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死生亦大矣(九)

【終於一日紅蝶會飛過大海,耶利米爾的目光再無阻礙。】

葉笙一直以來都認為異端帝國和非自然局之間的關係,類似於警察和罪犯,一個追一個逃。現在這句話告訴他,兩方不僅是單純的追捕對立。異端帝國野心勃勃,它們潛伏在黑暗裏,等待著有朝一日,顛覆整個人類世界。

葉笙:“你讀得懂這首詩嗎?”

梁旭搖頭,坦誠說:“我讀不懂。我不了解除《都市夜行者》故事外的一切。”

葉笙:“你見過故事大王了?”

梁旭眼神複雜而哀傷:“對,我見過了,你現在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他沉默片刻,說道:“我認識你,你跟我女兒是一個大學的,我女兒很喜歡你,她說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對你的忠告就是,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葉笙心想,這句話真是廢話。一個A+級的鬼母都已經難對付成這個樣子了,何況是身為第七版主的S級異端。他一個人去招惹故事大王,無異於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這位神秘的都市怪誕之主,小時候隨便寫下的一個故事都足夠葬送一個千萬級人口的大城市。

葉笙:“你跟故事大王做交易,成為他故事裏的主角,是為了救你女兒嗎?”

梁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葉笙喉嚨有傷口,說話的時候都能嚐到自己血的味道,他淡淡道:“你也說了,火燃起的時候,這座城市可能會死很多人。你就那麽確定,死的人不會是梁青青。”

梁旭苦澀道:“他答應了我,會放過我女兒。”

葉笙諷刺地扯了下嘴角,漠然道:“你相信故事大王的話?鬼母不同樣和他做了交易嗎,你看她的下場是什麽。既然《都市夜行者》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我如果是故事大王,我隻會讓悲劇更徹底。”

葉笙的眼眸清冷瘋魔。

“悲劇是什麽,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你對你女兒的感情,說不定也是悲劇的一部分,讓她被父親點燃的火活生生燒死,用血填充故事的句號。”

“都市夜行者為了正義,獻祭靈魂,獻祭生命,獻祭親情,獻祭一切。真正意義上悲劇永恒。”

梁旭臉色猛地抽搐。他彎下身來,重重喘氣,手指顫抖,皮膚抖動。葉笙的每個字都敲擊在他的腦海、敲擊在他的靈魂深處,喚醒他的麻木冷漠和他的良知。他心髒在痛,大腦在痛,痛得都快要炸了。

葉笙冷眼看著他的痛苦,達到自己的目的後,他走過去,輕聲說:“梁旭,其實現在還有另外的辦法,阻止結局。”

梁旭抬起頭來,金白色的頭發襯得一張青白的臉更加詭異,他嘶啞說:“什麽辦法?”

葉笙說:“讓胎女吞掉這一整座城市的鬼孩子。”

梁旭苦澀一笑:“來不及的,鬼孩子太多了。”

葉笙:“來得及,你是他們的父,你能讓他們凝聚。”

葉笙記憶力堪稱恐怖,他現在都還記得在秦家洋樓見到的那一個“鬼孩子”,它由好幾個鬼孩子你疊我我疊你組成。

——這些鬼孩子是液態的,可以無限濃縮在一起。

梁旭愣住,緩慢點頭:“我試試。”

“嗯。”

葉笙經曆今晚的一切,早就精疲力竭了。他點點頭,不再說話,臉色蒼白如紙,後退,清瘦挺拔的背抵著牆。

葉笙抬起頭,看著梁旭站在24樓的落地窗前,引導著城市地下萬億的鬼孩子向這裏聚攏,杏眸晦暗不明,他心裏湧現出一種濃濃的煩躁和戾氣來。葉笙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跟人交涉,不喜歡跟異端交涉。但是他現在太弱了,他沒有辦法憑自己去對付鬼母,必須智取。沾滿鮮血的手一點一點握緊,如困獸般焦躁偏激的情緒化為前所未有的一種渴望,變強的渴望。

梁旭的眼眸透過玻璃窗,俯瞰一整座黑暗中的鋼鐵森林。長滿屍斑的手和窗戶嚴絲合縫,閉上眼睛,默念什麽。神女白裙靜落、金發垂腰,石榴孔雀羽的銀飾散發出淡淡白光,宛如一副莊嚴肅穆的世界名畫。

在父親的召喚下,鬼孩子笑嘻嘻地朝廣播大樓這邊奔湧而來,完全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麽。

胎女察覺到危險褪去,膽子稍微大了點,也從鏡子裏爬了出來。

她剛剛把嗓子哭壞了,滿腹怨言。胎女本想出鏡後就先把葉笙殺死,可是她爬出來,首先聞到了屬於食物的獨特氣息。兩顆黑石子一般的眼珠子猛地瞪大,血紅的軀體因為興奮顫抖起來。

萬億的鬼孩子如百川歸海,往同一個方向流動。

這一幕自然也被非自然局注意到了。

自淮城上空,能看到整個燈火通明的繁華城市,每一寸土地被渡上一層濃稠的黑霧。

電腦發出警報,天樞傳來緊急通知。

導師也打來電話,語氣焦急。

“程則,淮城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程則眼睜睜看著嘉和商場的靈異值越來越高,越來越高,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她臉色微凝重,眼神嚴肅,說:“導師,淮城嘉和商場的靈異值已經突破了A級,而且還在快速增加。洛師兄現在就在商場內部,他讓我們都守在外麵。”

導師說:“裏麵就你洛師兄一個人?”

程則點頭:“對。”

導師停頓片刻,疲憊說:“荒唐,他就算是S級執行官,也不該這麽拿自己的命冒險。故事大王就在淮城,那裏很可能成為世界上第五個S級危險地。總局派了【無神論者】過來協助,你留意一下。”

程則詫異:“無神論者?”

導師:“對。”

執行官排行榜上第九的S級執行官,【無神論者】,也是上一次跟洛興言一起在耶路撒冷執行任務的同伴。異能:讀夢、洗腦、樊籠。

程則沒見過【無神論者】,她還在第一軍校念書時,【無神論者】早就畢業了。但是導師剛掛掉電話,桌上的電話忽然鈴鈴鈴想起,程則趕忙拿起電話。

另一頭,傳來一個青年清澈冷靜的嗓音。

“程則,是我,羅衡。”

一輛直升飛機停在了可以作為淮城地標性建築的國貿中心頂樓。從飛機裏走出一個身材高挑的白發青年來,他皮膚蒼白透明。一雙眼睛也是很淡的淺藍色,眉毛淡,唇色淡,像是有白血病一樣。五官並不算特別出色,卻因為特殊的膚色,在晚上格外惹人注意。

他和洛興言胡亂穿衣的風格不同,【無神論者】嚴謹、守序。

永遠一絲不苟穿著執行官銀黑色的軍裝。

羅衡潔癖嚴重,戴上白色的手套,來到淮城的第一時間,他就把目光看向了城市中央,那萬河歸流的地方。

電話裏麵程則言簡意賅,用最短的時間把在淮城發生的一切都說了。

“羅師兄,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嘉和商場太大了,而且裏麵的靈異值過高,我怕我的屏障無法完全屏蔽。可能需要你來布下樊籠。”

羅衡說:“我知道了。”

羅衡走在淮城大街上,能清晰感覺到地底下有什麽東西在湧動。他伸出手,揪出了一個樣貌古怪的鬼孩子。羅衡用手掰開它的牙齒,皺著眉審視一番後,把它丟地上,讓鬼孩子帶著自己前往目的地。

越往靈異值中心靠近,羅衡的心就越緊。

他主要負責跟第六版塊的版主打交道,對於S級異端的氣息非常熟悉。

【預言家】預言的沒錯,故事大王就在淮城。

幸好他們提前派了洛興言過來,否則發生今晚的事,後果不堪設想。

羅衡的步伐最後停在了嘉和商場外。

廣場附近是一片淮城的經濟圈,高樓大廈巍然矗立,停電過後,巨大的LED顯示屏漆黑一片。空空寂寂的街道上,隻有紅綠燈閃爍。紅光一閃一閃,低頭是源源流動的黑色河流,抬頭是撕扯不開的濃稠夜色。

在那高高的夜空上方,好似有一雙眼睛無悲無喜注視著一切。

羅衡暗自咬牙,快速進入警戒狀態。

不過身為執行官,排在第一位的永遠是維持社會的秩序。

他神色凝重,伸出手,空中瞬間浮現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來。

金芒以他為中心,橫向成河,縱向成鏈,匯聚成網。它們籠罩著數萬平方米的土地,遠遠看去,就是一個金色的牢籠,把建築群封鎖。

為了預防變故,羅衡專門等那些黑色河流全部匯入嘉和商場,才關閉樊籠。

淮城這種特大城市出現高級異端,稍有不慎就是上萬條命,馬虎不得。

羅衡收手,打算進去找洛興言。可是他往前一步,卻發現自己布下的樊籠,連他自己都無法進入了。

“!”

羅衡猛地瞳孔一縮,淺藍色的瞳孔看向前方。

隻見金色樊籠內部,一道血色屏障若隱若現,浮現清晰扭曲的字。

【post scriptum:

時間遲早都會帶來,

使死者平靜的無夢的睡眠

噓,不要走近,不要走進,打擾我的安眠。】

前麵一句話出自一首拜倫的詩,歌頌死亡的《無痛而終》。

ps,附言。第七版主,故事大王!

羅衡咬緊牙關。噠噠,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羅衡轉過頭,他看到來人時,微微愣住:“安德魯?”

安德魯臉上滿是疲憊,但還是強撐著打招呼:“羅衡,好久不見。”

羅衡皺眉:“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安德魯苦澀一笑,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擔憂,輕聲說:“因為少爺也在裏麵。”

羅衡徹底愣住。

安德魯口中的“少爺”?

寧微塵?!

萬億的鬼孩子湧入樊籠,從地下爬出來,頃刻鋪滿整片土地。它們如同汪洋大海噴湧而出,淹沒建築,水平麵瘋長,一直到24層。

異端之間哪會有純粹的親情呢。鬼母對鬼孩子沒有,鬼孩子對於雙親也沒有。鬼孩子一個個親昵地喊著爸爸,臉上卻都是無法抑製的垂涎,口水還忍不住流下來。它們來找爸爸了。

梁旭看著一望無際黑色大海,麵無表情,打開了窗。

鬼孩子大喜,就要衝進來,把“爸爸”咬碎。

室內胎女驟然發狂。

梁旭打開窗戶的一瞬間,胎女就跳了出去,猶如餓狼撲食。在她眼中,外麵是數不盡的食物,是她的天堂。A級異端的壓迫,讓居心叵測試圖入室的鬼孩子猛地臉色大變,它們四處逃竄大哭,然而他們的爸爸引他們過來就是為了殺死他們。整個世界,成了胎女的狩獵場、成了胎女單方麵的廝殺。她在黑海裏遊動,像一條紅色的魚。

葉笙看著外麵的一切。

魔幻的城市,魔幻的黑海,魔幻的樊籠。

鬼母的能力就來自於鬼孩子,梁旭現在放任鬼孩子被胎女吞噬,某種意義上自己的力量也在消散。

梁旭跟葉笙一起看著外麵的魔幻世界,突然沉沉開口道:“四十年前,其實是她先找上我父親的。”

“是她和秦家一起,用權勢壓人,拿我父親的事業作威脅,拿我的命做威脅,逼著他進行那場手術。”

“秦文瑞瘋了一樣想要一個孩子,她也是。”

梁旭是婦產科醫生,他見識了太多的人。很多年輕的女孩子都不知道,其實“生孩子”對女生來說,並不是一件隻要我想就可以、天經地義的事。近幾年,華國女性不孕不育率高達百分之十五,年過三十概率更是高速增加。

備孕是一件很考驗心態的事,就跟考研考公一樣。剛開始還無所謂,沉沒成本越多人就會越瘋魔。到時候生命裏,隻剩下懷孕一件事。盯驗孕棒盯到出現幻覺,看什麽都是一道紅。

他支持自己的女兒一輩子不結婚不生子,就是不希望她以後也走進這個死胡同。他的母親死在產科手術台上,他的妻子死在產科手術台上。如果青青想當一個母親,他會尊重她的願望。可他的私心還是不願自己寵著長大的女兒去走這趟鬼門關。

梁旭沉默很久,拋開那些思緒,開口說:“我答應了故事大王,要把這個故事走到結局。醫生必須得死。”

他轉過頭,臉上露出一個釋然般的笑來。

“你來殺了我吧。”

葉笙沒有說話。他杏眸泠泠,看著外麵瘋狂進食的胎女。鬼孩子雖然是低級異端,但是數量恐怖。胎女現在就像是入海的魚,她和幼魚一樣,身體的消化係統和其他器官都沒有發育完全,腸胃很小,不知道會不會和幼魚一樣,也把自己撐死。

梁旭想到什麽,突然又開口:“其實《夜航船》的第二期,我就放在廣播大樓內。”

葉笙愣住。

“它在……”梁旭說到一半,臉色突然變得扭曲起來。四雙眼睛不受控製的亂動,兩張嘴同時長開。

是鬼母,鬼母在試圖奪過身體的使用權!

梁旭痛苦地彎身,嘴裏發出粗重的喘氣聲,金白色長發籠罩整個身軀,一道飽含怨恨的女聲尖銳嚎叫:“給我!把我的身體給我!還給我!”

他和鬼母在一個身體內靈魂撕扯,痛苦得整個人跪在地上,潔白的長裙被灰燼弄髒。

鬼母畢竟是高級異端,而梁旭隻是一個凡人,現在鬼孩子們四處逃竄,沒空去想愛爸爸一點還是愛媽媽一點。鬼母不費吹灰之力搶過了身體,但是梁旭不罷休。他顧念著自己女兒的生命安全,關鍵時候,迸發出超乎人類的堅韌和執著來。他一直在和鬼母搶身體,一直試圖阻止她。

鬼母痛得血淚大滴大滴從眼眶中流出,跪在地上,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麵被胎女肆無忌憚吞噬的孩子,臉上憤怒大於哀痛。

怎麽敢,怎麽敢,這麽一隻螞蟥怎麽敢那麽欺負她!

她崩潰地抓住自己的頭發,淡金色的卷發大把大把地掉。

葉笙望著這一幕,心裏突然湧現出濃濃的不安來。

很快,這種不安成了現實。

他察覺到了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來自於第七版主!故事大王出現的瞬間,葉笙就臉色大變,拿出了手機,朝著鬼母拍了一張照片。

鬼母的精神崩潰,一個A+級異端,其實是不容易被續寫的。

但她現在整個人情緒失控,瘋魔了,讓故事大王趁虛而入。

【分類版塊:故事大王】

【鬼怪名稱:鬼母】

【鬼怪等級:A+級】

【概述:予生予死

post scriptum:

賜予死。】

post scriptum:

賜予死。

鬼母的臉被血淚覆蓋,金色的卷發垂落地上,白裙被弄髒,望著外麵被胎女虐殺的孩子們,掩麵而哭。

這一刻她身上又出現四十年前承恩婦科醫院,那種超越生死超越一切的母愛來。

她喃喃自語:“你們都是殺人犯,你們都是凶手。”

她悲痛欲絕地嗚咽:“我是不會讓你們這麽虐待我的孩子的。”

“我要帶著他們一起死。”

“我要你們和我一起不得好死!”

最後一句話,耗盡了這位“母親”全部的力量,她是聲嘶力竭的吼出來。

葉笙最開始擔心的事現在還是發生了。

他當時想過,萬億的鬼孩子頃刻暴斃會是怎樣子的。

萬億的C級異端化大火燃燒,那將是毀掉整個淮城的存在。

現在,這一幕出現了。

賜予死。

故事大王說,賜予死。

轟!

外麵的黑色海水這一刻變成了石油。不知從哪裏開始燃起的火星子,頃刻之間,摧枯拉朽,點燃整個世界。滾燙炙熱的高溫化天地為地獄,它們炙烤著廣播大樓的牆壁。融化玻璃,融化水泥,將萬物吞噬。

鬼孩子們暴斃,鬼母的力量也肉眼可見地如潮水般消散。但是她死前,對葉笙的恨意早就超越一切。金發白裙的神女抬起頭來,她赤紅的雙眼全無原來的優雅平和,完全就是個死了孩子的瘋子母親。

鬼母說:“我要你償命啊。”

她恨到極致,露出一個笑來,一字一字說。

“啊啊啊我要你償命。”

一團黑火湧入窗戶,在鬼母的指引下撲向葉笙。葉笙一直以來都是強弩之末。無論是用刀剖腹,還是吐出胎女,都是強撐著站在這裏。失血過多,肺腑抽痛,他的身體早就裏裏外外早就是傷。不過事情到現在這一步,葉笙反而更冷靜了,意味不明扯了下嘴角。

鬼母的力量流逝太快了,天壁碎裂傾頹,建築物轟然倒塌。火燃燒的越洶湧,她的力量就越小。幾乎是瞬息之間,A+級的高級異端,就變成A級,馬上就要變成B級!

葉笙站在火海中,睫毛顫抖,麵無表情,他抬手地擦去嘴角的血,掏出那把搶來,給搶上子彈。青年黑白分明的瞳孔,被大火映襯得詭豔惶惶。

鬼母見著他的動作,古怪一笑說:“哈。”

她一揮手,葉笙上方的牆壁猛地分裂、下墜,石塊紛紛滾落,外麵的火滲透進來,舔上葉笙的臉頰。為了躲避坍塌,葉笙不得不後退一步,這時鬼母又召喚出了一團火,炙烤地麵。

葉笙站立的地方也裂了。

這裏是24樓,腳下是幾十米的高空。

葉笙咬牙,繼續後退,他需要無視一切坍塌混亂、無視一切高溫疼痛,準確無誤地用槍殺死鬼母!

這是他唯一的生機。

可失血過來,濃煙入鼻,意識早就有點模糊,他現在沒把握開槍。

葉笙低頭,瞳孔中是完全賭上自己生命的瘋狂,他要讓自己保持清晰,而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劑。葉笙撿起腳下的刀,握住它,打算重新刺入還在流血的傷口。借助極度痛苦時的瞬間清晰,賭上自己的命,開出那一槍。

但是他剛剛撿起刀的時候,身後就出現一雙手,冰冷不容反抗地握住他手腕,強硬掰開他的手指。

咚,刀清脆落地。

葉笙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被人攬在懷裏。有人和他握槍的手十指相扣。

修長冰冷的手指帶著他,卷挾著毀滅般的怒氣,摁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