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月光56
沈嘉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酒店的。
她躺在**, 眼神空洞，心跳頻率異常，太陽穴也在一抽一抽地跳動, 靈魂仿佛已經飄走。
沿路回來的海上夜景在腦海裏全都?模糊重影了，無法聚焦, 隻有陸斯衍跟溫念予持續了好幾分鍾的熱吻畫麵, 似乎還在眼前，久不消散。
他們在接吻, 擁抱。
如此曖昧, 如此親密。
而在這之前, 溫念予甚至已經跟陸斯衍住在一起了, 想必更親密的事情, 他們也已經做過了。
沈嘉綠徒然感到窒息, 她閉上眼睛，無聲長?歎。今天是第一次，她很後悔做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 她不應該跟陸斯衍開口提職位的事情，總監還?是副總監之職, 都?得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取，她就算是沒爭取到，被人壓了一級，那種屈辱感也不會?有現在這麽難受。
浴室裏的水嘩啦啦流了許久，沈嘉綠才撐著身子坐起, 莫名其妙地，她給溫念予打了個電話。
沒響多?久, 對方接通：“喂，嘉綠？”
沈嘉綠嗯了聲, 說話有氣無力的：“溫念予，你?現在，在哪裏？”
溫念予說：“額，我在遊輪上吃晚飯。你?呢，還?在片場麽？”
沈嘉綠確信自己沒聽錯，這句話說完後，溫念予又小聲說了兩句：“你?別動我”、“把手?拿開陸斯衍”……
也許是室內的冷氣太低，沈嘉綠手?指輕微顫抖，“你?跟誰在一起吃？”
溫念予沒撒謊：“陸斯衍。”
沈嘉綠緊接著追問：“什麽時候可以吃完？我好像感冒了，現在有點?暈，你?可以幫我買點?藥過來麽？”
十分平淡無波的語調，但也足以讓溫念予膽戰心驚。
自從那年沈嘉綠給溫念爾移植骨髓過後，她就格外擔心沈嘉綠的身體，“可以的！嘉綠，你?除了暈以外，還?有哪裏不舒服麽？”
沈嘉綠想也不想就隨意說：“頭疼，想吐。你?來我酒店一趟吧，我站不穩了。”
“好，”電話那頭的溫念予語氣急促：“那你?把房間號告訴我，我現在過來。”
電話結束，沈嘉綠垂下手?，像被抽掉情緒的木偶一樣，起身去?浴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撒這個慌，把溫念予騙過來。
可能就是，簡單的不想讓溫念予跟陸斯衍待在一塊兒，不想讓他們一起吃晚飯。
不想讓他們接吻，做.愛。
而另一邊，遊輪上的小房間裏，溫念予放下手?機，不敢抬頭去?看對麵的陸斯衍，將?視線慢慢移到剛剛擺上來的蛋炒飯上。
她難道又要不說緣由的把陸斯衍拋下嗎?
但是嘉綠那邊……
溫念予沒想到又一次的抉擇困境會?來得這麽快，她抬起頭來，看著陸斯衍，猶豫半天，“陸斯衍，嘉綠感冒了，我有些擔心，現在要去?酒店看看她。"
陸斯衍知道她一整天幾乎沒吃東西，這會?兒肯定已經餓狠了，“那你?先吃點?？”
溫念予搖頭：“來不及了，嘉綠在等我。”
陸斯衍睨著她，“讓你?助理去?不行麽？”
“不行，嘉綠太生?人勿近了。”溫念予站起身，拿上手?機，“委屈你?今晚自己吃吧，抱歉。”
說完，她顧不得陸斯衍失落，提起裙擺就往外跑。陸斯衍的情緒來得很快，肉眼可見的生?氣了，“溫念予，你?又為了別人扔下我。”
溫念予邊跑邊安撫他：“對不起，陸斯衍。下次見麵，我任你?處置——”
-
九月十六日是溫念予的生?日，眼看著沒幾天就要到了，陸斯衍開始走心琢磨起來，怎樣才能給溫念予一個記憶深刻的生?日。
為此，他還?跟溫念予說，這幾天暫時不要見麵了，要適當地保持距離，留著幾分思念，才能在特?別的日子裏帶來最大?的驚喜。
還?有，兌現溫念予的那個承諾“任你?處置”。
溫念予自然是答應了，但倆人麵是沒見了，微信上的信息也沒少發。她總是忍不住地問陸斯衍要怎麽給她過生?日，而陸斯衍每次的回答都?是兩個字——保密。
其實陸斯衍對慶生?這件事情有刻板印象。
開派對，送禮物，切蛋糕，所有人歡呼慶祝，他這麽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
不算太無趣，但也不特?別。
他不知道溫念予一般都?怎麽過生?日，是不是跟他一樣走流程似的。
反正今年，她的生?日要與?往年不同。要最特?別，最值得留戀。
九月十五日，溫念予生?日的前一天，動畫電影《白狐》全國首映，溫念予跟陸斯衍作為主要配音演員，受邀在申城一座影院出席路演。
電影是六點?結束，上場前半個小時，所有人都?做好了準備，主角們也都?換上了片方安排的短袖白T和淺色牛仔褲，在休息室裏熟悉流程。
溫念予坐在梳妝鏡前，看著台本?，上麵寫?著一些電影裏麵的經典台詞，待會?兒她要跟陸斯衍在觀眾麵前再次表演。
開場前二十分鍾，喬琳看到陳昭霖發來一條微信：【男嘉賓還?有兩分鍾到達現場】
喬琳回複：【收到，女嘉賓準備就緒】
發完信息，喬琳悄悄帶著妝造團隊出門?，休息室裏立時隻剩下溫念予一個人。
她記完台本?，轉臉一看，整個休息都?空了，“喬琳？”
沒聽到回答，溫念予慌了，起身要往外走，“喬琳？你?在外麵麽？”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陸斯衍走了進?來，“好久不見啊，溫老師。”
語調裏，滿是不正經。
幾天不見，溫念予忽然緊張起來，“陸斯衍，怎麽是你?？”
陸斯衍反手?合上門?，燈光襯得他眼裏那些邪痞更明顯，“我來敘敘舊，順便處置一下溫老師。”
“處置”這兩個字，陸斯衍咬字重了些，讓溫念予莫名犯慫。
她反手?撐在梳妝台上，縮著肩膀看陸斯衍：“等會?兒就要上場了，現在處置、合適麽？”
陸斯衍一步一步朝她靠近，每拉進?一些距離，房間裏的男性香水味都?會?越來越明顯。
待倆人麵對麵地站定了，陸斯衍垂著眼睫看她：“還?有十五分鍾，夠了。”
近在咫尺的臉讓溫念予大?腦陷入一片空白，呼吸也顫了起來，“那、那你?想怎麽處置我？”
尾音變成驚呼，溫念予猝不及防地被陸斯衍掐腰抱起，手?臂下意識地攬住陸斯衍後頸。
陸斯衍將?溫念予放在梳妝台上，兩手?撐在她腿側，身子上前一分，擠開溫念予的膝蓋，讓纖細環在自己腰側，親密不可分。
急促的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空氣在升溫，陸斯衍在壞笑，“手?機拿出來，打開微信。”
“哦，”雖然有點?迷惑，但溫念予還?是乖乖做了，騰出一隻手?拿手?機，問他：“然後呢？”
陸斯衍的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下發命令似的：“找到項明澤，問他是不是有病。”
“哦……啊？”溫念予懵了，呼吸都?停滯一瞬，“陸斯衍，你?在說什麽？”
陸斯衍眯起眼，興師問罪般的：“他今天中午給你?打電話了？”
溫念予誠實點?頭：“嗯嗯。”
陸斯衍：“你?們說了些什麽？”
溫念予毫不猶疑地答：“就是說今天電影上映，他祝電影票房大?賣，祝我獲得觀眾的肯定，然後還?要幫我發微博宣傳一下，就沒什麽了。”
“你?們講了多?久？”陸斯衍的鼻尖往前貼了些，雙手?也遊走到了溫念予腰後，緊緊扣住。
他掌心的溫度並不高，溫念予卻覺得被觸碰到的皮膚，漸漸灼熱起來。
擁擠的空間內，曖昧被抽絲剝繭般地散開來，引得溫念予內心慌亂。
她雙腿發軟，但還?是控製不住地卡著陸斯衍的腰，“好像，不到兩分鍾吧。”
陸斯衍嘖了聲，眉目間蓋不住嫌棄，“他怎麽那麽煩？”
溫念予莫名想笑，“也沒有煩啊，今天又不止他一個人給我打電話，幫我發微博宣傳了。”
“不準反駁我，”陸斯衍蹭著溫念予的鼻尖，小孩兒撒氣似的：“我說他煩，他就是煩。”
溫念予哄小孩兒似的：“好吧好吧，項明澤很煩，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陸斯衍不依不饒：“那你?發語音告訴他，他很煩。”
這個要求聽起來十分無理，知道溫念予會?拒絕，陸斯衍又補了句：“你?上次說了，任我處置的。”
溫念予內心掙紮了幾秒，知道陸斯衍孩子氣上來了，必須要按照他說的做了，才能消氣，也就無奈隨他去?了，“行吧，我聽你?的。”
反正，晚上再給項明澤道歉就可以了。
溫念予打開跟項明澤的聊天對話框，正準備說點?什麽，陸斯衍又攔住了她，告訴她具體要怎麽說。
所以，最後。
溫念予發出去?的語音是：“項明澤，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怕斯衍誤會?。”
語音發送完畢，陸斯衍甚至不想等溫念予說句話，就奪走了她的手?機，扣住她後頸。
室內再沒有人說話，隻有熱吻的旖旎聲。
-
當日晚七點?，沈嘉綠從辦公大?樓走出來，照常獨自去?馬路對麵的便利店裏吃晚飯。
店裏有不少學生?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麽，沈嘉綠沒刻意去?聽，還?是有些聲音傳到了她耳朵裏。
“我去?，陸斯衍跟溫念予是真的麽？”
“他們倆也太甜了吧？”
“在他倆合作之前，我對陸斯衍的印象就是冷漠，狂拽酷炫，沒想到他還?會?笑誒。”
“陸斯衍好會?撩啊，我唯粉真的按捺不住嗑CP的心了，他跟溫念予站在一起的適配度也太高了吧。”
少女稚嫩的討論聲久久不絕於耳，沈嘉綠淡淡掃了她們一眼，沒多?看。
她拿上餐品，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動筷，那兩個熟悉的名字還?是不停地在耳邊環繞。
“我感覺，陸斯衍是真的喜歡溫念予，他是真的藏不住一點?兒啊。”
“我也覺得，而且你?們看解憂音樂館上麵，他總是喜歡偷看溫念予，還?給溫念予扔紙條，當我們看不見啊？”
“害，原來陸斯衍喜歡甜妹啊，那溫念予確實很符合他的喜好標準吧？”
“不知道，不懂，我隻會?嗑。”
沈嘉綠越聽越煩躁，從口袋裏掏出耳機掛上，隔絕了碎語。
知道今天是動畫電影《白狐》首映的日子，溫念予跟陸斯衍也去?現場參加路演了，網絡上的熱度必然已經一飛衝天了。
壓不住心裏那點?好奇，沈嘉綠登錄微博，上去?瞧了瞧。
果然，熱搜上鋪天蓋地都?是有關於動畫電影《白狐》的話題。
#陸斯衍現場撩到溫念予臉紅#這個詞條，在熱搜第一條，最顯眼，最直白。
沈嘉綠臉色緊繃起來，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點?進?去?的，但還?是忍不住點?進?去?了。
詞條的閱讀量已經過了五億，下麵的第一條視頻是電影《白狐》的官方號發布的。
影院內，主持人笑問陸斯衍：“請問陸老師，在配音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呢？”
陸斯衍穿著印有影名LOGO的短袖白襯衫，淺藍色牛仔褲展現著修長?的雙腿。
他拿著話筒，回答主持人：“跟溫老師合作，本?身就挺有趣的。”
這話引來現場觀眾一片嘩然，鏡頭轉到溫念予身上，她捂著嘴淺笑，顯然是害羞了。
這樣的采訪持續了幾分鍾，進?行到男女主角互動環節。
溫念予按照台本?上寫?好的流程，做出白狐璃璃的聲音，問陸斯衍：“那張家?小姐和李家?小姐，你?心悅誰？”
陸斯衍拿著話筒，用暨褚的聲音，冷漠答：“都?不喜。”
溫念予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在電影中，暨褚並沒有回答，這裏需要陸斯衍去?臨場反應。他側眸看向溫念予，輕扯唇角：“喜歡溫小姐。”
接著，又是一大?片哄聲，久久不停歇。
結尾，主持人讓陸斯衍念出影片中記憶最深刻的台詞，陸斯衍照做：“尚未婚配，娶你?可否？”
這一句，台本?上有寫?，溫念予眸光閃爍，故作俏皮：“張家?小姐有良田百畝，李家?小姐有染坊數十，我可隻有這一間小小的醫館。”
陸斯衍淡淡壞笑：“無妨，念予嬌軟。”
啪——
沈嘉綠把筷子拍在桌上，關了手?機。
耳機裏沒有聲音了，店裏的小女孩們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出去?的，世界安靜下來。
沈嘉綠的呼吸很不平穩，眸中絲絲縷縷滿是厭惡。她坐在角落裏緩了很久，緊咬著的牙冠才漸漸放鬆。
這會?兒已經是七點?半了，她在這裏隻待了半個小時，內心的想法卻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她寧願自己被上級壓迫，也不要看見溫念予跟陸斯衍這麽囂張。
七點?四十，沈嘉綠拿上手?機出門?。申城的天空暮靄沉沉，看不到一點?光亮。
她的心裏也是。
沈嘉綠穿過馬路，在離大?廈門?口沒幾米路的垃圾桶旁，忽然感到一陣頭暈耳鳴，頭痛欲裂，心髒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嘶——”沈嘉綠本?能地頓住，抬手?撐住太陽穴。兩三秒鍾，世界好似開始翻轉，她感覺到雙腿麻木，身子控製不住地往下倒。
隨後，沈嘉綠閉上眼睛，徹底失去?意識。
-
溫念予趕到醫院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來不及換，還?穿著片場的套裝。好歹喬琳怕她引人注目，給她披了件外套，低調了很多?。
在走廊上跟沈弘揚和溫竹雲匯合後，沈嘉綠還?在急救室裏麵做檢查。
溫念予心裏也怕得不行，但不能表露出來，她安慰夫妻倆：“媽，沈叔叔，嘉綠應該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沒什麽大?事的。”
沈弘揚一貫是幽默愛笑的，這會?兒臉色蒼白，鬢角冒冷汗，“這孩子早上出門?還?好好的，看著也不像哪裏不舒服，怎麽晚上就突然暈倒了？這可把我嚇壞了。”
溫念予拍他的背，“最近很多?上班族都?容易低血糖暈倒，嘉綠補補血糖應該就沒事了，您別太擔心。”
溫竹雲在走廊一旁靠牆站著，唉聲歎氣的，“哎，都?是我們平時對她的關心不夠，也沒有做點?好的給她補補。這孩子的性格，就算不舒服也不會?說的，要不是今天暈倒被送來醫院了，我都?不知道她平時上班有這麽辛苦，都?能在路上暈倒了。”
溫念予正想搭一句話，就聽見溫竹雲把話題又轉到了她身上：“哪像你?們當明星的，賺點?錢容易得很，平時還?有助理伺候，不知道多?舒服。”
溫念予耷拉著腦袋，不想看她，“嘉綠不會?有事的，過會?兒應該就出來了。”
三個人在走廊上等到十一點?半，沈嘉綠才被醫生?推出來，轉入普通病房裏麵輸液。
溫念予詢問了醫生?，沈嘉綠的情況如何，醫生?說沒有大?礙，就是低血糖了，平時沒按時吃飯，加上情緒鬱結導致暈倒。
一家?人放下心來，溫竹雲又開始不停地嘮叨，是什麽原因?讓沈嘉綠情緒鬱結。
溫念予沉默不語，但不免胡思亂想。
將?近十二點?了，沈嘉綠才醒過來，她喊了溫念予一聲，說有話要跟溫念予單獨談談。
溫念予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關上了病房的門?。
這會?兒四人間的普通病房裏麵，隻有兩個女人，一站一趟。
“嘉綠，你?現在頭還?疼麽？”沒由來的，雖然沈嘉綠的暈倒跟溫念予並沒有直接關係，但她還?是莫名感到一陣心虛自責。
沈嘉綠平躺在病**，凝視天花板，“你?那天回複我，你?是住在陸斯衍家?裏了。”
她麻木地問：“那你?們做了幾次？從幾點?做到幾點?？”
溫念予眉心一抽，絲毫沒想到沈嘉綠會?問這樣的問題，問得這樣直白。
潔白的空間顯得冷清，溫度也隨之低了下來，溫念予渾身發冷，“那天晚上我睡在房裏，陸斯衍睡在客廳，第二天中午吃完飯他就出去?工作了，在我出門?之前都?沒有回來過。”
沈嘉綠的眼神變了變，淡淡看向溫念予，對疑問保持冷漠，“你?們沒做？”
兩道目光交匯，靜靜地對視。
許久，溫念予背上繃著的弦忽然斷開，她低下頭，很無力，很淡漠：“嘉綠，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呢？”
她的語氣很平靜，隨之而來，沈嘉綠的反應也很平靜：“我喜歡陸斯衍，喜歡了很久。”
她說：“從初中，到現在，每天都?很喜歡。”
溫念予早就知道了。
從高考完，沈嘉綠要給溫念爾移植骨髓的前夕，溫念予就發覺了，沈嘉綠對陸斯衍的心思。
雖然沈嘉綠已經藏得很深了，但畢竟她們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睡上下鋪的姐妹關係，那些別人永遠也發現不了的小秘密，溫念予全都?知道。
沈嘉綠沒有等溫念予接話，自顧自地說：“他真的太好了，我隻看他一眼，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得過他。”
溫念予安靜聽著。
沈嘉綠說：“沒想著一定要跟他談戀愛，隻要能跟他說話，能偶爾看見他，就可以了。”
“但是，”沈嘉綠一瞬不瞬地盯著溫念予，瞳孔裏翻湧著悲傷，“一想到你?在占有他，親吻他，我就很難受，甚至想吐。”
溫念予眉眼一片冰涼，“可是，你?知道的，陸斯衍喜歡我。”
“嗯，”沈嘉綠說：“但你?不要喜歡他，這樣我就不會?惡心了。”
溫念予抬眸，對上她目光，失望地問：“所以，你?今天還?是要讓我跟陸斯衍分開麽？”
病房內靜默許久，沈嘉綠倏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紅，滿是酸澀，“陸斯衍和我的命，你?選一個吧。”
-
九月十七日，陸斯衍包下了申城最大?的遊樂園，裏麵空無一人，隻有一些玩偶扮相的卡通人物們，拿著溫念予的燈牌遊走在各處，它們等著壽星入場，給她一場燦爛盛大?的生?日祝賀。
晚上九點?十七分，絢麗的煙花將?在夜空綻放，火光會?形成一種形狀——溫念予生?日快樂。
下午兩點?，陸斯衍給溫念予發了條信息：【壽星小同學，起床了沒？】
三點?半，溫念予回複：【抱歉，今天要回家?一趟，在家?過生?日。】
-陸斯衍：【？】
-陸斯衍：【沒記錯的話】
-陸斯衍：【你?答應了跟我過的】
陸斯衍撥了電話過去?，被對方掛斷。他繼續打，對方繼續掛斷，最後甚至開了勿擾模式。
四點?，溫念予回複：【對，可是我的家?人也很重要啊】
-陸斯衍：【那我呢？】
-陸斯衍：【溫念予】
-陸斯衍：【你?為什麽每次都?這樣？】
五點?，溫念予回複：【真的不好意思，我叔叔已經開始做飯了】
-陸斯衍：【他做了他吃】
-陸斯衍：【你?趕緊出門?】
-陸斯衍：【我這裏有更好吃的】
六點?，溫念予回複：【你?還?在外麵嗎？快點?回家?，我真的過不去?】
-陸斯衍：【我在遊樂場等你?】
-陸斯衍：【有驚喜】
-陸斯衍：【真的不來麽？】
七點?，溫念予回複：【真的不去?了，我在家?裏過完了，現在陪家?人出門?看電影】
-陸斯衍：【？？】
-陸斯衍：【我草】
-陸斯衍：【溫念予，你?現在最好撇下家?人過來找我，不然咱倆以後沒得談】
這段信息發過去?之後，溫念予沒再回複，打電話也無人接聽。
夜幕降臨，遊樂園裏炫目的彩燈紛紛亮起。
摩天輪開始轉動，旋轉木馬開始播放音樂，南瓜車上的風鈴隨風晃動，一切都?歡快起來，但主角始終沒來。
陸斯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打著黑色領結，優雅地坐在白色南瓜裏，數著分秒，等著他的大?明星盛裝出席。
離九點?十七分，還?剩整好兩個小時。
溫念予如果這時趕過來，時間肯定是夠的。定位他已經發過去?了，但溫念予沒回複。
車上纏繞著瑩黃色的車燈，映照出陸斯衍臉上的焦灼，心事重重。
遠處的卡通玩偶們等了一天了，生?日歌沒唱，排好的舞蹈也沒跳，看著陸斯衍幹等了一天，女主角還?沒入場，也沒人敢上前問一句。
八點?轉瞬即逝。
九點?到來，終於有個玩偶人靠近陸斯衍，試探著問：“陸先生?，請問煙花的燃放時間是否要推後呢？”
等的時間太久了，陸斯衍從優雅地坐在車裏，變成沮喪地躺在車裏。領口的領結也被他取下，扔在了一邊。
“不用放了，”陸斯衍雙目無神地盯著大?門?口，“她今晚不會?來了。”
玩偶怔愣兩秒，問了句：“那煙花…”
陸斯衍說：“扔掉。”
玩偶又問：“那蛋糕…”
陸斯衍說：“你?們吃吧。”
玩偶繼續問：“那雙水晶高跟鞋…”
陸斯衍閉上眼睛，抬手?擋住眉眼，“你?們誰喜歡，就拿走吧。”
玩偶大?概也知道陸斯衍被爽約了，“抱歉先生?，沒能給您帶來愉快的體驗。”
陸斯衍扯出一抹苦笑，“做錯的又不是你?們，抱歉什麽呢。”
話落，再沒人說話。
玩偶盡職盡責，抬手?跟陸斯衍做拜拜手?勢，而後走遠了，帶著其他的玩偶們離場。
陸斯衍那天在南瓜車上躺了很久，思緒雜亂，又覺得委屈。
等到遊樂園裏的音樂漸漸停下，燈光漸漸滅了，他才起身，渾渾噩噩地往外走。
司機劉叔一直等在外麵，陸斯衍頹廢的狀態證實了他的錯覺，溫念予果然沒入場。
砰的一聲，車門?合上。
陸斯衍倒在後座，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抽痛，“不回家?，去?陳淮那兒。”
劉叔小心翼翼地看他，“小陸，溫小姐今晚怎麽沒來？”
陸斯衍沒喝酒，卻做一副醉態，“因?為，我對她來說不重要。”
“她可以為了任何人，冷落我。”
-
後來的一段時間，溫念予跟陸斯衍兩個人都?沒有聯係過對方。這次是冷戰，還?是絕交，沒人心裏有數。
陸斯衍是被傷害的一方，他是真的生?氣了，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哄勸，好不了。
但他一直等著，每天看信息，也沒見溫念予主動問候幾句。
聊天對話框裏的記錄，就一直留在九月十七號，他發過去?的遊樂場定位，溫念予始終沒回複。
女人心裏在想什麽，陸斯衍真的不太懂。明明前一天還?那麽甜蜜，怎麽轉眼就變了臉。
九月底，忙碌的工作不足以讓陸斯衍分神，他還?是深陷在不解與?憤怒的情緒中，還?是一直等著溫念予主動來哄他。
然而等到了九月三十日，他從首都?回到了申城，給溫念予發過去?一個句號，溫念予還?是沒回。
這樣失聯般的存在讓陸斯衍心慌，焦慮，他讓陳昭霖去?找喬琳，要了溫念予的住址。
既然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那就隻能當麵談一談了。
站在溫念予家?門?前時，陸斯衍的腦袋裏都?還?亂糟糟的，他不知道等會?兒開口要怎麽措辭，也不知道怎麽去?緩和這樣僵硬尷尬的關係。
他沒做錯什麽。
但又得低頭，不然就得一直難受。
砰砰砰——
“溫念予，開門?。”陸斯衍聲音不小。
他在來之前，讓陳昭霖跟喬琳確認過的，溫念予今天沒有工作，肯定在家?。
裏麵沒動靜，陸斯衍再次拍了拍門?，“溫念予，我知道你?在裏麵。”
還?是沒動靜，陸斯衍繼續說：“我都?找到你?家?來了，你?還?想讓我怎麽遷就你?？”
過了三秒，門?被人打開了，縫隙不大?，但也足夠看清溫念予站在裏麵，一身純白色睡衣，洗完的頭發還?未完全吹幹，“陸斯衍，你?、你?怎麽會?知道我住在這裏？”
見到溫念予的臉，陸斯衍所有堆積在一起的複雜情緒，在一瞬之間湧起。
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地推開門?進?去?，雙手?按住溫念予的後腦，激烈，又懲罰似的吻她。
“唔——”溫念予被嚇到了，雙手?本?能地掙紮，推他，但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她怎麽能推得動陸斯衍。
太久的鬱悶把陸斯衍壓抑得幾乎要發狂，他就那麽吻著溫念予，又啃又咬的，一路把人帶到了沙發邊，才給了她一口喘息的機會?，“溫念予，你?在我麵前，是不是太放肆了？”
溫念予整個人都?是懵的，嘴角也被咬出了血，痛得眼眶發紅，“陸斯衍，你?咬得我好疼！”
陸斯衍脫下薄外套，把溫念予往沙發上一推，惡狠狠地盯著她，似乎要將?她咬碎，“也該叫你?疼了，壞女人。”
“陸、陸斯衍！”溫念予被他脫衣服的舉動嚇到了，撐坐起身，瞪著眼睛吼他：“你?別這樣欺負我！”
“嗬，”陸斯衍壞笑一聲，“欺負你?怎麽了，你?欺負我的時候，就沒想過後果？”
他欺身上去?，把溫念予壓在沙發上，“現在後悔了麽？”
“唔…”溫念予繼續掙紮，推他，但陸斯衍紋絲不動，她急得要哭了：“你?別壓在我身上，先起來好麽？有話好好說！”
“好說不了，今晚也讓你?難受難受，“陸斯衍說的話狠，但當然隻是嚇嚇溫念予的，敢那麽耍他，他自然也想讓對方吃點?苦頭，“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遊樂園裏等到十二點?，大?明星知道麽？”
感覺到陸斯衍的重量大?部分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溫念予渾身都?開始抖，“陸斯衍你?別這樣，你?起來好不好？”
陸斯衍來勁兒了，看見溫念予這副模樣，他內心竟然有邪惡的快感。
“你?難道一點?都?不怕我麽？”陸斯衍擰眉眥目地問：“那天你?不來，就沒想過後果麽？”
他抬手?掐住溫念予的臉，耍狠似的擠著，“溫小予，你?現在乖一點?，我就不生?氣了。”
“唔…陸斯衍…”溫念予難受得皺起臉，雙手?不停地在陸斯衍胸口推抵著，“你?放開我…”
快感是會?越來越強烈的，光說不行，陸斯衍還?湊上去?咬溫念予，“不放，看誰更厲害。”
陸斯衍是什麽樣的人，溫念予心裏很清楚，他不會?動真格，但溫念予還?是不想繼續。
“我錯了還?不行麽？我給你?道歉，你?起來，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她奮力掙紮，但陸斯衍猶如喪失了五感發了瘋的獸類，在她臉頰，耳垂上，頸側，甚至是更往下的皮膚上折磨。
好幾分鍾，陸斯衍都?沒有停下來，但是也沒有更過分的動作。
皮膚接觸帶來的電流竄過全身，溫念予受不了了，見反抗沒用，幹脆就開始裝哭，“好吧，嗚嗚嗚隨便你?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聽到溫念予唔咽，陸斯衍才突然驚醒。他停了動作，仰起臉看溫念予。
她委屈，害怕，雙手?被他鉗製在手?掌裏，瑟瑟發抖，眼眶裏水汽氤氳。
如潮的衝動過後，仿佛有一盆冷水從陸斯衍頭頂潑下，澆滅了他所有的情緒，也讓他理智回籠，放開了溫念予，“別怕，我嚇你?的。”
溫念予乖乖點?頭，“我知道。”
陸斯衍笑了，抬手?在她臉上捏了下，“那你?還?挺配合。”
溫念予撇嘴，“我是真的怕。”
其實也能看出來溫念予在害怕，所以陸斯衍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愧疚。
他坐起身，靠著沙發扶手?，態度很平淡，沒有半分責怪：“你?很久都?沒聯係我了。”
溫念予也坐起身，整了整被扯歪的睡衣領口。她往旁邊挪了挪，跟陸斯衍各坐在沙發兩端，“不知道要怎麽聯係。”
陸斯衍斂起眉，撇臉睨著她，“你?是在搞笑麽？親過了抱過了，還?不知道要怎麽聯係？”
溫念予壓根不敢看他，“因?為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陸斯衍剛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在最後一秒又徒然繃緊。他木然，不知所措，溫念予的話在耳旁回**了三遍，他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你?說什麽？”陸斯衍其實聽清了，但還?是重複問了一遍，“我們不合適？”
溫念予淡淡點?頭，內心卻隱隱要崩潰，“跟你?相處了一段時間，還?是覺得我們不太合適繼續發展下去?。”
陸斯衍內心翻湧起來，萬萬沒想到自己大?老遠趕過來，即使受了委屈也主動找溫念予了，卻得到這麽一個結論。
他不理解。
他不接受。
陸斯衍質問道：“哪裏不合適？”
溫念予雙手?抓緊裙擺，麵上蒙著一層淡紅，繼續說著違心話：“我們可以做朋友，但不能做戀人。”
陸斯衍沉下臉，“溫念予，你?把話說清楚。”
溫念予鼻翼翕動，這麽些天不聯係，不解釋，她尚能逃避一下，但現在麵對麵坐在一個沙發上，再也逃避不了。
該說的，還?是得趁早說清楚。
溫念予轉臉看著他，撞上他目光，有無盡的愧疚堵在心口，“就是，不要談戀愛。”
陸斯衍凝視著溫念予，眸色漸淡，滿是失落，幾分膽怯浮出，他問了句：“你?是認真的麽？”
溫念予答：“是。”
陸斯衍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定。”
“我們不要做戀人，”溫念予緩緩提上一口氣，“最好也不要再聯係。”
這兩句話給了陸斯衍當頭一棒，砸得他頭暈眼花，不知道如何應對。
一陣冷氣裹挾著脊骨，他張了張嘴，磕絆地說：“為什麽、不要再、聯係？”
“就是不想聯係，”溫念予小心翼翼地看他，眼神像是受害者，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胸悶：“我以前就說過的，你?有點?煩，忘記了麽？”
許久許久，陸斯衍都?沒再說話，他給了自己足夠的時間，來對今晚發生?的一切做出反應。
“我他媽草了，”陸斯衍低聲咒罵，“溫念予，你?真行。”
他氣極反笑，“你?真他媽行。”
溫念予咬了咬牙，傷人的話說盡：“如果你?覺得很虧，那我就跟你?睡一次吧。”
話落，她兩顆眼淚滑落。
氣氛冷到極致，陸斯衍狠狠閉上眼睛，很快又睜開，他起身要往門?口走，一刻都?不想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
外套忘了撿，陸斯衍徑直走到門?口，伸手?開門?。
溫念予看著他的背影，眼淚止不住地掉，抓緊了裙擺才忍住沒哭出聲，“陸七七生?病了，我不想養了，你?把它也帶走吧。”
陸斯衍身子頓住，不知道是不是溫念予的錯覺，他好像晃了晃，但很快又站穩了。
而後走到貓籠前，抱出那隻小起司。
砰地一身，大?門?被人用力地關上。
溫念予的哭聲，沒人聽得見。
室外夜霧繾綣，冷風都?吹不散。
少許落葉散在柏油路上，陸斯衍背影高挑而單薄，在月光下那樣孤寂，但他依然腰杆挺直，連頭都?沒低下去?半分。
陸七七被他單手?抱在懷裏，也許是知道自己是被人趕出來的，它不敢再調皮，老實地窩在陸斯衍懷裏，爪子勾扯著衣服布料。
漫無目的，陸斯衍沿路走了很久，鳴笛聲讓他回神，才想起來給劉叔打個電話。
一陣風吹來，他忽然覺得冷，原來是把外套落在溫念予家?裏了。
沒幾個小時就到十月了，換季的天，深夜的風吹得夠叫人難受的。
疲憊襲來，他懶得再走了，隨意在路邊坐下，把貓圈在懷裏護著。
小起司叫了兩聲，倒也沒對陸斯衍認生?。陸斯衍抬手?在它臉上撓了撓，“可憐鬼。”
小起司繼續叫，像是在回應他。
陸斯衍酸澀一笑，“很巧，我也是。”
貓不再叫了，窩在他懷裏睡覺。
陸斯衍也沒逗它了，安靜等著劉叔來接。
大?概是沒有人想讓他今晚好過，好端端的天，在他坐路邊等車這會?兒，毫無預兆地下起了小雨。
“我草…”陸斯衍抬頭望天，心情在這一刻糟糕到了極點?。
被溫念予連人帶貓趕出家?門?就算了，還?得受點?刮風淋雨之苦。
陸斯衍煩躁地嘖了一聲，環視一圈，附近沒有公交站，也沒有遮擋物，這雨要是真下大?了，他還?真沒地兒躲。
草了。
這都?是什麽鬼事兒啊。
陸斯衍不解，他的二十四歲，一定要在開頭就過得這麽滑稽麽……
半個多?小時過去?，陸斯衍的情緒沒能沉澱下來半點?，不甘的火苗反而越燒越烈。
終於，劉叔在他情緒爆發的前一刻，開車趕到了。陸斯衍的頭發上沾了不少雨珠，身上棉薄的白T桖也印被打濕，冰涼感貼著前胸後背，怪難受的。
他正要坐進?車裏，一眼看到車窗上還?掛著溫念予係的粉色HelloKitty絲帶，很多?年了，從沒有一刻讓陸斯衍這麽火大?過。
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絲帶扯下來，甩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眼不見心不煩。
上車後，陸斯衍拿了件幹衣服把貓包裹住。
他沒說要去?哪裏，劉叔也就沒啟動車輛。見陸斯衍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煙，他忍不住問了句：“小陸，你?今晚怎麽了？”
陸斯衍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眉眼在白霧中模糊不清，“我和我的貓，都?被溫念予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