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喻念念話落，班裏許多人看了過來，黃老邪愣了下，寫完答案後走下講台，拿走卷子：
“什麽改錯了？”
喻念念指了地方，黃老邪摘下老花鏡，看了眼卷子的名字：“桑梨……我記起來了，你們班新轉來的是吧，這次好像考得還不錯啊。”
隨後黃老邪認真核對了番卷子，眯了眯眼：“還真是我改錯了，是要加上五分……”
聽到黃老邪親口證實，其他同學暗暗吃驚。
這位轉學生成績這麽好？
如果她分數是143，豈不是意味著蘇白晴要被她擠下來了？！
隔壁組，此刻蘇白晴也意識到了這點，臉上笑容固住，周圍幾個還在恭喜她的女生們尷尬得麵麵相覷。
這事不好在課堂上說，黃老邪沒作表示，先把卷子還給桑梨：“你下課來找我一下。”
“嗯。”
黃老邪回到講台：“我們先評講卷子，和之前一樣，我點同學起來講解思路。”
底下的人頓時埋低頭。
完了完了，最怕黃老邪提問了，每次答不好定要挨批，還要罰站……
果然幾道題下來，班裏就冒出好幾個稻草人，氛圍如死寂。
大家都在心底默默祈禱別被抽中。
當然，除了鄺野。
他平等地不怕任何老師，一句“不會做”扔出來就完事兒。
講到最後一道選擇題，桑梨的號數剛好被點到。
她起身，低頭看著卷子沒出聲，就在大家以為她答不出來、準備心疼她時，“首先，題目上說球麵半徑是……”
這題非常難，然而桑梨闡述著，邏輯清晰，原本班裏同學還對空降第二的她抱有些懷疑，這下有點服氣了。
蘇白晴看著她，眼底波瀾微變。
張博陽聽著，小聲驚訝：
“桑…桑梨原來這麽厲害？”
鄺野抬眸，視線落在前方的背影。
女生淺綠色的裙子如水中芙蓉，烏發柔順，看不見臉，隻得聽細軟輕柔的聲音。
最後她答完，黃老邪臉上如陰轉晴，難得發出稱讚：“桑梨說的是這道題三種方法中的最優解，好！非常好！”
桑梨坐下，喻念念給她偷偷豎起大拇指：“梨梨你太牛了！”
桑梨臉頰冒紅，其實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從小到大都很害怕被提問……
黃老邪：“行了，我再給大家講一遍桑梨的思路啊，大家認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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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節評講課，大家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下課鈴響，黃老邪布置完作業後下課，大家鬆了口氣，感覺終於活過來了。
課間有升旗儀式，桑梨先拿著卷子去找黃老邪。
黃老邪想起這事，猶豫了下，招呼台下：“白晴，你也拿著卷子上來。”
蘇白晴神色微變，起身過去。
很多同學還沒下去操場，此刻都偷偷在關注這幕。
黃老邪查看了下蘇白晴的卷子，確認她的分數沒有可增加的空間，也就意味著桑梨分數更高，他放下茶杯，為難道：
“因為每班隻有兩個火箭班的名額，現在看來桑梨分更高，出於公平公正，也就是說白晴你這次就……”
黃老邪安撫她：“不過你也別灰心，半期考後可能會重新選拔，還有機會的。”
蘇白晴提起唇角：“沒關係老師，我會繼續努力的。”
“好，你們下去吧。”
蘇白晴繃著神色走下講台，桑梨也拿著卷子回去，喻念念忙問：“怎麽樣，火箭班名額給你了嗎？”
“嗯……”
桑梨也不懂火箭班到底有多好，不過能進去學習，她還是很開心的。
喻念念替她高興：“太好啦！”
前排的女生轉過來：“桑梨，可以問你一道題嗎？”
女生名叫金妙芙，臉頰圓圓的，模樣可愛。
桑梨點點頭，幫她解答，問題得到解決，金妙芙感激地說了謝謝，回去訂正。
這時廬夏楊過來：“桑梨，學校要訂校服了，你看看你需要的尺寸，周三前直接報給班主任。”
“好的。”
廬夏楊朝她笑：“沒想到你數學這麽強啊？以後要向你多請教了。”
桑梨忙搖頭：“哪裏，你比我厲害多了。”
“那不一定，”男生眼底暈開笑意，“到時候去火箭班，我們再切磋。”
廬夏楊的笑聲傳到隔壁組幾個女生耳中，幾人小聲嘀咕：“不就進個火箭班嗎，搞得多大事似的。”
蘇白晴沒說話，起身離班，朋友們忙跟了上去。
蘇白晴下樓，前麵走著倆同班女生，聊天的聲音飄到後方：
“我本來以為蘇白晴鐵定能去火箭班呢，沒想到她竟然被新同學擠下去了。”
“正常，俗話說人外有人，而且桑梨真的好厲害。”
說話的女生正是金妙芙，“我剛才問桑梨問題，她解答得清楚又耐心，我之前以為桑梨是冷漠不愛搭理人的那一卦呢，沒想到她好溫柔啊。”
“而且她長得挺漂亮的，我覺得是我們班最漂亮的，比蘇白晴都……”
女生話音未落，金妙芙轉頭看到後麵的蘇白晴幾個，嚇得趕緊扯了把旁邊人的衣袖。
倆人忙收住口，尷尬得快步離開。
蘇白晴臉色繃緊，步伐沒停，朋友忙追上去，小心翼翼問：“白晴，你沒事吧，別生氣……”
蘇白晴眨眨眼：“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沒錯，不就一個數學火箭班，咱們才不稀罕呢。”
蘇白晴淡淡笑：“火箭班以後還能去嘛，而且我分數確實比人低，挺公平的。”
“沒事白晴，要換張試卷說不定就考過她了。”
一個名叫柯菲的女生不爽咕噥：“那個新同學什麽來頭啊，一來就這麽引人注目，連黃老邪也挺喜歡她。”
蘇白晴腦中浮現桑梨的模樣，旁邊身為閨蜜的湛倩雪鄙夷一笑：“也有可能是那個桑梨運氣好，就一開學考，又不是高考，算得了什麽？”
湛倩雪握住蘇白晴的手：“你不去火箭班也比任何人強，別不開心。”
“嗯……”
蘇白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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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成績出來後，火箭班的開班時間也很快定了下來。
因為其他科也有補習課，所以數學一周就兩節，暫定周三中午和周一晚上，有情況可以靈活調動，地點在多媒體樓一樓的獨立教室。
如今高三，大家都想把一天掰成四十八小時來用，利用課餘時間見縫插針補習，恨不得每天多學點，就是那句搞笑的話，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周一過後，周三火箭班便開班了。
周三中午，桑梨沒和喻念念去食堂吃飯，在班裏啃塊麵包就打算去上課。
廬夏楊也在班上，時間臨近，他叫她：“桑梨，我們一起走吧。”
桑梨愣了愣，不好意思拒絕：“好。”
兩人一同走出教學樓，日光傾斜而下，穿過巴掌大的梧桐樹葉，在腳下的綠蔭小路印上一塊塊陰影。
走到教室，裏頭隻來了幾個人，桑梨隨便找了個靠走廊窗邊的座位坐下，廬夏楊坐到她後方。
很快來了個男生坐到廬夏楊旁邊，倆人閑聊著，桑梨趁著還沒上課，走去長廊盡頭的洗手間。
她走著，幾個女生從她身旁匆匆經過：
“你倆能不能快點，球賽都開始了，今天聽說鄺野也來了。”
“啊，鄺野也在？！我靠我突然不想看了，我們高二鐵定輸了，不是友誼賽嗎，他要在比賽還有懸念嗎？”
“哈哈哈你能不能有點士氣……”
存在感極強的名字從耳邊飄過。
桑梨心間微動，抬頭看到行政樓旁邊有個露天籃球場，附近果真聚了許多人，場上打著比賽。
大中午的站在太陽下看球賽，這些人真是……
桑梨收回目光，去完洗手間回到班，班裏人已經來多了，一幫學生聚在一起討論難題，還沒上課學術氛圍就相當濃厚。
桑梨和他們不熟，安靜坐在位置上。
“阿野牛逼！！！”
忽而球場方向傳來激動的歡呼聲。
她忍不住轉頭，隔了一片花壇的球場裏，有一人最為紮眼——
男生一身白色無袖球服，身姿高大，衣服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勾勒著緊實流暢的肌肉，滿了少年的意氣風發。
進球後，他和朋友擊掌，周圍好多人在為他歡呼。
果然在哪兒他都是全場焦點。
幾秒後，桑梨壓下目光，不再關注外麵。
很快老師到來，開始上課。
大家先做發下來的練習卷，桑梨發現題目比他們平時的作業難了許多，果真是火箭班的水準。
大家做著題，外頭時不時傳來歡呼，廬夏楊身旁的男生往外看去時剛好鄺野投了個三分球進筐，引爆全場。
男生壓低聲音喊一句好球：“今天校隊男生約著打比賽，本來我也能去的，可惜我現在隻能在這裏苦逼做題。”
廬夏楊拉上窗簾，在草稿紙上繼續寫公式，淡笑打趣：“你能在這裏苦逼做題，他們還沒資格，你別浪費時間。”
桑梨聞言，手中筆尖頓了頓，垂頭繼續做題。
時間到後，老師開始評講，教室裏，學生全神貫注，目光如炬。
外麵的球場上，幾個男生在場上肆意跑動，揮汗如雨，**澎湃。
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
一小時後，課堂結束。
老師又發了張練習作為周末作業，桑梨收拾完書包起身，廬夏楊和她一起往外走，“桑梨，你接下來去哪兒？要一起去圖書館寫作業麽？”
“不了，我書都在班上，我回班寫吧。”
倆人往樓外走去，這時球場上比賽也結束了，人群四下散去。
球場邊，聶聞喝完水來找鄺野，氣喘籲籲罵他：“不就跟你賭了個誰先拿到二十分嗎？今天狀態要不要這麽好，都快把我打趴下來了。”
鄺野喉間悶出了聲笑，“你媽沒告訴你亂打賭會死得很慘麽？”
聶聞翻白眼：“我不服啊，明天我倆單挑。”
“蚊子，你這還沒被阿野打怕啊……”
幾個男生笑打趣著，隨後鄺野拒絕了所有過來送水的女生後，吊兒郎當單手撈起地上的包和水，“走了。”
幾人離場，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幾個女生看著正離開的鄺野，慫恿她們當中的人：
“白晴，你快過去送水啊！”
今天蘇白晴也來看球賽了，她摩挲著手裏的水，麵色微紅，還是搖搖頭：“你沒看到他剛才誰的水他都沒收嗎，還是算了吧。”
柯菲笑：“你是誰，要是你送他肯定收。”
周圍人多，她被朋友調侃得臉紅，心思搖曳：“那好吧，我過去試試……”
蘇白晴過去追上，正要開口打招呼，一幫男生中的聶聞笑著朝前方叫人：“呦，新同學——”
聶聞剛好看到從樓裏出來的桑梨和廬夏楊。
桑梨聞聲回頭，看到他們。
走在最前頭是鄺野，一身球衣襯得肩寬腿長，臉上掛著汗，顴骨似乎是在打球時受了傷，蹭了點血，更顯野性。
桑梨沒想到遇到剛好打完球的他們，微愣了下。
聶聞也是個自來熟的，熱絡打招呼：“新同學，這麽巧你也在這裏，你難道是來看我們打球的？”
……你想多了。
“沒，我剛上完火箭班出來。”
聽到桑梨淡然的否認，旁邊男生都繃不住笑：“蚊子你他媽能不能別自戀，人家是去學習，看你個屁啊哈哈哈……”
鄺野對他們的對話如同充耳不聞，冷淡開口：“走了。”
男生邁著長腿，從桑梨身旁經過。
清冽的薄荷混著極淡汗味在空氣中散開。
聶聞跟上，朝桑梨挑眉：“新同學，下次有空來看球賽啊。”
桑梨對這些不感興趣，隻禮貌應了聲。
幾個男生走遠，不遠處的蘇白晴幾人看著惹來男生勾搭的桑梨，心底震驚。
幾個女生見此弱弱看向白晴：“白晴，你還送水嗎……”
蘇白晴壓下神色，淡淡搖頭：“不送了，回班吧。”
另一頭，幾個男生走遠。
當中的沃紹輝回頭看了眼桑梨，她站在蔥綠樹下，一身白色雪紡短袖被微風吹得飄拂，膚如春雪，牛仔褲包裹的兩條腿細長纖直。
“聶聞，你們班這新學生真漂亮啊。”
“呦，紹子，你這是真看上了啊？”
“不行？”
旁人笑：“你沒看到人剛冷淡的樣子嗎？都不願意多搭理咱們一句。”
聶聞拍拍沃紹輝肩膀，壞笑損著：“紹子，我勸你死心，人家漂亮又會讀書，不說別的，就你那顏值還是回家洗洗睡吧，阿野出動還差不多，阿野你說是吧？”
鄺野晲他：“滾。”
大家笑成一團：“蚊子你別瞎說，阿野才不感興趣……”
剛才的相遇處。
桑梨不知道被這麽議論，她沒多在意，看向廬夏楊：“那我先回班了。”
廬夏楊收回看向鄺野那幫人的視線，“嗯。”
桑梨撐著遮陽傘回去。
走進教學樓，她恰好遇到要去開會的班主任雷丹。
桑梨問了聲好，雷丹記起她坐在鄺野前麵，交代道：“下午鄺野到班後，你讓他來辦公室找我下，我有事找他。”
桑梨愣了愣，“好。”
怎麽感覺今天全世界都是鄺野……
她上樓到班，裏頭傳出說說笑笑的嘈雜聲。
往裏一看，鄺野那幫人竟然在裏頭。
真是夠巧的……
桑梨壓下心底微微的厭煩，走了進去，坐到自己座位。
幾人看到她，詫異，但見她無視他們，也沒說話，有男生繼續對鄺野道：
“那今晚反正沒事，去北區那個車場玩玩？那邊修了一條路，路況挺好的，可以過去飆兩圈。”
鄺野翹著腿喝水：“到時候看情況。”
“那我們先去隔壁打牌，你等會兒過來啊。”
幾人離班，聶聞先跟去，桑梨慶幸耳邊終於清靜。
她想去午睡一會兒，起身去拉窗簾，回來後看到鄺野獨自坐在後排看手機，汗水順著脖頸滾落。
班裏隻剩下他們。
她記起剛才班主任說的，猶豫了下，走過去出聲叫他：
“鄺野。”
她站在他桌旁。
幾秒後男生抬眸看她，開口語調淡冷：
“有事？”
“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找她下，有事找你。”
鄺野沒回答，喝完瓶子裏的水，隨手往垃圾桶一拋，慵懶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班主任。
桑梨想到剛才聽到的，猶豫再三叫他：
“鄺野同學——”
這幾天她在別墅碰不著他，在學校也和他沒交集。
桑梨隻知道他時常逃課不讀書。
宋盛蘭時不時會從她這裏關心男生的情況，桑梨隻胡謅說他挺乖的，然而說久了她也心虛，總覺得在故意欺瞞宋盛蘭，但是她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也沒辦法。
可她知道，宋盛蘭特別在乎鄺野。
鄺野聽到她聲音，步伐微停，撩眼看她，她抿了抿唇，輕聲提醒：
“宋阿姨說過你不能飆車，如果讓她發現，後果你應該清楚，我隻是單純提醒你一下……”
這一點，是當初宋盛蘭千囑咐萬囑咐的。
桑梨聲音還未落下，就聽到他懶笑了聲，朝她走近。
桑梨想和他保持距離，手腕就被攥了一把，她被拉得後退一步，後背直接抵上班裏的牆壁。
一股強而冷的氣場逼近。
極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帶著周遭的溫度攀升。
桑梨後背猛地一疼，如同被他困住，心髒重重一跳。
鄺野垂下眼，黑瞳直直盯著她，冷笑了聲：
“乖孩子，你真以為你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