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嫁人?”戚老爺安靜下來,不再走來走去。
戚夫人:“對,趁著納書還沒下,這兩個宮儀來的十分低調,想來也是太後的意思,她們既不聲張也不明說,就怪不得給了咱們運作的時間。”
戚老爺:“嫁誰?這是個問題。”
說完他看向戚緩緩,戚緩緩道:“娘親說得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但,誰會在這時候淌這渾水。太後是沒聲張,但家中住了兩位女官,這事瞞不住,任誰也看得出蹊蹺。”
“招婿呢?”戚老爺想到了這個。
戚夫人:“哪裏來得及,我倒是有一個人選,興許是個願淌渾水的。”
戚緩緩與戚老爺同時:“誰?”
“城東宋家。”戚夫人道。
城東隻有一個宋家,就是宋大儒家。
“夫人真是……是否想得太好了,這時候咱們是在避禍,哪還能盼著因禍得福。”
雖說宋公子人是不錯,但戚緩緩聽她爹這意思,好像她能嫁去宋家是多大的福氣。好吧,真論起來,整個崔吉鎮確實是嫁去宋家可歸為好福氣。
戚緩緩收了她即將出口的嬌蠻之言,提起了現實問題:“娘親怎麽能確定人家願淌渾水?”
戚夫人以前也是沒有把握的,但誰讓她最近在自家門口,見到了徘徊的宋丘。見他手中捧著一個木盒,一看就是放紙張書本的盒子,一般這樣放書本紙張的,定是要送人的。
老爺與宋公子沒有交情,自家也沒有能與宋公子相交的同齡兒郎,那你說這東西是送給誰的,而且還躊躇成那樣,至少她就見了人兩次,兩次都捧著同樣的盒子,兩次都沒有送出去。
那自然是不好意思,他害羞了。能讓宋公子害羞的,她家隻有一人。
戚夫人背後又問了呈黛,問出戚緩緩與宋丘在書屋裏見過一事,這下戚夫人基本能確定宋公子在她家門口徘徊的用意了。
她是一直看好宋丘的,如今兩個孩子在私下見了麵、過了話,按說戚夫人是樂得所見的,但她也沒想撮合二人,畢竟嬌嬌在王爺那裏吃了虧,她也是打著與嬌嬌一樣的想法,一輩子不嫁或是招個外鄉的贅婿。
可現在一輩子不嫁是不可能了,要不在京都那些貴人下旨意前把閨女嫁了,要不就等著入王府,迎接坎坷未知的命運。
做娘的自然是不願自己嬌養著長大的女兒入狼窩虎穴,也就私心地一門心思為女兒謀劃,至於算不算騙了宋家,對不起宋丘,戚夫人想不了那麽多。
戚夫人:“此事成不成尚未可知,但不試試怎麽知道不成。”
戚緩緩暗想,當然是不成了,她可不想騙宋公子,她與時王的事情雖是保守得很好的秘密,但終是事實。
夫妻之間就算沒有濃烈的愛意,坦誠真誠還是要有的,這是基礎是底線,若是騙了宋公子,這基礎底線就沒了。
但去京都入王府,她又是萬萬不願的,要不直接找個快吃不上飯的召為贅婿,就算以後做個門麵夫妻,也比被納進王府要好。
相信隻要她找的人活得夠慘,這於對方來說就是件好事,做假夫妻也不算欺了對方,成此事大有可能。
戚夫人看了戚老爺一眼,後麵的話就不是一個做父親的該參與的了,戚老爺心領神會出了屋。
待人一走,戚夫人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前些日子在書屋與宋公子見過?”
戚緩緩點頭:“有過,娘親怎麽得知?”
戚夫人把在門前見過兩次宋公子的事與戚緩緩說了。戚緩緩也認證了戚夫人的猜想,宋公子確實是想給她送書來著,可能最後還是覺得太過唐突,而沒有邁出那一步。
“這事不成。”戚緩緩說道,“我知道娘親有辦法,但我不能騙宋公子。”
接著戚緩緩又把她要召生活淒慘的假婿一事與戚夫人打商量。戚夫人聽後,沉思了一會兒才道:“這樣,你不想騙人娘親能理解,但也別一口就否了宋公子,你怎知宋公子知曉了後,就會嫌棄你,對你退避三舍。”
戚緩緩不可置信:“娘親的意思是,”
戚夫人斬釘截鐵道:“就是那個意思,你與他實話實說罷了,然後看他是什麽意思。你所說的不挑人,招個假婿一事,根本騙不過京都的那些人,除了真嫁,咱們別無選擇。”
戚緩緩開始思考戚夫人的話,此時,老嬤從外麵進來道:“夫人,二位女宮儀已安排妥當,說是未時到了,按宮中的規矩,該是咱們姑娘受習的時間,二位請姑娘過去呢。”
“還真是認真啊,看到了吧,你若再猶豫下去,以後會不會出府都要得到她們的首肯。”戚夫人覺得這真是請進了兩座大佛。
戚緩緩來不及再與戚夫人說什麽,帶著呈黛回去了。
一進秀好居,就見揚青站在二位宮儀的身後,戚緩緩從來沒見揚青如此樣子,謙卑弱小,她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對她這個主子都沒這樣過。可見這二位宮儀可不是吃素的。
這日下午,一直到吃晚飯前,戚緩緩算是見識了李宮儀肖宮儀是怎麽不吃素的。
有禮中帶著嚴厲,一絲不苟地按宮中儀製來規訓她,教化她。戚緩緩也算是個大家閨秀,本以為禮儀一事於她不成問題,但經過二位宮儀的嚴苛指導,她才知道,普通人與京都貴人的區別。
這更加深了戚緩緩不要去京都,不要去侍候尊貴家主的想法。她有認真的開始想,與宋公子的可能。
晚上,自認受盡折磨的戚緩緩,累得飯都沒吃下去多少,正準備早早上榻睡覺休息之時,李宮儀又過來了,說是求見她。
戚緩緩借著對方的話,沒直接讓她進來,讓呈黛去告訴對方,她要睡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但事實就是,對方隻是客氣一下,哪容了她說見與不見。
放了人進來,李宮儀道:“姑娘就算是要睡,也要把睡前的準備做好,我看了也好糾正姑娘。”
“睡前除了沐浴,還要做什麽準備?”戚緩緩問。
李宮儀:“那可太多了,想來姑娘身邊的這兩位婢子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吧。所以我過來,給她們演示一番,待以後姑娘若是有機緣去到京都,添了新的奴婢,這一套自然就用得上了。”
戚緩緩看著她的眼睛道:“我有什麽機會能去到京都?李宮儀不要嚇我。”
李宮儀麵不改色:“姑娘怎麽會沒有機會,以姑娘的才貌,將來若嫁了如意郎君,隨夫婿入京都,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時,太後娘娘這一番恩賞,姑娘自然也就用上了。”
太後派來的宮中人,自然滴水不露,想來是問不出什麽的。
戚緩緩隻得強打起精神,配合著李宮儀,就入寢前的一套步驟接受了教習。
待李宮儀走後,戚緩緩累得躺在榻上,連手指都不想動。但她的腦子卻十分活躍,接著白天,她又開始想與宋公子的可能性。
之前,她是見過宋丘的,小時候她也上過學堂。那時宋大儒還在世,對這個宋大儒的兒子多少有些好奇。後來,她離開學堂,在各式聚會上也見過他。
崔吉鎮的活動很多,大小節日都過得像模像樣,她還記得宋丘在她第一次參加賽舟比賽時,在滕殷羅與自己之間,他投了自己一票。
不過那時,她的注意力都在假沈弈身上,對他關注的少。此時想起來,其實自己那時就篤定宋丘會選她。
所以,娘親的感覺興許是對的,宋丘這是見她與時王的事情告吹,在書屋相見後,打算對她主動出擊了?
那日書屋前,她回眸時所見重新映入戚緩緩腦中,宋公子一身青衫,幹淨挺闊,連個褶皺都沒有。
他的姿色也是好的,對,他是可以稱得上姿色二字的兒郎。還有什麽,哦,他很溫柔,是有別於假沈弈的溫柔,有了對比,戚緩緩才知何為從骨子裏透出的溫柔。
別說是為了避禍而嫁給他,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稱得上是樁好姻緣。
隻是不知,若她把她與時王的事告訴了他,他那雙溫潤包容的雙眼會變成什麽樣。嫌惡、厭逃,還是別的?戚緩緩不知,她想,不求他能再接受她,隻要他還能那樣的看著她,不口出惡言,他就足以稱得上表裏如一,世上難得的真君子了。
戚緩緩慢慢睡下了,她沒注意到,這次入夢來的不再是沈弈,不再是時王,而是宋丘。那些曾經地擦肩而過,曾經地不經意對視,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有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