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個客人還是房東, 房東來買碗米酒的。
嚐過米酒的味道覺著不錯,過來多買些。
金春慧不懷疑自己給房東的房租, 還不夠房東吃的。
除了房東,別人過來最多是看看,看幾眼就走人,沒有要花錢的想法。
到了中午,實在沒事情做的金春慧開始做卷餅,做個卷餅切成兩半分別裝進油紙袋裏, 送雷叔和雷姑姑的,給他們午飯加餐。
午飯時間,兄妹兩人都在客車停車站吃午飯, 午飯是家裏帶來的盒飯。
金春慧給他們送卷餅,雷叔沒接,雷姑姑接了卷餅,還把哥哥的份一起拿走:“這樣的要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金春慧搖頭說不用錢了, 上午沒什麽客人, 這是她在新店做的第一個卷餅,免費送給雷叔雷姑姑。
雷姑姑還是給了金春慧五分錢,她知道春慧卷餅店大概是怎麽定價的。
兄妹倆知道她的卷餅店定價在合理範圍內,基礎餅也就幾分錢, 加肉才要往一兩毛錢, 兩三毛錢的價格走。
春慧給他們的餅很豐盛, 價格該往兩毛錢上麵走了。
金春慧收下五分錢:“我也不是每天送餅過來,送餅來的時候, 都是免費送給叔和姑姑,不用給錢, 你們給錢,我這和強買強賣有什麽區別,而且你們給錢,不是白收我的車票錢了,倒貼錢上班。
上午不是一個客人都沒有,第一個客人就是我房東,又是買涼拌豬頭肉又是買米酒,她這房租算是白賺了。”
兄妹倆開始吃餅,雷姑姑問金春慧房東是怎麽回事。
金春慧就把事情說清楚。
雷姑姑:“你卷餅做得好吃,不用擔心沒客人上門,如果沒人念叨你,等十一月你不來城裏了,都可以在家屬院賣卷餅。”
她是覺得家屬的消費能力比城裏人強。
家屬們文化程度也普遍比城裏人高,男人們工資不低,她們都過來隨軍了,照顧男人,給男人買點好吃的很正常。
“我怕有人心裏不痛快,去找婦女隊長舉報我,到時候輪番給我做思想工作,讓我別在家屬院做生意,影響不好,我是覺得在城裏更自在。”金春慧就是因為不向被議論舉報才沒在家屬院做生意的。
沒人舉報,她早就賣起吃的了,不用等到年年上幼兒園。
“這話說得在理,不可能每個家屬都能喜歡你,把你當朋友,總有少部分的人,看不得別人好……卷餅裏麵的豬頭肉確實香,適合配著饅頭吃。”雷姑姑吃到裏麵的涼拌豬頭肉了。
金春慧:“我家的不喝酒,也不怎麽吃饅頭,就愛這口配米飯,叔和姑姑愛吃的話,我下午切點給你們拌好了,你們帶回家吃,今天下午可不許給錢了,我這幾天生意要是一直不好,豬頭肉都賣不出去,分你們一些沒什麽。”
“那就不客氣了,也別經常送我們,賣不出去了給小嚴吃,他每天訓練辛苦,多補補身子。”
“嗯。”
金春慧沒在車站待太久,回去卷餅店了。
回去的時候就看見有兩個客人站在門口,見她回來,說她總算來了。
要不是門上貼著老板有事暫時外出,很快回來,他們早就走人了。
金春慧早上貌似見過這倆客人,趕緊打開卷簾門,灶爐的柴火已經熄滅了,不過鏊子還有點熱意,客人要吃卷餅的話,她添些柴火也能很快熱起來。
兩人都要吃卷餅,問她隻買一個,能不能切開裝在兩個袋子裏,金春慧說能,他們就合買一個加所有肉菜的卷餅。
金春慧看他們兩個是大小夥子,問他們是要大餅還是現糊的薄餅皮,加兩種以上肉的卷餅可以任選大餅和現糊的餅皮,各有各的好,現糊的會敲個雞蛋上去,勝在有個蛋,大餅勝在厚度。
兩人問她大餅是什麽樣的大餅,金春慧就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大蒸盤,蒸盤上疊著幾張大餅。
這些是她上午沒事情做烙出來的,想著可能會受本地人歡迎。
兩個客人看到大餅的大小厚度,選了大餅。
他們心裏想如果老板說的大餅其實很小,他們就不要大餅了,還是餅皮更好卷肉菜,既然是他們滿意的大小,就選大餅,厚實管飽。
金春慧拿出一張大餅放在正加熱的鏊子上,所有菜除了涼拌豬頭肉都來兩筷子,放鏊子空出來的的地方炒熱,她一筷子可不少,所有菜加起來,大餅都不一定能卷得住。
涼拌豬頭肉不炒熱,等最後放進去。
餅的熱度差不多了,金春慧問他們要刷什麽醬,有她自製的香辣醬、甜辣醬,也有沒經過她加工的番茄醬和麻醬。
兩人口味略有不同,最後一致決定除了麻醬全都要,金春慧就幫他們全部刷到餅皮上了。
大餅不好將兩頭封起來,金春慧簡單卷起來後就切成兩半,動作迅速將胖卷餅塞到紙袋裏,動作不快,餅和菜就要散開了
兩人拿著卷餅離開,他們點的算是豪華大卷餅了,半個能吃飽,一個能吃撐。
之後陸續來了三四個客人,基本是剛開始幹活的年輕人。
剛開始幹活掙錢的年輕人,存不住錢,有錢就想花,等他們成家了,花錢才講求“精打細算”。
客車五點要開走,金春慧店麵營業時間說了四點結束,到下午四點鍾,她就把卷簾門拉下來,收拾店裏的東西,第一天營業準備的菜都不多,生意好了,她才現炒補上,生意一般就不補了,就像今天土豆絲沒了,她不再另炒一盆,沒了就沒了。
防止和米酒串味,鹵豬頭肉一部分切好涼拌帶走,另一部分直接放冷凍凍著,明早再過來解凍。
回到家已經是六點鍾出頭,嚴劭在家,從食堂帶了米飯回來。
金春慧把剩下的菜肉都帶回來了,還帶著剩下的最後一張大餅。
大餅最後進了嚴劭嘴裏。
“你不想問問我生意做得怎麽樣?”金春慧主動問起丈夫。
嚴劭:“你回來沒直接跟我說,我看你帶來的剩菜,大概能猜出來賣了多少。”
沒見著土豆絲,別的菜多多少少都有剩下,土豆絲很有可能是土豆愛好者年年小朋友吃的,所以他就不問出口了,等她自己主動開口。
金春慧把一整天幾單生意說得清清楚楚,第一天營業,客人不是很多,來的客人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嚴劭:“沒想象中好,也不算多差,還行的。”
“是啊,還行的,我一上午幹坐著,差點以為沒客人,隻有房東肯來買了,幸好中午從車站回來就有客人在門口等著我開門,看見他們,可算找回信心了,沒客人的話,就希望房東葛姐能多來關照我的生意,這樣我的車費和房租算是回來了。”
葛姐花錢大方,沒別的客人,隻能盼著從她身上回點本錢了。
嚴劭:“我現在隻有一個心願。”
“什麽?”
“趕緊到冬天,這樣你就不樂意出門了。”媳婦不在家的第一天,難熬。
“別,兩個月時間還是很快的,我可不想早點到冬天,冬天是最難受的季節,差點凍死的經曆你都不後怕嗎?”
嚴劭膽子大得很:“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我怕。”
“我現在知道我不在家,你什麽心情了。”
金春慧想說根本不是一個心情,她都習慣他時不時出門不在家了,她不像他,他自己出門說走就走,還想把她留在家裏。
她自己有事情走人,是不會管他要去哪,在不在家的。
她可不想說除了聽到他出事的時候,別的時候心情沒半點波動:“你也得學著我理解你一樣理解我,我需要家人的支持,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
這麽說行了吧?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要起雞皮疙瘩了,真肉麻。
“好吧,我會盡力支持你的。”
“你已經盡力支持我了,錢都是你出的。”
“小不點去幼兒園的時候你要在家待幾天?”嚴劭問起年年的事。
慧慧說在年年適應幼兒園前,一句話不能同時帶上年年和幼兒園兩個詞。
怕年年豎起小耳朵仔細聽,聽明白了。
不能讓孩子沒上幼兒園就開始排斥去幼兒園,爸爸媽媽誰出麵都不好使。
金春慧已經拜托過何善了,她不在家屬院的時候,讓她幫忙把年年接走,小朋友暫時放她家,和喬喬一起玩,她六點鍾就會回來接孩子,有時候可能是爸爸來接,爸爸來接的話,應該是是五點出頭接小孩。
“再營業兩天就會貼上休息七天的紙,年年三四天能習慣的話,我就提前去城裏。”
年年坐車還是不太舒服,在幼兒園待著會比跟著媽媽去城裏輕鬆很多。
隻是孩子整天黏在媽媽身邊,突然要和媽媽分開,肯定會不適應。
換爸爸來接年年回家都不行,還是讓喬喬先陪年年玩比較好。
沒有喬喬姐姐陪她度過適應期,直接讓爸爸和年年大眼瞪小眼,年年會更加難過。
“一周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嚴劭不能說太多,誰知道小家夥會不會記仇。
他想說一周時間,除了剛開始兩天陪著年年,觀察年年在幼兒園過得怎麽樣,後麵幾天就不要待在年年幼兒園附近了,除非年年自己執意要從幼兒園跑出來,老師都攔不住。
那樣隻能她這個媽媽出麵了。
據他觀察,他們家小不點情緒還算穩定,暈車難受的時候都不會哭,大吵大鬧更是沒有的事。
應該是和媽媽有點關係,有時候小朋友可能比媽媽還堅強。
...
金春慧營業三天就關門七天,營業三天,每天賺的錢差不多,全夠不到當天食材成本,她本人不著急賺錢,就當倆月是在試水。
這兩個月女兒適應幼兒園比卷餅店生意更重要。
比較麻煩的是這裏冬季太長,幼兒園寒假也長,就怕女兒在家過寒假,開學又忘記在幼兒園時的感覺。
真希望小朋友在幼兒園能交到和喬喬一樣好的好朋友。
第一天到幼兒園,金春慧也是震驚了,不為別的,為了小班的人數。
小班今年才五個孩子。
想想是能理解的。
這屆小班的小朋友出生在計劃生育前,按理說小班孩子不能這麽少。
但是要考慮到這是家屬院,家屬院住戶有限,而且家屬是不能住一輩子的。
年紀大孩子多的軍官早就調走或者退伍了,計劃生育實行後,小孩更少,再過幾年,可能都沒適齡讀小班的孩子了。
年年第一天來幼兒園,對幼兒園有的是好奇,金春慧跟在女兒身後,女兒好奇探索幼兒園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往後看媽媽,看媽媽有沒有跟上自己。
心心的姐姐喬喬已經去讀一年級了,心心沒法整天跟著喬喬,就跟在年年身邊。
幼兒園的小中大班因著人數不算多,所以孩子們都拚在一起了,老師會教他們唱歌念字,帶他們玩遊戲,小班小朋友跟不上沒關係,在旁邊聽著,耳濡目染很快就會了。
金春慧想趁著女兒不注意的時候離開,很快被女兒發現,女兒趕緊跑到媽媽身邊抓住媽媽的手。
她還沒哭,今年五個小朋友中的另外四個,有三個已經開始哭了。
心心看他們哭,自己癟著嘴也是要哭不哭的。
今天何善沒來,是金春慧去何善家把心心接走帶去幼兒園的。
心心認識春慧姨姨,也很喜歡春慧姨姨,願意跟姨姨走,可是他年紀也還小,不如姐姐大膽,情緒很容易受別的小朋友影響。
金春慧溫柔和年年說一些話,也和心心說了,一哄哄兩個。
在老師的幫助下,小朋友才鬆開手。
金春慧趕緊離開,躲在幼兒園附近觀察女兒。
女兒還是沒哭,不過小朋友一整個不開心的狀態,老師帶他們玩遊戲後,年年才稍微好點了。
確定年年暫時沒什麽事情,金春慧去何善家裏。
跟何善聊聊小孩,聊聊生意的事。
小朋友們讀幼兒園的事,何善都經曆過兩次了,她家大女兒不怕生,自來熟,屬於幾個要好的小朋友一起玩遊戲,被她女兒看見了,女兒想玩就參與進去。
這幾個要好的小朋友都沒覺得多出一個陌生小孩很不對勁,不知不覺就接納喬喬了。
當初金春慧認識喬喬也是喬喬不怕生,主動要帶看著“形單影隻”的年年玩,這才讓兩家有了關係。
喬喬到幼兒園,很快就適應幼兒園,屬於是媽媽需要適應沒有女兒在身邊的日子。
不同於姐姐活潑性格,弟弟就比較膽小怕生了,送弟弟去幼兒園才叫她頭疼了一陣,姐姐陪著都不好使。
現在姐姐不在,就剩年年了,沒準年年都能當心心姐姐了。
兩人說完孩子,就開始說生意上的事情,做了生意後,金春慧才發現自己的想法過於天真。
生意沒想象中那麽好做。
金春慧:“卷餅店都成這樣了,以後衣服店更難辦。”
“萬事開頭難,如果你把卷餅店生意做火起來了,再改去做衣服店,到時候心裏落差才大,也會有很多人不理解你,不理解你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卷餅店不做,去賣衣服,圖什麽呢。”她還是覺得好吃的食物比好看的衣服更容易賺錢。
春慧說衣服是女裝,隻做女人的衣服,說明隻掙女人的錢,卷餅店可是在掙男女老少的錢。
“做衣服也辛苦,但是比起做飯,我還是更喜歡做衣服,做飯菜實在太累了,擔心米酒和鹵肉放在一起串味,擔心一整天沒一個客人,倒貼錢幹活,擔心菜和餅餿了,要是衣服店,都不用管太仔細,把門鎖好了,第二天再來整理也沒事,畢竟老鼠蟑螂沒事不會咬衣服。”
“這裏蟑螂還是少的,沒怎麽見過。”
“是的,沒怎麽見過,你哪時候有事情去城裏,到我店裏來,我請你吃卷餅吃米酒。”
“我暫時還沒事情要去城裏,供銷社能買到我想要的東西,我看住在這裏的家屬,常去城裏的,多是平安縣本地人,偶爾回個娘家。”
金春慧完全能理解她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樂意去城裏的,城裏沒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坐車還要車費,去一趟花不少錢:“等我十月底十一月回家屬院,找時間請你過來吃卷餅,我現在做卷餅是能掙錢的水平,才開業三天就有回頭客,即使來來回回就那幾個。”
“有客人已經很不錯了,房東都愛吃你做的食物,說明生意火熱起來隻需要時間。”
“也是,慢慢等著好了,心態放平穩,不著急。”
下午幼兒園放學了,金春慧去接女兒,把女兒接過來,沒有直接帶女兒回家,而是帶女兒去何善家裏。
等喬喬晚點回來,帶年年玩到下午五點左右,她再帶孩子走人。
何善家吃飯挺早,她已經和何善商量好,讓年年先在她家吃飯,孩子爸爸會估摸著時間來接小孩回家。
她呢,還是六點出頭回到家裏。
爸爸提前接年年回家,年年問爸爸,媽媽在哪,媽媽什麽時間回家,爸爸隻要應付幾句,媽媽就能不知不覺回家了。
年年看到媽媽,立刻衝到媽媽麵前,怕孩子摔倒,金春慧主動向年年走過去。
大半天沒見到媽媽,年年大概是太想媽媽了,衝過來就張開兩條小手臂要媽媽抱。
金春慧很久沒抱過女兒了,這次女兒撲過來,她就主動抱起女兒,跟何善一起,往何善家去。
路上她問年年,今天在幼兒園玩了什麽遊戲,吃了什麽好吃的。
幼兒園有午飯能午休,年年本來有很多話想跟媽媽說,媽媽這一問,把她思路帶偏了,開始回答媽媽的問題。
...
以為早點三四天,四五天就能讓孩子適應幼兒園生活的金春慧,最終還是七天後才去城裏做生意,誰能想到,年年第一天第二天沒哭,第三天開始哭了,抗拒去幼兒園。
她以為女兒在幼兒園被欺負了,問女兒是誰欺負她,問了好久,才從女兒話語裏聽出來,是幼兒園夥食太難吃了,年年不愛吃,吃到第三天忍不住哭起來。
這個理由聽得金春慧哭笑不得,幹脆給女兒準備了小盒飯,拜托幼兒園老師中午幫年年加熱後再給年年吃,另外讓年年和心心一起吃,別讓年年和別的小朋友一起吃。
不然小朋友們以為幼兒園單獨給年年開小灶,明明心心小班的時候都沒這待遇,為什麽年年來了就有了,回家告訴爸爸媽媽,這下就扯不清了。
沒搞特殊,單純是孩子吃不慣。
老師們一樣是軍人家屬,金春慧怕閑話從她們嘴裏傳出去,隻好硬著頭皮跟老師們扯謊,說她在城裏做卷餅,每天都要準備菜,會用這些菜單獨給老公弄個大盒飯,年年看爸爸有盒飯,自己鬧著要,沒法子,她隻能給孩子另外準備一個小盒飯了。
有了媽媽的愛心小盒飯,老師們終於沒看到年年在吃飯的時候露出痛苦表情,昨天吃著吃著大哭起來。
原來是想念媽媽的味道了。
老師們哪能想到小朋友會因為飯菜太難吃大哭起來,正常孩子太難吃都會拒絕吃,年年居然是邊吃邊哭,還嘔出來了。
小孩子嘛,哭著哭著哭吐了不算少見。
老師們沒起疑心。
金春慧這個媽媽都不知道詳情。
事情具體經過是這樣的,年年在幼兒園吃第一頓午飯的時候,就不太喜歡午飯味道了,心心看妹妹吃飯沒精神,都沒吃幾口,告訴年年要把午飯吃光,不然會餓肚子,今天都要在幼兒園,晚上才能回家裏吃飯。
心心平時說話還不如年年通順,能把這些話完整表達出來,全是因為姐姐讀幼兒園的時候,經常在他耳邊念叨,告訴他要吃光,不然會餓肚子。
年年抓住餓肚子三個字,痛苦吃下在幼兒園的第一頓第二頓午飯。
幼兒園偶爾還會變花樣做午飯給孩子吃,第三天的時候有個香菜皮蛋粥,年年小朋友終於憋不住了,又是哭又是嘔吐。
小朋友越想越委屈,媽媽是不是不要自己了,為什麽要把她關在這裏吃難吃的東西。
媽媽明白小朋友為什麽哭,為什麽抗拒去幼兒園後,給孩子準備了小盒飯,盒飯裏的菜很豐富,都是年年平時會吃的菜。
年年喜歡的土豆絲更是鋪了一層,說實在的,這對小朋友來說非常豐富了。
金春慧告訴女兒,這是她中午的午飯,媽媽會交給老師,老師中午拿給她吃,不會再讓她吃幼兒園的午飯了。
年年是被豐富的午飯吸引到幼兒園去的,到幼兒園門口立馬變了臉色,不願意進去。
又是一番拉扯,第四天最後平安無事度過了,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女兒都沒有出現大哭抗拒去幼兒園的情況,金春慧才放心去城裏。
這次金春慧來店裏忙活了一兩個小時,是真覺得自己早上賣不出去餅不冤枉。
她早上八點多才過來,要是沒提前在家裏炒好幾道菜,全都來店裏炒,客人吃的就是午飯了。
她關門七天後,今天的生意比想象中好,房東笑說一句她怎麽做生意的,才開門三天就關門一周時間。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都不帶這樣的。
金春慧肯定要解釋一句,自家閨女讀幼兒園,小孩子第一次讀幼兒園,比較害怕,她就陪了七天,之後除了下雨下雪天不會來城裏外,都會開門,開到店麵到期為止。
今年開店天數少,等到明年,差不多從五月開始做,做到十月,能做半年卷餅。
說歸說,葛姐還是買了不少涼拌豬頭肉和一飯盒的米酒走,不知道是不是金春慧太久沒過來,葛姐嘴饞得緊,連之前不要的卷餅都買了一個,還是加炸裏脊肉的。
金春慧就多送了一片裏脊肉給她。
除了房東葛姐,之前的熟麵孔都過來了,紛紛說以為她生意太差,不打算回來了。
雖說店門上貼著關門時間,誰能想到開業才三天就要關門七天?
金春慧連聲抱歉,順帶給他們送了一小碗米酒吃。
米酒除了房東沒人買,一直放冰箱裏,隻能借著道歉的理由給客人們盛一小碗嚐嚐味道。
幾個客人嚐下來,還真有準備買的客人,客人知道金春慧下午四點就要關門了,然而等她下工要到五六點,年輕姑娘幹脆說半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會溜出來買米酒,讓金春慧給她留著點。
九月對金春慧來說有些涼了,本地人還是穿著夏天的衣服,九月對他們來說不算冷。
金春慧待在店裏熱,也穿著夏天的衣服,這種時候來口涼涼酸甜的米酒,對她們來說都很痛快。
再過幾天,米酒也不用放冰箱裏了,直接放屋子角落,拿蒸籠布蓋上,客人想吃,掀開盛出來就行。
“不著急,這兩個月每天都有米酒,隻要我在就能買到米酒,天氣熱的時候直接吃米酒,天氣冷的時候,加些白糖做酒釀蛋、酒釀圓子都好吃。”金春慧說的時候,把人家的餅做好放到紙袋裏遞過去。
年輕姑娘也不等回廠子吃,直接一口咬住卷餅:“我們縣可終於出了家好吃的店了,我去過之前開的兩家飯店,味道都不怎麽樣,所有菜全是亂燉,不管什麽肉都一個味,之前去市裏的早市吃過,就覺得我們縣的飯店食物實在太潦草,隻有做早飯的早點鋪子勉強能吃。”
姑娘有聊天興致,金春慧就陪著聊了,市裏的早市她恰好去過:“不知道去的是不是同一個早市,我在那裏也吃到不同種東西,不是鐵鍋燉一切,有包子有炸糕有豆腐腦,逛一圈就吃飽了。”
“應該是一個,不是的話也差不多,我都想再去一次,可是我媽不去我也沒法去。”
“你不是幹活了嗎?自己想去還不能去?”
“我是幹活了,可是大部分工資還得交給我媽保管,我自己隻能偷偷摳出點錢藏著當私房錢,幸好我媽不知道我具體工資,我留了個心眼,少說了兩塊錢。”
金春慧一番聊天知道姑娘今年18歲,叫做潘問彩,六月份開始幹活,到現在已經幹活三個月了。
本來她覺得問彩媽媽可能是比較自私,掌控欲強的媽媽。
聽越多就越覺得,人家媽媽不算太壞。
女兒住家裏吃家裏,廠子也提供午飯,某種意義上不愁吃穿,奈何存不住錢,有多少花多少。
媽媽強製幫存錢不是多值得讚同的行為,然而外人沒法管,各家有各家的無奈,金春慧就不在姑娘麵前說自己的帶孩子理念了。
她也是個有孩子的媽媽,讓她代入媽媽的視角,她是不會管女兒能不能存住錢,能不向爸爸媽媽要錢花已經很不錯了。
隻要不無腦把錢花在沒結婚的對象身上,不沾染賭ll博這個無底洞,正常在吃喝上花用,她不會管的。
自己掙來的錢,自己還不能爽快花掉嗎?
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錢也太痛苦了,不是每個人都像嚴劭,願意把工資交給家人管。
潘問彩吃完卷餅走人了,金春慧在想這孩子要是來買米酒,還是別帶回家吃了,這要是被媽媽發現她藏著私房錢,不得把她私房錢都收走,不準她再來她店裏買卷餅米酒吃。
問彩姑娘可算她店裏第二個大客人,第一是房東。
房東在她開業前三天,隻有第一天買了吃的,當時問彩才是第一大客人,每天總要來吃個“飯後點心”,今天房東一口氣買了不少吃的,一躍成為第一名了。
她是一點不懷疑問彩在工廠裏吃完,專門跑出來加餐一頓的。
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店裏已經沒什麽客人了,金春慧不確定還會不會有客人,暫時沒法收拾關門,等四點整再關門。
她七天沒來了,再提前關門,可能都以為她這卷餅店剛開門就要關門了。
“老板,來個卷餅,所有肉都加。”
金春慧正翻看著自己畫的衣服,聽到聲音,不緊不慢站起來:“記得給錢。”
來人是自己的丈夫,她餘光看到丈夫的身影,都沒動彈,等他走過來說話,她才有了動作。
嚴劭不是第一次來店裏了,之前看店麵交錢的時候跟過來了,這回算是第二次來,過來就走進店裏坐下。
懶得糊餅皮的金春慧從冰箱裏拿出大餅,開始給他做加所有肉的卷餅。
她剛把需要加熱的菜都放到鏊子上的時候,來了兩個士兵,過來就喊嫂子好。
兩個士兵站得筆直,坐在店裏吃米酒的嚴劭喊他們小聲點,別吸引來太多目光。
金春慧沒嗬斥丈夫,確實該小聲點,兩個士兵沒難為情,動作一致敬禮,回答:“是!保證完成任務!”
這聲音沒見小到哪去。
金春慧問他們是來吃卷餅的嗎?
嚴劭替他們回答:“慧慧,你給他們做一個就行了,一個切成兩半,你們兩個記得付錢給嫂子。”
原本屬於嚴劭的卷餅頓時就成了兩個士兵的,金春慧就收他們一毛錢。
“你們嫂子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給你們減價,自己看看小黑板加肉的多少錢,給你們的可是三種肉全加了。”嚴劭早知道自己的餅會被分出去,倒沒太多怨言。
有怨言也得裝裝樣子。
兩個士兵在交錢的時候總算是恢複正常了,一人給五分錢,得到半個大卷餅。
嚴劭:“下次我不在,你們還過來吃,老實按黑板上寫的價格交錢。”
兩個士兵應好,拿上卷餅,邊吃邊走,離開了。
“蹭車過來的?”金春慧開始做第二個餅,這個餅不出意外就是嚴劭的了。
嚴劭:“他倆有運送任務。”
“晚點你能幫我一起收拾攤子了。”金春慧想的是這事。
嚴劭:“一來就讓我幹活。”
“不然呢,讓你在這裏吃吃喝喝當大老爺,我當丫鬟伺候你?”
“知道了,我會幹活收拾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金春慧把卷餅拿給他後,也是用紙包包著,紙包真好用,少洗一個盤子。
等四點鍾,卷簾門拉下來,準備收拾走人的時候,嚴劭告訴金春慧一個消息:“上次拉練那件事,我被記二等功了。”
“記二等功是應該的,你想我怎麽獎勵你?想吃紅燒肉這些硬菜的話,先記下來,等我十一月十二月做給你吃。”金春慧輕輕捏了下丈夫的耳垂。
替丈夫開心,沒有白白冒險。
嚴劭坐著她站著,他抬臉看她:“不要吃的,你再穿上次那條裙子給我看看,年年不是讀幼兒園了,白天不在家……”
一切盡在不言中。
金春慧沒有拒絕,她前幾天沒事做,要麽跟何善聊天,要麽就是回家做點小東西,無聊給嚴劭做了兩件褲衩和幾件小兜布,小兜布兜下麵的,比褲衩的布料少多了,她也想看他穿上:“不是不行,等十一月再說,今年合租到期就不續了,趕緊回家。”
丈夫記功很多次了,這些暫時不能化成實質獎勵,但是好處不少,對晉升是有幫助的。
“還有兩個月時間,真夠漫長的。”
“兩個月時間都等不及了?你以後記功可別跟我要這種獎勵了,要吃的就行,夫妻生活那事,你跟我說,我會答應的,又不算獎勵,這倆事搭在一起怪怪的。”
“我跟你說我想吃紅燒肉,你不是照樣會燒給我吃?我看你現在開店後,精力已經完全被榨幹了,晚上都不積極。”媳婦剛開業那幾天,每天晚上都有氣無力的。
因著年年上幼兒園,她休息七天,精氣神才勉強回來,今天開始又沒了。
金春慧:“那你通知我你被記功就行了,別的獎勵不要說,我自己給你準備。”
“成吧。”
...
“老板,我想問你個事情。”
盡管沒有別的客人,眼前的中年女人想問事情,金春慧出於禮貌還是站起來回答:“有什麽事盡管問,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最近才來這裏,跟附近的人不太熟。”
已經十月了,一個多月說成最近,不算誇張吧?
“你們這店裏有沒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經常過來買東西吃,名字叫潘問彩,在附近工廠幹活,之前還買了次米酒。”
金春慧一咯噔,仔細看的確是眉眼相似的母女倆:“姐,我這裏午飯時間比較受二十歲年輕姑娘小夥歡迎,你說的哪個,我還真拿不準,米酒也是每天有人來買。”
她都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還是先別招出小潘比較好。
“那丫頭,成天不做好事。”潘媽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沒錯了,絕對是這裏。
金春慧試探問:“姐,是偷家裏錢來我這裏買卷餅吃嗎?如果這樣做,你告訴我長什麽樣,我把模樣記下來,下次她再來我問她是不是潘問彩,是的話,我不會賣吃的給她。”
潘媽媽立刻收斂怒容,表情略帶慌張,趕緊解釋不是偷家裏錢,小姑娘沒做什麽壞事。
潘媽媽知道女兒的名聲可比偷摸買卷餅吃重要多了,也是她草率,居然把女兒的名字說出來,老板接觸的人多,跟別人聊起來,自家姑娘就得在縣裏出名了。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這麽貪嘴,偷家裏錢吃卷餅,說出去女兒都嫁不出去了!
又不好說女兒貪嘴,整天吃些浪費錢的食物,家裏是不給她吃不給她喝了嗎?
老板在做生意,她不能直說這些吃的都浪費錢,騙錢。
前天女兒給她保管工資的時候,比之前每個月少了整整一塊五毛錢。
一塊五毛錢啊!
女兒說這個月自己不小心弄壞倉庫裏兩件庫存產品,被扣了工資,她又不好去工廠詢問,問了可能要影響女兒的工作,給領導留下不好印象。
之前女兒拿米酒回家,說是工友送的,工友買了不少,送了一部分給她,她當時沒懷疑,工資少了一塊五,她就覺得不對勁,四處打聽,打聽附近哪有賣米酒的。
打聽起來還真不難,沒想到隨便問個路人就給她指了不遠處的卷餅店。
她之前路過卷餅店,沒仔細看卷餅店門的小黑板,直接走過去了。
走近看才發現這裏有這麽多好吃的……一切好像解釋得通了。
金春慧從潘媽媽豐富的表情看出她在想什麽:“沒做壞事就好,姐,你是這姑娘的媽媽吧?你說個話,不許小姑娘來店裏吃東西,我就不賣給她了,我這家店今年做到這個月月底就要關門了,大概明年五月才能重新開門,到時候開門也不一定開在這裏,少要一個姑娘的錢,對我來說沒多少區別。”
“你店麵才開幾天就要關那麽久?”她以前路過這裏,從沒見過卷餅店。
“冬天不出來了,我家那位是軍人,我住家屬院的,天氣暖和些才出來做點小生意,冷的時候還是待在家裏照顧他比較好,他冬天腳上手上生凍瘡,哪裏有災情往哪裏奔,我肯定要在家裏守著他,再說我是從南方來的,很怕冷,冬天這裏實在太凍人了,不敢出來。”附近常說話的街坊鄰居都知道她是軍人家屬。
她主動說的,不然一個女人獨自在城裏做生意,容易被危險盯上,聽她是軍人家屬,沒幾個敢惹的。
說自己是軍人家屬並不會抹黑丈夫的名聲,她要是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各種炫耀,這才是抹黑,會被唾沫星子淹死,隻是靠雙手勞動做卷餅,沒人會說道她什麽。
聽她是軍人家屬,潘媽媽顯然消除偏見了:“這樣啊,你掙的能抵得上成本嗎?”
“暫時還不能,我這個冰箱的錢都沒掙回來,要做吃的生意,沒個冰箱不好辦,肉都容易放臭了。”
說話說著,潘媽媽自己點了卷餅,金春慧給她搬了個椅子,還送了她一小碗米酒吃。
潘媽媽問她家屬院沒事情做嗎?怎麽跑大老遠來城裏做生意。
金春慧:“我就想做吃的,不是我自己吹,我覺得我這手藝不做吃的可惜了,家屬院的活多是縫補活,我呢,不是很擅長用縫紉機,才剛學會怎麽用,完全達不到做衣服的水準,想來想去不如跑城裏來了。”
“家屬院不能賣卷餅嗎?軍人收入補貼比普通工廠的工人好很多吧,而且你們能隨軍的都是軍官家庭了。”
“不好說,不過不能是我來開這個頭,不小心被舉報了,還影響我男人前途,我自己也隻能把氣咽到肚子裏。
現在不是能放開做生意了,都是國家規定允許的,我跑大老遠來城裏做生意,她們總不能還對我有意見舉報我吧,姐,你打聽這麽仔細,是想讓問彩嫁給軍人嗎?
嫁給軍人沒那麽好,關鍵軍官們早早都有結婚對象了,我要是認識單身軍官,可以幫忙牽線,可惜我家男人認識的什麽營長副營長教導員,都結婚有對象了。”她是不準備當媒婆的。
隻是看出潘媽媽的小心思,口頭上隨便應一句。
潘媽媽歇了心思:“我家這憨傻隻知道吃的姑娘怎麽能攀得上軍官,她是又不會縫紉又不會做飯,給我愁的喲。”
金春慧:“我可沒看出我們家客人有哪個一副憨傻相的,瞧著都聰明,軍官沒多好,他們來自全國各地,部隊不可能留他們一輩子,都要退役或者調走的,到時候你和女兒一分開就分開大半輩子,我們家屬院好多家屬幾年沒回過一次老家,老家太遠了,坐火車坐好幾天,火車票又貴,舍不得啊。”
潘媽媽:“我給忘了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