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浴室十多個平方不算大, 給兩個人洗澡綽綽有餘，左右兩邊各有一套淋浴係統，拉上遮光的隱私簾基本不受影響。
黎澈進去的時候左邊的簾子已經拉上了，他沒得選隻能去右邊。
對麵簾子裏傳來水聲, 黎澈拉簾子的動作一頓。
趁現在把任務做了, 省得晚上加班。
閻琛剛把頭發上的泡沫衝幹淨，聽到身後有動靜, 轉頭一看, 簾子中間露出一張黎澈的臉, 正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閻琛：“……你猜我為什麽拉簾子？”
相較於二十八歲的閻琛，少年的身體略顯單薄，肌肉線條難得一見的流暢漂亮，像隻在草原上漫步的豹子, 動作間充斥著引而不發的張力。
黎澈絲毫沒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還吹了個流氓哨，笑得很燦爛：“客官, 搓背不？”
閻琛眉心一跳, 扯過簾子往中間一拉，把這張臉擋在外麵。
可剛鬆手，黎澈又把頭鑽進來，笑嘻嘻的很欠揍：“搓背我很在行的, 江湖人稱搓泥大王，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可別不懂珍惜啊。”
洗個澡也沒得安生，閻琛腦仁一抽抽疼：“不需要。”
黎澈不死心：“真不需要？”
閻琛轉身擠沐浴露, 專心洗澡：“回你自己那去。”
閻琛越冷淡越拒絕，黎澈反而越興奮, 莫名有種“逼良為娼”的刺激感：“來嘛，別害羞啊。”
聽到劃拉一聲，閻琛轉過頭，見黎澈這小子竟然拉開簾子衝了進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黎澈！”
黎澈伸過去的手被閻琛擋住，笑著說：“看在隊友的份上，送你一次免費體驗。”
閻琛眼尾一抽，用力推開，嗓音壓得很沉：“你想洗澡，還是光溜溜地打一架？”
黎澈用力壓回去：“別這麽絕情啊。”
一來一回，兩人站在花灑下掰起了手腕。
浴室外忽然傳來AI的提示音。
【請注意，洗澡時間還剩十分鍾。】
“竟然限時，這麽摳搜。”黎澈低罵了一聲，抬頭對上閻琛微微眯起的雙眼，暗道不好，下一刻就被一腳踹出去，遮光簾唰得一聲關上。
黎澈：“……”
連10分都這麽難賺，更別說9999，和解個屁。
洗了澡，閻琛關掉花灑，聽到對麵某人歡快地哼著歌，看樣子洗得很開心。
跑調很厲害，他認真聽了片刻才辨認出這是軍歌，還是兒童版的。
圍上浴巾，閻琛拉開浴簾，撿起黎澈隨便亂丟的褲子走出浴室，把兩人又髒又臭的衣服扔進清洗機。
【66：幫宿敵洗衣服，積分+10！】
續命任務輕鬆完成。
閻琛在換衣間的長凳上坐下擦頭發，耳邊猝不及防地回放黎澈說的那句“搓泥大王”，忽然被戳中笑穴，一下子繃不住了。
“……虧你想得出來。”
等黎澈擦著頭發出來時，看閻琛坐在凳子上低著頭，蓋下來的毛巾擋住了他的表情，不過肩膀好像在微微發抖。
黎澈：“你冷？怎麽抖成這樣？”
閻琛努力收住，抬頭時已恢複成平時的模樣：“你的衣服我放進去一起洗了。”
“哦。”黎澈不甚在意，從儲物櫃裏取出計分器查看通知，“他們二十分鍾後過來接。”
閻琛：“嗯。”
所有淘汰的玩家會先一步被送往下一個賽場的營地，為明天開賽做準備。
雖然比賽結束了，但賽事直播還沒結束，畫麵上播放著剪輯過的精彩時刻，五個主持人正在賣力講解，觀看人數不僅沒減少，還在持續增加。
omega女主持：“稍作休息後，有我們為大家精心準備的賽後采訪福利環節，千萬不要走開哦。”
beta男主持接話：“不知道閻琛和黎澈對這次久違的組隊有什麽感想，真的好期待！”
alpha男主持：“我們看到官方已經統計出積分排名情況，閻琛和黎澈以15854的高分拿下第一！我們再次恭喜兩位！”
omega男主持：“廢棄之城本來是C級副本，但我們看到這場的實際難度已經達到A級，不知道軍校方麵會給出多少難度係數分，拭目以待！”
除了答題和廝殺的積分外，係統根據每個玩家存活的時間給予積分獎勵，存活到最後的獎勵一千。
白楊和丁澤4862分排第二，而方宇沈煦這組被甩出了五十名外。
在閻琛黎澈洗澡時，其他人先被送上飛行器，等人員到齊後前往第二場死亡之森的集合營地。
飛行器上配備專門的醫護人員，為受傷的學生做緊急治療，除此之外不提供食宿，餓了隻能啃背包裏的壓縮食物。
在工作人員過來時沈煦鬧著要洗澡，對他來說，吃什麽倒是其次，但絕對不要頂著這身泥過一周。
恒星的工作人員一口回絕：“不好意思，這是比賽規則。”
“什麽破規則，連澡都不讓洗？！”沈煦憋了一整天的怒火瞬間爆發，“現在都休戰了為什麽不讓洗澡？！”
工作人員被他堵著，一臉為難：“這是上頭規定的，你跟我說也沒用啊。”
所有人學生都在大廳裏，很多人席地而坐，正吃著東西聊天，聽到那邊尖銳的爭吵聲，紛紛側目圍觀。
閻琛和黎澈進大廳時，剛好聽到沈煦和工作人員在爭吵。
“哥，這邊！”坐在角落裏的白楊對他們揮揮手。
兩人本就顏值爆表，還剛洗過澡，在一群又髒又臭的學生襯托下簡直帥得不像人。
見兩人過來，白楊邊上幾人稍微往旁邊挪挪，給他們讓座。
黎澈坐下來，朝沈煦那邊抬抬下巴：“又鬧什麽幺蛾子？”
白楊壓低聲音：“要洗澡呢。”
“就他事多。”黎澈推推閻琛，“你不去幫忙？”
閻琛無動於衷，從背包裏抽出擦拭布擦刀：“我幫什麽忙？”
黎澈多看了閻琛幾眼，越看越迷惑。
好歹是未來會娶回家的人，多少會有點在意吧？可閻琛好幾次借他的手整沈煦，這到底是鬧哪樣？
那邊，沈煦不依不饒，工作人員實在沒辦法，聯係了軍校方麵的教官團隊。
王奇圓潤的臉出現在放大的虛擬屏上，聽了工作人員的一番解釋後，平靜地看向沈煦：“你要是實在吃不了這個苦，現在就可以申請退賽，接下來幾天隻要待在飛行器上就行。”
退賽拿不到學分，那他不是白白遭了一天的罪？！
沈煦咬咬牙：“我沒說要退賽，隻洗個澡不過分吧？”
王奇指向他身後：“你看看有多少人比你髒，他們為什麽沒鬧著要洗澡？你現在隻是沾了泥，上戰場可能會沾一身異獸的血肉，也要中途先回去洗澡？”
學生們劇烈運動了一天都很疲憊，而沈煦卻在這裏大呼小叫的，打擾所有人休息。
一些學生忍不住小聲議論。
“這點苦就受不了還上什麽軍校啊。”
“還沒開始吃苦呢就受不住了。”
“還是戰鬥係的呢。”
“去廁所用毛巾擦一下不就好了，一天不洗澡也不會死啊。”
沈煦雙手握緊，麵色難堪。
方宇看不下去，帶沈煦去衛生間。
沈煦一把甩開他的手，怒氣衝衝地往回走，還要跟王奇理論，可工作人員已經掛斷了通訊，倒是看到了趕過來的恒星負責人張建。
沈煦直接衝過去：“給我安排洗澡的地方。”
張建居高臨下地打量他：“你是？”
沈煦漂亮的雙眼睨過去：“我父親是沈林，你不會不認識吧？”
從張建出現開始，閻琛就在不動聲色地留意那邊的情況。
可能堵著氣，沈煦說話的聲音很大，大老遠也能聽到。
張建聽到沈林的名字後又是點頭哈腰又是賠笑，立刻讓人給沈煦安排房間。
沈煦就跟打了勝仗的孔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高傲地離開。
能這麽賣沈林的麵子，看來沈家在恒星的地位不低。
閻琛擦著刀，回想上一世的事，依然想不起任何沈家和恒星有關聯的線索。
“什麽意思啊，不是隻有第一名才能洗澡嗎？”邊上有學生不滿地小聲嘀咕。
“人家是帝都星來的大少爺，當然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最煩這種搞特權的人了。”
“他怎麽不去上貴族學校，來軍校幹嘛。”
“不過長得確實漂亮。”
“別看他這樣，成績很好，說不定就是性格跋扈了點。”
聽到跋扈兩個字，閻琛下意識地瞥了黎澈一眼。
同樣都是跋扈的性格，比起沈煦，黎澈討喜多了。
注意到閻琛看過來，黎澈微微眯眼：“你剛才是不是在心裏罵我？”
閻琛低頭擦刀：“誇你呢。”
黎澈：“……”
飛行器經過半個多小時的飛行，降落在一片原始森林旁。
六萬玩家分成二十個營地，晚上要在這裏過夜，第二天開賽後直接從營地出發。
所謂的營地也隻是一片空曠的山地。
閻琛跟著黎澈他們走下飛行器，聽到身後傳來又急又重的腳步聲，不是經常體能訓練的軍校生該有的。
很快，張建跑到他們麵前，喘著氣熱情地打招呼：“閻琛黎澈，要麻煩你們留步。”
他這身油膩大叔的造型實在太過辣眼睛，黎澈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找我們幹嘛？”
張建一臉討好的笑：“你們的晚餐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有一個賽後小采訪要耽誤你們幾分鍾時間。”
附近的學生一聽有采訪，都沒走遠，在附近取出膠囊帳篷紮營。
不多久，四個機器人從艙門飛出來，在地上展開變成了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
張建讓閻琛和黎澈並排坐，自己提著椅子往後挪，坐他們的對麵，等直播設備準備妥當後對工作人員招手：“上菜吧。”
閻琛視線掃過漂浮的幾個攝像頭，問張建：“吃飯要直播？”
張建笑笑：“這是獎勵的一部分，當然要展示給我們上百億的觀眾看，除此之外，每個營地也有巨型直播屏幕。”
閻琛：“……”
這是什麽拉仇恨的吃法。
很快，兩個機器人送餐上來。
三葷三素一湯，說不上多豐盛，但跟壓縮餅幹一比，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為保證食物安全，所有菜都是軍校派過來的廚師做的。
黎澈看看跟出來打招呼的廚師，拍開閻琛夾菜的筷子，迅速把每道菜都嚐了一遍，悠悠道：“味道不錯。”
閻琛多看他一眼，收回手沒說什麽。
直播彈幕因為這個小動作吵翻了天。
“太過分了！為什麽不讓閻琛吃？這頓飯是兩個人一起贏的！”
“竟然拍開了我琛的筷子，憑什麽？”
“都餓了一天，就別在飯桌上鬥了。”
“閻琛自己都沒說什麽，你們激動個什麽勁啊。”
“他們關係本來就不好，這很正常吧，閻琛又不弱，大不了也不讓黎澈吃唄，有什麽好吵的。”
“我澈就是這種性格啊，你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閻琛縮回手委屈的樣子很可愛嗎？哈哈哈哈哈”
張建坐在畫麵外，掃了眼直播間彈幕，適時開口緩解氣氛：“好，馬上要進入我們的賽後采訪環節了，趁著閻琛和黎澈還在吃飯，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就發到彈幕上吧。”
一句話成功轉移了矛盾點，彈幕上很快刷出一大堆離譜的問題。
閻琛和黎澈兩人早就習慣被當成焦點，被攝像頭懟著吃飯倒不覺得有多不自在，就是覺得附近的怨氣越來越重。
所有營地的學生們紮營生了火，圍坐在一起看直播大屏。
除了有閻琛和黎澈的吃播外，還有賽事的精彩瞬間回放，看到閻琛和黎澈一次次拉高懲罰難度，學生們仿佛又感受到了被大佬支配的恐懼，抱頭嗷嗷叫。
“我說什麽來著！就是大佬開的！其他人誰有那能耐啊，開到五級頂天了！”
“你們做個人吧——！”
“真的好強啊，我什麽時候能有這實力？”
“我跟閻琛打過，就像三歲奶娃和大人打，不是一個層次的。”
“希望下一場我能遇到他們，提前淘汰也無所謂。”
“哎那個從飛行器下來的人是沈煦嗎？”
閻琛飯吃到一半，餘光注意到沈煦朝他這邊走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個盒子。
沈煦不動聲色地掃過那些攝像頭，將外套的領口打開一些，露出一小段鎖骨，旁若無人地走向閻琛，把手裏的餐盒放在他手邊打開。
“阿琛，這個廚師做的鍋包肉很出名，我特地讓他留了一份給你嚐嚐。”
黎澈視線掃過沈煦故意敞開的領口，假裝沒看見，想看看閻琛怎麽處理。
剛洗了澡，沈煦的發梢還是濕的，更襯得這張臉水靈俊秀，身上散發著洗發水和沐浴露的氣味，隱隱還有某種花香，連坐得老遠的張建都能聞到，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彈幕上很多人在問沈煦是誰，和閻琛是什麽關係，很多人猜測是不是閻琛的戀人，甚至還說他們很般配的。
閻琛等嘴裏的飯咽下去，才不緊不慢地看向沈煦，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語氣冷淡地問：“為什麽你能讓廚師給你開小灶？”
沒想到閻琛開口就是這種問題，沈煦臉色一僵，一時有些下不了台。
對麵的張建瞬間回神，見彈幕上已經有人在質疑比賽規則，還有直接了當說有黑幕，慌忙解釋：“是這樣的，他在醫療室包紮的時候肚子一直在叫，我就順手把自己的飯讓給他了，不是開小灶。”
“原來是工作餐。”
閻琛語氣平緩，聽不出什麽情緒，可沈煦卻感覺他生氣了，又氣又挫敗。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攻略閻琛？！
不遠處，丁澤和白楊並排坐在帳篷裏，看著大哥吃香喝辣，他們啃壓縮肉幹兌水。
見沈煦又去獻殷勤，丁澤搖搖頭：“真不死心啊，還往琛哥眼前湊，琛哥能被一盒鍋包肉打動？”
白楊：“帖了金箔都沒用，琛哥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
黎澈吃著飯，留意閻琛的舉動，慢慢品出味來。
作為王室一員，閻琛輕易不會露出厭惡之類的負麵情緒，對不在意的人一般會無視到底，可對沈煦的態度卻很微妙，表現出來的“討厭”情緒過於明顯了。
難道這是閻琛喜歡一個人的表達方式？
這也太扭曲了。
黎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高。
像沈煦這種以養魚為樂的人，虛榮心和征服欲極其強烈，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得到，而閻琛保持拒絕但不打死的態度不會勸退沈煦，反而會讓對方更加拚命往眼前湊。
閻琛在故意吊著沈煦。
但不是想跟對方戀愛的那種。
這小子想從沈煦那裏得到什麽？
黎澈對沈煦的了解隻限於上一世那份資料，很多事時間過去太久就很難再捕捉到痕跡。
看來回去後有必要讓黑海查查這個時期的沈煦。
臨時控製中心，王奇和陳鋒他們開著直播，討論這一天的比賽情況，忽然看到沈煦出鏡，身上幹幹淨淨的，頭發還沒擦幹，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陳鋒不解：“怎麽了？”
王奇擰著眉找到張建的通訊號就撥了過去：“敢在我眼皮底下搞事情。”
通訊很快接通，王奇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是不是私下讓沈煦洗澡？！這是洗個澡的事嗎？！我告訴你張先生，如果這事你不給我個合理解釋，這就是軍校和恒星最後一次合作！”
通訊另一頭，張建慌忙跑到沒人的角落裏，壓著聲音道歉：“他是我老板的兒子，我想著就洗個澡而已……”
王奇：“如果這是一場純粹的商業比賽，隨便你們怎麽操作我們不管！但既然和軍校合作就要遵守合作條款！要是軍校因此名譽受損，你們就等著接律師函吧！”
沈煦並不知道張建被發飆的王奇罵得狗血淋頭，也不知道自己會因為洗澡受處分，此刻還跟蠟燭似的站在閻琛身旁舍不得走。
沈煦微微彎腰，睜著濕漉漉的杏仁眼，表情有些無辜：“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生氣了？我隻是覺得好吃，想讓你嚐嚐而已。”
閻琛還沒開口，倒是坐在旁白的黎澈先動了。
黎澈夾了一把綠葉蔬菜放到閻琛的碗裏，順手摟過閻琛的腰，故意模仿沈煦的表情和語氣：“阿琛，這個廚師做的青菜很綠很出名，我特地留給你嚐嚐。”
閻琛：“……”
聽黎澈在那陰陽怪氣，沈煦臉色一變，知道他是故意的，可看到他摟閻琛的腰，還是嫉妒得發狂。
不遠處，白楊一口涼水噴出來：“這是什麽神展開？！”
丁澤木著臉嚼肉幹：“又瘋了一個。”
夾完菜，黎澈聽到了66的提示。
【66：給宿敵夾菜，積分+1！】
黎澈：“……”
才1分！？
在被閻琛推開前，黎澈火速又夾了九筷，耳邊仿佛聽到了敲金幣的脆響。
【66：給宿敵夾菜，積分+1！】
【66：給宿敵夾菜，積分+1！】
【66：給宿敵夾菜，積分+1！】
……
眼看著碗裏的青菜堆成小山，閻琛忽然響起那天在食堂黎澈說的“綠帽綠大衣，從頭綠到腳”。
終於完成任務，黎澈鬆了口氣，一抬頭就看到閻琛端著碗神色微妙地看著他。
閻琛：“你走火入魔了？”
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