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陰】妴怪裂6

田洪生和鬼打了二十多年,也和傀行者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但是像這樣龐大又非自然的東西,他還是頭一回見,根本無法將它歸類到任何種類的鬼邪當中。

“這他爹的……什麽鬼東西……”他喃喃自語,身為特殊處理小組的總大隊長,頭一回在事故現場無法下令。麵前這棟大廈像豆腐渣工程一樣坍塌,露出彎折的鋼筋,堅硬的大塊水泥變成了粉末,如同經曆了一場最高等級的自然災害,非人力可抗衡。

而這居然隻是一個陰生子搞出來的,崇光市裏居然藏著這麽一個危險的隱患,真讓他覺得那什麽……恐怖如斯。

砸落在麵前的巨大觸手還在蠕動,似乎還沒準備收起來,上麵像是裹了一層血膜,能清晰看到下麵的血管以及血管內的**流動,尖端還有類似吸盤一樣的凹陷。他再看向科學家園那棟研究樓的頂端,鍾言也不是他印象裏的那個人了。

在現有的資料當中,鍾言的外貌絕對更接近於人,最起碼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什麽問題。除了他不太普通的穿衣風格還有那頭過腰的黑發,其他的部位和外貌並沒有被鬼侵染的跡象。

可現在站在那裏的,擺明就是一個鬼。

一頭黑發全部變白了,哪怕距離這麽遠,田洪生也能看出他非同尋常的發色以及膚色,那是一種在紅色襯托下發青的白。

他是鬼,田洪生猛然意識到這個概念。

而後耳邊響起了巨大的撕裂聲,像數千張的硬皮革疊在一起又被同時撕開,田洪生轉頭看去,方才完好無損的觸手被外力撕成了肉塊兒,被割開的橫截麵露出了斷骨。隨即所有的人感受到了一股渾渾噩噩的意識刺穿了他們的大腦。

一個人的形狀在血肉中顯現,哪怕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黏液般的鮮血,可仍舊無法掩飾他的存活,正是剛才和特殊處理小組挑釁的那個科學家園的人。所有的SUV全部報廢,按理說他也應該被砸癟成肉泥,但是他不僅沒有死去反而好好地站在血雨當中。

“快!撤退!”田洪生立馬下令,防彈背心上的能量指示燈已經閃成了紅色,顯然科學家園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就在他說話的這一刻周圍變得無比嘈雜,他們的腦海中出現了渾渾噩噩的嘶吼聲,疼得每個人都拿不住槍,但又無法放下。

全身的骨節都在疼痛,像是被人拆掉了,腦海中的嘶吼變成了咆哮,聲音震得他們全身冰涼。

在這片詭異的冰涼裏頭,雜亂的信念被撥正,所有的聲音化成氣浪滲透進他們的身體內部。

田洪生就在這種綿長細膩的侵染中,想要拿起手邊的槍,崩掉自己的下巴。

血雨滴滴答答地落在他們的頭頂上,他們在和意識做最後的抵抗。

“陰生子,餓鬼道。”血肉當中的那個人開口說話了,“太歲肉,果然不同凡響。”

鍾言離他很遠,但鬼的意識已經連成了一張細密的網。

“keobanno,haoluoqie,pomoki……”聲音低低地傳來。

“問我的名字?”男人睜著灰白的雙眼,“劉啟然,鬼語者。”

鬼語是非常難懂的言語,其中分為現實方位和思想方位,“haoluo”代表的語境就是現實方位,“banno”特指雄性,如果是成年人則是“keo”,小孩兒便是“ke”,“po”又是一個指向詞,指向外界,而在鬼語的意識裏外界便是“人間”。

他在問自己在現實中對外公布的姓名。

鍾言的眼睛顏色像滴血的傷口,白發當中探出兩隻尖長的耳朵。

“enqiesi。”鍾言的聲音再次通過意識傳達。劉啟然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沒想到他居然能使用“en”的語態。

“en”是從宇宙深處發出的聲音,任何宇宙聲音探測儀都能記錄下這種聲波,這也是廟宇中、冥想中最經常聽到的聲音,能量帶有明顯的前額、鼻腔和上顎的共鳴。它是鬼語中的主人位,意指“服從我”。

“si”則是“時間”後綴,但前麵的發音他還沒懂,所以整句話也就半知半解。

鍾言見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就知道他沒聽懂,便換了一種語言:“不想死的話就離開。”

“我倒是非常想要親近死亡,但是很抱歉,我死不了。”劉啟然看向了身上的血液,在他身後是數台發動機一起工作而產生的陣陣轟鳴,數十輛黑色SUV正朝著這邊飛速駛來,看樣子科學家園的後援部隊不可小覷。

田洪生身經百戰,已經提前調配了二隊的人埋伏,結果沒等他這個無線電通訊打出去,眼前的車輛消失了。

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一團冰珠和水汽混雜而成的濃霧包裹住了。但是這場奇怪的霧隻蔓延到眼前,沒有沾染他們一分,是鍾言開啟了特殊的鬼場將他們安全地隔離了出去,將科學家園的人囊括了進去。田洪生再次看向那棟大廈,心中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他已經看不到鍾言和太歲肉形成的恐怖生物了,遠處僅僅是氣霧。

氣霧之內,科學家園的車仍舊在高速前進,隻是他們和外界的通訊全部斷開。每個人都被這場忽然降下的霧籠罩,但同時也有了拚死一搏的原因。

他們已經進入了鬼場,如果不殺掉鍾言,這輩子或許都無法出去。

劉啟然看著高高在上的鍾言,倒不怎麽害怕他:“你現在能控製鬼場的範圍篩選了?這就是四級傀行者的力量?”

這也是鍾言剛剛發現的,以前他可以自由地開關鬼場,但是並不能控製鬼場的形狀,一旦打開就是一個不太規則的圓,而且邊界線在哪裏也很模糊。現在他清晰地感知到鬼場的形狀、位置以及鬼場內的活物。這不再是一個他無法操縱的場,終於成為了任他搓圓捏扁的工具。

“你被鬼侵染過?”鍾言開口問劉啟然。他能在飛練的重擊下複活,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

飛練正在回收自己的血液,斷掉的觸手全部變成了**在地麵流動,然後朝著一個方向匯集。甚至濺到劉啟然身上的血都在往下流,沒一會兒,劉啟然就從一個血人變成了幹淨的人。而飛練似乎特別喜歡鍾言的耳朵和肚子,特意分化出小小的觸手觸碰著這兩個地方,其餘的小觸手則穩穩地托起鍾言的身子,任由師祖赤著雙腳踩在他的身體上。

所有的SUV都停在了劉啟然的背後,他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鍾言,你願不願意和科學家園合作?我承諾給你最好的保障。”

“合作?我已經被你們論壇殺過兩次了,你們還好意思和我談合作?”鍾言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地安撫飛練的暴躁,“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在我的麵前自絕,我就考慮一下。”

“我並沒有開玩笑。”劉啟然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我們合作吧,直接合作,公開身份,這樣家園裏每個人都知道了你的存在,就會奉你為神明。再也不會有誤殺,我會派專門的人來保護你。”

鍾言像聽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不斷有觸手在他的身體表麵遊走,他像是養了一隻能夠遮天蔽日的寵物。

“奉我為神明?”一根觸足往鍾言的嘴角探去,他將它攔了下來,“原來你們追求的就是被人奉為神明,享受敬拜和祭祀?不過在普通人的眼裏,擁有靈異非自然能量的人確實很像神明,但你們永遠成為不了神明,你們隻是沾了鬼的普通人。你們甚至沒有見過成佛的高僧。”

“你這麽知道我們不行呢?”劉啟然反問,他們離得很遠,可說話聲音卻很近,應該是處於鬼場空間內的特殊表現,存在即“沒有遠近”。

“因為你們不是神明,你們也不知道神明是什麽樣子,你們,根本沒見過真正的神。”鍾言放慢了語氣,尖長的指甲撥弄著觸足的凹陷。飛練像忍受不了似的,幾根觸手同時往回收了收,還有一根觸足緊緊地蜷縮起來。

天啊,師祖在碰自己的那裏,飛練好害羞。

鍾言還以為他是不舒服,便將手收了回來:“劉啟然,現在我和你們平等地對話,科學家園到底在背後籌劃著什麽?又為什麽要殺掉我?”

“殺掉你實屬偶然。”劉啟然回答倒是快,“第一次是直播間的突發狀況,當時沒有人知道你是咱們自己人,第二次是陸研的個人行為,我已經派人解決他了。如果我派去的人沒能得手,我相信你也已經報了仇,不會留他這個活口,對吧?”

“劉啟然!你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陸研的聲音穿透迷霧,直達劉啟然的麵前,他循聲看過去,隻見穿著白大褂的陸研被一根觸手高高卷起,大概被吊在了十五六層樓的高度上。這著實令劉啟然驚訝,他沒想到司機小王會失手,更沒想到鍾言居然沒被憤怒衝昏頭腦,居然留了活口。

陸研在半空歇斯底裏,驚恐地咆哮著:“你忘了你被侵染後是誰救了你!你居然派人殺我!”

“對不起。”劉啟然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真正下令的人也不是我,我上頭還有別人。”

“誰!誰要殺了我!還要竊取我的項目成果!”陸研本質上還是一個狂熱的研究員,奪取他性命並不是最重要的,科學家園裏多得是狗咬狗的髒事,他最憤怒且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成果被人竊取!

“無可奉告。”劉啟然朝他搖了搖頭,“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好,好,你過河拆橋,我也忘恩負義!”陸研的身體疼得發軟,反正自己也沒有機會逃走了,狠狠咬著牙跟說,“鍾言,這個叫劉啟然的人已經被鬼深度侵染,侵染他的惡鬼在我們口中叫作‘不死魂’。他遇強則強,你如果用十噸力去打他,他便有十噸的抗壓性,你隻是打他一拳,他就有一拳的抗壓性,你們想辦法殺了他吧,哈哈哈,殺了他,我的項目成果就永遠是我的!”

“你已經瘋了。”劉啟然搖了搖頭,“鍾言,我再問你最後一次,要不要考慮合作?”

鍾言並沒有再回答他,就在沉默的幾秒後,鋪天蓋地的炮彈轟擊了過來。

一開始隻是一顆子彈打到了飛練的身上,但大麵積的出血說明子彈並非常用規模。隨著傷口的撕裂,彈殼內的金粉也滲透進來,血跡順著建築物的殘垣斷壁流淌下去,填滿了水泥塊當中的縫隙。一根,兩根,三根……隨著越來越多的觸手如巨大星塵般隕落,科學家園的攻擊也更加猛烈。

聲音震耳欲聾。

迷霧像是被打散了,但半空中又升騰起奇怪的東西,透明又堅固,暫時抵擋住了部分火力。但是當第三輪炮火打向目標時那東西還是露出了尖銳的破口,這下也暴露了它的原身,居然是一麵閃閃發亮的冰盾。

然而冰盾的破碎並沒有讓鍾言陷入萬劫不複,接下來所有的炮彈都打在了一麵火牆之內。火像從天而降的瀑布,直抵地麵,好似有人從樓頂往下灌注流動滾燙的鋼水,將飛練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原本要打到飛練身上的武器提前接觸了高溫,提前炸開,隨著火流淌到地麵上,成為了一窪窪的金水。

四級傀行者的力量完全可以將自然元素駕馭得爐火純青,從一開始隻能燒過一片草地到如今火焰滔天,人間宛如煉獄。

但最可怕的還不是火的熱度,而是一種未知的病變在科學家園的人群裏傳開了。

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了尖叫,好像被真實的恐懼直視。身體被某種病毒占據又被瞬間撕碎,就如同剛才被打碎的陰生子。隻不過陰生子不會滅亡,肉塊兒相接的傷口當中長出血紅色的小小觸手,不一會兒就恢複如新。劉啟然身邊的人就沒有這樣走運,遍地都是身體碎片以及滾動的眼球。

冰,火,病變,這就是鍾言的三種能力?劉啟然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研究了起來,照理說鍾言又死去了一次,那麽他的第四種能力呢?

這時前方濃厚的霧氣散掉了一些,沒了炮火攻擊,火瀑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一個人影走在遍地的血汙當中,身後巨大的觸手上轉動著兩隻眼球,伴隨著呼吸的節奏無規則地起伏著,像是給鍾言保駕護航。

劉啟然一瞬間被觸手卷走了,他驚訝於太歲肉的強勁有力,不像所想像的那麽柔軟。

“你們殺不了我的。”劉啟然仍舊那麽自信,“就算太歲肉的力量再大,你也不能動我分毫,我可是不死魂的侵染者。”

“誰說要殺了你了?”鍾言注視著他。

劉啟然不可抗拒地看向了他的眼睛,好似凝視著一片大血池。“哈哈,如果你放了我,或許我還能告訴你一些非常有用的信息。”

鍾言隻是皺了皺眉。

“你不想知道是誰下令殺你的嗎?”劉啟然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我還能告訴你,我的上級是什麽人,以及科學家園論壇的背後……”

還沒說完,繞住他的那根觸手一翻,將他吞進了滿是血液的裏層,整個人消失不見了。而後另外一根觸手往外翻動,滾出來一個人,就是左膝蓋中槍的陸研。濃霧開始消散,人類現實的一切再一次進入了鍾言的視野當中,同時出現的還有田洪生以及他的幾支隊伍。

真是的,最討厭謎語人了,鍾言摸了摸飛練的眼周。科學家園論壇背後的人自己會去調查,不稀罕讓別人用線索勾著。

霧氣散了,鬼場消失了,田洪生並不知道剛剛那場霧裏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當濃霧完全消失之後,方才站著劉啟然的地方隻剩下一個人。

不對,不是一個人,等田洪生終於看清楚才發現那是兩個人,一個人的懷裏還抱著一個。

飛練終於恢複了人的身軀,將鍾言橫抱在懷,比做夢還要開心。此時此刻的師祖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被什麽恐怖的事情嚇到了一樣,虛弱,無助,可憐,需要自己的全力保護。他白色的發梢沾了些鮮紅的血跡,眼睛紅彤彤的,像含著水。

鍾言不自覺地將雙手環在了飛練的脖子上麵,疲憊地,全身心地靠住了他,臉上卻掛起了幸福的笑容。有太多的話想要和飛練講,能夠真實地摸到他的身軀就足夠令人滿足,雖然紙人小小的也很可愛,但他還是喜歡真人更多一些。

滾燙的,能將自己一把摟在懷裏的,又容易害羞的。

“小東西,你終於回來了,我總盼著你回來,你總沒動靜。”鍾言眼圈微微紅,左手在飛練結實的肩膀上滑動,心裏特別的踏實,幾天沒見他就如隔三秋。飛練則乖乖地站著,順從地由師祖撫摸,時不時用額頭貼一貼他青白的額頭。鍾言的指尖滑過飛練的胸口,尖銳的指甲立馬將他的皮膚劃開,然而還不等血液流出來,傷口就已經開始複原了。

真好啊,身子棒棒的,再也不會那麽容易死掉了。看到此情此景,鍾言噘著嘴,甚至有點想哭。在被金棍穿透身體的刹那他都沒來得及想自己疼不疼,滿腦子都是千萬別把飛練的紙身子給戳破了。被血浸透的小紙人幫他拔除了純金的棍子,總是笑著的顏文字表情消失了,成為了一個不開心的二次元。

看到他不開心,鍾言的心像被狠狠敲碎,原來自己早就看慣了他明媚的笑。

“師祖,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飛練好像比之前又高了些,身上的銘文燒得通紅。再次看到師祖“死”在麵前他幾乎發了瘋,這輩子都不想再當紙人。

“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他不斷地說,不斷地說,說到自己的內心安定才停下,然後就看到了朝他們走來的特殊處理小組。

田洪生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動了動嘴唇:“發生什麽了?他們人呢?你們沒受傷吧?”

還沒等鍾言說話,飛練先開了口,聲音低啞且克製著怒火:“師祖累了,可不可先讓我們上車?他們死了,我殺的。”

鍾言則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他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車子很快開了過來,他們上了車,陸研作為這次行動的重要情報收獲上了另外一輛車。瓢潑的大雨終於停了,路上的車也多了起來,田洪生先是和王大濤打了個無線電匯報,然後給了飛練一條工裝褲,看他穿好才問:“劉啟然呢?”

“被我吞噬了,現在他在混沌的世界裏,而且還沒死。既然死不了就讓他活著唄,又不礙我什麽事。”飛練小聲地說,師祖仍舊蜷縮在他的懷抱當中,剛剛累得打了個盹兒。打盹兒的時候他會噘嘴,很可愛。

“混沌的世界?”田洪生擰了下眉頭。他已經不年輕了,但仍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帥氣,隻不過現在變成了一個粗糙的爺們兒。手背上的疤痕還不算特別深,臉上的疤深刻得醒目,從右眼皮到左邊的法令紋,橫跨了鼻梁骨。

任誰一看,都能看出他曾經遭遇過慘烈的戰鬥,並且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逃生出來。

“沒錯,混沌的世界,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眼啊?”飛練忽然對著田洪生一笑,還笑出了兩顆尖尖的虎牙。隻是這一笑還不如不笑呢,好像憋著什麽壞水兒,準備陰人一把。

“算了吧。”於是田洪生擺擺手,陰生子恐怕唯一掏心掏肺對待的就是鍾言了,“陸研怎麽辦?”

“陸研……”鍾言這才有了些反應,“留著,別讓他那麽輕易就死掉,我還得問問他為什麽要找龍跡以及怨鬼皮的事情。”

“師祖,其實我們不用問。”飛練低頭說,兩個人的發絲纏繞在一起,像菟絲子,至死方休。

“還是給你好好問問吧,等你有了怨鬼皮就不會輕易被純金所傷,然後師祖再去給你找不化骨。”鍾言其實很不願意當著別人顯出鬼形,畢竟大著肚子挺難為情的,所以寧願抱著肚子縮在飛練的懷裏。當著飛練,他也不怕眼睛、耳朵和爪子被看到了,反正大家都不是人。

作為人的田洪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問:“你們……這樣沒事吧?”

鍾言看了看飛練的紅眼睛:“沒事,我們就是這樣。再過一會兒我就恢複人形了。”

不恢複才好呢,飛練心裏說。原來師祖的鬼形這麽可愛,真想每天都看,然後把這樣的師祖藏起來,不被別人看到,找到。隻是這鬼形非常眼熟,飛練明明是第一次見,又覺得什麽時候見過的。

“那你的這個第二形態……你自己能控製嗎?”田洪生有點好奇。

“不能。”鍾言揉了揉胃部,希望加快腸胃的蠕動。從前他從餓鬼境回來隻需要一會兒就消化完了,小腹可以很快恢複平坦,這回倒是奇怪,胃裏已經咕嘰咕嘰地叫了好半天,明顯就是在消化,可這肚子就是不下去。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放出了第四隻鬼,可第四隻惡鬼根本就沒出現。

這才是鍾言最為擔心的事,他成為了四級傀行者,可是卻少了一重能力。

“對了,田大隊長,麻煩您聯係王副隊和蔣天賜,讓他們去第六人民醫院等我。”鍾言還不忘記去救蕭薇和那男的,“我有一個同伴在醫院裏遇險了,事不宜遲。”

“好,不過第六醫院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挺難辦,所以這回我會跟隨你們進入醫院,全程保護。”田洪生說完看向鍾言,“作為你救了我兒子一命的報答。”

“這有什麽好謝的,我倒是覺著奇怪,你自己知道特殊處理小組有多麽危險,也知道這份工作麵臨什麽,為什麽還會同意田振參加?”鍾言又開始參透人性,“他在十三中學裏可是斷了一條手臂,你不心疼?”

田洪生閉了閉眼睛,顯然,他是很心疼的,隻不過這份痛苦不能溢於言表:“這是他自己執意選擇的道路,入隊之前,我已經將所有的危險和最有可能麵對的結局都告訴他了。子承父業,我相信他以後會比我更堅強,走得更遠。”

“好吧。”鍾言點了點頭,有時他覺得人類之所以能夠繁衍下去,而沒有在一次又一次戰爭中滅亡,就是因為世界上還有一部分懷抱著英雄主義的人。這時候他們所乘坐的越野車顛簸了一下,鍾言莫名一陣腹痛。

“啊……”他疼得縮起了肩膀。

“師祖你怎麽了!”飛練馬上將他摟緊。

鍾言搖了搖頭,蒼白的皮膚冒出小小的汗珠,好似一隻待宰羔羊。急促的吸氣之後他抓住了飛練的手:“肚子疼。”

肚子疼?飛練的視線馬上下移。

鍾言的肚子居然肉眼可見地大了起來,像懷胎十月的小兔子。

在下墜的疼痛當中,鍾言終於明白自己的第四隻鬼在哪裏了:“我可能……之前吃掉了一個死於難產的鬼?”

“啊?”飛練傻眼了,那就是說,師祖要生個鬼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鍾言:怎麽回事啊!果然什麽都吃隻會害了我!

飛練:慌張,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