以及五官看起來都非常的精致。

孟溪雖然不是那種十分妖豔的銳利美,卻如路邊被清晨露水沾濕的清純小白花,任何人掐一把都能立馬沾滿一手粘膩的汁液。

渾身皮白肉軟,盈盈一握的細腰下,翹挺的臀部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十分有存在感,似乎全身的肉都長到那個地方去了,反而他的四肢極為纖細,讓整個人顯得十分小巧可愛。

雖然現在女人多了起來,喜歡小哥兒的人少了很多,但是仍有一些有著特殊癖好的老爺們,像孟溪這樣的小哥兒簡直就是為他們這樣的人量身定做的。

“是是是,花姐,這次回去後,我就逼著他多吃點飯,不過花姐,不知我家那個哥兒是否有以後有那個榮幸去伺候大老爺?”

張氏其實看花姐的表情就有知道花姐其實已經看上了孟溪,可是她還是想親耳聽見花姐說。

“你家哥兒有沒有那個榮幸,我現在還暫時不知道,畢竟大戶人家也不是那麽好進的,還要看具體的情況,反正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三四月,我這邊才有確切的消息,你先回去耐心等著吧。”

花姐雖然看上了孟溪,可也僅僅是看上而已,並沒有驚為天人,想要立刻買下的衝動,她手上還有許多姑娘沒出完呢。

除非現在有有一個喜歡哥兒的客戶找她弄貨,她才會將孟溪買下然後**幾天再送過去,但是他們鎮上就這麽大,喜歡哥兒的客戶少之又少,她隻能給張氏一個大致的時間。

“三四個月!這麽久?”

張氏驚訝,她還想早點將孟溪賣了,好換錢回去過個好年呢,而且孟泉馬上也要去上學了,這給老師的年禮肯定也少不了,家裏的積蓄眼看著就要見底了,不然張氏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放孟溪這個免費勞動力出去。

張氏心中算得門清,為了孟泉的未來,她寧願以後自己做家務麻煩點,也要將孟溪賣個好價錢,然後用那錢將孟泉供到考上秀才。

“花姐,有沒有那種的?”張氏眼珠子一轉,對著花姐挑了挑眉,一臉陰狠的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你想說冥婚?”

花姐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來張氏,真是沒想到張氏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有是有啊,但是你確定?”

“這有什麽確不確定的,我們家哥兒就想嫁出去有個夫家,死後也有後輩供奉,而不是被隨便葬在荒山野地,當一個孤魂野鬼。”

張氏雖然覺得冥婚這樣的一錘子買賣有點不劃算,但是冥婚給的價錢高啊,完全可以供他們一家十年吃喝不愁了,如果要是以後孟溪成了大戶人家的小妾心氣高了,不安分,不給他們錢了怎麽辦。

倒不如選冥婚,反正錢都在他們手裏了,根本不用擔心後麵孟溪會不會直接甩了他們。

“那行,我記下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花姐就算是個牙婆,也看不起張氏這樣的行為,手帕一擺,對張氏留下一句話,就扭著身子離開了。

“哎,哎,花姐……”

張氏看著花姐遠走的背影,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她沒想到今天竟然無功而返,等張氏轉頭想去找孟溪撒氣的時候,卻發現孟溪早就買完東西離開了店鋪不見了蹤影。

孟溪快速買完祭奠品,正準備一瘸一拐回到牛車那去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周蘊陽的溫柔的語調。

“溪寶,在幹嘛?逛街嗎?看著好多人啊。”

“哥哥!我現在在鎮裏的街道上,正準備回牛車那去。”

孟溪原本因為張氏威脅而變得低落的心情,在聽見周蘊陽的聲音後頓時消散了不少,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今天怎麽來鎮上?要買什麽東西嗎?怎麽不和哥哥說,我可以幫你買呀,你自己攢錢不容易,對了,你看見倉庫裏的金銀首飾沒,那都是哥哥送給溪寶的,溪寶可以用那些首飾去典當換錢,這樣以後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了。”

周蘊陽想的好好的,卻絲毫沒有算到孟溪竟然拒絕了周蘊陽饋贈的金銀首飾。

“哥哥,那些首飾都太貴重了,小溪不能要,娘親從小就教育小溪,不能做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哥哥平日裏對小溪已經夠好了,小溪非常感激哥哥,來世定會為哥哥銜草結環,當牛做馬還今生的恩情。”

孟溪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說得一腔熱血,那邊的周蘊陽卻聽得麵露無奈,他要的並不是孟溪的什麽感激,什麽當牛做馬,他現在就是單純地把孟溪當做自己養著的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