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黴

楚含棠一睜眼就看到了池堯瑤。

“楚公子?”

一道輕柔的女聲響在楚含棠耳邊,她總算從鬼壓床中出來了。

楚含棠坐起來,緊接著又看見榻邊站了幾個人,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緊緊地拉著池堯瑤的手上。

原來是夢麽?

謝似淮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抱手臂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看,壓根沒朝她這邊看一眼。

晨光落在窗台上,他那副好看卻具有欺騙性的麵孔神情自若。

一把漂亮的匕首掛在他腰間。

楚含棠回過神來,暗歎自己真是倒黴,昨夜剛從黑衣人手下活下來,好不容易睡個覺還鬼壓床了。

睡個覺都睡不踏實。

她趕緊鬆開池堯瑤的手。

見對方的手腕都被抓紅了,楚含棠頗為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是做噩夢了。”

池堯瑤順口問一句,“楚公子做的是什麽噩夢?”

到底是做什麽噩夢才會拽著她的手腕不放,激動地喊救命。

天亮有一段時間了。

他們準備啟程,但是池堯瑤見楚含棠還在睡就過來想叫醒她,結果發現對方正在做噩夢。

楚含棠道:“就是鬼壓床。”

鬼壓床就是休息不好導致。

池堯瑤頷首,“原來如此,到時我給你吃一些清心丸,我們今天啟程繼續前往京城,不過,不知道楚公子你的身體……”

楚含棠打斷道:“我沒事,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謝似淮這才看了她一眼。

從這裏到京城馬不停蹄也起碼需要兩個月左右。

這兩個月恰恰也是她刷女主好感度的最佳時期,楚含棠一想起任務頓時滿血複活。

暫且還是先不管身邊還有謝似淮這個危險人物的存在。

刷女主的好感度比較重要。

想到這裏,她回房間收拾東西。

昨晚那間被血染紅的房間還留存著濃重的腥臭味。

楚含棠一推門進去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也不往血漬斑駁的地板看,直奔衣櫃,翻找出自己的包袱。

她拿著包袱往外走。

鏡子擺放在靠近衣櫃附近的角落地方,所以沒被血汙染到。

楚含棠無心地往鏡子看了一眼。

鏡子裏的人嘴角微微抿著,烏黑的發絲有些淩亂,五官秀美,雌雄莫辯,有種陰柔之美,皮膚白皙。

穿著合身的男裝,有種趕考書生的感覺,斯斯文文的。

楚含棠睜大眼睛看著鏡子。

這、這不就是她原來的長相麽?

楚含棠的臉還是帶點兒嬰兒肥的,但原主不一樣,五官偏深邃立體些,介於男女之間的那種朦朧的美。

反正就符合古代人乃至現代人的審美。

不過最後還是對女主池堯瑤愛而不得,死得很慘就是了。

楚含棠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的樣子,陷入了沉思,到時候走到要死的劇情點的時候,她會不會很疼?

這個時候,係統出來了。

【宿主請放心,我們到時候會把痛感給您轉移的,您咽氣的那一刻就是您徹底完成任務的時候。】

為什麽聽著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呢,她當作沒聽見。

【但宿主請務必注意,您隻能在大結局章才可以死。】

楚含棠知道。

【若是提前死了,就是小說劇情線崩壞,即使您成功地攻略了女主,也會視為任務失敗的。】

【也就是說,您不能早死,直到大結局之前。】

這是要她努力地苟命的意思。

【所以請宿主您珍愛生命,走好每一個劇情點,倘若您不走劇情點,就會接收到警報和痛苦的。】

聽係統說了長長的一串話,楚含棠無語程度層層遞增。

什麽叫請她珍愛生命?她一直珍愛生命好不好。

楚含棠好奇地問:“那一些小劇情線呢,就是不影響主劇情線的,我能適當地偏離一下麽?”

比如原主在原著裏跟謝似淮的關係非常的惡劣。

兩人時常因池堯瑤爭風吃醋。

楚含棠有心想緩和一下他們這樣的關係,思忖著她盡量不跟病嬌作對,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病嬌愛上你,而是你是病嬌的情敵。

係統沉默了幾秒。

【要是沒有收到警報,宿主自然是可以的。】

聽完係統的話,楚含棠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鏡子上。

她此時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很從容地抬手解開發帶,重新給自己紮了一個高馬尾。

整個人顯得更清爽和有少年感。

剛紮完頭發一抬起頭來,楚含棠看到了倚靠在門板旁的謝似淮。

她微愣。

他的長發也是隨意地用發帶紮了起來,五官優越、昳麗,眼眸隱隱帶著微妙的朦朧笑意。

就像他本人一樣令人琢磨不透。

楚含棠拎起包袱朝門口走去。

經過謝似淮身邊時被忽然抓住手,他歪著頭看她,指著地上,“楚公子,你的東西掉了。”

楚含棠回頭一看。

她發現是掛在自己腰間的荷包掉了,都染到血了,“不要了。”

謝似淮鬆開了她。

被他碰過的地方,就算隔著衣服,楚含棠也能感到一陣陣的冰涼,似泛著滑膩涼氣的蛇皮。

她莫名地不自在。

謝似淮轉身也進房間拿自己的包袱,越過了楚含棠。

她則立刻逃離這個窒息的地方。

到了池堯瑤身邊,楚含棠才感覺到安全,找了地方坐下來。

他們買了兩輛馬車,除了謝似淮還沒下來,其他人都站在馬車旁,白淵將池堯瑤的包袱放進馬車裏。

附近花木相間,透過樹縫隱約能看到遠處的山巒。

楚含棠昨晚鬼壓床,睡眠質量不好,站著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打哈欠,眼底是一片淡青色。

困到極致站著也能睡著這句話真沒錯,她差點兒就睡著了。

見旁邊有一口井,楚含棠便去打點水洗把臉。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謝似淮已經到馬車前麵了,身形清越。

楚含棠沒多看。

她默默地走到池堯瑤附近。

男女各乘一輛馬車,但池堯瑤和侍女兩個是不會驅馬的,白淵要去她們那輛馬車充當車夫。

白淵的小廝則當楚含棠和謝似淮乘坐的這一輛馬車的車夫。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逃不過跟謝似淮單獨坐同一輛馬車,也就意味著她接下來的路程,可能都需要提心吊膽。

要不還是出去跟小廝坐在前麵?

楚含棠雖然不會馭馬,但坐在旁邊也不會礙事的,趕緊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便摒棄了這個念頭。

隻是掀開了一下簾子,外麵的熱氣就蜂擁而來了。

當下就決定還是不出去了。

她現在無比敬佩在這種天氣下還能堅持給他們驅馬的小廝。

楚含棠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正閉目養神的謝似淮一眼。

幾秒後,她收回視線,托著腮想劇情,接下來有一個劇情點應該是需要走的,危險程度算是兩顆星吧。

楚含棠自己打的危險程度星級。

下一個男配要出現了,他將會對池堯瑤一見鍾情,然後不顧一切地要追隨她,拋下了家業和未婚妻。

還奠定了他以後死得慘的基礎。

白淵愛慕池堯瑤。

他對這個男配的存在是有些介意的,但他是光風霽月的男主,盡管介意也不曾有過半分的壞心思。

而謝似淮就不一樣了,直接想殺了他一了百了。

似隻要殺掉情敵就能解決問題。

可有一個謝似淮殺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是他即使殺了所有喜歡池堯瑤的男子,哪怕是白淵。

也得不到她屬於愛情的喜歡。

喜歡誰這件事確實是強迫不了。

在瑪麗蘇文裏,強製愛是行不通的,而且像謝似淮這種病嬌,就算用上小黑屋又怎麽樣?

這不是救贖文。

池堯瑤不會吃這一套。

楚含棠穿書之前也覺得病嬌什麽帶感,但是穿書進來之後呢?

敬而遠之。

最重要的是,謝似淮殺這個男配的同時,他懷著順便鏟除楚含棠這個情敵的想法,把她也算計進去了。

這個男配可憐不可憐,她不知。

楚含棠隻知自己也太倒黴了。

她越想越覺得攻略女主的道路艱難,不知不覺坐到馬車的最角落裏麵,忽感受到一道視線落過來,抬眸一看,對上謝似淮的眼。

他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而已,眼神平靜無波。

可這有點兒像暴風雨前的寧靜,楚含棠剛想開口說話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嗽好幾聲。

紅色從脖頸處開始蔓延上來。

她急急忙忙地拿過水袋喝幾口水來順順氣,一隻偏瘦的手緩慢地覆上楚含棠的背,輕輕拍了幾下,溫度穿透衣衫傳遞進去。

“楚公子還是得小心點兒,水也能嗆死人的。”

謝似淮輕聲地提醒著。

似乎是好意。

手還在拍著楚含棠的背,這個動作有助於咳嗽時順氣,但在他做的情況下,讓她更加呼吸不順暢了。

楚含棠停下喝水。

她把水袋放了回去,順便不露痕跡地躲開謝似淮的觸碰,“我好多了,謝謝。”

“那便好。”

他放下手,撩開簾子往外看。

謝似淮的側臉被陽光曬得正著,肌膚白得近乎透明。

楚含棠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無法如願,謝似淮放下簾子又朝她看了過來,忽然問:“楚公子在京城的親人是哪戶人家?”

他嗓音略低。

“我以前接鏢的時候也曾去過幾趟京城,你跟我說說,或許我也知道在何處呢。”

說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楚含棠說要跟池堯瑤同去京城的原因是尋找親人,真相卻是她是欺騙池堯瑤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找到借口與池堯瑤同行。

“我們失散了很多年,我不知道她是哪戶人家。”

謝似淮不再問了。

他薄唇微動,淡笑道:“是麽,希望楚公子能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