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惡心
池堯瑤猛地站起來,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大片,但心裏也明白楚含棠不是故意的,不自然問:“楚公子,你的巫術解掉了?”
楚含棠咽下口中的烤魚,點點頭,“剛剛解掉的。”
想了想,她為了避免誤會又補充,“是在親你之後才解掉的,剛才抱歉了。”
這一點非常重要,不然其他人可能以為楚含棠在解除掉巫術後,還湊過去親人家小姑娘。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池堯瑤臉更紅了,在月色下嬌容動人。
並不是她對楚含棠有意,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覺得不好意思,甚至有一絲尷尬,卻也知道不能怪對方。
池堯瑤不忍楚含棠因此內疚,“楚公子你又不是故意的,無礙。”
她保持著適當距離,“對了,你是如何解除巫術的?”
楚含棠在這件事上隻有裝瘋賣傻,不然蒙混不過關,“我也不知道,就是在一瞬間,那巫術對我的影響好像就消失了。”
這一刻她極害怕聽到係統出來說池堯瑤對自己的好感度下降。
本來好感度才升到二十五,要是掉下去就沒有剩了。
係統早解除晚不解除,非得在她親了池堯瑤之後。
白淵他們也走過來了,當中最介意他們有親密接觸的就是他了。
但介意歸介意,還是沒能及時阻止,事情都發生了。
他在池堯瑤送魚給楚含棠的時候,一直留意著他們那邊的動靜,目睹了經過。
俊俏的少年在某一刻傾身過去,輕輕在少女臉上落下一吻。
不到頃刻,楚含棠木訥的眼神恢複清明,繼而飛快地離開池堯瑤,由於兩人容貌都出眾,做出此等輕浮的舉動仍十分養眼。
將他們看得目瞪口呆。
白淵不再回想那一幕,走到池堯瑤身邊,看得出楚含棠的巫術已解,驚訝大於心中的在意。
本來也想問巫術為何能突然解除掉的,聽了她解釋又感覺神奇。
巫術不是隻有使用巫術之人才能解除麽,怎麽會自動解除?可確實無法找到它解除的其他理由,也隻能相信巫術是自動解除的。
他半信半疑地看了楚含棠一眼,見她神情自若,懷疑又消了大半。
池堯瑤聞言又彎下腰給楚含棠把脈,脈象跟以前大致相同,可以徹底確定巫術是不會幹擾到人的脈象。
她垂下手問,“那楚公子現在還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楚含棠此刻除了太餓,沒別的感覺,“沒有。”
謝似淮忽然遞了一張沾了河水的帕子給池堯瑤,宛若好心地提醒,“你不擦一下臉麽?”
此言一出,所有人麵麵相覷,這也太過於計較了吧。
會不會讓楚含棠下不來台?他們的想法在這個時候默契地一致,紛紛看向當事人池堯瑤。
楚含棠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之前又不見謝似淮使勁地擦洗自己的臉?一到女主身上就重視起來了,區別對待!她忿忿地啃著手裏的烤魚,被嫌棄就被嫌棄吧。
說到底是自己理虧,在他們眼裏是占了池堯瑤的便宜。
池堯瑤一時不知該接下那條濕帕子還是不接好。
最後出乎意料的是楚含棠從謝似淮手裏抽走帕子,親手給她擦,語氣虔誠地再次致歉,“池姑娘,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絲毫沒留意到這樣的行為更顯得她們曖昧了。
白淵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以什麽立場說些什麽話。
謝似淮的掌心變得空空如也,隻剩下河水的濕氣,抬著眼看她們。
池堯瑤被楚含棠擦了一下臉,河水的涼意通過帕子傳遞到皮膚上,“沒事的,楚公子不必太在意。”
她說完抬手想接過帕子。
係統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女主池堯瑤好感度加五,疊加之前的過後,好感值為三十。】
好感度升了?這樣也能升!
楚含棠眼疾手快地縮回手,不讓池堯瑤拿走帕子,為了好感度殷勤道:“你剛才烤魚,手可能也沾上灰了,我也給你擦擦手吧。”
可這一次,係統沒再出來。
又見池堯瑤有點兒想拒絕的樣子,楚含棠可惜地把帕子給她,“還是池姑娘你自己來吧。”
池堯瑤羽睫眨了幾下,“嗯。”
白淵一聲不吭地回到火堆上繼續烤魚,楚含棠覺得自己得罪了男主,冤屈沒處說,她根本不想跟他們搶女主,隻是形勢所迫。
但得罪光明磊落的男主沒什麽,得罪謝似淮就糟了。
她忍不住去看他。
謝似淮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站起來也還是背靠著樹,一條腿筆直地撐著地麵,另一條長腿向後曲起,靴子踩在生長出來的樹根上。
這到底是吃沒吃醋?
他還真是一個表情管理大師,楚含棠看不出謝似淮心裏在想什麽。
柳之裴本無意參與到他們之間的事,卻想在池堯瑤心目中留個好印象,特地給他們解圍,長手一撈,勾住楚含棠的肩膀,拍了下。
“楚兄,一串魚吃不飽吧,我再去給你烤兩串。”
他說著把她帶離大樹底下,走向火堆旁,好像他們很熟的樣子。
楚含棠嫌棄地推開柳之裴,楚兄?他可比她大。
她見他又鍥而不舍地把手伸過來,側了側身子躲開,警告道:“別摟摟抱抱的。”
柳之裴也不在意這些小細節,更不會小心眼地記在心上,隻當她生性不喜人碰,口頭卻喜歡開玩笑,“你怎麽跟個小娘子似的。”
江湖上男人一般不拘小節,攬攬肩什麽的都挺常見的。
楚含棠目前不太想理他,走她的路,小聲反駁,“關你什麽事。”
結局章,柳之裴被謝似淮殺的原因可能有他太囉嗦的成分在。
突然之間,楚含棠有點兒不太想跟他死在一塊了,怕在結局章臨死前還要先被吵死一次。
柳之裴不信邪地又攬住她的肩,比著身高,“楚兄,你比我矮半個頭,待會兒多吃點兒,以後長高些。”
楚含棠忍!
身為豐城最愛拈花惹草和騷包的男人,他身上佩戴了不少香囊,一靠過來,味道濃鬱撲鼻。
楚含棠已忍無可忍了,踩了他一腳,一字一頓道:“關、你、什、麽、事。”
柳之裴壓低聲音問:“楚兄是因為池姑娘才對我這般疏離麽?”
孺子可教也,楚含棠賞他一眼。
但她因為池堯瑤不想理他的理由跟柳之裴想的完全不同,柳之裴以為她把自己當情敵了。
他挑眉道:“楚兄,你如此行事實在失了大丈夫的氣節,你我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喜歡美人,公平競爭即可,別搞孤立吧。”
楚含棠又踩了柳之裴一腳,“誰跟你說我要做大丈夫的?”
誰要跟他公平競爭?池堯瑤的官配是白淵,不可拆。
柳之裴疼得額間青筋暴起,認為這個小公子還真是不識好歹,他都放下麵子跟她交好了。
不過也罷,以前她也算救過他一命,柳之裴就不打算跟她斤斤計較了,小跑追上去,“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楚兄你別放心上。”
楚含棠置若罔聞地啃著自己的烤魚,一個字香。
池堯瑤看著他們走向火堆的背影,記起謝似淮也還沒吃東西。
她轉頭回去看他,“謝公子,你要不要嚐一下這次的烤魚?我們清理得很幹淨,不會有任何腥味的。”
尋常人不吃肉也許是嫌腥,那種人的嗅覺尤其靈敏。
謝似淮目光似乎也在逐漸走遠的兩道背影一掃而過,既禮貌又疏離,眼卻又含著笑回道:“不用了,你們吃吧,我還是不餓。”
池堯瑤頷首,也回火堆了。
見池堯瑤回來,柳之裴就不纏著楚含棠了,不動聲色地竭力跟美人尋找共同話題。
楚含棠知道他剛才為什麽一個勁兒跟自己說話,想盡快融入他們,但是其他人看起來都不太好接近,於是選中了剛恢複自由的她。
隻是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柳之裴恐怕也沒想到。
火堆越燒越旺,坐在旁邊久了會容易有點兒熱。
吃了三串烤魚才飽的楚含棠坐不住了,用袖子扇著風,朝河邊走去,準備用河水洗把臉。
謝似淮坐在河邊,雙手撐在身後,仰頭看夜空上滿天的星星,靴子踩著水麵上凸起來的石頭,有些衣擺掉了進去,被水浸濕了。
而他束起的長發在身後被夜風吹得微晃,氣質偏陰柔。
楚含棠猶豫了幾秒,坐了過去。
晚上的河邊很安靜,能清楚地聽見流水聲,她拉了拉謝似淮的衣擺,“我剛剛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親池姑娘的。”
“我發誓。”她信誓旦旦。
他終於轉過頭來,似笑非笑,一張神似他母親的臉精致漂亮,“楚公子你為何要跟我再解釋一遍呢?”
還不是怕他為了女主在大結局章使勁地折磨她?楚含棠假笑著,“我就是怕你介意。”
流水聲聽久了似還能聽出規律。
謝似淮仿佛不解,蒼白的手指探入身側的水裏,緩緩地攪動,“我為何要介意?”
楚含棠冥思苦想,憋不出話了,“那你不介意?”
他答非所問,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駭人聽聞的話,所以聽起來有點兒像在開玩笑,“我隻想把你的嘴巴割下來罷了。”
她頓時噤若寒蟬。
楚含棠裝作以為謝似淮在開玩笑,“謝公子說笑了。”
他笑而不語。
她決定不說這件事了,越說越嚴重一樣,從懷裏掏出一塊餅,打開包著它的紙,雙手遞過去,“你還沒吃東西吧,試一下這個?”
謝似淮垂眸看著,但是沒有接,“這是什麽?”
這是楚含棠之前就藏在包袱裏的,怕遇到什麽意外沒吃的。
恢複自由身後,她找出放在包袱裏的杏仁餅,本想自己留著吃的。
可見謝似淮又不吃魚肉,怕他體力不支倒下,到時候他們又被人追殺,勝算就少了,於是楚含棠為了安全著想,決定忍痛割愛。
她保持著遞東西的姿勢不變,在擺脫巫術後的雙眼不再空洞無神,而是明亮如火,“這是杏仁餅。”
他“唔”了聲,依然沒接下去,“我不餓。”
楚含棠咽了咽口水,忍住想吃杏仁餅的衝動,又重複一遍,“這是杏仁餅,裏麵沒肉的。”
謝似淮轉頭看河,“我知道。”
不識好歹!她掰了一塊,這一次直接送到他嘴邊,像是現代的推銷員,“你試一下,真的很好吃。”
餓著肚子不難受?
她真心疑惑,有點兒想問係統,如果謝似淮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被餓死的男二的話算不算劇情線崩壞。
仔細想想應該算是的,因為男二在後麵的戲份占比大。
他轉過頭看著楚含棠,看了有那麽一會兒,差點兒把人看得退縮了,才緩慢地張開薄唇,從她手裏吃下了那一塊杏仁餅。
楚含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喂食這個動作太曖昧了。
盡管他們現在身份是兩個男的。
她幹咳幾聲,把手中剩下的杏仁餅一骨碌塞進謝似淮的懷裏,“你慢慢吃,我先洗個臉。”
謝似淮倒是沒把杏仁餅扔了。
楚含棠也沒走遠,就在附近用水洗臉,古代的河水天然無汙染,還能直接喝的。
如果不是有那麽多人在場,她甚至想洗個澡。
往火堆那一邊看,他們幾個人在閑聊著,楚含棠也是喜歡湊熱鬧的人,蠢蠢欲動地想回去,卻又覺得扔下謝似淮一人太不仗義了。
就在楚含棠無聊地玩水的時候,謝似淮開口了。
他沒把杏仁餅吃完,還有好幾塊,算來隻吃了兩小塊,“巫術真是主動解除的?”
楚含棠神色不改半分,“對啊,否則我自己如何解除巫術?”
謝似淮指腹撚了撚杏仁餅的碎屑,整張臉仿佛同夜色融為一體,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偶爾能看到長睫微動,眨眨眼睛。
又安靜了。
好困,楚含棠眼皮在打架,一不留神頭就往下墜落。
有一次她險些一頭栽進河裏,下意識地拉住點兒東西,拉住的是一截清瘦的手腕,艱難地穩住身形坐回原地,睡意都被嚇沒了。
發現拉住的是謝似淮的手腕,楚含棠反射性扔開,“抱歉。”
謝似淮像是不介意,隻是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別處了。
五日後,他們到達沛州。
沛州不比豐城繁華昌盛,卻比豐城美上三分,整個州內似乎都長滿了一年四季都會開著的長春花。
也許是因為多數女孩子都會喜歡好看的花,楚含棠也好奇地趴在馬車的小窗口往外看,後麵還伸手出去摘了幾朵送給池堯瑤。
摘花送人時,她沒別的心思,隻是在現代也是會跟身邊的女孩子分享好看的東西。
【女主池堯瑤好感度加五,疊加之前的過後,好感值為三十五。】
楚含棠得到意外之喜,池堯瑤也太好獲取好感度了吧,她看著坐在旁邊的女鵝,想張手抱抱對方。
但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誰讓她穿成個女扮男裝還暗戀女主的主兒,就算原主沒在女主麵前露出癡漢般的麵孔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如果穿成正兒八經的女孩子就好了,那麽楚含棠就可以隨意地跟池堯瑤親近。
她不是想搞百合,就是女孩子也喜歡跟美女貼貼。
“好看麽?”楚含棠手上還拿著幾支,舉起來聞了聞花香味。
池堯瑤也喜歡花,同樣沒想太多,笑道:“好看,謝謝楚公子。”
謝似淮低頭擦著自己的匕首。
馬車停下了,柳之裴在外麵掀開簾子看進來,見楚含棠跟池堯瑤一起拿著花在聞,眼皮一跳,“楚公子你也喜歡花啊?”
謝似淮微微抬眸,目落花上。
見柳之裴又流露出她是一個男的為什麽總喜歡小姑娘喜歡的東西的表情,楚含棠就不想給他好臉色,“難道我不可以喜歡花麽?”
他暗道怕是又說話得罪了這個小公子了,“自然是可以的。”
柳之裴轉頭對池堯瑤說,“前麵好像發生了些事,我們的馬車暫時無法前進。”
池堯瑤訝異,“發生何事?”
柳之裴搖搖頭,白淵過去看了,他直接過來告訴他們等等,倒是還未曾了解前方發生何事。
楚含棠坐馬車太久,腰酸背痛,此刻如同得了小兒多動症一樣越過柳之裴,跳下馬車,想八卦的心藏不住,“我也去看看。”
池堯瑤由著她去了。
柳之裴爭取時間跟池堯瑤聯絡感情,謝似淮聽到半途,也掀開簾子準備出去。
池堯瑤一愣,奇怪地問:“謝公子,你也要出去?”
謝似淮眼裏從來都帶著層笑意,唇角彎彎,如今也不例外,看著便令人如沐春風,直言不諱地道:“有點兒吵。”
柳之裴默默地閉上了嘴。
池堯瑤也不再多問了,怕讓柳之裴尷尬,畢竟剛剛就是他一直在跟自己說話。
而比謝似淮早點兒出了馬車的楚含棠正努力地擠進人群裏。
白淵站在前方找到一個人問發生了何事,她沒問人,卻聽到旁邊的人議論紛紛,“聽說昨晚太守一門都被滅了。”
“太慘了,據說連尚未足月的孩子也沒放過呢……太守這是招惹了什麽人?”
“他們說是仇家報複。”
有人持著不同意見,“太守在位期間克勤克儉,恪盡職守,為我們百姓幹了不知道多少好事兒,這樣好的人能有什麽仇家?”
楚含棠聽完,得出的結論是沛州的太守一家被滅門了。
而太守的府邸恰好建在街旁,百姓們都擠在附近看情況,一時半會兒他們的馬車是不可能過去的了。
隻見白淵在聽到太守一家慘死後麵色發青,似乎很在意這件事。
楚含棠回想了下原著劇情,他們在沛州也沒久留。
沛州的劇情點不複雜,就是男女主去尋找一件應該是被女主父親放在太守府邸內的東西。
池堯瑤的父親關係網挺廣,還認識沛州的太守。
在吵雜的街上,正想回馬車的楚含棠忽然好像聽到一道口哨聲。
她猛地站住了腳步,口哨聲給人一種熟悉感,跟用來控製受了巫術的人很像。
是誰又在用巫術?
楚含棠抬頭望去,人山人海,掛在店鋪上的彩旗飄飄,視線受阻,卻在某一刻見到了謝似淮的背影,他拐彎走進了另一條街。
謝似淮?他不應該在馬車上麽?
楚含棠躊躇數秒,決定不跟上去,好奇會害死貓兒的。
小說裏的很多炮灰就是死在好奇心重這一方麵。
她回到馬車裏,故作不知道謝似淮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池姑娘,謝公子呢?”
池堯瑤望向外麵,“我以為謝公子去找你了。”
一前一後出去的,而且他們因為巫術還牽手牽了那麽長時間,感情也應該會增進一點兒。
楚含棠想說他們的關係根本沒她想象的這麽好,還很危險,他們算是“情敵”,中間是始終夾著池堯瑤。
“沒有,他沒找我。”找她這個情敵幹什麽?又不是閑得想殺人。
池堯瑤,“那……”
白淵適時折返回來了,將打聽到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說完才留意到謝似淮不在,不由得問:“謝公子為何不在馬車裏?”
剛問完這句話,謝似淮從外麵進來了,見他們都看著自己也不覺窘迫,自顧自坐回位置。
池堯瑤停頓幾秒,“謝公子剛才去哪兒了?”
楚含棠安靜如雞。
他兩手空空,嗓音如水過寒玉般清,卻道:“買一些東西。”
他們沒緣由追問。
外麵終於可以通行了,白淵和柳之裴出去,馬車內又隻有他們三個人了,楚含棠縮在角落裏啃著幹糧,她屬於很容易餓的人。
吃到半飽,她才放下幹糧。
眼睛往馬車的木板一掃,發現之前摘下來的花都被踩扁了!肯定是剛剛他們進進出出,不小心把放在木板上的花給踩了。
楚含棠不忍直視成了花泥的花,也不好意思怪池堯瑤沒把花放好。
她肯定是無意的,更何況這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還是到臨要下馬車之時,池堯瑤自己看到的,羞愧道:“我把它放在身側,不知何時落到木板上。”
楚含棠無所謂地擺擺手,“不就一束花而已,你想要多少,我再去給你摘便是。”
沛州多的是野生長春花,隻要有心,多少都能摘到。
謝似淮笑道:“楚公子還真會討池姑娘歡心。”
楚含棠感覺自己又禍從口出了,這跟她明知他喜歡的人是池堯瑤,然後故意地在對方麵前招惹池堯瑤有什麽區別?
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男綠茶”。
得想辦法兜回來,楚含棠加上一句,“若是謝公子喜歡,我也能給你摘的。”
又不是去殺人放火,摘花罷了。
謝似淮看她的眼神有點兒微妙,笑意不減,“楚公子喜歡到處送花?男女皆可?”
楚含棠已經盡力地表示自己不是因為愛慕池堯瑤而送花的了,“男女平等,都可以送啊。”
他們的話題終止在此刻,白淵站外麵見人遲遲不下來,忍不住出言催促,“堯瑤?楚公子?謝公子?”
池堯瑤先行下車。
謝似淮也下了,楚含棠是最後一個,站到地麵上,先是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身體。
馬車顛簸,這幾日差點把她骨架都顛散,一動骨頭哢哢地響。
就算是柳之裴這種話多的人近日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隻有對上池堯瑤的時候會費盡心思表現自己。
他們麵前是一個院子,白淵租下來的,這次不再去客棧入住。
院子種了少許樹,屋簷掛著銅鈴,牆上有密密麻麻的爬藤植物,沒怎麽經人打理,應該是院子的主人空置了它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白淵讓他們把包袱拿進去,看想住哪間房便住下即可。
楚含棠緊跟著池堯瑤,想挑在她隔壁的房間,這樣方便攻略,安全性還高一點兒。
池堯瑤和侍女住一間房。
她們挑中了院子最後一間房,隻有左側的房間挨著它。
楚含棠拎著自己的包袱準備走進去,萬萬沒想到被人截胡了。
她看著搶先一步自己推門進去的柳之裴,想殺人的心都有了,深呼一口氣道:“柳公子,先來後到的道理,你懂不懂?”
柳之裴將包袱放在**。
他還坐下了,摸著下巴點了點頭,“楚公子說得沒錯,先來後到,我先進來的。”
楚含棠想跟柳之裴打一架的念頭也出來了,撩起袖子就朝他走過去,“叫你一聲柳公子是給你麵子,你還跟我爭房間!”
他們的動靜鬧得太大。
正在隔壁房間收拾東西的池堯瑤也被驚動了,走過來了解情況,“怎麽了?”
她生氣道:“他跟我搶房間。”
柳之裴也不示弱,站起來顯得氣勢足些,“是我先進這間房的。”
楚含棠咬牙切齒,後悔當初去救他了,可偏偏又是必須得走的劇情,“那也是我先看上的,無賴!”
他笑問:“楚公子你為何一定要跟我搶這個房間呢?”
池堯瑤也不明白他們為何要爭。
此時此刻,謝似淮站在院中,倚在柱子旁,腰細腿長,身姿挺拔,麵容清越毓秀,隻是有些消瘦。
一開始他是想出院中打些水的,見他們在鬧便也看了幾眼。
隻見楚含棠仿佛被柳之裴的厚顏無恥氣到,臉都紅了小半,好像下一刻就要動起手來,“我就想住這間房,沒有理由。”
柳之裴像是妥協了,“好吧,那我讓給楚公子。”
楚含棠頭一疼,恨不得就地活埋了他,一氣之下拎著自己的包袱走出去,見哪裏有空房就走過去,“我不要了!”
想讓他們兩個調解的池堯瑤沒能成功,也回到自己房間了。
而院中除了有謝似淮外,還站著白淵和他的小廝孔常。
孔常旁觀了他們爭房間,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向自家公子,說的話有敲擊的意味在裏麵,“我看他們就是都想住在池姑娘隔壁。”
白淵“嗯”了一聲,表現得並不是很在意,“那又如何?”
“公子,你就不介意麽?”孔常見他怒其不爭,心中直道可惜。
白淵反問:“可惜什麽?”
孔常歎了口氣道:“柳公子和楚公子好像都對池姑娘有男女之意,我還以為公子你會阻止他們呢。”
謝似淮聽到此處,抬頭望池堯瑤住的那房間。
男女之意麽,他莫名低笑了聲。
白淵發現院中還有人在,尷尬地撇開臉,提步回房,“這與我何幹,這是他們的自由,你莫要再胡言亂語,給我收拾東西去。”
直到晚上,他們才聚到一起。
整理房間什麽的太累,白淵他們今晚不打算在院子裏自己弄吃的,而是選擇去沛州的酒樓。
他對沛州似乎有些熟悉,或者是以前來過,連最好的酒樓在何處也無須向人打聽,直接領了他們去。
楚含棠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一到酒樓,那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她捂住正在嚎叫的肚子,找到一張桌子坐下,然後看他們招小二過來點菜式。
他們現在坐在客棧三樓靠窗位置,從這裏看下去能看到一片星海。
謝似淮垂眸往下看,忽然聽見自己麵前有碗筷被推過來的聲音,微歪頭回來看桌子,有一雙白嫩的手將一副碗筷推了給他。
楚含棠就坐在他對麵,熱情地給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清洗一遍碗筷再分發下去。
分到柳之裴時,她小聲地哼了哼,卻也還是給他了。
柳之裴臉皮不是一般厚地跟楚含棠道謝,“謝謝楚公子。”
楚含棠翻了個白眼,再溫柔地將碗筷遞給池堯瑤,“這是你的。”
池堯瑤向她一笑。
白淵今日心事重重,看見池堯瑤和楚含棠相處甚歡,更是無處宣泄,竭力地將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太守一家滅門一事上來。
酒樓的人手腳很快,小二幾個菜幾個菜地送上來。
楚含棠立刻大快朵頤,而坐在對麵的謝似淮跟她形成了對比,吃東西慢條斯理,看著吃的時間長,其實壓根沒有吃什麽。
她實在看不過眼,身為一個食貨最看不得別人有厭食的情況。
手比腦子先行一步,楚含棠抬手拿起放在離他們最遠的那一碟蓮藕片過來,放到他麵前。
蓮藕片切得整齊,散發著清甜。
謝似淮情緒很淡,還是沒怎麽吃,燈光映照在他臉上,好看的眼窩微微朝裏陷著。
他麵容秀美,戴著笑容麵具,眉頭卻輕皺著提筷子吃東西,寬袖垂下來,腕骨帶著一條紅繩,從楚含棠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得見。
她斷定謝似淮是得了厭食症,不然誰吃東西是一臉排斥的?
好像隻是為了活著而吃兩口。
楚含棠穿書前還挺喜歡謝似淮這個角色,又想以後走劇情走到結局章,他能讓自己死得痛快些,於是夾了一條綠油油的青菜過去。
“這個菜好吃,有點兒甜的。”
謝似淮看著碗裏的青菜,慢慢地抬起眼,似乎囅然而笑,“謝謝楚公子了。”
她隻要有吃的,心情就會不錯,也朝他笑了笑。
從酒樓回到院子,時辰不早了。
楚含棠吹滅燈,躺在**沒閉眼睡覺,因為待會兒要走劇情了。
池堯瑤他們到子時後會偷偷地潛入太守府邸裏找一些東西。
原著裏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男配”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原主疑心病很重,時常發癲地怕女主池堯瑤會拋下自己離開,恨不得十二時辰都把眼睛拴在對方身上,就是通俗易懂的視奸。
這個心理真的有點兒變態了。
所以在這一小段劇情裏,不可更改的劇情點是她在他們找東西的時候必須在一旁偷看著。
楚含棠幹脆坐了起來,怕躺著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子時到了。
她走到窗戶那裏推開一小縫,果然看到池堯瑤、白淵、謝似淮三人走出院子。
楚含棠也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
白淵讓謝似淮一起去的原因是怕中途遇到突發狀況,危險之際,他一人無法保護池堯瑤。
而謝似淮一直都不管其他事,隻要護送的活鏢沒有死就行。
太守府的門外貼了封條,出了命案後不允許閑雜人等隨意進入。
他們三個都會輕功,找到一堵牆,輕鬆地翻了過去。
跟著他們的楚含棠就沒那麽輕鬆了,她不會輕功,隻會三腳貓功夫,躍是躍不起來的,隻能手腳兼用,攀著牆壁,艱難地爬上去。
爬牆的時候,她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成功,還冒出個特傻的想法,為什麽他們要把牆砌得這麽高?
……好像就是為了防她這種夜半爬牆進來的人。
太守府的所有屍體在白天便被移動到衙門裏了。
放眼看去空****的,隻有地板上留下來的血漬,楚含棠坐在牆上往下看,發現裏麵比外麵還要高。
跳下去會不會容易得骨折呢?以什麽姿勢跳下去會不容易受傷呢?她在思考這些問題。
可無論怎麽樣都得跳下去。
她兩眼一閉,從牆上跳了下去,疼得齜牙咧嘴,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還不能發出痛呼聲,咬碎了牙把呻吟吞下去。
楚含棠輕輕揉著摔疼了的手臂站起來,往裏走。
太守府人全死了,晚上自然不會有人點燈,她借著月光的照明認路。
原著裏,那樣東西放在太守府書房的暗室裏麵。
由於太守清廉,府邸比豐城城主的小很多,楚含棠沒找多久就找到了書房在哪兒,白淵和池堯瑤看樣子應該是一起進去了。
但謝似淮在外麵站著。
她想站在這裏偷看其實也算完成了劇情點吧,所以屏氣凝神地等了半刻,見係統沒出來警告便確認了。
可能是太守府一下子死太多人了,楚含棠總感覺陰氣森森的。
忽然有東西爬上她的腳,黏糊糊的,正當楚含棠要低頭查看是什麽的時候,一把匕首直勾勾地飛過來,插進了身後的柱子。
她忙開口,“我是楚含棠!”
謝似淮一點兒也不驚訝,仿佛早就知道躲在那裏的人是誰,“原來是楚公子啊。”
楚含棠走過去,“我就是見你們深夜出去,不放心跟過來看看。”
謝似淮含笑道:“是麽。”
她硬著頭皮,微微仰頭看著他,神情終究是有些被人抓包的不安,“是的。”
“哢吱”一聲,書房的門開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過去,白淵扶著受傷的池堯瑤走出來,楚含棠大驚,快步地跑過去,“池姑娘怎麽會受傷的?”
白淵見到她恍惚了幾秒。
他充滿疑惑,“楚公子你何時來的?不對,你為何也會來此處?”
楚含棠心虛地摸了摸頭發,“半夜起身的時候見你們一起出去,我好奇便跟上來看看了。”
白淵現在沒空問太多,想先帶池堯瑤回去處理傷口。
忽然他眼神一淩,望向後院,那裏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謝公子,你能否幫我去把那個人抓回來?”
謝似淮自然不會理他。
白淵被逼無奈說出實情,“那個人劃傷堯瑤的刀有毒,我們需要解藥,謝公子你也不希望你從未失手的運鏢被我們打破吧。”
他也想自己追上去,但由於不放心把中毒的池堯瑤交給任何人。
隻好拜托他人。
如果此刻不追上去,恐怕就找不到那個人了,因為他們都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聽起來有點兒像是威逼利誘。
謝似淮眼底慢慢地多了一抹殺意,楚含棠趕緊分開他們,拉著他就往外跑,“白公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人給你帶回來的。”
白淵聞言,緊繃的身子一鬆,“謝謝你楚公子,謝公子。”
楚含棠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保護女主不讓她出事也是維護劇情不崩壞的條件之一。
謝似淮被楚含棠牽著走,她走在前,他被拉著。
過了一刻鍾左右,兩道長長的影子落在地麵上,他微低著頭,看交疊握住的兩隻手,她掌心是出著汗的,似乎是很緊張。
謝似淮慢慢道:“楚公子。”
楚含棠被他冷不丁地出聲弄得腳下一停,回頭看。
他麵色如常地抬手,指了指旁邊還甚是熱鬧的青樓,“那人應是進了青樓。”
青樓?
楚含棠也沒猶豫,走了進去,被鋪天蓋地的胭脂水粉味道淹沒,還有不少衣著大膽的姑娘圍上來。
見慣了肥頭大耳的客人,發現有兩位長相氣質皆不俗的公子走進來,她們都想接下他們。
就算是不要銀子她們也十分願意和這樣容貌的公子被翻紅浪一番。
青樓太多人,看得眼睛都花了。
楚含棠揉了揉雙眼,轉頭問謝似淮,“你想如何找那人?”
老鴇聞風扇著扇子走過來,聽到她這句話,笑得眉笑顏開,打量著他們,“我看兩位公子麵生,是看中哪位姑娘了麽?想找誰?”
還沒等楚含棠說話,謝似淮道:“你們這兒有沒有小倌。”
小倌這個詞是他在行走江湖的時候聽旁人提起過幾次,說在青樓裏的男的叫小倌,但具體的東西不太清楚。
老鴇原以為他們是來找姑娘,沒想到是好那一口。
她捂唇一笑,用沾滿香粉的扇子朝他們一扇,“有的有的。”
楚含棠忍住想打噴嚏的衝動,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心裏清楚他這樣做肯定有原因的。
謝似淮遞了一塊金子過去,老鴇立刻笑容滿麵地將他們帶上樓,走進一間上好的廂房,再把十幾個小倌召了進去。
楚含棠目不暇接地看著風格各異、身材高挑的小倌,忽然體會到了武則天的快樂。
謝似淮目光緩慢地掃過他們,最後選中了一個人留下。
老鴇覺得兩位小公子也不像是玩得那麽花的人,不太確定地問:“隻要一個?”
他彎了下嘴角,“沒錯。”
一塊金子把十幾個小倌包夜都夠了,不過他們隻要一個,老鴇隻好拍了拍留下來的小倌肩膀,囑咐道:“好好伺候兩位公子。”
小倌神情嫵媚,習以為常地走到羅漢榻拿出幾本不知道翻過多少次的書遞給他們。
楚含棠第一次來青樓,業務不太熟練,還有點兒生疏,匆忙地接過,還習慣地說了聲謝謝。
小倌聽見謝謝,覺得好笑。
謝似淮看著手上紙張微微泛黃的書,隨意地翻了一頁,初次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扔掉了書冊子,直接掏出匕首抵住小倌的脖子。
他被惡心到想殺人,但沒忘正事,“今晚你是不是去了太守府。”
小倌臉色一變。
楚含棠懷疑自己看錯了,謝似淮居然露出了被惡心到的表情?
他一直都是情緒不顯露的,這是看見了什麽才覺得惡心?她彎腰撿起那本書冊子,也翻了幾頁,兩個男子在床榻上**。
讓一個純直男看這些書冊子,被惡心到也正常,他又不是斷袖。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書冊子的作者是個高手,下筆如有神,描繪得栩栩如生。
小圖配上文字**不已,咬吮、撫摸、舔舐,手拿脂膏,塗抹,再進行下一步。
讓人看了,如同身臨其境,仿佛就在旁邊看著這麽一幕極為活色生香的畫麵。
謝似淮發現楚含棠還在看,忽問:“楚公子難道不覺得惡心?”
她快速地把書冊子一扔,雖然有點兒意猶未盡,因為自己是雜食黨,卻還是違背良心,順著他的話說:“惡心。”
小倌輕嗤一聲。
書冊子被扔到地上,房間的窗戶開著,有風吹進來也把它翻頁了。
一幅尺度更大的插圖露了出來,一個明顯是男子長相的人穿著一條翠綠色的女裙,長發散落著,讓另一個男子按在窗前。
謝似淮恰好往那看眼,楚含棠也看到了,匆匆一腳踩住。
楚含棠有點兒怕他被強烈惡心到想殺光在房間裏的所有人。
中巫術時她親他,他可以不計較,是因為把她當作是貓兒了,可這次性質就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