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月光
喬琳的話像是一根冰針,刺在了溫念予的心尖上,帶來一些微痛感,讓她呼吸輕顫。
她給出的反應卻很平靜,連眼睛都沒睜開,“哦,知道了。”
房間裏開著暗燈,喬琳一直盯著溫念予,將她睫毛顫動時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收在眼底。
某種想法在心裏萌芽,好奇心越來越重,她繼續重複一句:“是陸斯衍哦。”
溫念予繃著神經,埋在被子下麵的雙手,早已抓緊了浴袍裙擺,麵上仍是波瀾不驚。
她繼續答:“知道了。”
喬琳微微茫然,不理解溫念予這平淡的反應。她伸手在溫念予的眉間戳了戳,小聲問:“念予,你不覺得驚訝麽?”
空氣安靜了兩秒,溫念予睜開眼睛,對喬琳笑了一下:“喬琳,我困了。”
隻是一個帶著淡淡憂慮的眼神,在暗光中並不明顯,但喬琳還是看出來了溫念予的情緒轉變,於是乖乖點頭:“好,那你睡覺吧。”
“嗯嗯。”
溫念予又扯過被子蓋住腦袋,翻了個身背對喬琳,雙眼卻沒有閉上。
從下飛機看到機場有陸斯衍粉絲的時候,溫念予就一直有一種直覺,或許明天一起錄製的人就是陸斯衍。
為了否定這個直覺,她在機場強調般地告訴喬琳,也是在告訴自己,陸斯衍從來不參加綜藝錄製的,不會有錄解憂音樂館的可能。
但上了節目組的車後,溫念予莫名感覺到一陣心慌。車輛越往前開,她覺得自己跟陸斯衍的距離就越近。
所以去問了賀璿,賀璿說不知道。
而後又去問了編導,編導要保密,那時溫念予就隱隱有了不敢承認的答案。
現在猜測被證實,她逃避不了了。
隻是她不敢去猜,陸斯衍為什麽要這麽做。
然後她又去想,她應該要怎麽做。
“念予,”許久過去,身後的喬琳忽然叫了她一聲,慢慢貼過來,蹭了蹭她的發尾,“不管怎麽樣,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溫念予緩慢地扇著眼睫,淺淺笑了:“那如果做錯的人是我呢?”
喬琳默了默,也笑了:“好朋友才不管對錯,隻要你開心就好。”
溫念予沒答話,卻很感動。
不得不說,喬琳真的是一個很合格的好朋友,永遠理解她,幫助她,為她好。
下一秒,喬琳忽然說:“其實,搬家那天跟你一起收拾屋子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照片。”
說到照片,溫念予隻能想到那一張,陸斯衍的背影照。
這下溫念予震驚了,激動地扭過身子對著喬琳,一臉不可置信:“什麽?你看過那張照片了?”
喬琳為難地點頭:“嗯嗯……”
室內驟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雙方都很不知所措。
看溫念予逐漸難堪的表情,喬琳一陣歉意來得猛烈,急道:“但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絕對沒有窺探你隱私的意思,就是不小心看到了!”
溫念予微張著嘴,沒說話,自己在慢慢反應,慢慢捋順。
所以,喬琳最近莫名其妙說的話,莫名其妙問的問題,甚至問她跟陸斯衍有沒有做過……
都是因為看見了抽屜裏的照片,而後又去對比了賀卡上的簽字。
認出了陸斯衍。
好吧……
既然生米已經煮成了鍋巴,溫念予知道自己再窘迫也改變不了什麽。
她臉頰一陣發熱,揉了揉鼻子,心虛道:“沒事,留著那張照片,我也就是……”
“就是什麽?”喬琳一雙眼睛寫滿了吃瓜,她甚至湊近溫念予,期待著溫念予的回答。
溫念予咬了咬下唇,搖頭:“不知道,就是覺得得留一張。”
喬琳給出了中肯的答案:“那就是餘情未了,情絲難斷,舊人難忘。”
溫念予:“……”
看溫念予為難著,喬琳忽然往被子裏縮,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很想了解你們的過去,但是那段過去看起來讓你不開心,所以我不問了,晚安。”
溫念予溫吞一笑,也往被子裏縮。
牆上的指針轉了很久,戶外的大廈一棟一棟暗了下來,安靜的房間裏隻剩輕淺的呼吸聲。
“琳琳。”溫念予把腦袋埋進了喬琳的懷裏,遲疑一瞬,啞著嗓子說:“是我對不起陸斯衍。”
聽見喬琳小聲而規律的鼾聲,溫念予忽然羨慕她,因為她睡得著覺。
果然,那天晚上溫念予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掀被一看時間已經兩點半了。
半夜最容易起情感波折,也最容易讓焦慮的情緒瘋狂延伸。
溫念予思考了很久,也沒能想出一個怎麽跟陸斯衍相處的答案。
-
昨夜一場大雨過後,迎來豔陽天。
廣州的六月中旬,天氣已經十分燥熱了,吹來的風裏都裹著熱氣。
中午十二點,喬琳叫溫念予起床,叫得有些艱難。她自己已經收拾好了,這會兒在幫溫念予挑衣服和配飾。
來之前,經紀人賀璿強調過,錄製這種正式並且作為常駐嘉賓的綜藝節目,在妝造上一定要用心,配飾也要搭配亮眼。
挑選好服飾,喬琳去掀溫念予的被子被子,“念予,快起來啦,造型師在樓下了。”
“知道啦…”溫念予懶懶應完,極不情願地起了床,又極不情願地去洗漱。
還有兩個小時,她就要見到陸斯衍了,並且要跟陸斯衍相處七天,因為這個節目要連著錄製七天。
洗漱完,溫念予隨便吃了兩口東西,節目組安排的兩位妝造師便敲門進來。
她們按照喬琳的要求,給溫念予化了個十分粉嫩的甜係妝容,而溫念予本身底子就好,看上去清透又幹淨。
換好衣服出門,車程半個小時,到達錄製目的地時是下午兩點十五分。
溫念予極力調整好狀態,麵帶微笑地下了車,喬琳去到一旁的工作人員區域等候,溫念予聽見她驚訝地喊了一聲:“陳昭霖?!”
接著是男人的聲音:“哦吼,又見麵了。”
溫念予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堆工作人員在聊天,沒什麽事發生。
她繼續往前走,藕粉色吊帶短裙隨風飄逸,薄紗外套透出白皙肌膚,兩排紅色小抓夾在微卷的烏發上十分亮眼,看起來極甜極欲。
溫念予停下,眼前是一個帶庭院的兩層別墅,裝修是粉白色係。
一棵月季樹開著紫粉色的花,從院子裏伸出枝葉,在陽光下肆意生長。
溫念予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好漂亮啊,我喜歡。”
周圍並沒有攝影師,隻有固定攝影機。
溫念予往圍欄大門口走去。
門邊擺放了一個一米高的黑色木牌子,上麵用彩色的筆寫著:解憂音樂館,傾聽你的聲音,讓煩惱成為過去式。
下麵還寫了一句——期待在夏季與你相遇,讓海風吹向我們身邊。
牌子下方簽了四個名字:陸斯衍、項明澤、江垣、沈新瑜。
看到這四個名字,溫念予心道不妙。中午編導給她的錄製卡上說,每天最後一個到的人要負責大家的晚餐。
可是她不會做飯……難搞。
溫念予在牌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後,對著前方的固定攝影機說:“節目組說最後一個到的嘉賓,要給大家準備晚飯,所以今天這個幸運兒,就是我啦~”
說完,她推開門走進了庭院裏。
一陣淡雅的花香隨著微風飄來,沁人心脾。
入眼是如仙境般的庭院小花園,紫藤纏繞在圍牆上,五顏六色的花壇布滿角落,瑰麗絢爛。
“哇,這也太夢中情房了吧。”溫念予簡直看呆了,情不自禁地伸手在白色鬱金香上戳了戳。
她目不接暇地看著院子裏的花,沿著石板路往裏走,“節目錄完,這個院子可以送給我麽?”
“可以啊。”
空氣裏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溫念予嚇了一跳,身子一抖。
“咦,有人。”她停住腳步,循著聲音回眸往身側看去。
這才發現,原來在花草深處,還藏了一個繞著月季花藤的秋千。
而秋千上坐著的人,正是陸斯衍。
溫念予身形一僵,腳步猛然頓住。
即使在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現在真切地見到了陸斯衍,帶給她的衝擊比想象中要大許多,她來不及思考去做什麽反應。
隻要對上他的目光時,思緒也就全部由他控製了。
六月的驕陽下,眼前的一切都被打上了淡金色的濾鏡。隔著纏繞著的花朵,這場百感交雜的對視似乎讓時間靜止了。
陸斯衍穿著純白色的薄衛衣,屈膝坐在秋千上。後背倚著鏤空椅背,慵懶散漫的坐姿跟這個花園格格不入。
溫念予注意到,他的頭發似乎剪短了些,比上次看著清爽,細碎的劉海遮不住眉目間淡漠。
視線交匯了好幾秒,陸斯衍先挪了眼,輕描淡寫地在溫念予身上掃了一眼,再沒說什麽。
而後拿起放在腿上的書,在書上寫下歪歪扭扭的幾個字:月季也就那樣。
溫念予也已經回神,挪動腳步向陸斯衍走近。距離越來越短,她臉上的笑意就越來越明顯,梨渦深深。
“陸老師,”溫念予提著嗓音來掩飾內心的不平靜,“好巧哦,我們又見麵了。”
陸斯衍合上書,蓋上筆帽。
抬眸,看著眼前幹淨清透的笑容,他似乎看見了十七歲的溫念予。
而後想起某件不太愉快的事情,他挑眉,“不巧,是我很難甩。”
話音落下,隻一瞬間,溫念予就慫了。
退縮感湧起的同時,她耳邊忽然響起多年前,跟陸斯衍的最後一次談話。
她抓著衣角,咬著牙,違心對他說:“陸斯衍,你可不可以別再來找我了?我覺得你…有點煩,也很難甩。”
那天,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那個驕傲恣意的少年,因為她的話而低下了頭,紅了眼眶,“哦,那我以後就不來哄你了。”
之後就是,一別五年。
不問,不見,也不忘。
溫念予不自然地摸了摸頭發,覺得尷尬,又隨意把臉轉向別墅入口。
大門是透明的玻璃門,她看到江垣和項明澤都已經在裏麵了,旁邊的那個女孩是沈新瑜,三個人都在朝她招手。
溫念予也笑著對他們擺了擺手,而後收回視線,看著陸斯衍,“您是什麽時候來的呀,我看錄製卡上說,每個人都得先在花園裏找到自己的鑰匙,才能開門進別墅裏麵。”
陸斯衍指尖轉著筆,微眯著眼看溫念予:“嗯。”
看他沒動靜,溫念予不解:“您不找麽?”
陸斯衍忽然笑了,“你先找。”
溫念予抿嘴,“哦。”
“還有。”陸斯衍說了兩個字。
溫念予不解:“怎麽啦?”
陸斯衍語調輕佻:“別您,我們同歲。”
……
“哦哦。”溫念予抿了抿嘴,“那我先去找我的鑰匙了,外麵有點曬。”
她環視一圈,挪步開始在小花園裏慢慢翻找。節目組說鑰匙用紅色的小錦囊包著,很顯眼,可是她找了七八分鍾,半個錦囊都沒看到。
而在她找鑰匙的這七八分鍾裏,錯過了許多來自身後的目光。
轉身,溫念予看到陸斯衍坐的秋千下麵,還有一個讚助商的廣告盒沒翻。
她猶豫地看著那個廣告盒,思忖兩秒,忐忑地往那邊走去。
看陸斯衍在書上寫著些什麽,溫念予隻好又跟他尬笑:“陸老師,我沒找到鑰匙,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的?”
想著等陸斯衍起身,她就去翻那個盒子。
然而陸斯衍沒動,隻是合上了手裏的書,抬著下巴說:“鑰匙在我這裏,五把都在。”
溫念予一愣,回頭去看玻璃窗裏麵的三個人,有些疑惑:“可是他們都三個在裏麵呀?他們沒有鑰匙,是怎麽進去的?”
陸斯衍說:“我給他們開的門。”
溫念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