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映微下意識掃向顧問行,畢竟這人是皇上心腹,皇上麵色瞧不出端倪,興許能從顧問行麵上瞧出些提示之意。

誰知道顧問行垂頭低眉,連個眼神都沒敢給她。

映微道:“皇上,嬪妾可是做錯了什麽事兒?”

“你問朕?你心裏不是應該很清楚嗎?”皇上看向她,淡淡道:“朕從前就知道你有幾分小聰明,卻沒知道你竟膽大至此,甚至還利用起故去的孝昭仁皇後起來!”

映微嚇得連忙跪地:“還請皇上恕罪,更請皇上息怒,切莫氣壞了自己身子。”

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就這樣大方認下了?

皇上被她氣笑了,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知道如何說:“這下你可有什麽要說的嗎?”

映微抬頭看向皇上,低聲道:“嬪妾知錯,還請皇上降罪。”

皇上道:“那你倒是說說,你何錯之有?”

映微擔心皇上是在詐她,可旋即一想,在這位千古一帝跟前,她還是老老實實將自己的小心思收起來比較好:“嬪妾不該瞎給烏雅常在出主意,不該拿故去的孝昭仁皇後做筏子,更不該挑唆烏雅常在犯下欺君之罪。”

說著,她更是道:“還請皇上恕罪,如今烏雅常在有孕在身,若真的要降罪,還請皇上責罰嬪妾一人,烏雅常在突知自己有孕,一時間亂了心神,所以才聽信了嬪妾的讒言。”

皇上看著她,一言不發。

他從小在紫禁城長大,身邊有很多女人,也見過很多女人,知道後宮之中無真情真意可言,相比之下,映微這一番赤忱之心難能可貴。

映微被這眼神看的心裏直發毛,甚至都想到若皇上真降罪下來,索額圖是否會遷怒於家中的姨娘。

誰知就在這時候,她卻瞧見皇上伸出一隻手來。

映微遲疑著握住那隻手,順勢站起身來,隻聽見皇上問道:“你素來與烏雅氏沒什麽來往,也就這兩日走的近些,為何要幫她?又為何寧願冒著朕動怒的風險,也要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這要映微怎麽說了?

她總不能對皇上說,因為我知道她肚子裏懷的是下一任皇帝,我想與她打好關係吧?這話要是說了,她這小命當即就要交代出去。

她也不能說,因為我天生善良,見誰都想幫吧?這話別說她自己說出口都覺得惡心,也得看看這話說了皇上信不信!

映微想了想,低聲道:“嬪妾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皇上:???

映微隻能硬著頭皮道:“興許是嬪妾覺得烏雅常在是個可憐人,包衣出身,因得皇上寵愛被後宮妃嬪不喜,連送一方帕子給嬪妾還擔心這東西拿不出手。”

“她若在後宮之中有交好之人,怎會將這等辛秘之事與嬪妾說?可見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況且幫她一把不過是嬪妾幾句話的事兒,嬪妾不會折損什麽,還能叫烏雅常在安心,順利誕下龍胎。”

“至於將才,並非嬪妾替烏雅常在攬下罪責,而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嬪妾怎能將罪責推到一個有孕婦人身上?”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皇上麵色已見笑容:“你阿瑪將你們教的極好。”

映微這才鬆了幾分心弦:“嬪妾替阿瑪謝皇上。”

待她落座於皇上對策後,聽見皇上問道:“你既說想叫烏雅氏安心,順利誕下龍胎,可如今她雖暫時擺脫孝昭仁皇後去世前一日受孕一事,但如今後宮中流言蜚語不斷,她又怎麽能安心養胎?朕倒是想聽聽你的後招。”

這叫映微有種班門弄斧的感覺:“嬪妾想的是叫烏雅常在過幾日就與皇上說,想要替故去的孝昭仁皇後吃齋念佛,以謝孝昭仁皇後賜她一個孩子。到時候是去皇家寺廟也好,還是在後宮中單劈一個小佛堂也罷,也能叫烏雅常在安心養胎。”

“至於那些流言蜚語,則無關緊要,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要怎麽說都隨他們!安安心心將孩子生下來才是要緊事兒。”

“這話沒錯。”皇上頷首道:“你倒是聰明。”

至於什麽責罰之言,欺君之罪,他是一個字都沒提,像沒發生這事兒似的。

映微見狀,膽子更大了些:“嬪妾想請皇上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對烏雅常在提起。”

說著,她笑道:“烏雅常在如今的身孕才兩個月有餘,胎位不穩,更何況她向來膽子小,就算皇上沒有怪罪之意,若叫她知道皇上已知曉此事,定會心裏惴惴不安。”

皇上道:“朕也甚有此意。”

說著,他更是握住映微的手道:“說起來,你也就比烏雅氏晚侍寢幾日,她都有了身孕,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有身孕。”

映微含笑不語。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更何況身在紫禁城,她是可憐人,這托生在皇家的孩子更是可憐人。

皇上卻當她是羞怯,握著她的手捏的更緊了些:“兒子也好,女兒也好,隻怕生出來都是個小機靈鬼,也免得你整日無聊,逗弄那兩隻鸚鵡。”

映微道:“嬪妾一點都不無聊。”

說著,她瞧見皇上似心情不錯,大著膽子道:“前些日子嬪妾給太子做了幾件春裳,可否派人送給太子?”

這話出口,她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皇上素來覺得阿哥們與後宮妃嬪來往過密不是好事,太子尤甚,更何況,索額圖送她進宮的心思,她相信聰慧如皇上也能猜到幾分。

可惜沒辦法,她還有額娘在家,她不敢完全將索額圖的話當耳邊風,有些麵子上的功夫活還是要做做。

皇上點了點頭,但也僅此而已,並沒有說什麽“若是你閑來無事就去瞧瞧太子,也好叫你們一家安心”之類的話。

映微也不敢奢求太多。

沒過兩日,烏雅常在就借口要替故去的孝昭仁皇後吃齋念佛,搬到了慈寧宮住著。

這一看就是皇上的手筆,遠比烏雅常在搬到皇家寺廟或在承乾宮劈個小佛堂更安全,慈寧宮內,哪個妃嬪敢造次?

到了烏雅常在前去慈寧宮這一日,更是差人送來了兩盒親手所做的糕點,這讓春萍更有些不高興,直覺得自家主子幫她解決了眼前的困境,可烏雅常在倒好,每次就是送兩盒糕點前來打發了,關鍵那兩盒糕點味道還不怎麽好。

春萍瞧見自家主子還在專心彈琵琶,更是著急起來:“……您可別提烏雅常在找借口,奴才可是聽說了,她對佟貴妃娘娘身邊的宮女太監出手卻不小氣,反正不會每次送糕點給別人。”

映微笑道:“怎麽,難道在你眼裏,你的主子還缺那麽點銀子不成?”

“主子,這不是銀子的事兒!”春萍氣鼓鼓道:“先前您不是說過嗎,銀子很多時候可以看出很多東西來,舍得替你花錢的不一定是真的在意你,但不舍得在你神槍花錢的肯定是不在意你。”

說著,她突的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主子,烏雅常在前兩日問過您,為何會知道坤寧宮那垂絲海棠會三日之內開花,您沒回答她。”

“還有那垂絲海棠,您如何知道這棵樹是當年皇上與孝昭仁皇後一起種下的?”

“這事兒……奴才也是一萬個想不明白,難道您能未卜先知?還是您能知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