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合歡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宮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在培養感情!
據說這個消息是大師兄紫魅衣傳開的, 並已經有弟子親身證明了真假,合歡宮所有的弟子瞬間炸了窩,不管在幹嘛的全都放下手頭的事去湊熱鬧了。
粉霞和綠依就是結伴去的。
兩人一路來到傳言所在之地, 那是一座橋上, 周圍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房頂上,樹上, 石頭後麵,水裏,土裏……甚至還有人藏在石頭裏,就挖了兩個洞興致衝衝地看著。
齊刷刷露出半顆腦袋, 打眼一看還以為屋頂上長黑球了。
雖然肯定是瞞不過宮主了,但看戲還是要給宮主一點麵子的,半遮半掩好歹不是那麽光明正大……的讓人惱火。
雖然現在也差不了什麽。
兩人藏在屋頂後邊, 鬼鬼祟祟地探出腦袋好奇看去。
隻見前邊一座橋上, 魔主在前邊慢悠悠地走著,一手拿著朵蓮花, 另一手放著個紅彤彤毛絨絨的鳥窩, 鳥窩裏一隻金燦燦的鳥團子正用小翅膀扒拉著鳥窩邊緣, 一臉無語地看著底下的某隻……火雞?
那火雞差不多巴掌大,紅彤彤毛絨絨,和鳥團子差不多大,此時此刻, 他正撲扇著小翅膀拚命往上跳, 走兩步跳一下, 走兩步再跳一下,可無論他跳得有多高, 魔主總能恰到好處地稍微往上一提,剛好和火雞擦肩而過。
就這麽一路走,一路跳,一路躲,一家三口玩得不亦樂乎,直至最後闕殷都不耐了,“你有完沒完,這麽多人看著,能不能消停會!”
火雞理直氣壯,“管他們幹什麽,我還沒夠到崽崽,我要抱崽崽,你讓我抱他我就不跳了。”
闕殷冷酷無情,“那你繼續吧。”
火雞……火雞於是繼續跳了。
謝危安安心心地蜷在窩裏,享受著舒適的搖籃服務,還能一邊欣賞渣渣老父親的蹦跳表演,雖然是有點不那麽孝的感覺吧,但……
想一想之前他是怎麽對自己的,那點子不自在就完全扔一邊去了。
綠依小聲嘀咕,“妖王這臉皮也太厚了吧,說實話還是有點慘的,媳婦孩子都不理他……”
粉霞翻個白眼,“活該,誰讓他之前那麽作弄小師弟的,這就叫報應啊!”
綠依點頭,“倒也是……不過小師弟好可愛,想摸……”
粉霞手癢地抓了抓瓦片,“……我也想。”
不過這顯然是癡心妄想,沒看到連妖王這老父親都摸不到嗎?
粉霞突然一戳綠依,“快看,宮主好像不耐煩了,他……他是不是想把小師弟給其他人?我們有沒有機會?”
綠依眼睛一亮,下意識把頭往上伸了伸,想讓宮主看到她這邊。
和她一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霎時間屋頂的半顆腦袋一個比一個長得高,從露半顆腦袋到露一顆腦袋,到露半個身子,一個身子,甚至都有人飛上了天,光明正大招手,“宮主宮主,給我給我!”
一顆黑色火球迎空飛來,直接把人給砸了下去。
闕殷忍無可忍,怒聲道:“都給我滾!”
“嗖——!”
霎時道道七彩靈光飛遁而去,跑得比光還快,動作熟練無比,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事,眨眼四周的氣息就都幹幹淨淨了。
闕殷額角青筋突突一跳,沒好氣道:“一群不靠譜的,整天惹事!”
“還不是你給慣的。”
火雞哼哼道,“都知道你雖然脾氣差殺人不眨眼,但偏偏很護短,賞罰分明殺伐決斷,這群弟子敬你愛你是真,但不怕你也是真。”
他驕傲地仰起頭,“不愧是我喜歡的人。”
闕殷冷漠無情道:“你再怎麽誇我也別想摸崽。”
火雞……火雞鬥誌滿滿,“你阻止不了我,我總有一次可以摸到!”
說罷,更加勇猛地開始蹦跳起來。
闕殷:“……”
闕殷實在忍無可忍。
要是光他和崽崽,他是待多久都嫌不夠,但加上某隻鍥而不舍搗亂的鳥,一開始還算有點看好戲的心態,過了這麽久還不消停,闕殷的暴脾氣就又上來了。
妥協吧,不想讓他碰崽崽,不妥協吧,實在折騰不動了。
他轉頭四處掃了一圈,突然腳步一轉,向一個方向走去,不過一會就來到了一個院子麵前。
他直接推門而入。
院子裏,萬劍宗的弟子們正在整齊有序地練劍,同時眼角餘光不斷朝一邊坐著的司昆掃去,還在想怎麽出去的時候一人一崽,回來就孤零零一個人了。
而且表情看著很沉重的樣子,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
弟子們疑惑又好奇,但偏偏不敢去問,別提有多糾結。
正好這時,司昆忽而感覺到了什麽,豁然站起身。
下一刻,院子裏忽而被人一推,闕殷邁步走了進來,手裏揣著一隻鳥團子,身邊還跟著一隻不斷撲扇翅膀蹦跳著的火雞,在一眾弟子驚訝的表情下直接來到了一臉懵逼的司昆麵前。
他道:“想要崽崽嗎?”
司昆看向同樣一臉懵逼的謝危,“……想。”
闕殷把兩隻手上的蓮花,崽崽和鳥窩往前一塞,“好,你先帶他一段時間,唯一的要求是不要讓某隻鳥碰到他。”
司昆伸出雙手接過鳥窩鳥團子外加蓮花,“……好。”
謝危鑽出鳥窩,好奇地看著闕殷,“爹,你不繼續了?”
闕殷往後退了一步,微笑道:“我不能再和你待一起了。”一頓,又說,“為了防止你失去其中一個親人。”
他視線幽幽一轉,涼嗖嗖地看向某隻火雞。
偷偷摸摸順著凳子跳上桌子悄咪咪伸出一隻翅膀企圖抱崽崽的火雞:“……”
火雞慢吞吞把翅膀收回去,一本正經道:“本王沒有在偷摸崽,本王在光明正大地摸崽。”
他跳起來就朝謝危身上撲去,“崽崽給我抱抱!”
“啪!”
闕殷冷酷無情地把雞扇飛,淡淡道:“瞧,就像這樣。”
眾人:“……”
火雞摔了個兩爪朝天,嘴裏還銜著一撮從鳥窩上咬下來的絨毛。
他“呸”一聲吐出絨毛,砸了咂嘴,一臉疑惑,“我感覺這絨毛的味道有點熟悉……”
闕殷幽幽道:“哦,就是你身上拔的,現拔現用,新鮮。”
身上坑坑窪窪缺羽少絨·火雞:“……”
眾人:“……”
火雞憤憤道:“你用我的羽毛給他做鳥窩都不讓我抱他!”
闕殷一挑眉,“有意見?”
火雞:“……沒。”
闕殷哼了一聲,又看向謝危,道:“你先和他待一段時間,過後我來接你。”
謝危:“……哦。”
闕殷滿意地轉身走了。
院子裏就剩了一隻火雞,司昆和謝危,以及一堆看熱鬧的弟子們。
司昆冷漠地一揮手,“都回去。”
一群人眼睛一黯,喪喪地“哦”了一聲,不情不願唉聲歎氣地走了。
火雞這才看向司昆,伸出兩隻小翅膀,道:“把他給我!”
司昆淡淡道:“憑什麽?”
火雞理直氣壯,“就憑他是我崽,而你什麽也不是!”
司昆低頭看謝危,“你認他?”
謝危想了想,說:“我一直稱呼他妖王。”
火雞……火雞遭受重重一擊,小翅膀捂著心口,宛若中箭般呆立當場。
司昆麵無表情地抬起頭,掌心赫然印著一個金色的“乾”字印記,“我和他是過命的兄弟,而他不認你。”
火雞瞳孔驟縮,瞬間受到致命一擊。
他死死盯著那刺眼的印記,一幕幕場景不斷從腦海裏閃過。
他竟然親自把這讓人聯結生命和氣息的“乾坤印”教給了崽崽,而且還讓他去渡那麽恐怖的血神雷劫最後一劫!
他當時是怎麽想的?不過就是因為看不慣闕殷那麽寵他,故意給他添堵而已。
怪不得闕殷當初那樣憤怒,怪不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殺了他。
原來如此!
其實再往前想想,他幹過很多對不起崽崽的事。
之前他化成鴨嘴鷹獸幼崽潛入進合歡宮被崽崽抓到一頓折騰,心裏罵過他好幾次廢物,哦,還順帶罵了自己。
那次禦獸宗出事,他半路攔住闕殷不讓他去救崽崽,害他們到的時候崽崽遍體鱗傷,再晚一步可能連命都要沒了。
還有之前他用鳳凰羽毛讓全天下修者揍他。
再之前莽荒大森裏,孔維和司昆欺負崽崽,闕殷要去救,卻被他攔住。
應玄羽和闕殷商量崽崽的事,他還在一旁冷嘲熱諷說他廢物。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鮮血淋漓地醒目刺眼。
在在提醒著他曾經犯下的大錯。
正經事沒幹幾件,能回憶起的都是坑崽崽的事,還一件比一件過分。
怨不得崽崽不認他,就是他自己也原諒不了自己。
他就沒盡過一次父親的責任,還想著人家叫自己父親,那純粹是想多了。
火雞沉沉地歎了口氣,抬頭悲傷地看了眼崽崽,道:“我知道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我的確沒臉讓你認我,我就是個混蛋。”
他這一臉頹喪的表情倒是讓謝危有點不太好受了,畢竟這父親雖然不靠譜,但好像每次犯傻也不是故意的,至少他是在竭力去保護他的。
就像小時候不敢告訴任何人他的存在,每天都守在他身邊片刻不離的護著他。
就像在血神宗的時候他毫不猶豫衝入十絕獻祭陣,用他巨大的羽翼牢牢護住底下的老婆孩子。
可能是腦回路天生異於常人,導致他就是不會帶崽?
謝危如此想著,張了張口,正要說點什麽安慰一下他,火雞突然抬起頭,道:“雖然本王很混蛋,但本王是不能沒有崽崽的,你等我去學一下一個好父親是怎麽帶崽的,等我學成歸來,我要讓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崽崽!”
謝危:“……啊,祝你好運?”
火雞一臉悲傷地揮了揮小翅膀,轉身就走,邊走邊道:“本王很快就回來!你們是趕不走我的!”
結果他走了兩步,突然不自覺高高跳起,落下的時候他自己都有點懵。
什麽情況?
他又試探著走了兩步,結果爪子一抽,突然控製不住又高高跳起,翅膀還撲扇了一下,模樣就像是在夠某個東西。
火雞:“……”
謝危:“……”
司昆:“……”
火雞突然加快了速度往院子外衝去,結果走兩步跳一下,走兩步跳一下,跳得都停不下來。
對於抱崽的執念已經深深地植入了根骨,不受自己控製了。
最後跌跌撞撞地出了門,火光一閃“嘩”一下化成隻大鳳凰,翅膀一扇衝天而起。
總算不用爪子落地了。
結果剛剛飛起來,翅膀突然一個抽筋,控製不住猛然撲扇了一下,速度極快地往前一衝,“嘭”一聲直接撞塌了對麵一座樓,瞬間就被廢墟掩埋了。
氣得他仰天咆哮,“怎麽連樓都欺負本王!本王跟你勢不兩立!”
“轟”一聲響,整棟樓一瞬間就燃起熊熊大火,那是毀得不能再毀了。
院子裏的兩人:“……”
就衝著這股蠢勁,某些鳥日常挨揍不是沒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