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到前頭的男生背影, 桑梨震驚。
他怎麽來了……
葉彬被踹倒在地，湛倩雪嚇得第一時間跑過去：“阿彬，你沒事吧？！”
一時間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葉彬捂著肚子, 疼得眉頭緊皺，抬頭就看到站在麵前的鄺野。
在這麽多人麵前這樣, 葉彬踉蹌著站起身, 眼底露出如野獸般的凶狠：“鄺野，今天我他媽剛好要收拾你, 你主動送上門了啊？！”
鄺野笑了，“有本事就來。”
鄺野的名號周圍誰沒聽過，雖是人人都會忌憚三分, 但被這樣踩到頭上，葉彬忍無可忍，衝了上來。
鄺野一拳揮去, 葉彬拉扯著他倒在旁邊一個蔬菜水果攤上, 雙方扭打在一起, 湛倩雪衝上去想幫忙，另外四個校外混混見此放過張博陽，朝鄺野圍了上來，在一旁聶聞立刻也上前加入當中。
現場瞬間變得恐怖混亂。
周圍尖叫聲響起。
很快學校門口跑來幾個保安，喻念念大喊：“保安過來了，你們別打了！”
葉彬聞聲想跑，就被鄺野一把抓住，死死背身扣在地上, 湛倩雪轉身想走, 身子就被一把拽住。
她驚懼轉頭，就對上桑梨冰冷的眼。
混亂中, 保安衝了過來。
-
喧囂漸漸沉寂。
彩霞片片燒盡，最後一絲暮光在山後墜落，天色徹底暗下。
江望私高的保衛科室。
此刻裏頭烏泱泱一波人，跟過年似的。
所有剛才在現場的都被帶來了，一個沒放過。
房間裏，幾個校外男生蹲在角落，葉彬的臉腫成了豬頭三，右眼烏青了一圈，鼻子冒血，頭上掛著幾片菜葉，其他幾個男生也是鼻青臉腫，疼得嗷嗷直叫換。
一旁，湛倩雪頭發淩亂，在勸架過程中也被誤打，嘴角破皮額頭見血，渾身狼狽，柯菲和居娜被嚇得瑟瑟發抖，此刻一句話也不敢說。
相關老師和校方領導正在趕來的路上，校醫到場後先給受傷學生處理傷口。
喻念念等人是需要配合調查，她先幫忙給張博陽臉上的擦傷塗藥：“你忍著點疼啊。”
“沒…沒事，你大膽塗，不疼。”
“不疼個頭，你說你膽子怎麽這麽大，剛開始還想以一敵眾。”
一旁用冰袋敷額頭的聶聞笑：“呦，真有這事？張博陽你夠男人啊。”
“那今天是…是念念生日，我肯定要…要保護她。”
喻念念感歎：“我這生日過得，唉，估計今晚這飯咱們隻能改天再吃了。”
幾人上著藥，旁邊的桑梨默默抬眼，看到坐在最裏頭座椅上的鄺野。
男生沒什麽情緒地靠著椅背，長腿微敞，被汗水打濕的黑色球衣貼在身上，勾勒出勁瘦的窄腰。
男生鼻梁高挺，下頜線利落，顴骨和胳膊掛著幾道冒著血的傷口，模樣更添了幾分野性。
他受的傷並不重。
反倒是對麵幾個混混像被群毆過。
正在給混混們處理傷口的校醫叫桑梨：“同學，你有空幫忙拿碘伏給鄺野消毒下。”
桑梨愣了瞬，幾秒後，她拿著碘伏和棉簽走到鄺野麵前，猶豫出聲：“鄺野……”
柔如水的女聲落在耳邊。
鄺野睜開眼。
四目對上。
“那個……校醫讓我過來幫你傷口消下毒。”
鄺野弓身坐起，嗓音淡淡：“我自己來。”
桑梨隻好把東西遞過去，男生隻接過碘伏，手肘搭著腿，另一隻手旋開蓋子，麵不改色地直接往手臂上的傷口倒，用手隨意抹著。
桑梨呆住。
這人感覺不到疼麽……
他自己弄著，桑梨隻好走回去，注意到這一幕的聶聞朝她笑：“沒事，打架對於阿野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你剛剛看到他打架有多厲害了麽，我就算不上去，他一個打五個都沒問題。”
桑梨想到鄺野剛才打架的樣子，像是真要把人往死裏打一樣。
難怪校醫都認得他，估計是醫務室常客吧……
喻念念：“鄺野真酷，算是幫我們狠狠出氣了，你看現在湛倩雪屁都不敢放一個。”
很快，老師趕來。
除了雷丹和高三年段長，還有德育處主任賴國譽。
雷丹一進來看到他們的瞬間，心裏一沉。
賴國譽沒想到開學不到一個月，校門口就有人鬧事，此刻看到一屋子的學生，頭都氣炸了：“在校門口鬥毆，你們反了天了啊？！鄺野聶聞，怎麽每次打架都少不了你倆！”
聶聞無奈：“冤枉啊主任，這次不是我們挑起的。”
“主任，是這幫校外男生來找我們麻煩，還打了張博陽，鄺野和聶聞是來幫忙的！”喻念念也附和。
賴國譽沒想到他們是來幫忙的，卻把校外那幾個揍得落花流水，他冷臉看向葉彬：“你老實交代，今天你到我們學校來幹什麽？”
湛倩雪暗暗朝葉彬射了個眼色，想讓他找個借口搪塞，然而男生壓根沒看她，咬牙切齒出聲：
“交代什麽？鄺野今早那樣欺負我女朋友，她讓我來教訓她們，我就來了啊。”
湛倩雪臉一黑：“葉彬！”
“幹嘛，你出事我不得過來替你出頭？”
聶聞輕笑：“還出頭，某些人臉都腫成豬頭了。”
喻念念和張博陽繃不住笑出聲，葉彬臉色尷尬地罵了句操：“今天是意外，下次看我收不收拾你。”
他立直身子，懶洋洋瞥了眼賴國譽，“沒事了？那我能走了？”
“走什麽走！你還想走？！”
賴國譽大聲吼過去：“你們打了我們江望的學生現在還想走？！今天幸虧他們沒事，如果造成嚴重後果你要蹲監獄的，你以為鬧著玩的？！
我已經打電話給你校領導，他會過來領你們回去接受處理，給我老老實實站著，否則我讓保安把你直接扣住！”
賴國譽話落，全場噤聲。
葉彬被震住，繃著臉說不出話來。
賴國譽盛怒的目光掃向一屋子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給我交代清楚。”
喻念念這邊占理，很快主動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繼而之前桑梨和呂玥被欺負的事也被抖落出來，讓人無可辯解。
賴國譽聽完，看向湛倩雪：“你這種就是校園霸淩知道嗎？！在背地裏使用各種手段，還拉攏校外男生試圖報複，湛倩雪，我告訴你你這件事大了！”
湛倩雪唇瓣發抖，低著頭沒出聲。
賴國譽怒不可遏，忽而手機響起，是教務主任林健打來的，他走出接起，眉毛漸漸皺成山峰，末了開口：
“我不知道……行，我現在就去通知家長。”
隨後賴國譽叫雷丹：“給湛倩雪、呂玥、柯菲、居娜的家長打電話，事情很嚴重，家長要出麵。”
“好。”
而後，他親自撥去一個號碼。
五分鍾後，賴國譽打完電話回去，告知她們通知家長的事。
柯菲聽到要叫家長，激動爭辯：“主任，我今天沒參與打架，之前也沒動手……”
賴國譽：“之前欺負同學的事你沒參與？校園霸淩同學的事你沒參與？！誰都別想逃！”
柯菲百口莫辯，看向身為姑媽的雷丹，試圖找她求助，然而雷丹偏開眼，壓根沒看她。
她心尖一顫，意識到後果來了，崩潰想哭。
大家等待著，湛倩雪手機進來條信息，是校外朋友：【怎麽樣，你沒事吧？被抓進去了？】
她忍著心底的躁意，敲下幾字：【沒事，等會兒我媽就來了，她能擺平。】
就算校領導介入此事又如何，桑梨這種外地轉學人員和呂玥的貧困家庭能在她家麵前掀起多少風浪？最後肯定都能平息。
很快，職校老師來了，他先是把葉彬幾個帶回去處理，幾個混混離開後，呂玥媽媽第一個到場。
她個子很矮，穿著紅綠襯衫和暗褐色皮鞋，看到一屋子的人，怯怯頷首和老師問好，連忙詢問出了何事。
湛倩雪見此心底輕蔑一笑，更加放鬆了。
本來呂母還以為是呂玥表現不好，提心吊膽了一路，卻沒想到聽來的卻是女兒長期在學校被人欺負的事情，一下子紅了眼，對呂玥心疼又責怪，呂玥說不出話，隻無聲落淚。
賴國譽安撫母女二人，這時又一個女人走進來。
和呂母截然相反，對方一身金銀，挎著鱷魚皮包高調地進入視野，儼然一副豪門闊太的樣子。
正是湛母。
女人進來，看到湛倩雪，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後瞬間笑麵如花走向賴國譽等老師：“賴主任，班主任，年段長你們好，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熱絡地和他們打著招呼，“老師們，許久不見給你們帶了點小禮物，小趙，把東西給我提進來。”
呂母見狀看了眼一身闊氣的湛母，心尖微顫，握緊呂玥的手退到一旁，沒再敢說話。
司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賴國譽見她又來這套，頭疼：“倩雪媽媽，這些我們不能收。”
“誒呀這些都不貴重的，這麽晚了各位老師還沒吃飯吧？咱們邊吃邊聊？我都訂好餐廳了。”
“倩雪媽媽不用了，今天叫您過來是來聊聊您女兒在校欺負同學的問題，你來路上也知道大致情況了吧，您應該知道這件事性質非常惡劣。”
“嗯，我知道，實在是對不住，都怪我平時太忙沒教育好她。”
湛母看到賴國譽開門見山的嚴肅模樣，笑意微斂，立刻把湛倩雪揪過來：“你個死丫頭！我都讓你離那幫不三不四的男生遠點，你又和他們在一起玩，整天不好好讀書還敢欺負同學！”
湛母狠狠責備了女兒一通，隨後轉眼看向賴國譽：“主任，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賴國譽猶豫了下，先和湛母走去隔壁房間。
離人群遠了些，湛母朝他笑：“主任，這事都是倩雪的錯，我保證一定好好教育她。”
“您真的是該要好好管管她了。”
“是是是，”湛母笑著，語調微轉，“那您看看……這件事簡單處理下？是這樣，倩雪之前背過處分，這次再背上處分就麻煩了，會影響她前途的。”
“這次事情已經涉及了暴力行為，恐怕……”
“誒呀，這說到底不也沒造成嚴重後果嗎？這些就是孩子們之間的矛盾，私底下很好調解的。”
湛母瞥了眼外頭的呂母，“我知道你們做領導的也為難，這樣吧，你和他們說，我們願意拿出錢來賠償道歉，那些家長肯定願意接受。”
湛母壓低聲音：“我會去跟我姐夫說一聲，您放心，您不會太為難的。”
湛母的姐夫，就是江望私高的校董之一。
之前很多事情都因著他寬容幾分。
賴國譽無奈又生氣：“倩雪媽媽，您認為用錢能掩蓋孩子的問題嗎？之前不是沒有放寬處理過，您看看您孩子改了嗎？”
賴國譽看向她，話鋒一轉：“而且那些孩子家長不一定都能接受——
鄺野的母親，就是宋氏集團的宋總，您知道吧？”
鄺家在學校股份占比很高，湛家在他們麵前根本不配提，湛母更加懵了：“鄺家和這件事沒關係吧？鄺野那孩子今天是出手幫忙，但是倩雪和他沒矛盾啊？”
賴國譽還沒回答，保衛科室的門就被再度被推開——
一位女人走進來。
隻見她一身灰褐色披風大衣，長長的棕發挽起，手裏提著包，氣場全開。
賴國譽看到她，立刻上前：“宋總，辛苦您趕過來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所有人都認得宋盛蘭，頓時呆住。
她怎麽來了？！
聶聞詫異地看向鄺野：“我靠，又不是你主動打架的，主任怎麽把你媽叫進來了？！”
宋盛蘭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向桑梨：“梨梨——”
桑梨怔了下，呆應了聲，就見宋盛蘭走到麵前，拉住她的手，檢查她身上一番，“你沒受傷吧？”
“沒有……”
“你說你，在學校受了欺負怎麽都不和我說？”宋盛蘭看向鄺野，話語略帶指責，“你和梨梨在一個班，她出了這些事你也不和我知會一聲？”
看到這一幕，原本還很輕鬆的湛倩雪眼眸瞬間瞪大。
桑梨和鄺家有關係？！
眾人驚愕間，隻見宋盛蘭攬住桑梨，高雅的麵色忍著怒意：“我是桑梨的家長，今天我來替我孩子主持公道。”
宋盛蘭的目光落向一臉驚愕的湛家母女，沉冷的聲音重重落地——
“關於我家孩子在學校被人欺負的事，麻煩一五一十，和我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