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陰】血毛孔9

程淩的身體懸空,兩隻腳在半空中亂蹬,像馬上就喘不過氣來。“你、你說什麽!”

鍾言緊了緊手指:“你說呢?”

程淩雖然是十歲男孩兒的身高,可是比較瘦,所以鍾言拎起他來也不覺得有什麽重量。衣服剛好卡住脖子,呼吸無法順暢,程淩連續咳了幾次才開口:“你!你放我下來!”

“好啊。”鍾言拎著他到圍欄處,“我把你拎到外麵再鬆手,你看看你哥哥能不能趕來救你?”

提到這個,程淩的臉色顯然變了變。

孔韓周剛喘過氣來,想要伸手去拉:“大家冷靜點,咱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飛練直接將手電筒打過去:“你的臉。”

“啊?我的臉怎麽了?”孔韓周擦了一把臉,繼續看向鍾言,“我覺得這裏不太安全,咱們不應該在開放環境裏停留。”

“你臉上流血了。”飛練繼續提醒他。

“流血?”孔韓周笑了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你不要開這種玩笑,我怎麽會流血呢,哈哈,別開玩笑……”

突然間他的動作就停下了,神思出離似的。身體上沒有異樣的感受,但掌心的觸感並不正常。原本應當是幹燥的皮膚變得濕潤起來,孔韓周抬起手,看著血紅色的掌心愣了愣。

“血?”他不自覺地搖頭,“我怎麽會流血呢,我……我……”

話音未落他直接跪倒在地上,掌心在白色的地磚上壓出了兩個血紅的手印,臉上大範圍地冒出血來,一滴一滴的小血珠遍布全臉。

王大濤一看,血毛孔再現,不好,孔韓周可能留不住了!

也就在同一時刻,三級傀行者的鬼場無聲無息地開啟了,奇怪的是,這次並沒有出現咳嗽的聲音和嗆人的濃霧,反而隻有一層寒氣。寒氣變成肉眼可見的白煙,如同幹冰一層,打著卷兒朝外擴散,伴隨著冰冷的寒氣釋放,白煙將孔韓周裹了一整層。

鍾言滿意地看著第六層,現在他的鬼場範圍又擴大了,有紅樓商場六層這麽大。目之所及,全部都在他的鬼煞當中。隻是他不知道是鬼場隻有這樣大,還是受到了鬼煞和建築物的限製。三個鬼影在四周上下飄浮,時隱時現。

周圍冷了許多,飛練則用力地嗅了嗅,現在六層再次出現了泥臭味。但泥臭味出現的時候就沒有人體模特了,可見這個煞裏目前出現的是兩個鬼,師祖說得都對。

果然,師祖又好看又聰明。

孔韓周正跪在地上大喘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臉上會流血,更不知道自己會下意識地擦。這會兒不光是他的臉,手背、手臂上的毛孔都開始變大,從肉眼看不見的大小變成了圓珠筆頭那麽大。血開始往外湧出,皮膚上密密麻麻多了一層小紅點,像是黏了一層紅色的小米粒。

“怎麽回事?這、這……”他開始瘋狂地擦起來,可是小血珠被擦掉了仍舊會往外冒,源源不斷。

鍾言一偏頭,更多的寒氣裹住了他。

冒出來的血珠立馬被上了凍,變成一顆一顆小冰晶,卡在他的毛孔裏,將毛孔撐成了正圓形。可這也成功阻止了出血,隻是摸上去疙疙瘩瘩,像是皮膚被蚊子叮滿了蚊子包。結果就這樣一摸,摸出了大事,所有變成固體的小血珠被他劃拉下來,劈裏啪啦地掉在地上。

而凍住的毛孔就這樣張開,無法縮回,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孔。

“你別動!”鍾言立即嗬斥,“我是在救你,隻有凍住了血液才不會外流,不然你就等著失血而死吧!”

一句話斥得孔韓周不敢大動,隻能點頭,臉上“鑲嵌”了一層血紅色的小冰珠,很快,手臂上的血液再次流了出來,將小小的毛孔填充,準備再次外流時又凍住了,這才算勉強止住流血。

鍾言相信自己的判斷,孔韓周是真正的幸存者,隻不過他是普通人,普通人在這個煞裏待久了一定會受到影響,走向最終的死狀。唯一能救他的法子就是暫時凍住一層,其他的……鍾言還真不知道怎麽進行急救。

除非將他快速地送出去,破掉這個煞,否則他必死無疑。

而麵前的這個……鍾言將手臂移動,當真把程淩舉出了圍欄。一條觸手默默地伸了過來,纏住了鍾言的手臂幫他發力。而這樣做的同時飛練又一次默默地紅了臉……嗯,工作時間內和師祖牽手了。

嗯,真乖,飛練這小子有眼力見。鍾言這才覺得輕鬆些,對程淩說:“你真的以為我為了八百萬不敢殺了你?”

“你……你在說什麽啊?”程淩急紅了小臉,兩條小腿不斷亂蹬。腳下是懸空,如果鍾言一鬆手人就能直接掉到地下一層去,他慌張地看了兩眼:“你先放我下來!”

“你哥是怎麽死的?”鍾言問。

“我哥是被車撞死的啊,我又能怎麽辦?”程淩瞪著鍾言,同時不住地打量纏住鍾言手臂的這根血紅色的“藤蔓”,他從沒見過這東西,更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是飛練的身體。

“我最後問你一次。”然而鍾言的聲音冷漠無情,“你哥程菱是怎麽死的?”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啊!”程淩嘶吼。而伴隨著他的嘶吼,困在五樓的人體模特齊齊抬頭看向這邊,像是猶豫著要不要上來。鍾言順著它們踏踏踏的腳步聲看下去,仔細打量人體模特的四肢,幾秒後他鬆開了手指,一點都沒有猶豫。

任由程淩的身體往下墜落。

“啊!”程淩的喊聲在廣場內飄**,透著孩童嗓音的淒厲,也很可憐。失重下他的全身不受控製地翻了個麵,即將正麵著地,又因為孩子的身體比例中腦袋占比較大導致頭部朝下,以自由落體的速度朝下方墜去。五層、四層、三層……一層一層地往下掉。

每次他掉落到圍欄附近時,都有人體模特伸出手去抓他。甚至有一個人體模特已經抓住了他,但塑料胳膊斷裂,跟著程淩一起繼續掉落。

叫聲不斷,程淩距離負一層的地板隻剩下最後兩米,下場不言而喻,馬上就要和天花板掉落的水晶燈一模一樣。但就在他即將摔死的前一刻,他的額頭都快要觸底了,上半身被什麽東西卷了一下。

隨後,失重狀態繼續,隻不過這次是往上飛。

一根觸手卷在他的脖子上,將他往上拽起。

迅速下落又迅速攀升,程淩又一次被拽回了六層的圍欄邊緣,小小的黑框眼鏡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飛練將他拽回到鍾言的麵前,鍾言再次逼問:“你哥究竟是怎麽死的?不說的話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你真以為模特假人能一直護你?把你扔下去試試?”

“我說,我說!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哥怎麽死的,我隻知道是我爸媽幹的!”程淩在半空中晃悠,“是他們要殺他!不關我的事!”

謝若琳這時發現王大濤的胳膊破了一道口子,將自己的絲巾摘下來幫他包紮好。王大濤點頭算是謝了,不解地質問:“你爸媽怎麽會殺你哥?”

“真的是,隻是我哥那個傻瓜不知道而已!”程淩看向下方的模特,“我也是夜裏起床不小心聽到他們商量的,他們請了一位得道高人在屋裏作法。那道長說了,兩個兒子必須獻祭一個才行,我們覺得我比我哥聰明,比他有前途,所有果斷地獻祭了他!”

飛練冷冷地笑了一下,人世間的所有惡他都品嚐過,這不稀奇。

“為什麽獻祭?”鍾言觀察著他的反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為了錢。我哥死了之後他們的生意就越做越大,越來越有錢,我哥變成了被他們養起來的小鬼,隻要供吃供喝,什麽願望都能幫他們完成!”程淩指了指下麵的人體模特,“那都是我哥操縱的,我哥一直跟著我呢。我在鬼煞裏沒死的原因也是因為他。”

說完,他看向周圍的人,緩了緩說:“都是真的,我沒騙你們。”

“飛練。”鍾言閉了閉眼睛。

“在。”飛練上前一步。

“殺了他。”鍾言說。

什麽!程淩嚇得抓住身上那根觸手。

謝若琳被嚇退一步:“你們不是……你們不是來救人的嗎?為什麽要殺……”

“是啊。”李慧蘭也看不下去似的,“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他家裏的私人恩怨,和咱們沒關係。再說他還是個孩子……”

鍾言並不理會,也不覺得她們多事,但有些孩子真不能隨意放縱。更何況在她們眼裏,自己也未必是救人來的,還有飛練這個異類在前,相互的信任並未產生。

無關其他,隻是人性而已。但鍾言最善於揣摩的就是人性。

飛練的觸手剛要鬆開,隻聽得程淩一聲慘叫:“我說!我什麽都說!其實我不是程淩!我是程菱!”

王大濤和飛練同時驚訝住了,特別是飛練。他將觸手收回,將觸手上的小人類卷過來,仔仔細細地看著他:“你是誰?”

“程菱!我是哥哥!我是程菱!”程菱大呼救命,全身都要掛在那根觸手上了,生怕下一秒被扔下去,“你們怎麽知道我撒謊的……”

鍾言看了看他的臉:“直覺。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程淩,而是本該死於車禍的程菱?”

程菱的小臉都嚇白了,終於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嗯……我是哥哥,死了的是我弟。不過整件事確實是我爸媽弄出來的,他們想要借我的氣運,就連出生的時間都是卡著八字做的手術。但我弟是個笨蛋,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聰明,那天在車裏,我哄著他換上了我的衣服,然後我對他說,哥哥帶你玩遊戲……”

“遊戲就是,迅速地跳車,繞著車跑一圈,誰花費的時間越短,誰就贏了。”

“為了讓我弟弟相信,我還特意先下去跑了一圈,所以這也就是車裏的兒童鎖為什麽沒用的原因。當時司機在睡覺,我搞這點小把戲根本不難。結果我弟跑出去的時候我推了他一把,他就撞上了一輛大卡車。我爸媽以為死的就是程菱,以為我是程淩,他們將計就計開始養小鬼,我逃過一劫。”

“那司機後來哪兒去了?”鍾言卻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程菱快速回答:“司機也死了,你們要是去查崇光市的車禍新聞就能查出來,我沒騙人。司機當時剛好睡醒,看到我弟弟跑出去的瞬間就追了出去,結果被大卡車一起撞飛,和我弟一起變成了碎肉,兩個人的屍體碎塊到下葬的時候都分不清楚。”

“你!”王大濤不敢置信,仿佛看著一個惡鬼,“你親手害死兩條人命!”

“那我能有什麽辦法!”程菱反問,“我爸媽為了氣運要殺了我,我能怎麽辦!如果我不動手,死掉的人就是我,我憑什麽要去死!”

王大濤無話可說,如果從根源上追責,這事確實不應該怪他,但……這時,五層的人體模特又一次蠢蠢欲動,仍舊想要嚐試衝上來,他看了模特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那你為什麽要編出什麽渾身發麻、好像觸電的謊言來騙我們?”

“那是……那是……”程菱低頭回答王大濤的疑問,“我看你們都是懂行的行家,怕你們看出我讓我弟頂替我去死的事,所以編出來混淆視聽,想要擾亂你們的思緒。你們別殺我,要殺就出去殺我爸媽吧,他們才是罪有應得!哪怕我弟頂替我死了,他們還是將他養成了小鬼!幫他們辦事!”

踏踏踏,踏踏踏……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多的人體模特聚在樓下,但又不敢上前一步。鍾言仔細打量它們,好幾分鍾的沉默,然後說:“飛練,放他下來。”

“放了他麽?”飛練迅速地搖擺起觸手來,好像還沒玩兒夠。

程菱在上頭被晃得七葷八素,差點吐出酸水。

“先放,既然錯不在他,那麽這個人咱們暫時不動。不僅不動,你還要保護他的安全,不能讓他受一點皮外傷,要完完整整的,畢竟這是八百萬。”鍾言吩咐。

“是,就聽師祖安排。”飛練將程菱放了下來,程菱也鬆了一口氣,隻要這些人貪財就能帶自己出去。

“你們仔細想想,這件事真不怪我……”他小聲嘀咕,扭頭跑到了李慧蘭和謝若琳的身邊,撲到她們的懷裏大哭起來。

王大濤也沒再多問,轉身問鍾言:“所以你入煞前折的紙船……”

“送孩子的。”鍾言捏了捏手指,指尖冰涼,“小孩兒的魂魄最難送走,特別是意外身亡。孩子不懂事,很有可能會一直留在人間玩樂,我還沒入煞就猜到程菱的魂魄會一直跟著他弟弟,所以才想著先用船送走。紅樓商場臨水,用船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當我折好那船時,我並沒有感應到魂魄出現,當時我便知道,這孩子的魂魄不好走,一母同胞,他絕對不會離開程淩。”

“隻是我沒想到,那孩子不是程菱,而是程淩。活下來的也不是弟弟,而是哥哥。”

“孔韓周的朋友說看到人體模特在動,是真的,她來的日子肯定是程菱來玩劇本殺的日子,程菱在六層玩,程淩的魂魄就在樓下到處附身玩樂。”

孔韓周還跪在地上,被凍得渾身發冷。王大濤這才想起鍾言還開著鬼場:“你要不先關一下?鬼場時間過長會消耗你的精力。”

“我一關上,他馬上就要死了。”鍾言說。

孔韓周跪著爬過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們救救我!等我離開我一定做牛做馬,給你們養老送終!”

王大濤眉心一皺,這種胡言亂語大可不必。

“你起來。”鍾言卻說,“我們能不能離開,可能都要靠你了。”

“我?”孔韓周站不起來。

鍾言先讓飛練將他薅起來,然後徐徐道來:“你作為幸運的幸存者,一定有自己的特殊之處。能在鬼煞裏活下來的人不可能簡單,你仔細想想,當時你正在幹什麽。”

孔韓周絞盡腦汁地想,可是仍舊沒想出自己的特別。“我要是特別,現在就不會這樣了……”他盯著手背擴大的毛孔說,“等一下,你說幸存者……難不成商場裏其他的人……”

鍾言不做表態,但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現在沒找到的人,接下來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找了。

“要不……咱們再繼續躲回洗手間吧?”謝若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六層也有洗手間,咱們就別管什麽男的女的,都躲進一個隔間裏。既然停車場的洗手間是安全的,說不定樓上的也行!”

“要不,咱們再回到樓下?”李慧蘭再三猶豫,“那裏應該是安全的吧?我……我知道員工通道,我帶你們抄近路!咱們回去!”

“不行,鬼煞不破,鬼主一出現咱們就完了。”鍾言說,“更何況你們不覺得周圍的泥臭味越來越明顯了嗎?”

大家紛紛左聞右聞,確實是這樣。因為鍾言一直開著鬼場,所以方才的臭味並不明顯,但現在這臭味已經緩慢滲透進來了,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鬼主已經來了,而且就在六層,咱們得趕緊找到破煞的法子。”鍾言再次看向孔韓周,“帶我去你昏倒的地方,快!”

孔韓周連忙掉頭,雙腿不聽使喚,剛跑出一步就摔了一跤,差點將裹住他的那層寒氣摔散了。但是他顧不上別的,起身就往事發現場跑去,到了劇本殺的正門口時他停住了:“就是這裏!”

其餘的人也跟了上來,鍾言則跟在孔韓周的後麵:“這裏?”

“對,大概就是這裏,前後左右不差兩三步!”孔韓周在原地找來找去,“難道這地方就是特殊的?”

這地方……鍾言走上前,站到了孔韓周方才站著的位置上。三級傀行者的道場比二級的厲害很多,果然能量級別不是翻倍增長,而是幾何倍數增長,開了這麽半天他都沒覺著累。如果沒有這隻凍死鬼,孔韓周的性命不保,他也沒辦法帶自己來這個坐標位置。

那麽,這裏究竟有什麽不同,讓被人踩昏的孔韓周誤打誤撞活了下來?

剛剛受到巨大刺激的程菱還縮在謝若琳的懷抱裏,不敢再多話了。李慧蘭也走過來,看了看說:“這就是很普通的地板,我每天都擦六層,從沒聽過這塊有什麽特殊啊。”

“之所以特殊便是不被常人看破,如果被人看破了陣法,又何來特殊呢?”鍾言拿出羅盤,指針在盤子裏亂轉,不能給他任何具有參考性的意見,但是勉強可以辨別方向。他先看向正東方,東方有一尊石雕,看著就是商場裏隨處可見的裝飾物。

再看正南,正南方剛好是紅樓商場的背側方位,緊鄰水域,河道長且直。

再看正西,正西方是一整排樓梯,通往天台的觀景台。

最後,鍾言看向了背後,也就是正北方。正北方是血嫁衣的巨型海報。

“我問你!”他立刻問孔韓周,“血嫁衣這個劇本殺的最後結局是不是屍體沒找到!”

“你怎麽知道?”孔韓周將他視為再造父母,自然什麽都說了,“血嫁衣一共有六個結局,可不管是哪個結局,最後新娘子的屍體都找不到,每個劇本上市前都需要我們內部員工玩通作為內測,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們的部門經理還和產品設計師討論過,說這六個結局三個好、三個壞,為什麽好結局也是找不到屍體,能不能改一下,讓好結局找到新娘子的屍體,讓屍體入土為安。”

“可我們的產品設計師果斷拒絕了,他說好遊戲就是要有遺憾,所以堅持不改。”

“我們還針對這個決策開過會,最後由於劇本實在太好了,才同意一字不改,開放售票。誰也不知道新娘子的屍首被產品設計師設計到哪裏去了。”

“看來這個設計師大有問題。”鍾言甩了下袖子,“他是故意的,作出了四方凶穴的陣法,生祭活人,放出鬼煞。”

“你知道鬼主了?凶穴……難道紅樓商場曾經是墓穴?”王大濤放出鬼影,隨時隨地準備著。

“方才隻是懷疑,現在確定了。紅樓商場不是墓穴,但是也埋了不少人。”鍾言說,“入煞之前我做過準備,紅樓商場的位置緊鄰水域,多少年前這裏不是開闊地,而是河壩!”

河壩?飛練歪了歪頭。

“你們聽說過‘塞豆窟’嗎?從前可不像現在,有什麽鋼筋水泥,一旦洪水來襲很容易衝毀河壩。所以便有將活人埋在河壩的土層裏,像是塞豆子那樣,而且多用小孩兒。泥壩的味道就是咱們現在聞到的泥臭味,而隨著土壤的擠壓,被塞進去的人會被擠出所有的血液,等到洪水退下,他們的屍首又會受到太陽炙烤,烤出屍油來。”鍾言說完,大家都懂了,為什麽這個煞裏的人會出現血毛孔,到最後脂肪和腦漿像膿水一樣,也會順著擴張的毛孔流出來,恐怕之前……那些被塞豆窟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入煞前我早有懷疑,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下了陣法,死於塞豆窟的冤魂不是無意間出來的,而是被陣法召喚出來的。”鍾言順著四周的方向看了一圈,“正東有怪石,山石形如蹲踞,怪石嶙峋,桀驁不馴,說明東方青龍沒有護衛墓穴,不吉,為‘青龍嫉主’。”

“南方為朱雀位,水流直硬,並無婉轉,好似屍體僵硬而臥倒,不吉,為‘朱雀倒屍’。”

“西方為白虎,大坡度的台階不平緩,又無兜抱的趨勢,不吉,為‘白虎縮腳’。”

最後,鍾言轉向正後方,看著血嫁衣的海報,如果不是孔韓周透露,他或許還真破不了這個局。

“正北乃為玄武之位,若想做四方凶穴陣法則需要最後一步,造墓穴盡頭的突兀下降,或高聳上坡,或險峻高崖。然而在商場裏這三種都不好辦到,就算辦到了,也很容易被懂風水的人看出來。這三種風水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讓人無法尋覓墓穴的位置。“

“在風水中,也稱作‘拒屍’。”

“‘玄武拒屍’,不吉。屍不可得,陣法四全,災怨暴起。這個劇本設計師用相同的結果設計出了相同的風水指向,他一定是一個高明的風水師,以形補形,以形化形。”鍾言說完看向腳下的地磚,“飛練,掀了它!”

飛練應聲而動,兩條觸手直接砸向地磚,輕輕一掀就將厚重的石磚砸碎掀開。不出鍾言所料,下麵埋著一張發舊的黃色符紙。

“這就是你為什麽沒死的原因。”鍾言看向孔韓周,“這是陣法的中心,而你就這麽幸運,倒在了這上麵。”

孔韓周明明幸存,可還是渾身發抖,太僥幸了,自己如果沒有被人踩暈就死定了。

“那現在怎麽破煞?”王大濤上前問。

“不急,一旦開始破煞,鬼主必定有所行動,到時候咱們就隻能隨機應變,不能解決其他。”鍾言看向那張符紙,“孔韓周,你把血嫁衣的海報扯下來,而這個符紙……”

“需要我做什麽?”飛練上前一步,看著師祖就像看一朵花。下次再見到娘親,一定要告訴她,師祖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他懂得好多。

“這個用不著你,我自己就行。”鍾言取出袖中匕首,在手指尖輕輕一滑,擠出一滴鮮血,準確無誤地滴在符紙的上頭,“未情動過的男子之血可以破除凶穴陣法,所謂情動,便是一次沒有,別說是和女子,哪怕是自瀆也不可以。我一心修鬼道,我可以。”

說完,鮮紅的血滴下去了。

然而並沒有被符紙吸收。

周圍有點安靜。

鍾言皺了皺眉:“怎麽會……我一直保守自身。”

“還是我來吧。”飛練無所謂地伸出手去。

“你不行,你是鬼子,沒有人性,隻會對符紙的作用有所助益,並不能解陣。這不應該,我可以的。”鍾言再擠了一滴血,再次嚐試。可是鮮血順著符紙滑落,仍舊沒有吸收進去。

王大濤上前一步:“這……這我就幫不上忙了,你是不是記錯了啊?”

“沒有啊,我一直保守自身的,怎麽會……我沒有啊。”鍾言還有點委屈,莫非有人碰過自己的身子,但仔細一想這也絕不可能。

“師祖你別難過……”飛練也上前安慰,但心裏不禁敲起小鼓,師祖莫非曾經有過愛慕之人?是誰?莫非是他的那位師兄?

那既然師祖曾經有過,現在是不是也可以有?不知自己和他師兄比起來哪個更好,想來是自己。

“可能是因為咱們身在鬼煞所以有所不同。”鍾言擦掉指尖的鮮血,不僅是臉上掛不住,而是實在想不起自己失身在何處。明明是處子之身的,怎麽會這樣?

王大濤看看他們仨,一個失身的鍾言,一個自己,一個飛練,都不行。“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法子還是有的,隻是需要麻煩你們了。”鍾言說,“飛練,把程菱給我抓過來。王副隊,把謝若琳和李慧蘭給我殺了。”

程菱聽完已經撒開腿準備逃跑了,照直了扶梯的方向衝過去。然而他怎麽能跑得過陰生子,再次被卷回了原地。他被送到了鍾言的麵前,鍾言拿出匕首在他掌心劃開小小的一道傷口,像是不舍得傷害他的身體。

鮮血滴進符紙,瞬間被符紙吸收了。

鍾言一陣委屈,為什麽自己不行了,明明自己可以的。

“你做什麽!放開我!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程菱掙紮起來,“都是我爸媽幹的,我也隻是想要自保!”

“你不會真以為我相信了吧?也太看不起我了。”鍾言拿出了傀行者入煞必備的純金盒子,“你不是程菱,也不是程淩,你是司機!”

說完,他朝著麵前的小孩兒笑了笑。

飛練被這個笑容迷住了,師祖一笑,生死難料。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豆:咳咳,大家都沒猜對。

飛練:師祖失身何人了?

秦翎:咳咳,是我。

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