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嚴劭沒多久後醒來, 睡眼迷蒙看著妻子,問她在做什麽。
“我在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昨天晚上差點嚇死我了。”昨天晚上剛看到丈夫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臉被凍得青紫,再在外麵待半個小時就要凍死了。
嚴劭:“我現在沒事了,先去小解,馬桶在小房間裏?”
他一眼掃過睡覺屋,沒看到馬桶在哪。
“嗯, 昨天客人來了之後,我把馬桶痰盂都放小房間了,我先去。”金春慧今早就是被憋醒的。
即使她是被憋醒的, 不是自然醒來,也知道這個點換在平時,丈夫已經醒來走人了。
他比她晚醒,她才要確定他有沒有呼吸心跳。
“我跟你一起去。”
夫妻倆披上衣服去小房間,金春慧先小解, 換嚴劭後, 她遞給他一張草紙,說了句話。
那句話的大意是他敢撒一滴到外麵,絕對是宿醉身體不舒服。
嚴劭:“昨晚喝那點米酒怎麽可能喝醉,一點感覺沒有。”
金春慧又說了句話。
從宿醉身體不舒服變成絕對被凍出毛病了。
嚴劭的壓力很大。
金春慧看了會兒, 發現還沒動靜:“是不是凍壞, 凍成冰棍, 出不來了?”
“沒,你別著急, 我在醒神,早上剛睡醒有點迷糊。”他哪敢沒有準備就開始。
“你快點, 這樣露著不怕真凍成冰棍啊。”金春慧終於忍不住催促了。
嚴劭深呼吸,開始了。
等他結束,金春慧終於不再用“你肯定有病”的眼神看他。
夫妻倆回睡覺屋,她說了他一句:“讓你昨晚睡前不去小解,再累也得小解,今早被憋醒的吧。”
她也是被憋醒的,沒他難受,第一次見他能這麽久。
不是每次都盯著他小解的意思,她隻是好奇看過幾次。
嚴劭坐在炕上:“睡前沒上廁所的想法,所以洗漱完直接躺下去了。”
金春慧:“你今天沒事嗎?”
“上午沒事。”
“我把年年叫醒,換你躺裏頭睡回籠覺。”金春慧先爬上炕揉揉閨女的小臉蛋。
年年被媽媽揉醒,想喊媽媽又發不出聲音,隻能張開小小的手臂要媽媽抱。
金春慧趕緊把閨女撈起來,也不給閨女套棉襖了,迅速帶去小房間。
孩子昨晚睡前是小解過了,但夜裏喝了半瓶牛奶,她帶女兒小解完還得檢查尿墊,看女兒有沒有尿床。
昨晚吃飯時間對她和年年來說都太晚了,她們平時六點之前已經吃完躺炕上了。
嚴劭坐在炕上等母女倆回來,金春慧抱著女兒回來,把尿墊扯出來,讓丈夫先躺過去。
年年沒尿床,她把尿墊疊好放邊上,自己躺中間,年年躺外邊。
剛才一直盯著她看的嚴劭問她這些日子是不是都沒怎麽吃飯。
不是“都沒怎麽好好吃飯”,而是“都沒怎麽吃飯”。
他懷疑他不在家的日子,她沒吃飯,不然棉襖棉褲穿在她身上能有那麽鬆垮的感覺?
即使說她隻是裏麵衣服穿少,棉襖棉褲顯得鬆垮,那麽臉又小了,總不能說衣服穿少了吧。
“你好意思說我,我每天按時吃飯,你呢,臉頰快凹陷下去了!別給我扯有的沒的,趁著被窩還暖和,趕緊睡回籠覺,眼睛底下都是青黑色的,好意思說我。”
嚴劭被一通指責,不敢說話了,閉上眼睛睡回籠覺。
年年小朋友小解過後,從剛醒來的狀態緩過來,開始惦記她的牛奶,跟媽媽說要喝牛奶。
金春慧不再躺下去,帶著孩子穿衣服。
母女倆衣服穿了十幾分鍾才穿好,下炕後,金春慧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確定沒落下什麽,和女兒一起去廚房,順手把睡覺屋的門帶上。
今早煮掛麵吃,不準備爸爸的份,就她們母女倆吃。
年年邊吃麵糊邊喝牛奶,看媽媽隻有一碗掛麵,讓媽媽喝酒。
“沒酒了,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昨天是爸爸生日才喝點酒的,平時不喝酒。”她可不能給閨女產生大人經常喝酒的印象。
正在喝奶的年年聽媽媽沒酒了,把自己的牛奶分給媽媽喝,隻吃麵實在太單調了!
金春慧還是老樣子,孩子給她吃什麽東西,她吃一口,剩下的由孩子自己吃,喝牛奶也是。
母女倆吃完早飯,金春慧確定自己和孩子已經“全副武裝”,於是把廚房門打開。
外麵已經是被白雪包裹的世界。
今天出太陽了,金春慧沒放女兒出來玩,隻讓閨女坐在門口,自己開始鏟雪。
必須每天鏟雪,不然要被困在家裏出不去了。
道路上的雪不用她管,她隻管自家屋前的雪。
嚴劭睡到上午十點起來,起來就看見自家年年小老太太似的坐在廚房門口,懷裏還抱著個熱水袋,媽媽則是在屋前哼哧哼哧鏟雪。
看屋前那麽多腳印,應該是忙活了挺久。
有種瞎忙活的感覺。
嚴劭走到金春慧身後。
金春慧捂得很嚴實不代表聾了,昨晚沒聽到男人們的腳步聲,是因為昨晚外麵刮著風雪,她們幾個女人在屋裏說話聊天,小朋友們也是熱熱鬧鬧的,所以嚴劭他們走到門口喊人了,她才聽到聲音。
今天這麽安靜,沒有風雪聲,沒有說話聲音,她很快就聽到丈夫走路發出的動靜。
此時正踩在雪上的金春慧問身後的人是不是劭哥,她已經百分百確定是他了,不過還是謹慎點,確認一遍。
嚴劭回答:“是我。”
金春慧艱難轉過身,想要說幾句話,嚴劭這男人不知道是無聊還是惡趣味,看她費力轉身,故意隨著她轉圈。
所以她轉過來後,他還是在她身後,看不見他。
金春慧又一個轉圈,嚴劭還是老招數。
“嚴劭,你自己走到我麵前。”金春慧忍耐是有極限的,幹脆不再動,讓嚴劭自覺走到麵前。
聽她喊自己全名,嚴劭老實走到她麵前,他知道她裹得嚴實,沒成想已經嚴實到連眼睛都看不到了,整張臉全被帽子和圍巾裹住。
嚴劭伸手扒拉她的圍巾,眼睛露出來了,低頭親了她眼睛一口。
親到的是眼皮和睫毛。
早在他親過來前,她就把眼睛閉上了。
金春慧惱怒:“我看你就是手欠,在外麵不要親我!”
後麵半句是低聲警告,生怕聲音太大,被附近人家聽見。
嚴劭低頭,跟她額頭抵著額頭:“本來隻是想看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太漂亮,忍不住親了一口。”
金春慧無語:“你肚子不餓嗎?快去準備午飯,煮飯,切肉片,肉放盆裏解凍了。”
“你別忙活鏟雪了,吃完飯我來鏟,跟我一起進屋做午飯。”
“好吧,你扶著我,我怕摔倒了。”丈夫穿的冬季軍靴,她仔細研究過,鞋底就跟釘在地麵上一樣,冰天雪地不容易滑倒。
正好她有一堆話想問她,進屋子做飯的時候細說。
做午飯的時候,金春慧把年年一起帶進廚房,廚房的門關上。
年年小朋友就坐在煤爐子前取暖,夫妻倆聊天和準備午飯。
金春慧聽嚴劭這兩天在忙什麽,不得不後怕:“幸好你們救援時沒有再次發生雪崩,我以為這附近平原為主,沒什麽山頭,原來有山啊,而且山下居然有人住。”
這兩天平安縣有處地方雪崩,雪掩埋了山下一個小村莊,大部分房屋倒塌,屋舍裏埋著人和牲畜,部隊聽聞狀況,立刻配合當地搜救隊展開救援行動。
牲畜沒法管了,主要是把人救出來。
也是因為人在平安縣,嚴劭才能在生日當天回來,部隊裏一部分官兵被派到鄰省抗災了。
嚴劭:“森林往裏走能看到山的,人一般居住在平原,那邊會有個小村莊,估計是因為水源和別的資源豐富。”
金春慧沒打聽傷亡狀況,不敢聽這些事情:“所以昨晚把所有人救出來,你們就連忙趕回來了?”
“嗯,因為你之前問過團長有關我生日的事,也跟柳家凝提過,在剩下所有人都挖出來後,團長記得這事,讓我趕緊回家吃飯,他們來完成善後工作。”
“最後怎麽你們幾個都回來了?”
“剛好副師長也在,聽到這些話,讓團長跟我一起回去,我倆在這次搜救工作中很拚命,他擔心我們倆倒下了。
我們沒堅持多久,決定回去,小雷開車送我們的,我記得方德強和另外兩個營長帶隊負責給主道路鏟雪,因著天晚了,又在下雪,團長看見路上有人鏟雪,就喊大家夥收拾東西,該回家的回家,該回部隊的回部隊,明早再鏟雪,一路上喊過來,碰見方德強了。”
平安縣有部隊駐紮,部隊官兵平時又幫助了村民許多,村民們都願意自發鏟雪清理道路,隻是人力有限,不是所有村民都能熱心幫忙,還是得部隊派人配合有關部門的工作,清理道路積雪。
就這樣,大家先回去了,小雷放他們下車後,自己去停車,比他們慢了許多。
金春慧聽完事情經過,歎了口氣:“能把房屋壓塌,把村莊掩埋的雪崩,嚇人程度不輸泥石流了,甚至可能比泥石流更恐怖,沒被壓死,沒被餓死,你們再去晚點,所有人都要凍死在裏頭了。”
一時不知道凍死和淹死哪個更痛苦。
自然災害有多恐怖,無需多言了。
嚴劭:“是的,光是站旁邊看著都能凍半死,更不用說深入救援了,我們動起來也不覺得多熱,你想象一下大冬天抱著冰塊的感覺,手套都感覺凍僵了,但是我們又不能把手套摘下來用手直接接觸工具和雪,這樣手就徹底廢了,反正挖到後麵,救援的人都麻木失去知覺了。”
“難怪你們臉凍得青紫,這種天,屋裏點著煤爐,我和年年都還嫌冷。”
“你們盡量別到外麵去了。”
“我也是鏟雪或者洗澡的時候才會出去,別的時候不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