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餘禾雖然察覺到了不對, 但剛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 都是自己主動說出來做出來的,所以她也不好責怪楊懷成,隻是在心裏憋著一口氣,準備等會兒找補回來。
楊懷成帶著餘禾上了招待所,她們能住進來,還是托了劉師長的福, 因為招待所招待的人員要求要高一點,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住的,但是也相對安全。
餘禾跟楊懷成上去的時候, 何春花沒想到餘禾會這麽快去而複返,所以去了劉念青那,作為長輩關心一下他。
畢竟劉念青之所以會留在這裏,是劉師長因為何春花她們的事,匆匆忙忙還要再回來一次。
所以幹脆不帶劉念青來回奔波, 等下次的時候, 再一起走。
因此房間裏就隻有餘禾跟楊懷成。
他沒有再提在底下發生的事情,兩個人之間一如之前,楊懷成一進來,就把相扣的兩個碗分開。雖然飯館離招待所有點距離, 但是因為扣著碗保溫, 既沒有沾上空氣中的灰塵, 也沒有涼下來。
餘禾當即坐下來,歡呼一聲, 臉上的神情雀躍,眼睛撲閃撲閃的。她雖然很餓, 也很饞,但從小養成的習慣,吃飯不用手,所以就算在餓極了的情況下,也沒有用手去抓。
她也沒站起來去拿筷子,而是歪頭看向楊懷成,俏皮靈動,嘴唇微微翹起,眼睛仿佛能說話。
楊懷成知道她的意思,沒說什麽,而是環視周圍,拿起桌上鐵皮飯盒蓋上的一雙木筷子,“這雙?”
餘禾笑得眼睛彎彎,用力點頭。
楊懷成心領神會,看著餘禾這副嬌俏不肯動的疲懶模樣,神情不自覺溫柔。他沒有直接遞給餘禾,而是拿起桌上的熱水瓶,用熱水把筷子燙了一下,才把筷子拿到餘禾麵前。
餘禾接過筷子就吃起來,入口是香菇和豬肉混合的鮮香味。
穿書開始,餘禾全靠楊懷成,才能記住肉味。
這時候因為窮,大家吃上好東西的機會不多,但是手藝卻比起後來的參次不齊要好的多,餡料足,餃子皮勁道不幹巴。
餘禾一咬就能嚐到肉和香菇混合的汁水,又香又鮮。
她咬了一大口,幸福的眯起眼睛。
在現代的時候,不缺吃餃子的機會,但是餘禾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也沒什麽有交集的親人,她吃餃子基本上都是吃的速凍,在餃子館點外賣也基本都是速凍,很少有正宗的手工餃子。
這麽一嚐,除了最開始的興奮,倒是勾起了餘禾記憶深處,自己在現代還年幼時,過年媽媽包的餃子,仿佛間也是這麽好吃,她當時的心情也是這麽雀躍。
餘禾回想起來,拿筷子的動作不由慢了,吃餃子的速度也一緩,笑容變淡。
雖然餃子很香,但楊懷成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餘禾身上,餘禾一有不對,他就注意到了,關切的問,“怎麽了?不好吃嗎?”
餘禾回過神,她搖搖頭,方才眼裏很快閃過一絲茫然,有恢複如常,“沒事呀,隻不過……”
她說著一頓,彎著眉笑眯眯的看著楊懷成,“突然想起你還沒有吃,光我自己在吃,好像不太好。”
楊懷成能察覺到餘禾一開始苦惱的不是這個,但是她不肯說,他自然不會追問,兩個人即便談著戀愛,也是彼此獨立的。不管他是不是喜歡餘禾,同樣都會尊重她。
所以他配合著餘禾的話往下道:“我不餓,早上吃過才來的,你吃。”
餘禾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楊懷成的神情,他說的估計是真的。
但是這個年代,麵對包了肉餡的餃子,別說是早上吃的犯,就算前腳剛吃飽,也能為餃子留出第二個肚子,所以他這番說辭,單純隻是想讓餘禾沒有負擔的多吃一點。
餘禾心知肚明,但她沒有客氣,夾起一個餃子慢悠悠地咬了一口。
一碗餃子很快見了底,餘禾把碗筷遞給楊懷成,她還是坐著沒有動,而是靈機一動,故意對楊懷成說,“仔細想想,我既不會做飯,也不會洗碗做家務,我娘生怕我以後會餓死。”
換成其他人,尤其是在閉塞地小鄉村裏,甚至是縣城,一聽見餘禾這麽說,恐怕就要言之鑿鑿的教訓餘禾,打著為她好的由頭,勸她以後應該多學習做家務。
家務活本來就應該女孩子做,哪有男人幹家務的。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
但是楊懷成麵無異色,他習以為常一般,一邊幫餘禾清洗碗筷,一邊道:“沒事,我會做飯,也會洗碗,餘嬸的擔憂多慮了。”
餘禾委實沒想到楊懷成會這麽坦然,她以為楊懷成最多就是說他們家有保姆,不需要做這些。
她原本想挑刺的,也想叫楊懷成認清她的本性,生出些嫌隙,將來好積累起來,主動向她提分手,但是現在這個回答,確實還挺好。
所以餘禾瞅了他一眼,不肯說話,托著雙頰自顧自的發呆,逗弄起楊懷成從村子裏帶來的牽牛花,時不時戳一戳花身。
現在楊懷成還在,餘禾不好專心和牽牛花交流,否則她一定要好好問問赤嵩大隊裏的情況。她跟何春花躲到縣城裏,王愛花、餘大強,還有田主任媳婦她們又被拘留了,如果她沒猜錯,現在村裏肯定很熱鬧,她就不相信田家人會不來鬧。
餘禾興奮的像是偷吃蜂蜜的小熊,而且是頭戴花花的咩黎小熊,在她暢想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餘禾。
“作業寫的怎麽樣了?”楊懷成的聲音飄進餘禾的耳朵裏。
聽在餘禾的耳朵裏,不亞於一道驚雷!
原來……
她還有作業!
但是這兩天餘禾和撒了歡的兔子似的,哪還記得楊懷成上次和她說的話。
所以,餘禾尷尬的笑了笑,眉毛緊蹙,眨巴眨巴眼睛,試圖讓楊懷成心軟。
可惜,先前對餘禾百般縱容的楊懷成並不吃這套,在學習上,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一點也不好說話。
他也不責罵餘禾,更沒有拆穿她的把戲,就是這麽靜靜的看著餘禾,看到餘禾心虛為止。
莫名其妙的,餘禾竟然有一種對著學校教導主任的錯覺。
她安靜的低頭,支支吾吾的回答,“好嘛,我、我就是忘了。”
餘禾嘴上承認,心裏卻很不服,她覺得自己好歹也是經過現代填鴨式教育長大的孩子,別的不提,對付應試教育很有一套。
哪像現在的人,因為批判運動,時不時停課,學的亂七八糟。
老師不像老師,學生不像學生。
餘禾在心裏悄聲念叨,指不定楊懷成學的還沒有她好,怎麽就能教她寫作業呢。
楊懷成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一樣,把新準備的作業本遞到餘禾麵前,餘禾撅著嘴,不高興的打開作業本,當她看清本子上的題目時,一下睜大眼睛,整個人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