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男人的話直白毫不遮掩, 透著骨子裏的渾,他本身就不是純情的那一卦,在她麵前壞的更加明顯。

昨晚在酒店, 他抱著她,葷話伴隨著吻星星點點落在她耳邊, 桑梨腿都發軟, 根本招架不住。

桑梨聞言,腦中不自覺構想那樣的畫麵, 耳根像是觸電一般,麻至心口,羞得想鑽到地裏嗔他。

他不讓她亂動, 已然被懷中的溫軟弄得心火燎燒,“喝醉那晚還催我,現在不敢了?”

桑梨羞赧裝傻, “我不記得了……”

他扯起唇角, “選擇性失憶是吧?早知道那晚就收拾你了。”

這人現在腦子裏怎麽就想著那些事, 她羞得不讓他繼續說了,“鄺野,我要回去了。”

“今晚住這兒。”

“不行,我沒換洗的衣服了,而且我得整理幾份文件,明天要去工作室……”

她掙脫起身,撒嬌讓他送她回去,他壓下心底騰起的火, 無奈妥協, 跟著她去。

拿著行李,倆人去到地下車庫, 桑梨被他摟在懷中,她抬頭看到他不爽的模樣,彎眉笑,故意逗他:

“鄺野,我想了想,覺得搬過來不太妥。”

“為什麽。”

“我房子能看到海。”

“……我這邊視野比你那邊更好。”

“可我房租都付了兩個月了,很虧。”

“差那點錢?”

“而且我需要個舞蹈室,你這邊沒有我跳舞的地方。”

“這裏這麽大還怕沒有?明天給你整。”

“那也不行,我覺得……”

她話音未落,突然感覺身子被單手抱起,鄺野一邊推著行李,一邊轉身往回走,“別回去了。”

她慫得飛快:“明天,我明天就搬過來!”

最後鄺野才走去開車,桑梨氣鼓鼓,怎麽逗他都得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呢……

過了會兒,到達嘉陵小區,在無人經過的公寓門口倆人又不舍溫存了會兒,末了桑梨緊緊攥著他的衣角,被吻得缺氧,睜開眼,她眸子水光瀲灩,綿軟如絲。

他對上她近在咫尺的眼,“舍不得了?”

心思被戳中,她臉頰更紅。

其實她也嫌這例假來得礙事兒。

不能再鬧下去了,她逃離他的懷抱,讓他早點回去,就進了家門。

坐到沙發上,她緩了好一會兒就褪下臉上的紅暈,心間仍舊甜如蜜。

她點開手機,看到今晚早些時候徐曉發來的信息,她回去電話:“曉曉,你睡了嗎?”

那頭徐曉剛洗完澡,接到她的電話好開心,“沒呢,甜甜你今晚在幹嘛,這麽遲才回我。”

“和幾個朋友聚會,所以想著有時間了找你,你呢?上完夜班了吧?”

“我都回來了,最近超市在搞大促,統計表格累死了,剛好我也想找你聊天來著,你這幾天怎麽樣?”

桑梨不禁點起梨渦:“我和鄺野複合了,他也知道當年的事了。”

“???!這消息也來得太猝不及防了吧!太好了,恭喜恭喜,情人終成眷屬!”

徐曉替她開心:“你回國沒多久就和他複合了,這麽看來鄺野對你也還有感情?”

“對,他這幾年沒忘記我。”

“不錯不錯,我也覺得你們好般配,”徐曉手托腮感慨他人的幸福,“好羨慕你啊甜甜,喜歡你的都是這麽好的男生,不像我,唉。”

“怎麽了?你和張星出事了?”

徐曉歎氣,“沒有,就是最近越來越迷茫了,我覺得他對我是挺好的,我也喜歡他,可是他打兩份工一個月才不到一萬的工資,跟著他到底什麽時候能買車買房,好沒指望。”

“可是你不是說他一直都在攢錢,明年就可以買房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結婚了。”

“可是每個月還要還房貸車貸啊,他賺的根本不夠我花,他說和朋友創業,都失敗了好幾次,天天喊著娶我,一點經濟實力都沒有,我就想過點舒服順心不愁吃穿的日子,”徐曉歎了口氣,“而且我最近遇到個事情,有點糾結……”

“糾結什麽?”

“就是……有個男的追我,他是超市老板家親戚的兒子,還挺有錢的,在晉合市中心有兩套房,還有輛車,家裏是做裝修的,他說很喜歡我,我就……”

“所以你是想和張星分手,和他在一起嗎?”

“我沒想好,張星對我也很好,現在為了我早出晚歸的,那男的就是談過很多任,有人說他挺花心的,但他說他是真心對我,桑梨,如果是你,你怎麽選?”

桑梨抿了抿紅唇,感覺這好像是在問應該坐在自行車後麵笑,還是坐在寶馬後麵哭。

她說她能夠理解徐曉對於經濟的要求,畢竟婚姻不是光有愛就夠了,可是在錢前麵,首先重要的是為人,“張星是真的很愛你,你們一起奮鬥日子應該過得會不錯,曉曉,我還是覺得你要慎重考慮,不要放棄這麽好的感情,那男的有那麽多前任,他可能對每一人都說是認真的,你敢確定你是例外的那一個嗎?”

徐曉鬱悶嘟囔:“可是沒錢有愛情有什麽用,甜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麽幸運,遇到個那麽愛你又有錢的鄺野,如果我有這樣的選擇,我也不用糾結了。”

桑梨說不出話。

末了結束通話,桑梨發了會兒呆,手機進來鄺野的信息:

【到家了。】

【後悔沒把你帶回來。】

她回過神,靦腆彎唇,【早點睡,我去洗澡了。】

放下手機,她收斂思緒,起身去收拾行李。

-

飽睡一晚,翌日早上,桑梨起得很早。

鄺野到公寓樓下,接她去工作室。

上車後,她看到座位旁邊放著他給她買的早餐,還有一大包給她餓的時候墊肚子的小零食,都是她喜歡的,“中午我來接你吃飯,以後再不好好吃飯就等著。”

“那得要你天天管著我。”

對上她帶著笑意的眸,鄺野揉揉她的頭,偏眼無奈輕笑,“真是找了個祖宗伺候著。”

駛出小區,車載顯示屏上顯出鄺明輝的來電。

鄺野看了眼,點了下屏幕接通,鄺明輝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小野,你早上去公司了嗎?”

“還沒。”

“你今天有沒有空,來集團找我一下。”

“有事?”

鄺明輝猶豫:“是這樣,這幾天奶奶還住在家裏,她一直想和你聊聊,你要不然今晚回來吃個飯……”

“今天很忙,沒空。”

鄺野不帶猶豫拒絕。

“小野,奶奶她知道當初做得不對,傷害了你和梨梨,她希望能當麵和你們道個歉……”

鄺野黑眸晦暗,“我今晚已經訂了餐廳和桑梨吃飯,真的沒空。”

“那行吧。”

結束通話,跑車停在一個紅燈前,桑梨視線微轉,看向他冷厲拓落的側顏,擔心他,輕輕出聲:“鄺野……”

鄺野轉眸對上她的目光,揉揉她的頭,柔聲道:“沒事,等有空我再帶你回去和我爸媽吃飯。”

這話,明擺著是不想見範蔓芝了。

桑梨應了聲,欲言又止,還是換了話題:“昨晚我和曉曉打電話了,就是我山裏的那個發小,你還記得嗎?”

“嗯。”

桑梨提起昨晚和徐曉的那通電話,糾結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鄺野聽完,淡淡安撫:“你說得沒錯,物質是必要條件,但感情是前提,而且談戀愛是雙向選擇,不是做慈善,你挑別人的時候其實別人也在挑你,想要更好的,得先看看自己有什麽。”

鄺野說話向來毒,也是一針見血。

“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什麽都想要,也得先看自己有沒有能力擁有,這種事旁觀者勸不來,不要勸,讓她自己去經曆,或許她的選擇也是對的。”

桑梨點點頭,笑:“看不出來,沒想到你還有這些想法啊,那你擇偶標準是什麽?在沒遇到我之前?”

“我喜歡傻的。”

她氣笑,“你才傻呢……”

說鬧著,桑梨想到這周日月朗水鎮景區開放,他們即將舉辦商演,這兩天她都要帶隊去彩排,應該會很忙,鄺野說到時候去探班,桑梨害怕:“你個開發商大老板來會不會太轟動了?是不是要低調點?”

“來看我女朋友有問題?”

桑梨莞爾,“行吧,你隨意。”

他不厭其煩叮囑她:“外界有什麽不好聽的話都別去管,交給我來處理,不許再胡思亂想,知道麽?”

桑梨心裏溫暖,點點頭。

以前的她自卑敏感,有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容易讓她的思緒混亂,搖擺不定,但是經過那麽多事,現在她終於知道那些都不重要,隻要她和鄺野相愛就夠了,而且她知道自己越來越好,一點都不差。

桑梨想到什麽,“對了,鄺野,你現在都不玩摩托了嗎?很少見你開摩托車。”

“現在去公司開摩托不太方便,隻有周末會開,不過就是單純兜兜風,不飆了。”

“不飆了?”

墨鏡下,他神色慵懶,“當時分手的時候你不是說不喜歡我飆車麽。”

那些話是她扯出來的借口,雖然如此鄺野還是放在了心上,自打那時候開始,他就再也不去飆車了。

她不滿意的點他都願意去改。

桑梨聞言,心頭被糖水泡著,梨渦柔軟塌陷:“鄺野,那等有空你開摩托帶我去兜兜風好不好?我喜歡坐在你後麵。”

她是他唯一載過的女孩。

他握住她的手,“好。”

送她到工作室門口,“中午發信息給我。”

“好,我先走啦。”

她下車,湖藍色的蘭博基尼啟動,引擎聲浪轟鳴炸耳,高調駛離,桑梨走進工作室,很快許多員工都圍了過來,“梨梨姐,是你男朋友送你來的嗎?好帥啊!”

“梨梨姐你男朋友看過去好有錢,那款是全球限量的超跑吧!”

這時看到這幕的柴弘同樣也急匆匆趕來:“桑梨,你和雲瞻的鄺總在一起了?!!!”

旁人:“啊???那男的是雲瞻老板?!!”

起哄間,桑梨臉紅承認她和鄺野的情侶關係,大家嗷嗷尖叫,沒想到桑梨竟然會認識雲瞻的老板。

七嘴八舌間,季淮出來解釋:“桑梨和他是高中同學,以前就認識了,現在我們和雲瞻是合作關係,比較敏感,有些話不希望大家對外亂說,別給桑梨生事。”

大家都很喜歡桑梨,聞言明白季淮的意思,紛紛應下,桑梨和季淮走去辦公室,“謝謝啊,知道我擔心的點。”

季淮笑了笑,進去辦公室,他看到她臉上自然而然展露的喜悅:“果然,一和鄺野複合你狀態就完全變了,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

“有這麽明顯嗎?”

“你自己照照鏡子,容光煥發。”

桑梨麵頰發熱,季淮感慨一笑:“我那天和鄺野說了你吃藥的事,他很心疼,現在看來你不用著急回倫敦了,身為朋友真心替你開心,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這是最大的幸運,好好珍惜。”

桑梨彎起紅唇,“會的。”

失而複得,自然會萬分珍惜。

-

這一周,澄舞都在忙碌著藝術節的排練。

桑梨和舞團成員在水鎮和工作室兩頭跑,如今她和鄺野的關係被知曉,鄺野也很大方,每次去看桑梨排練時還會給所有人帶茶水甜品,惹得大家紛紛羨慕,直呼好甜,桑梨臉紅,耐不過鄺野恨不得昭告天下的高調性格。

因為事情太多,這周鄺野陪著桑梨不急不慢地把自己的東西搬到樅海城,他把桑梨之前開玩笑的話當了真,真給騰出間舞蹈室,雖然比當初別墅要小很多,但這套這隻是他們暫時住的地方,鄺野說,婚後他們肯定要換新家。

聽他提起“婚後”二字,帶著不容懷疑的篤定,仿佛是件注定會發生的事,桑梨的心不禁漣漪**漾。

和對方一輩子走下去,是她確定的事,他亦然。

如今兩人又回到高中畢業後剛在一起時的熱戀期,她經常被鄺野接去公司,員工們慢慢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加之聶聞又八卦提了句鄺野等了桑梨六年,這下眾人明白為何鄺野多年單身不談戀愛,畢竟桑梨這麽好,一般女的真不能讓鄺野動心。

忙碌又甜蜜,時間過得飛快。

周五晚上吃完飯,鄺野陪著桑梨去她公寓,今天她要整理完全部的生活用品,就可以正式搬過去了。

桑梨折著衣服,鄺野倚牆在一旁看著她慢吞吞的模樣,咬著薄荷糖,吊兒郎當勾唇:

“再磨蹭也沒用,今晚你逃不了。”

例假徹底結束的桑梨轉頭對上他直勾勾盯她的黑眸,聽出話中之意,臉頰微紅,“鄺野你能不能別那麽壞……”

他攥住她胳膊,拉到懷中,垂眼看她:

“這就叫壞?今晚還有更壞的。”

她羞得低頭,下巴就被掐住抬起,男人帶著薄荷氣息的吻貼了下來,卻燙得化人。

羞澀又忍不住想靠近,幾秒後桑梨忍不住勾住他脖子,鄺野翻了個身,就把她抵在牆上,她在他麵前太矮,他一邊護著她後腦勺,俯身吻得更深,時輕時重咬著她紅唇,吻技愈發精進。

半晌他停下,沉沉吐著氣的唇貼在她耳邊:

“現在就想了。”

桑梨臉紅讓他別胡鬧,耳鬢廝磨幾句,她揪住他衣領,小聲囁嚅,故意說了句他愛聽的:

“我本來今晚也沒想逃……”

他懶笑了聲,嗓音磁啞:“以為我不知道?昨晚在車裏老子把你親得濕成那樣。”

桑梨眼睫微抖,“你不也是……”

“嗯,它餓得流口水。”

她被他的話弄得徹底受不了,躲開他懷抱:“我繼續收拾了……”

鄺野勾唇,不再逗她,自己也難受。

過了會兒,別墅的管家趙姨來電話,那頭是來問關於桑梨的事:“小野,你前幾天讓我整理桑梨姑娘房間裏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那是繼續放在臥室嗎?”

那天鄺野回別墅本來是去拿桑梨的東西,後來得知真相當即就趕去了機場,這件事也被他拋之腦後了。

鄺野問桑梨的想法,桑梨當然想要,尤其是鄺野送給她的,鄺野道:“帶你過去拿,剛好一起放到我那邊。”

鄺野給管家回了信息,而後幫桑梨收拾完東西,提過行李,牽著她下樓。

桑梨想到什麽,“鄺野……”

“嗯。”

“你奶奶是還在家裏嗎?”

鄺野眼底滑過情緒,鬆手換為摟住她:“你不想見就在車裏等著,我幫你拿。”

“我沒事,我是擔心你……”

她看向他,聲音輕柔:“今晚如果你奶奶還在,你別和她吵架好不好?我不想你再生氣了。”

不管如何範蔓芝都是鄺野的奶奶,鄺野從前是很愛奶奶的,她不想鄺野為了她心情又受到影響。

鄺野沒說話,隻更摟緊她。

奔馳大G行駛在沉沉夜色中,今晚天氣預報要下雨。

二十分鍾後,停在鄺家別墅門口。

桑梨對上鄺野的眼:“我和你一起進去吧,都到門口了,如果叔叔阿姨在家,我也要進去打個招呼。”

兩人下了車,鄺野牽著她進去,管家提前告知了鄺明輝和宋盛蘭,倆人都在家,見到桑梨都很高興,宋盛蘭看到倆孩子明顯比之前那次吃飯時狀態好多了,笑言:

“早知道你們都互相喜歡,那天吃飯我直接撮合得了,小野你也是,對梨梨當時態度那麽差。”

鄺明輝笑:“小野心口不一,這個我最知道。”

宋盛蘭和桑梨都笑了,鄺野無奈扯唇偏開眼,宋盛蘭拉住桑梨的手,柔聲言:“梨梨,阿姨看到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現在就小野踏踏實實在一起,他要是欺負你,你和我說,我幫你教育他。”

鄺明輝調侃:“你就算了,你什麽時候管得動她,咱兒子就隻有梨梨管得動。”

桑梨笑著對上鄺野的眼,聊天幾句,鄺明輝輕咳幾聲,換了話題:“小野、梨梨,奶奶在樓上,要不我們上去喝杯茶?”

範蔓芝真的還在家裏。

鄺野黑眸微斂,淡淡出聲:“不了,我就是帶梨梨回來拿點東西,拿完就回去。”

韶雪音的事加上當年的事,如今鄺野對範蔓芝的生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了。

鄺明輝也不勉強,“行……”

鄺野帶著桑梨上樓,去到臥室,裏頭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桑梨說之前進來過一次,但是這次進來,心情已然從苦澀變成失而複得的歡喜。

看著一箱娃娃,她笑得開心:“這些拿回去重新擺到房間裏好不好?”

鄺野懶笑,“依你。”

桑梨去看另個箱子,是原本放在她桌麵的東西,桑梨拿出他畫的那幅畫,“這畫你是什麽時候撕的。”

鄺野斂眸看著,“就是之前最後一次問你的時候。”

她佯裝生氣,“你把對我們來說這麽重要的一幅畫撕了,也太隨便了,一點都不珍惜。”

“不是,我當時撕完第二天就後悔了……”

看他解釋的模樣,她不禁笑了,“逗你的,我沒生氣,能粘起來就好。”

一生特別的相會,隻要沒錯過就好。

桑梨撫著畫,“把這幅重新框起來,這次我要好好珍藏,和我給你畫的那幅一起擺在家裏?”

“行。”

她拿出相冊,上次她就很驚訝,“這相冊是什麽時候做的?”

“你回老家的那半個月做的,本來想你回來後給你。”

桑梨想到他當時做禮物時滿懷期待的心情,就心疼得眼眶紅了,他忙抱住她,笑著低哄:“沒事了,你現在不是收到了麽?我這禮物就沒有白做。”

“鄺野,我們以後拍很多照片好不好?我們把這個相冊一直做下去。”

“好,等以後我們都老了還能拿出來看。”

桑梨笑著點頭,整理完東西,鄺野說上樓去拿點他自己的東西,桑梨就在房間裏等他。

她翻看著相冊,這時臥室門被推開。

她抬眸,看到被傭人攙扶著走進來的範蔓芝,猛地愣住。

鄺明輝和宋盛蘭跟在後頭,範蔓芝看向如今模樣變得清秀溫婉、氣質蛻變的桑梨,愧疚出聲喚她:

“桑梨……”

桑梨放下相冊,麵色微怔,幾秒後出聲:

“奶奶。”

她整整六年沒見到範蔓芝了,對方年紀大後,看過去身子骨不似從前硬朗,神態也不似從前精明強勢。

“我剛才聽到你和小野都回來了,不願意上樓見我這個老太婆,我就想下樓來見見你們。”

範蔓芝看著桑梨,語調柔軟:“幾年不見桑梨你變了很多,更加漂亮有氣質了,我聽說你現在在大舞團當首席,很厲害。”

桑梨斂眸沒說話,範蔓芝想到當初做的事,心底湧生愧疚,緩緩出聲:“桑梨,我身為鄺野的奶奶,為著當初的事和你鄭重道個歉。是我不尊重你和小野的感情,我的做法讓你那麽難受,讓小野也變得沉默不愛說笑,是我耽誤了你們兩個真心喜歡的孩子六年,現在你和小野在一起我很支持,我也希望你們好好的……”

鄺明輝上前攙扶著咳嗽的範蔓芝,範蔓芝心痛地懇切看向桑梨,快要落下淚來:

“孩子,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當初我是為了小野,想給他安排更好的,而且我想著你喜歡跳舞,去學舞追夢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桑梨還未說話,一道冷淡的嗓音就傳了進來;

“您所謂送她去追求夢想,難道不是給自己做的事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叫為她好?”

幾人轉頭,範蔓芝看到鄺野,心裏一顫:

“小野……”

鄺野不知何時來的,走進來,神色冷淡:

“你覺得桑梨現在很優秀,可是你知道她的成績是用什麽換的?”

鄺野拿起裏頭的東西給範蔓芝看:“這是前段時間桑梨在醫院的檢查報告,她營養不良,長期勞累,精神壓力過大,胃粘膜受損嚴重,因為長期服用治療失眠和抗抑鬱的藥,你知道她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她很有可能回不來。”

範蔓芝怔住,宋盛蘭和鄺明輝震驚:“梨梨你……”

鄺野看著範蔓芝,眼底沉沉:“你說我這六年變得沉默寡言,可這六年至少我還在家鄉,爸媽還在身邊,我不缺錢,桑梨呢?本來她考上了雲大,可以在國內安安穩穩讀大學,可她她爸媽都不在了,一個人被你安排到國外陌生的城市,不靠你的資助,住在破舊公寓裏,每天打三份工賺學費,每天省吃儉用,跳舞跳得渾身是傷病,這就是給她追求夢想的權利,你以為人人都稀罕?”

桑梨鼻尖泛酸,拉住鄺野的手,“鄺野……”

鄺野想到桑梨受的委屈,心裏難受:“當初你讓桑梨離開,她回國後都忍著不說出實情,她走後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她,說她是看上我家的錢,利用我完又甩了我,她這次回國,又有多少人說她是在國外混得不好,想回來抱我大腿,她受到多少人的非議?這些傷害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彌補的?她能接受,我接受不了。”

範蔓芝聞言,愧疚失言,鄺野輕哂一笑:

“而且你道歉不是真覺得你錯了,而是你發現我死活不接受你安排的聯姻,發現我寧願終生不娶都不和韶雪音在一起,所以你開始後悔了,如果我當初答應了你的安排,你難道不會覺得當初你的決定很正確?”

範蔓芝臉色僵硬。

桑梨鼻尖泛酸,鄺野啞聲道:“本來我可以和桑梨一起讀大學,一起畢業,可能現在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不會白白耽誤六年,但是她的未來都因為你被迫改變了,誰來替她討個公道?”

鄺野攬住桑梨,看著範蔓芝,薄唇吐出一字一句:

“梨梨的爸媽不在了,她以前沒人疼沒人護,但是以後我來護,你覺得不夠好的,配不上的,在我這裏卻是最重要的寶貝,隻要我在,誰都別想再對她做什麽。”

鄺野拿過桑梨的東西,帶著她離開。

走出別墅,他把她的東西放上車,斂了斂情緒,溫柔揉揉她的頭:“走,我們回家。”

桑梨輕應了聲,眼底濕潤。

車子穿行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末了駛到樅海城,他帶她進了家。

關上門,她看向放下行李的他,就上前抱住他。

她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肌肉堅硬的後背,眼圈如泡在水裏陣陣發紅。

想到他剛才在範蔓芝麵前說的那些話,桑梨壓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被他的愛衝擊得柔軟決堤,落淚:

“鄺野,謝謝你……”

她哽咽:“除了外婆,再也不會有人像你對我這麽好了,再也不會有了……”

鄺野轉身,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抹掉她的眼淚,與她對視:“這是十八歲生日那天答應你的,不是麽?”

當時他說,以後她不單單隻有外婆,她還有他。

在她快樂的時候陪著她,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那些她曾經受過的傷害和痛苦,就讓他來慢慢治愈。

他注視著她的淚眼,講著和曾經一樣的話:

“桑梨,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桑梨眼尾滑下淚,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

“我愛你,鄺野……”

鄺野虎口扣住她的後頸,很快反客為主,破開齒關。

他的氣息燙烈,鋪天蓋地如颶風籠下,桑梨後退兩步,被抵在沙發背上,他吻得很凶,她仰頭努力迎著,蔥白細指緊緊抓住沙發,在真皮上按下一道道指痕。

從後頸移位,到掐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身子,她被他更緊地鎖在懷中,恨不得嵌入他骨子裏。

如沙漠中尋找綠洲,他無法解渴地吻得更深,掃**侵略,燎原之火從唇齒燒到心口,桑梨耳邊其餘的聲音連同時間在這一刻被冰封凝固,隻剩下麵前的他如此清晰鮮活,一分一分催逼著心髒怦怦亂跳。

室外暴雨降至,水好似衝破落地窗湧了進來,所站之地塌陷在滂沱的深海中。

許久後,桑梨腦中如脹了個氣球,快要缺氧,直至她腳踩到自己的衣物,鄺野停下,沉沉呼吸著,俯身把麵色酡紅的她打橫抱起,往房間走去。

“臥室還是浴室。”

他啞聲問。

她臉埋在他胸膛,極紅,“先去浴室……”

踏入淋浴間時,她纖瘦的後背貼在冰冷的瓷磚上,她冷得瑟縮了下,就被他往前一拉,攬得更緊。

頭頂花灑衝下水來,模糊了視野。

男人極重地再度吻了下來,比水更燙,奪走一絲一縷的呼吸。

桑梨的臉被水衝刷著,睜不開眼,腦中被他的氣息攪弄得混沌,除了根據愛意本能回應,再也做不出別的。

水汽彌漫,像是一片迷霧森林,她探尋著他的蹤跡。

水落在腳邊,濺起一滴滴如花朵,愛意恣意生長,深海中摸不著邊界,隻剩下他帶她墜落癲狂的夢。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門被打開。

臥室裏隻亮了一盞微弱的橘黃色燈光,桑梨後背著陸柔軟,睜開眼,光線朦朧昏暗,讓人心醉。

鄺野傾身,扯過被子,與之對視:

“撐得住麽等會兒?”

感受到他獨獨在她麵前而生的侵略感,桑梨麵頰發紅,睫毛抖成了小刷子,嗓音粘成了糯米團子:

“可、可能撐不住,你別太凶……”

他笑了,咬住她耳朵,“沒事,它撐得住就行。”

她臉又紅了一個度,紅唇輕抖:

“估計,也難……”

他低聲言:“不難,給點時間,胃口撐大後就愛吃了。”

她羞得說不出話,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感受到她的慌,他低哄的嗓音落在她耳邊:“不怕,剛開始我先收著,難受就告訴我。”

室外打了幾聲雷,雨勢漸大。

他的公寓在頂層,風雨一來時聲響最為明顯,雨一滴滴重重打在落地窗上怦怦作響,此刻的城市黑暗一片,仿佛處在末日。

室內像是隔絕在外,下了場大雨,桑梨瀕臨窒息又被拉出水麵,循環往複,吻斷斷續續間,隻剩下鄺野在她耳邊落下的呢喃。

時間被他的極富耐心拖得格外難捱漫長。

直至過了許久,她宛若虛幻浮動在海麵上,世界跟著顛倒扭曲。

感覺摟住她的手鬆開,桑梨睜開眼,看到鄺野起身打開抽屜,遠處悶雷響,他很快重新摟住她,灼灼注視著她的眸,眼底猩紅:

“愛我麽?”

她攀住他的肩膀,“愛……”

她額間冒出汗,卻不偏移看他的眼,想要將此刻的他深深烙印在心底,眼底積蓄酸意:“特別愛……”

他吻上她的唇,眼底沸騰:

“我愛你,永遠。”

回國後,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愛她。

可是她卻感覺他已經說了很多遍,藏在他看她的每一個眼神裏,藏在他每一個口是心非的舉動裏,藏在每一個擁抱和親吻裏。

他愛她。

萬分篤定,至死不渝。

雨滴轟隆墜下,海底的浪沸沸被狂風狹來,讓人墜入急急的湍流。

徹底的那一瞬間,她眼眶被愛意席卷刺得掉下淚來。

鄺野將她擁緊,吻掉她的淚,繾綣無比:

“桑梨,答應我。”

“再也不要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