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聽起來似乎繞了一大圈, 但金灼厭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他不過就是想打開青雲仙境的通道進入磐月神宮,而要打開通道,必須要特定的鑰匙, 他沒有鑰匙, 幹脆就自己做了一把假的鑰匙。

為了確保這把假鑰匙在開門時不會被秘境反噬,他還成了這秘境的主人。

相當於房主擁有了房子所有的權限後,即使用一把明顯仿製的鑰匙去開大門, 也不會被人因為擅闖民宅而抓起來。

準備可以說是堪稱完美了。

而現在,他在獲取房主權限的時候隻差了最後一步,但原房主把構建房屋整個大陣最重要的陣心藏在了一個鎖住的鐵盒子裏,他因為通過暴力獲取, 觸發了鐵盒子的自毀裝置,金灼厭需要在自毀裝置燒毀裏麵的陣心之前將鐵盒子的防禦給破開。

而謝危的生之法則在隔空給陣心提供能量,能量可以加持鐵盒子的防禦, 如果這時候能給生之法則輸入一點相反的力量, 陣心猝不及防吸收了這股力量,肯定會產生震**, 就像乍熱之後又乍冷, 防禦會瞬間崩毀。

這個時候, 就是金灼厭徹底成為秘境之主的時候了。

所以為了獲得和生之法則對衝的死氣,金灼厭會控製已經掌控的秘境規則盡量多的將秘境裏的人殺死。

這就是他所謂的——人祭。

二層天惑白狐之血如果沒有被謝危吸收,而是落入了其他人身體裏,那些人必然不會活下來, 恐怕現在已經有足夠多的死氣了。

他們現在的目的就是盡量多的拖延時間, 利用生之法則讓秘境重新複蘇, 好與那大陣互相對峙。

直至司昆那所謂的後手發揮作用。

天空陰雲籠罩,血雷越聚越多, 即將落下。

到處橫亙著的裂縫在金色火焰的灼燒之下已經越來越小,雖然距離徹底愈合還有一段不不短的距離,但至少已經不再繼續擴大了。

謝危轉頭看了眼身旁的人,“你有多大把握?”

司昆抬頭看著天空湧動的紫雲,眼底映照出一重重閃爍的血光,他眉心微蹙了下,道:“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六成把握可以成功。”

謝危點點頭,讚道:“這般情況下,六成已經不小了。”

司昆緊蹙的眉心微微展開,忽而他一揮手,那朵徐徐旋轉的紅蓮便飛到了謝危身邊。

“貼身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借人了,”他眸光微眯,語氣略有些緊繃,“萬一紅蓮受損,你重傷之下,生之法則也會反噬到你,於秘境不利。”

這理由還真是無法反駁。

謝危沒再說什麽,金芒一閃化成人形,紅蓮化作一道光落入他手中,又重新恢複了紅蓮刀的模樣。

這番動作下來,第三波雷劫也基本醞釀完了。

所有人以司昆為中心站定完畢,這次眾人有了主心骨,心裏可謂是鎮定了許多,萬分淡定地各占其位,於半空展開了一個龐大的防禦法陣。

謝危並沒有進去。

那血雷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進去反而會影響刀氣,他站在外麵比較好發揮。

血雷就是在所有人都完全準備好後才落下的。

“轟哢!”

萬頃雷霆裹挾萬馬奔騰般的氣勢重重落下,在屏障之上迸濺起衝天電光,宛如銀河自九天垂落到地麵一般,整個世界都在不穩地搖晃。

之前眾人早就消耗了一大波靈氣,現在幾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即便司昆已經承受住了一大半,眾人還是覺得壓力山大。

“撐……撐住……”羅雲牙關都咬出了血來,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在強撐,“我還想看少宮主和雲霄君的結侶大典呢!”

紫劍暴躁到快要罵髒話,“特麽老娘宰了這老天!”

石宇沉默不語,但雙臂都用力到青筋暴起,臉都憋成了紅紫色。

所有人都是這般模樣,大差不差。

唯獨中心一人一手舉劍,臉色蒼白如紙,唇角點滴血絲落下,脊梁卻還是挺直如鬆,始終不曾彎曲過一分。

謝危站在不遠處看著,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自己也有要事,暫時脫不開身,隻能想盡辦法先盡可能彌補裂縫。

又是一刀揮出,生之法則如煌煌烈日,普照世間,帶來希望,滾滾血雷不知為何都避過了他身邊,集萬頃之力全都落到了那防禦屏障之上。

時間就這般緩緩流逝。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撐不住了,他們把每一刻都當成了最後一刻,但抱著這樣念頭的他們愣是撐過了不知多少個下一刻。

因為中間的那道身影還在堅持。

他本就受消耗過大,又受法則反噬受了重傷,又承受了防禦法陣大半的靈力供應,但他還偏偏還站的那樣筆直。

仿佛永遠都不倒下。

這無疑給了眾人莫大的勇氣和信念,於是他們也就這麽勉強撐著。

直至某一刻。

敵人仿佛也意識到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得將他們的主心骨給折了。

那一切都是發生在一瞬間的。

十來米直徑的血雷驟然消失,一瞬間於半空收縮成手臂粗細。

沒有絲毫氣勢,沒有絲毫聲音。

宛如一條血色小蛇從天際蜿蜒而下,無聲無息,甚至有絲可愛。

如果忽略它的行徑之路上留下的一絲絲可怖的空間裂縫的話。

單單是血雷的威力就能將空間撕裂。

而它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直直衝著司昆奔去,從它出現到落下,不過瞬息之間。

甚至別人還因為這驟然消失的龐大壓力而一瞬間靈力錯亂,後知後覺才發現了天空那條小蛇雷電。

同樣靈力錯亂的還有司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那種用很大的力卻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極為難受,身體裏的靈力全都造起了反,在經脈裏撕裂出一道道恐怖的傷痕。

正是最虛弱最混亂的時刻,驟然一種被鎖定的危機感讓他全身寒毛瞬間起立,猛地一抬頭,一條血色小蛇在視野裏急速靠近,直奔他而來。

他聽到其他人驚恐抽氣叫他的聲音,看到了小蛇輕而易舉突破屏障的畫麵。

然而他的靈力混亂奔湧,經脈扭曲撕裂,甚至連一絲反擊都做不到。

他咬牙舉起了七殺劍,那一瞬間他衣服底下的皮膚上已經布滿了層層疊疊的龍鱗,打算用肉.身硬抗了。

但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一角紅衣猛然飄來,風聲在耳邊略過,帶來一絲熟悉的蓮香味。

那人站於他身前,紅衣黑發烈烈飛舞,雙手持刀,從下到上猛地一揮!

霎時燦烈刀芒如長虹貫日破空而去,一道又一道,連綿不絕,直至八十一刀!

十刀斬蛇頭,三十刀斬蛇身,五十刀斬蛇尾,八十一刀落下,半空連半點蛇身都看不見了。

如此的幹淨利落,霸氣彪悍。

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想念到不能再想念。

那正是明尊聞名修真界的九重刀法最高一重。

全修真界隻有一個人會,也隻有一個人用得出來。

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冥冥之中那縷自司昆身上探出的,極力向前伸的因果線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猛然拉直,就這麽一瞬間越過了中間那斷裂的深淵,探到了對麵他始終想要夠到,卻始終夠不到的地方。

“嘣!”

就像一條皮筋猛然繃直,因果線本來厚重結實的線條被拉到了最細。

雖然看清了對麵的風景,卻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岌岌可危,隨時會斷。

那是強行續接的代價。

司昆怔怔看著麵前的背影,好半晌之後才終於找回了聲音。

他輕輕地,仿佛怕驚擾到什麽一般地開口,終於叫出了那個藏在心裏很多年很多年的稱呼。

“……小師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