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除了你, 誰會沒事為難我?”
金春慧無言以對。
嚴劭在媳婦麵前還是比較慫的:“你隨便為難我,我就喜歡你為難我, 你不為難我,我還生氣。”
“行啊,提問的時候繼續為難你。”
這回嚴劭沒委屈了,他確實覺得媳婦為難他,卻一點不生氣。
還希望媳婦多多為難他,他挺喜歡這樣的互動。
吃午飯時間, 金春慧問丈夫,提問最多的兩個人是誰,他知道嗎?
嚴劭搖頭:“不知道, 應該是編劇或者副導演吧,我隻認得總導演,總導演人在禮堂,沒怎麽提問。”
“他們看著年紀不算小,應該是這兩類人沒錯了。
要是電視劇播出, 家屬院還沒通電, 我去葛姐家蹭電視看,葛姐計劃明年買台電視機。”
城裏通電了,葛姐告訴她明年準備買電視機,劇組要在部隊待上近一年時間, 估摸在葛姐買電視前, 電視劇是不可能播出了。
嚴劭:“不用去別人家看電視, 禮堂會放的,畢竟是在我們部隊拍的, 到時候可能還要組織士兵軍官看完,看到你膩了為止。”
金春慧:“這樣也挺好的, 去別人家蹭電視看,信號不一定好,可能找不到放那部電視劇的台子。”
她也不知道怎麽用,禮堂能播放的話,她就不著急了。
嚴劭中午有事,吃完午飯沒午休就走人了,讓金春慧在家好好休息,到時間他會叫她去禮堂。
剩下一天半的戰術指導,金春慧還是會去看,當是去湊熱鬧。
丈夫說會帶她進去,她就安心不管了。
...
剩下一天半的戰術指揮指導,金春慧都聽完了,提問環節沒“搗亂”了,喝著茶,安靜聽大家討論。
第一天上午還坐在最後一排的她,第二天下午已經坐到人堆裏去了。
兩天時間,她不光聽了戰術指揮,還知道了丈夫平常的工作。
以前也知道,沒專門問過,現在知道的更細。
該保密的任務還是保密,不能和大家說。
她知道了不少辦公室工作,以前以為他每天工作就是盯著士兵訓練,救災支援,邊境衝突了去談判,談不攏就打。
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原來他的工作內容也涉及到文職工作,要寫東西的。
指導結束,之後是扮演軍官以及標兵的演員參加軍訓。
金春慧平時要去城裏幹活,沒空看,休息日會去圍觀。
因著在家屬院訓練,訓練過程並不是完全封閉式的,家屬可以隔著一段距離觀看。
訓練拍攝不可能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尤其是十月份開始拍新兵訓練時期,新兵們得喊口號。
劇裏會出現士兵們喊口號稀稀落落,聲音不夠響亮的情節,這時候教官就會讓他們喊大聲些,不夠大就再喊,喊到教官滿意為止。
隔著老遠距離,金春慧在家都能隱約聽到喊口號的聲音。
今天,又是她的休息日,已經進入十月,當地會下雪的月份,金春慧再愛俏,還是老實穿上了棉襖。
“春慧,你瞧著哪個更順眼?”奚文君問著金春慧。
她指的是雙男主,哪個演員更順眼。
兩個演員都長得好看,完全不同風格的,一個代表哭包,一個代表刺頭。
哭包男主麵皮白淨,身量高瘦,金春慧看著很適合演古代什麽如玉公子。
刺頭也不錯,演員長相很是俊朗,演員本身是會演戲的,把刺頭演活了。
她們隔著段距離,看不太清楚演員的麵部表情,但是能從肢體動作看出角色特點。
有些家屬沒事情就愛來看,基本都是衝著這兩個男演員來的。
他們真的太突出了,都穿著軍服,這兩人就特別打眼。
不愧是主角扮演者。
“我更喜歡白臉的演員。”金春慧感覺刺頭的長相和自己丈夫有點點相似,可能區別就是丈夫做不出豐富的表情,讓他表現出刺頭凶狠的勁,他表現不出來。
丈夫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挺幼稚的,但是情緒很穩定,在團裏還扮演著“知心大哥”的角色。
刺頭演員拋開長相,那膚色混在士兵堆裏是沒法被認出來的,哭包演員跟部隊男人完全不同,能讓家屬們眼前一亮。
“還挑上了?”
嚴劭聲音突然從背後冒出來,奚文君沒嚇一跳,金春慧被嚇一抖,轉身看向丈夫:“你走路怎麽沒聲的。”
“我走路有聲啊,你沒聽見而已,嫂子問你看哪個順眼,你回答喜歡哪個,她問你喜歡哪個了嗎?”
金春慧對丈夫的“咄咄逼人”很是無語:“奚姐,你問我喜歡哪個。”
奚文君看著夫妻倆的互動,忍俊不禁:“好啊,我問你,你喜歡哪個?”
“我喜歡這個。”金春慧抓著丈夫的手,算是跟奚姐說自己喜歡丈夫。
表情可看不出一點喜歡,特別敷衍。
嚴劭配合她的話:“你都把我說得不好意思了。”
“你過來做什麽,有事情嗎?”這會兒正在拍攝,不可能是劇組的人找他過來。
“沒事情不能過來?我剛回部隊,看你留的紙條說你不在家,我一看不在家,就知道你往操場來了。”
有奚文君在,嚴劭有些話不好說,幹脆坐媳婦旁邊一起看。
他們坐的地方相當於“觀眾席”,還放著幾條長凳,是劇組那邊人放的,他們之前考慮到擾民的事,挨家挨戶送米和麵粉表示歉意。
大家本來也沒多少意見,畢竟這是部隊家屬院,部隊都答應了,她們這些家屬哪有不應的道理,劇組人員又送來米麵,就更加沒意見了。
見到有家屬來圍觀,還弄了幾條長凳給家屬們坐著看。
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
嚴劭眼睛看著拍攝場地,左手抓著金春慧的手,大拇指不停按壓她的手背。
奚文君可能沒注意到夫妻倆的小動作,金春慧哪可能沒感覺,丈夫八成是想回家了,她假裝沒感覺到,跟坐在自己另外一邊的奚文君說起店麵的事。
她的涼麵隻賣到九月結束,十月降溫很明顯,涼拌的剩涼拌豬頭肉,等她放假,涼拌豬頭肉也不做了。
奚文君去城裏會吃涼麵,自己待在家屬院就讓金春慧給她留點涼拌豬頭肉,金春慧隔三差五留些豬頭肉給她,現在提起店麵是跟她知會一聲,休半年假就不做涼拌豬頭肉了。
做還是會做的,隻是為了別人做,自家人不太想吃就不做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又入冬了,我記著了,那你十二月做盒飯嗎?”奚文君語氣帶著惆悵,末了問起盒飯的事。
她沒精力做盒飯,兩個孩子都在小學,她要是整個月去幫忙做盒飯,小孩子們肯定玩瘋,不做作業了。
不用金春慧專門打聽,奚文君已經跟她說過做盒飯的生活了,十二月的人選大概是從十一月中下旬開始決定的。
已經做完九月份的家屬,不會願意十月份或者十一月份連著做,十二月要不要做都得慎重考慮。
實在太累了。
錢是不少,但除了沒法握著丈夫工資的家屬,基本都不樂意做。
金春慧聽了有點害怕:“劇組那邊不都是按人數算錢的,為什麽要連做一個月,連做一個月累得夠嗆,要我說,兩天一換比較好,隻要有個劇組的會計算著錢,管著成本就行,他們把賬做清楚,我們幹活的怎麽方便怎麽來。
幹活的人分幾組,兩三天換一組,做一次結一次工錢,我聽前麵做得那麽累,不是很敢做了,不如把時間花在給男人燉肉補身體上。”
聽到她這話,嚴劭大拇指按壓的動作停止,直接將她整隻手包在自己手裏。
奚文君:“如果是兩天,我也願意做了,能掙一點是一點。”
她們兩人聊了幾句盒飯,金春慧已經堅定想法了,還是要一個月一個月輪流做,她就不做了。
實在太累,堅持不住。
沒在操場附近的觀眾席待太久,金春慧帶著丈夫回家。
嚴劭回到家裏就開始“質問”金春慧:“喜歡小白臉?”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演員,而且人家看著也不小。”
“你是說年紀不小吧。”
金春慧遲疑了下,還是誠懇回答:“年紀看著不大啊,我指的個頭不小。”
那麽一號人物演哭包,還是有很大反差在的。
丈夫心眼不大,金春慧看到丈夫的臉色:“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你可不要吃莫名其妙的醋,我看漂亮的女演員,反應比看男演員誇張多了,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柳家美時候的感覺,當時我都愣住了,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女人。
感覺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聽媳婦提起柳家美,嚴劭瞬間就不吃醋了。
媳婦看到漂亮的演員都這樣,現在看看演哭包的男演員,瞧著確實和柳家美有共同點:“你也好看,別助長別人威風了。”
“知道了知道了。”
金春慧今天先不提劇組的事,問丈夫生日想要自己自家一家人過還是請家凝阿善兩家人小聚。
丈夫十二月份生日,她原本想著十二月份去做盒飯,若還按老樣子一個月輪流,她就不去了。
反正去不去都看她,沒有人強迫她去。
十二月正好丈夫三十周歲生日,三十歲生日可以請兩家人吃個飯。
說起生日,嚴劭問媳婦:“能不能請兩個你不太熟悉的男人到家吃飯。”
“這話說的,你想請當然能請,不過要記住,你當天出任務不在家,也別叫他們來了,我不太熟的男人,該不會是都還沒住到家屬院吧。”
“是還沒住到家屬院,慧慧,我也不瞞你了。”嚴劭說著說著停頓了。
“不瞞我什麽啊……突然請兩個我不太熟悉的人來家裏吃飯,你也不像是那種莫名其妙的人,難道這兩個家屬以後要到家屬院來,和你關係還算比較近……是不是有誰要走啊。”金春慧先猜測一番。
“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你跟三團團長夫人走得不近,不知道三團長今年要轉業離開部隊了吧,還有明年,範團應該是要平調,就是要外調了。”
“平調是什麽意思?外調是調到別的崗位還是調到別的部隊?”她不懂丈夫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平調就是調到和現在團長職務差不多平級的崗位,外調是調到別的地方,要離開平安縣了,不過範團還有一年時間,差不多明年秋冬才會離開,沒發生別的事情是這樣,也說不定一年裏立了超大軍功,給他連跳兩級跳到師長的位置,都有可能。”
金春慧出神片刻,隨後搖搖頭:“基本不可能了,立了超大軍功,人都不一定在了。”
奚姐沒跟她提過這事,難怪她提到店鋪要放冬假的時候,奚姐語氣莫名傷感。
時間不等人啊。
嚴劭:“平調離轉業也不久了,再在部隊裏工作兩三年,三四年,就要轉業了,我請客的兩個人,以後也很有可能是和我關係比較近的部下。”
他在部隊十幾年,生死離別的經曆了許多,更不用說正常的轉業和調崗了。
“方德強怎麽說,他是營長吧,副團的位置空出來了,但也隻空出一個,他要是各方麵不突出的話,很難晉升吧。”家屬院裏,和她關係最好的家屬就是何善了。
她不想太快和何善分開,自然要關注方德強的前途。
“他還好,有望晉升成副團,這兩年都不會走,按我說轉業也得在部隊位置做得高點比較好,營長轉業,到派出所還是到別的單位,都是基層。”事實就是這樣,營長到單位裏不會有什麽好待遇。
“說得難聽點,出來部隊都一把年紀了,還在做基層,是不是會不甘心,但是換另外一個方麵想,大部分軍官沒有家世背景,如果不在部隊磨煉那麽些年,也沒機會進派出所和別的單位,不出意外,一輩子都注定是農民了。
沒有說農民不好的意思,隻是農民真的很苦,掙不到錢,自己是種田的,卻還要忍饑挨餓。
你小時候有沒有挨餓我不知道,我小時候挨過餓的,還要跟兄弟姐妹同穿一條褲子,今天姐姐穿著褲子出門,另外幾個兄弟姐妹,臉皮薄的就沒法出門了,哥哥弟弟們臉皮厚,能光著屁股蛋出門,我不行。”
“我也挨餓,跟你差不多。
你說的是事實,剛到部隊的新兵恨不得逃離,我在部隊待了十幾年,即使是現在,偶爾也會冒出不然還是離開吧的想法,可是又不甘心,要轉業怎麽也得再爬高點。”
部隊沒有好幾個副團,不出意外,團長轉業或者平調,副團頂上了:“你沒特別說明自己的事,是不是代表你今年沒機會晉升,明年有可能晉升成團長?”
嚴劭:“今年三團長的位置要交給三團副團了,三團副團在副團位置也是最久的一位,差點要轉業了,我大概率明年或者後年。”
“明年是範團離開,三個團長算是走了兩個,非升即走,剩下唐團,他應該是三個團長裏唯一一個往上升的吧,總不能三個都上不去,軍區突然給你們從外地調來新的上級。”
嚴劭:“唐團不出意外,後年就升副師了,我明年還是有很大可能晉升為團長的。”
晉升就代表工資會上去,如果是初到部隊,誰也不認識的時候,金春慧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開心。
但是乍一聽到轉業的轉業,平調的平調,好不容易熟悉的人很快又要走了,難免感傷:“我還想說你生日的時候不如請奚姐一家來吃飯,可是又覺得很突兀,他們家兩個大人兩個小孩,跳過何善請了他們家,何善不會多想,我會多想,但是又不好跟何善說你們這些男人未來會怎麽樣。
你說的差不多是定數了,我卻不能四處亂說,誰能保證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就讓你來請吧,你確定哪幾個人,別太多了,事先說明你到時候出任務沒法吃飯的話,讓他們也別來了。”
“我會事先說明的。”
“嗯。”
...
金春慧很想找何善聊部隊非升即走的事,然而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她還是決定先按在心裏不說了。
十月很快過去,來到十一月了,金春慧聽奚文君提起,劇組那邊答應了。
原是九月做盒飯的家屬抱怨累,十月的做完也是累個半死不活,經過一些家屬反映和提意見,劇組決定三天換一次班。
家屬們一組一組來,有意向報名的就去找婦女隊長報名。
可以是三個相熟的家屬一起報名,自己組成一組。
沒有特別相熟的,也可以報名,給你安排好了。
工錢日結,要是三天裏有誰突然有事情沒法來了,就換別的有空的家屬頂上。
這樣不至於太過疲憊。
聽到做盒飯時間改成這樣了,報名的家屬人數增加,金春慧何善奚文君三人組成一組了。
報名的家屬一共分成六組人,剩下有個家屬不能成功組隊,就安排她當替補,哪邊人缺了,就讓她頂上。
十一月上旬,金春慧在家休息,她們組主動要求在最後,六組人,每組三天,輪到最後一組已經是十一月中旬。
金春慧在家養了十幾天,開卷餅店失去的精氣神終於是勉強補回來了,臉色紅潤不少,來到小學食堂也沒覺得多難受。
養好了,起碼這三天是有力氣幹活的。
小學食堂後廚原是有兩間,大間常年閑置,小間才是小學常用的。
很少有小學生能在部隊小學讀到畢業,小學人數少,吃飯人不多,所以用不到大廚房。
劇組的人要在小學食堂吃飯,午飯比小學生吃得晚,小學生吃完才能輪到他們用食堂,至於早飯晚飯,小學生們都在家裏吃的,食堂隨他們用,看他們自己怎麽安排時間。
不管劇組吃飯時間,三個人還是要從早幹到晚的。
金春慧有差不多快半個月時間沒見到何善奚文君了,三家人離得不算遠,可是金春慧懶得走動,累,另外兩家沒事也不會主動來打擾她,所以她們想見一次是很難的。
難得見一次麵,三人都有不少話聊,做早飯是最急的時候,她們也沒忘了聊天。
不過早飯聊得少,還是做飯要緊。
早飯吃的沒什麽特色,她們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半成品,三個南方人沒按自己口味做,按照前頭家屬的做,她們做大碴粥配窩窩頭和油條,她們三人也這麽做。
一個負責大碴粥,一個負責窩窩頭,金春慧負責油條。
油條是劇組自己特意要求的,食材他們全準備好了,油是之前炸過油條的油,用了好多次。
天氣冷,油都凝固了。
這些油重複利用太多次,不說對身體是否有害,可以確定會影響油條口感,不過也沒辦法,有的吃已經很不錯了。
奚文君負責大碴粥,大碴粥熬上了,她就從缸子裏撈出鹹菜疙瘩。
在切鹹菜疙瘩的時候,她嚐了一口:“這鹹菜疙瘩除了鹹味,嚐不出別的味道了,齁鹹。”
金春慧:“好在是配粥,配別的可能吃不下。”
“說著都想吃你做的醃蘿卜幹了,你那裏有多嗎?改天我想買一罐。”
“還有一個壇子,你想要的話我後天從家裏帶過來。”專門出去一趟,她是不大願意的,就在幹活這三天拿給奚姐好了。
何善在捏窩窩頭,暫時沒有參與到聊天當中。
金春慧要炸一百五十根油條,炸好就得放在準備好的盆裏。
幸好廚房一直點著煤爐子,她們進來的時候不冷,開始做飯,廚房裏的溫度也慢慢升上去了,不然啃不動油條。
油條要被凍成冰條了。
金春慧做卷餅要放油條碎,她沒搶走早飯店的活,自家用的油條是在附近早飯店買的。
她有關注過老板炸油條的樣子,知道該怎麽炸好油條,這不,一百五十根油條,開始還不太熟練,後麵越炸越像樣了。
劇組八點吃早飯,她們三人淩晨五點鍾不到過來忙活的,約好的時間是五點,到時間,金春慧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裏出來。
路上有積雪,她剛睡醒,洗漱過後還是犯迷糊,是丈夫送她,在她身後護著她,她才沒出事摔倒。
炸一百五十根油條並不輕鬆,在她覺得自己越炸越好,炸了好多根的時候,奚文君幫她點了下數量,已經炸了五十根。
聽到還有一百根,她是差點兩眼一黑。
“窩窩頭沒規定數量,把這些捏成窩窩頭放起來蒸就好,我待會兒來幫你的忙。”何善對金春慧說著。
奚文君已經切好鹹菜疙瘩,在幫金春慧做油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