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陽】肉紙人2
秦翎沒看見發生了什麽,一心著急:“摔疼了麽?咳……快去拿藥,以後還是早點回來吧,我雖然沒什麽事,可翠兒畢竟是個姑娘家。”
“他才摔不疼呢,這些天可把他的心玩兒野了。”小翠也怕他真受傷了,“你等著,我去拿藥箱。”
“不用,我沒事,你快去睡吧,今夜有我守著。”元墨對著小翠笑了幾下,推著她的肩膀將人往外轟。小翠一頭霧水:“你推我做什麽,我還得看著爐子呢……”
“我看著。”元墨將人一口氣推到門口,“你快去睡,少爺都咳血了,我得好好照顧呢。”
“那你……一定仔細著,這會兒也找不了郎中。”小翠憂心萬分,可少爺以前也咳血過,這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隻好反複叮囑,“千萬別再提少奶奶的事了。”
“我知道。”元墨點頭,隨後將門一關,回了屋。
**,秦翎已經坐起來,身靠床框,一張臉蒼白,如同隨時會滅的燭火。嘴唇邊上有著一絲鮮紅,明明都看不到了,可是瞎了的眼睛仍舊注視著房門的方向,孤寂極了。他很瘦弱,隨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骨節分明的右手上就多了一抹紅,可竟毫不在意。
曾經他若是咳了血,還會想著趕緊擦掉,如今已經沒了生機,宛如一潭寂寥的死水。
“她說得沒錯,有病氣的地方,自然陰森一些。”秦翎低垂著頭,慢慢沉寂下去。
“少爺您別這樣想,少奶奶也不是有心的。”元墨給他拿了一條擦臉的帕子,卻不敢靠近那張床,“您要是難受,我扶著您下來走走?”
“不走了,我沒力氣。”秦翎咳了起來,慢慢地閉上眼,“她還說什麽了?”
元墨繞著他這張價值千金的木床看了又看,找不出關竅所在。“少奶奶還說,這幾日憋得慌,哪有人成天在屋子裏灌藥的,拿藥當飯吃。”
秦翎又咳了兩聲,比剛剛的咳聲更微弱。“也對。”
“再有,小的就聽不見了,但仿佛聽著是……”元墨說著說著小了聲兒,像不敢再說。
秦翎吃力地喘著:“你說,無妨。”
元墨再近一些,終於瞧見了**的紅繩。這可不得了,如果自己沒記錯,這絕對不是俗物,不是普通的續命繩,而是隱遊寺裏那條百年繩。據說隱遊寺曾經有一位得道的遊僧,每年上頭香的時候,都要收娘親給孩兒親手戴過的紅繩,收了將近百年才搓出這樣一條來,可擋病災,殃人避開。可那位遊僧圓寂之後,這根繩也隨之消失,說是被人盜走了,成為一大懸案。
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有它的福祉庇護,一時半會兒還弄不走秦翎的其餘五魄。
隻能再試試別的法子,元墨又往前一小步,繼續著方才的談話:“少奶奶還說,她在外頭,好像有什麽人……男人。”
男人?這必定是了,想來自己沒有猜錯。秦翎隻是眉梢動了動,再無其他的反應。
元墨等著秦翎氣火攻心,可是等來等去也沒等到,秦翎不僅沒有氣急敗壞,反而緩緩地躺下了。
“那便好,總歸外頭有人照應她,我不費心了,也算夫妻一場。”秦翎的眉目鬆弛下來,“你睡吧,我躺一躺就好,你不必為我熬著。”
“您不生氣嗎?”元墨搞不明白,這人的身體就是一把帶著毒陽的枯柴,就差一把火,便能燃盡。
“你還小,不懂成親裏頭的事……她嫁我是可憐了,我不怪她。往後你若娶妻生子,一定不能辜負。”秦翎說完便不再開口,好似用光了今日的體力,再沒有伸手觸碰那顆消梨。
他明明都快死了,可為什麽還苦苦撐著?元墨還不甘心,剛剛自己是一不小心碰到了百年續命繩,這會兒避開就是。隻是他心裏有很大的震動,秦翎他何德何能啊,竟然能配得上這種東西。
那繩子已經不是續命的盼望那樣簡單了,而是貨真價實的開光法器,別說是秦家,就是比秦家再大的家族或皇親國戚,也未必能求得這個。就算求來了,也必定是當作傳家寶,日日夜夜在觀音菩薩前頭上貢,絕不會拿出來輕易使用。
而眼下,它被當作尋常物件一樣使用,宛如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一根紅繩,拴在這病秧子的**。這究竟是多好的命數,臨了臨了,還能沾上這個光,不亞於有人給他鍍金身了!
“元墨?”聽著旁邊沒聲了,秦翎忍不住問,“你就在軟塌上睡吧。”
長夜難熬,秦翎也不知道自己苦苦熬著幹什麽,但是這口氣偏偏咽不下去,總有股盼望在裏頭。元墨還盯著那根續命繩,這回特意繞開了:“我先不睡,我給您擦擦嘴角的血吧。”
誰料他的雙腿剛剛碰上床沿,整個身體就像支撐不住似的往後倒仰,幹脆摔在了地上。這聲音大得嚇人,嚇得秦翎一下子坐起來,恨不得趕緊看見:“摔著哪兒了?快起來!”
地上的人沒說話,爬起來一溜煙兒地跑了,雙腿被褥子下頭的那張符紙傷得不輕,再不走恐怕都走不了。
“元墨?元墨?”秦翎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回應,急著叫小翠,“翠兒!翠兒!”
“來啦!”小翠不睡偏室,在小耳房睡,踩著鞋披著衣服過來,一進屋就傻眼,“元墨呢?”
“他剛才叫喊一聲就跑了……咳,怕是不小心摔在地上。”秦翎邊咳嗽邊說。
小翠著急壞了,但元墨和少爺哪個重要她還是有數,趕緊點燈,又拿茶水又關窗子。“您別操心他,就是亂轉他也轉不出去,明日肯定回來。您睡您的吧,我等著。”
秦翎用茶水漱了漱口,現在能做的就是別添亂,隻好躺下:“那今夜就辛苦你了,過幾日我再要幾個人,別總是累你和元墨。”
小翠一愣,趕忙別過身,偷偷擦著眼淚。
秦翎聽不著她說話,又苦笑了。“沒有過幾日了,這就是最後幾日,你放心,你和元墨的出路我心裏有數。”
“才不是,少爺長命百歲。”小翠擦擦眼角,將大婚用的紅囍床帳放了下來。秦翎已經不再傷感,隻是睜著眼睛,輕輕地摸著床帳。
原以為五更天時元墨能回來,誰知一整夜竟然就這樣過去了,眼瞧著天要亮,小翠推開窗欞通通風,忽然聽到外頭一陣雞鳴。
又是那隻大公雞,奇怪,前兩日一個勁兒往屋裏飛,今日倒是老實了。她再轉過身,想去看看少爺睡得如何,看到**的紅繩時不由一愣。
這就更奇怪了,原先這繩子繞了三麵床框還能餘下不少,幾乎要垂到地麵上。現下這繩子短了六七寸,一夜之間就少了這樣多,可是誰也沒碰它啊?
窗外,雄雞的啼鳴聲叫醒了五更的天,天還未亮,聲響穿透一層一層的磚牆,順著牆根傳到了後廚,又從後廚傳到了冰窖,最後拐了個彎到了黃銅門的前頭。雖然看似無形,可是那聲音鑽入門縫兒就是一陣氣浪,在冰冷無人的四方院裏回**。雞鳴飄過了紙元寶和招魂幡,飄過紙錢和紙宅子,所有的紙人都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永遠不動。
唯一動了的就是正中間的大棺。
挪動聲明顯又笨重,棺蓋往下滑去,巨大的棺材泄露了一條細縫,仿佛開了一個口子。緊接著一隻手伸出來,指尖剛好穿過這道細縫,像是阻止棺木合上,手指緩慢地扣住棺沿,瞬間青筋暴起。
數滴水珠從失了血色的指尖滴落,指甲蓋已經凍成了青紫色,宛如要爬出來一隻鬼。
隨後整個棺木被裏頭的人推了下去,一下子見了天日。
“嗬!”鍾言用足全力將這口氣吸入腹中,像在棺材裏詐了屍。全身濕透,他在冰水裏足足泡了一夜,手掌和手指泡得皺起來,兩條腿凍得沒了知覺,隻好用上半身掛在棺口歇了半晌,才緩過力氣。
“果然是……果然是請了殃人。”鍾言的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幸虧自己沒走,若是一走了之,秦翎就別想投胎了。
又歇了好些功夫,鍾言才從棺材裏出來,隨著日頭升起,棺材裏頭的水如同退潮,慢慢地降了下去。他靠著木柱將裙角和發梢的水擰出來,暫時沒去管耳旁急促的腳步聲,等到擰得差不多了,鍾言走向那堆紙人,蹲下尋找一樣東西。
油燈。
果真,在最不顯眼的地方放著九盞油燈,而且每一個都是海燈。
“九九歸真……”鍾言隨意地挑了一盞,剛想從袖口裏拿點火的東西,才想起全身都濕透過。無奈之下他隻能出去找燭火,拉了一把門,發現門被人從外頭鎖上,幹脆躍上牆頭翻出去。
外頭的燭台裏隻剩下一小截兒蠟,他護著火星再躍回來,好歹將油燈點上了。點上之後他將指尖放置於火苗之上,撚了撚,朝空中一劃。
“回來。”鍾言朝著雙層的過道輕輕一吹。自己的紙人,隻有自己能叫回來。
腳步聲就在這裏頭轉悠著,遲遲轉不出去,噠噠噠,噠噠噠,聽著還挺著急。直到鍾言這樣一吹,那腳步聲才從模糊變得清晰,從遠遠的到近近的,先是在裏層走道裏轉悠,最後終於找到了二層走道的拐角,隨著腳步聲的靠近,聲音一拐,同時出現的還有元墨的身影。
拐過彎,元墨瞧見了鍾言,自己的臉色比瞧見了親生的爹娘還要淒慘,倒騰著小碎步跑到麵前去,撲到了鍾言的懷裏。
“少奶奶您可出來了,嚇死我了……我也可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要一輩子困在裏頭。”
“是我棋差一著,沒想到這一層,早知道昨天就不該讓你進來。”鍾言自責,元墨年齡小又沒有肩上火,殃人一定拿他下手,“你一直都沒出去吧?”
元墨耷拉著腦袋,想起來就氣憤難當:“是。昨晚您入了棺,我和張開原本要走出去的,忽然聽見您在後頭叫我。我以為您是後怕了,想讓我和張開留下,或者將您攙扶出去,就這樣回了頭,結果什麽都沒見著……再轉回去,眼前的正門就沒了,張開也沒了,我被困在兩層的走道之中,無論如何都尋不見拐角,隻能瞎跑又離不開。”
“你是紙人,殃人用他的紙人換了你,自然也就將你困住了。”鍾言摸摸他,“這不怪你,怪我。”
“殃人?殃人又是什麽?”元墨摸著剛剛被少奶奶摸過的頭頂,猛地一拍,“不管是什麽,一定是來害少爺的!糟了,我得回去!”
“不急這一會兒,他就算去害人也不能近身,你家少爺必定無礙。”鍾言再次推門,還是推不開,“看來隻能再走牆頭。”
“啊?”元墨還未緩過神已經被少奶奶拎上高牆,見拎得十分輕鬆便高舉雙臂歡呼,“少奶奶神力啊!”
“就你嘴甜,那藥簍子要是有你一半,也不至於天天把我氣死……”鍾言輕巧地下了地,帶著元墨從側牆往正門走,剛走兩步就瞧見地上倒著一個人。元墨嚇得叫了一聲,瞬間躲鍾言身後去了,鍾言一眼認出這就是張開。
“醒一醒。”他蹲下叫了叫。
張開暈了一夜,剛才好像聽見雞鳴,但聽不真切,這會兒一個猛子坐起來:“有鬼!有鬼!我去拿他!”
“你拿什麽啊,快起來吧。”鍾言沒想到他膽量這樣小,看著狂三詐四的,“怎麽暈了?”
張開晃悠悠地站起來,瞧見鍾言身後躲著的元墨,不寒而栗:“有詐,跟著我出來的紙人有詐,他是……”
“那是殃人的紙人,道上也稱作……‘肉紙人’。”鍾言繼續擰著衣袖的水,滴滴答答,要想全幹恐怕要費一番功夫,“有人請了殃人,隻等秦大公子閉眼呢。”
元墨又學了新詞:“‘殃人’是什麽?‘肉紙人’又是什麽?”
“殃人啊,是從高山下來的人,他們信奉殃神。而殃,禍也,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殃就是招魂引魄的意思。特別是誰家死了人,頭七那天魂魄回門之夜便是‘殃’了。所謂遭殃遭殃,從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上了誰家的頭七,會生一場大病,惹一場災禍。殃神便是負責引路的,他們從殃神的手裏換東西,自然就要有好東西供奉。”鍾言邊走邊說,“九九歸真,九就是最大的數,他們用九盞大海燈上油,又有九九八十一個紙人……”
“所以說……”元墨搓著小手,“那些紙紮,其實根本不是給少爺預備的!”
“是殃人留著自己用的。”鍾言擰完左袖口又擰右邊。
“那肉紙人呢?”張開問。
“肉紙人啊,是提前收人絲魄的,恐怕秦翎已經有一魄被收走了,所以你那天才會瞧見棺材裏頭爬出來一個他。”鍾言說,現在再回憶起那皮身人臨死之前的嘲諷大笑,好似能理解幾分其中的深意了。他笑的是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笑自己隻當結果了他,就能保秦翎萬全。
這裏頭招招術術,天羅地網,早就在秦翎身邊潛伏多年,別說是秦翎的命,恐怕他的肉、他的骨頭、他的魂魄都被人算計好,防不勝防。
皮身人一定知道其中不少內情,早知道就不殺了,拷問的招數自己可會不少,一定能問出什麽來。鍾言後悔自己下手太快,這時見前頭的牆探出一支薔薇,順手摘下一朵別在耳上,頭上雖然添了顏色,可麵色愁雲不解。
“少奶奶喜歡花?您身上全濕透了,趕快回去吧,這樣不行。”元墨提醒。
“花……多好看啊。”鍾言勉強笑了一下,“泡了一整夜,當然全都濕透了,那棺材是水棺,一旦有人睡進去就會觸發機關,板底下沉,將人泡在水裏。”
“居然是水棺?”張開聽都沒聽過。
“不養水,怎麽養泥螺呢?”鍾言看向指尖。
張開和元墨都沒聽懂。
“肉紙人是勾魄用的,身上必定有血肉之物。你家少爺身體裏毒陽濃重,他們的肉紙人一旦拿走絲魄變會化成灰飛,所以要用一些陰性的東西來鎮。水屬陰,泥螺這東西隻能活在水裏不見天日的地方,屬大寒,入藥稱作‘吐鐵’,並且隻能活在渾濁的泥水中,水清則無。火下冰、陰中寒,都是為了鎮壓他的毒陽。”鍾言將幹淨的指尖放在鼻前嗅了嗅,“那棺蓋的裏層已經長了滿滿的泥螺,牢牢地吸附在沾了水的紅木上,一層蓋一層,密密麻麻。我不信肉紙人的身上沒有那個,恐怕已經長了一大片……”
“那怎麽破這個局?”張開急問。
“得慢慢來。若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是福是禍都是他的命數,可是既然我知道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觀,連帶他的眼睛一起給治了。你一會兒回家取些金子出來,找金匠融了,做成九個能響的金鈴鐺,再找找你祖上殺豬用的刀具,往後日日帶在身上。現在……”鍾言看向廚房,“我先做飯。”
天剛蒙蒙亮,可是後廚的大門已經開了,家丁們各忙各的,時不時輕聲聊上幾句,無非就是大少爺的喪事和二少爺的喜事。二少爺年齡和大少爺一樣,早就該娶妻了,大少爺沒動靜才一直壓著。現在長子成婚,這不,馬上就著手預備。
但聊著聊著,大家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頭了,而是驚訝於今早的變化。廚房總管事張開明明最厭惡大少奶奶,今日整個反過來,恭恭敬敬地跟在少奶奶身後,看樣子已經完全上交了大權。
“這幾日後廚要是來了什麽新鮮的魚蝦,一定先讓我知道。”鍾言邊走邊看,已經把後廚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是。”張開在後頭跟著。
“白蜜你快去找。”鍾言又催,他總得讓那病秧子臨走之前吃上三妙湯。自己不能給他續命,但能做的一定做到。
“一會兒就派人出去找,快馬加鞭。”張開應著,“可萬一……”
“不能有萬一,一定要找回來,要上好的白蜜,最好是椴樹、槐花樹所采而成,苕子其次。”鍾言特別交代,“現下你單給我空出一間廚房吧,我缺了什麽就讓元墨問你要。”
“是。”張開說完就轉身喊上了,“都沒長眼睛啊,大少奶奶來了也不知道幹活兒!快把東邊的廚房收拾出來!”
鍾言的話,這些人未必會聽,但是張開的話對他們來說就必須遵從。元墨看著他們服服帖帖的樣子,也頗有些得意,往後再要什麽他們必然給,不會給臉色瞧。
天徹底亮了,可是秦翎卻瞧不出來,完全是聽出來的。
盛夏時分的清晨總有鳥鳴,有一種特別好聽,每天咕嘟嘟、咕嘟嘟地叫著,就在他那片竹林裏頭。一到這種鳥兒叫起來他就知道天大亮了,自己又熬過了一夜。
“翠兒,元墨還沒回來麽?”聽到旁邊有人走過,他連忙問。
“沒回來呢,一會兒我去找。”小翠回答,整夜沒怎麽睡,現在小臉蠟黃。正說著院落門口就熱鬧起來,人還沒走進,元墨的歡聲笑語已經進來了。
“這銀耳繡球和珍珠丸子可真好看,像白雪裏滾過的一樣,剛才您瞧見沒有,柳媽媽都看愣了,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手藝。”元墨仍舊負責端飯菜,“這兔肝粥也是,張開說從未見有人用兔子肝來煨粥,是有什麽講究嗎?”
“講究可多著呢。”鍾言雙眼困倦,撐著疲憊說,“兔子肝要先在豉汁裏頭浸泡,而且這粥必須先喝,空腹食用才好。這是對症的,兔肝性平,有清肝明目的效果,特別是養雙目的人,喝了沒壞處。豬肝雖然也性平,但養肝陰就不如它了,能給你家少爺吃好的就不要稍次一等的。”
“是是是,少爺就要吃好的。”元墨剛要進院,正麵就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小翠,“你……你攔著路做什麽?”
“一會兒再教訓你!我都給你記著呢!”小翠先在他耳朵上擰了一把,轉身也興高采烈,一掃昨夜的消沉,“少奶奶您可回來了!我這就和少爺說去!”
“誒,你別……”鍾言想勸,並不是不想她去通報,而是自己還沒想好如何解釋一夜未歸。可小翠不理會這套,歡蹦亂跳地跑了回去:“少爺,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昨晚還抱有一絲希望,這會兒已經徹底灰心的秦翎微微抬了抬頭:“你看錯了吧?”
“沒有,這怎麽能看錯呢,那麽大的一個活人。”小翠趕緊推他過去,車軲轆聲響起,秦翎仿佛做夢一般。推著推著,輪子椅就停了,盡管眼前漆黑一片也無人出聲,可秦翎像心有靈犀,覺著麵前不遠處有人,而且就是那人。
可氣,可恨,讓人惦記一晚上,走也走不幹淨,還回來。
滿肚子的牢騷在秦翎的舌頭上轉了一圈,他微微抬起頭,絲毫不知自己看差了地方。他看正前,而鍾言靠左。
“你怎麽又回來了?”半晌秦翎憋出一句。
隻聽旁邊撲通一聲,像誰要朝著自己砸過來。秦翎下意識地扶住,懷裏猛然變沉,接住一個人。
身上好冰,衣服和頭發都是濕的,秦翎怎麽都想不到再次見麵她會直接暈倒在懷,一時間方寸大亂。整夜的擔憂讓他顧不上別的,將她緊緊摟住了:“快……咳咳,快去請郎中!快!你們少奶奶她……咳咳……”
鍾言皺了眉,頭一回聽見他聲音這樣大,好像馬上要死的是自己似的。大千世界變幻無窮,輪回之人成百上萬,這雙臂膀明明尚無縛雞之力,又讓人想安睡於此。
作者有話要說:
鍾言:我暈了,我裝的。
秦翎:我驚慌,我沒裝。
元墨:少奶奶神力!
少爺身邊是各種壞人和鬼魅,鍾言都會一一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