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春慧要離開一個月, 還要帶著孩子離開一個月,根本瞞不住。
她給孩子請假就得找個由頭, 由頭半真半假的,跟老師說自己要去服化廠上一個月課,服化廠在市裏,孩子太小離不開媽媽,她就把孩子帶在身邊。
目前最清楚她到底在做什麽的隻有何善和柳家凝。
她托她們幫忙保密,尤其是何善, 有人問起她到底做什麽,她隻要告訴她們,她是去上課的, 學縫紉做衣服,別的不用管了。
學費的事一個字都不要提。
她去學縫紉,別人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什麽好說的,要知道她花一百塊錢去上課,會當她有病。
母女兩人上課前一天出發去市裏, 嚴劭當天沒有需要外出執行的任務, 專門請假一天陪母女倆去市裏。
服化廠基本都是女工,宿舍有女工宿舍。
沒有結婚的姑娘都住女工宿舍,好幾個人住一間,單人宿舍就不一樣了, 幾間房間要麽沒人住, 要麽就住的夫妻, 如果住了夫妻,小宿舍裏東西堆得滿滿當當。
嚴劭把母女倆的行李扛進宿舍, 行李放地上後,他坐床板上, 看著窄小的宿舍。
這宿舍大小怕是連家裏睡覺屋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他輕聲說了句真小。
這地方怕是隔音也不太好,擔心別人嘴碎把他的話傳出去,到時候給媳婦帶來麻煩,他隻能小聲說話。
金春慧也輕聲回話:“小是小點,不在裏頭做飯洗澡,隻是睡覺夠用了。”
嚴劭覺得憋悶:“監獄都比這宿舍大。”
“你還進過監獄?”
“沒進過,見過。”
“好啦,別抱怨了了,你先站一會兒,等我把床鋪好再坐下,年年不好受,我趕緊把床鋪好,讓她躺會兒。”
宿舍顯然是有段時間沒住過人了,床板上都是灰塵,嚴劭幫忙把床板小桌擦幹淨,暈暈乎乎的年年則是坐在凳子上,在快栽倒的時候被媽媽扶住坐穩,坐不久很快又要栽倒,媽媽每次都會及時扶住。
床鋪好了,金春慧讓年年躺在小**。
嚴劭等下午才走人,金春慧坐在丈夫身邊,跟丈夫小聲聊天。
等差不多吃午飯的時間,她帶著丈夫和女兒去吃飯。
她不確定丈夫能不能在食堂吃飯,報名的時候發了學員證,不是工廠工人的話,去食堂吃飯得帶上學員證。
她和女兒是能吃飯的,不太確定丈夫能不能吃。
打菜的阿姨沒為難他們一家,給嚴劭打了一份,嚴劭讓阿姨多打點飯,不夠吃,阿姨也給他加了。
一家三口找位置坐下吃飯,食堂飯菜口味清淡,肉也沒什麽顏色,好在能入口,看著幹淨。
吃飯的時候,金春慧特意觀察女兒的表情,女兒並沒有對食堂的飯菜表現出厭惡情緒,隻能說不好吃也不難吃,入得了小朋友的口。
要是小朋友不吃食堂的飯菜,她這個當媽媽的可要苦惱了。
嚴劭:“下午逛完工廠,我們去外麵再吃點東西,我昨天堅持給你帶上餅幹、肉幹、罐頭不是沒道理的,上課太辛苦,嘴巴閑著就吃點東西。”
“你不出任務的時候記得按時吃飯。”她要在外麵住一個月,之前交代過他,讓他在家按時吃飯。
他直接說她不在家,他也不要住家了,一個月時間都住宿舍。
他回家是因為媳婦在家,有媳婦在,家對他來說就是最溫暖的地方。
媳婦不在,家冷清了,不如吃食堂住宿舍方便。
金春慧也是更讚成丈夫住部隊宿舍,這樣不用擔心他把家裏弄得髒亂,還能省柴火煤炭。
這裏四月份還是挺冷的,跟老家冬天差不多溫度,好在不用整天點煤爐了。
夫妻倆互相關心的話語無外乎吃飽穿暖,每天都在說,沒有誰會厭煩,畢竟之後要很久不見麵了。
一個月對夫妻倆來說,是能稱得上“很久”了。
吃過午飯,夫妻倆陪著年年午睡,年年午睡,他們坐在床邊沒說話,金春慧坐在嚴劭左手邊,她右手和丈夫的左手握在一起,應了那句“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孩子醒來,一家三口才離開宿舍。
嚴劭下午逛了圈服化廠,看廠子不僅做衣服還做道具,刀槍棍棒什麽都有,確認這工廠確實是“專業”的了。
起碼表麵上看起來很專業,挺唬人的。
“你快點走吧,再不走車子要發動了。”金春慧帶著女兒把丈夫送到車站。
服化廠不在市區中心,在市裏比較偏的位置,好在有客車,算著時間,嚴劭該走了:“我有空一定來找你。”
“吃飯時間來找我,課表你也看到了,每天都是滿課,就剩吃飯睡覺時間了,你可以吃飯時間到我宿舍等我,不要太早過來,太早過來,就到教室找我,我把宿舍鑰匙給你,你先到宿舍休息,等我吃飯時間找你。”
“記住了。”
車子快要發動,嚴劭上車走人。
年年看著爸爸坐車離開,竟沒覺得不對,顯然已經習慣爸爸隔三差五不在家的事,隻是大半天過去了,才記起來問媽媽這是哪裏。
金春慧耐心跟女兒解釋,她沒騙女兒,不過把語言簡化了,盡量讓小朋友能夠聽懂。
小朋友半懂不懂點點頭,最後不打算理解了,隻要跟在媽媽身邊就行!
...
第一堂課講的就是妝造,老師是負責化妝造型的,一堂課總共兩個小時。
這裏不是學校,也不是教大家書本知識的地方,老師上來就給大家出題,讓大家先動手化角色妝。
老師剛說完話,三個姑娘分別帶著箱子進來,她們是課上的“模特”,十五個學員分成三組給這三個姑娘化妝。
老師出的題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箱子裏是化妝品,教室裏的服裝道具都可以用。
身為模特的姑娘各個唇色淺淡,眉毛淺淡,可能因為眉毛的存在相當於無,顯得五官更寡淡,相當於“白紙”了,該怎麽設計全憑她們本事。
第一天上課,金春慧把女兒帶在身邊,如果年年實在無法適應跟著媽媽上課的日子,她再把孩子放托兒所去。
年年看到三個沒有眉毛的姨姨,有點害怕,躲在媽媽身後悄悄看。
三個姑娘是“白紙”,金春慧也是白紙,別說對古代服飾沒任何研究,連化妝都不會,隻知道往臉上抹粉,往嘴巴抹口紅。
好在組裏有從事相關行業的學員,直接上手了,還安排看著不太懂行的金春慧和另外一個組員找假發發髻,按她的要求找,不懂行的根本無法區別各種發髻,隻能她口述特征讓她們找。
假發發髻類型挺多的,不是每個演員都有足夠的發量支撐古裝造型,金春慧知道假發很重要,和另外一個組員聽話去找假發了。
媽媽去哪,年年去哪,小朋友對假發興趣不濃,由媽媽牽著手的時候,目光停留在假發旁邊的飾品架子上了。
金春慧確定之前來教室逛,包括昨天,教室都是空的,教室裏的東西應該都是早上搬來的。
“年年,可以看,不能拿走,這是上課用的東西。”金春慧叮囑女兒一句,就開始和另外一個組員找合適的假發。
另一個組員跟金春慧不太熟,兩人因著共同找假發的關係,說上話了,對方小聲說這找假發的活還挺瘮人,不仔細看以為是人頭。
金春慧點頭,輕輕應了個嗯字,是有點瘮人。
年年已經去看飾品了,有幾個姨姨也來找飾品,她們在樸素的簪子、絹花、丁香、手鐲之間討論了許久,知道該用樸素的飾品,也知道該排除白色的,畢竟隻是說家道中落的大小姐,沒說是喪父喪母家道中落的大小姐,還是別給自己增加難度了。
年年看姨姨們討論得熱烈,也找媽媽討論,告訴媽媽她覺得哪個最好看。
哪個飾品顏色豐富,小朋友就覺得哪個漂亮,完全不“審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