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月光
驕陽灑金光, 熱風裹蟬鳴。灼灼八月在一瞬之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快得讓人恍惚。
溫念予的新住所布置得差不多了，家具陳設在慢慢買齊, 甚至比以前那個家裏豐滿許多，還擺上了幾瓶鮮花, 又香又雅致, 她卻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麽，住著不太習慣。
晚上去超市買餃子?時?, 溫念予還是會下意識地看看日期。自從那次給?陸斯衍吃了過期的餃子?之?後, 她?後來再買餃子?時?, 都會特別注意日期。
仔細想想, 好像從以前到現在, 她?真?的有意無意地做了很多對不起陸斯衍的事情。
可是都彌補不了他了。
因為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回到家裏, 溫念予往沙發上一癱，忽然覺得疲憊不堪，明明她?今天什麽也沒?幹。
臥室的門開?著通風, 她?躺在沙發上，視線放空地盯著床頭櫃。
陸斯衍的簽名照和Scarlett製作的藍寶石手鏈, 被她?鎖在了最?下麵的抽屜裏，以後再也不會拿出來看。
……
也不一定。
或許，偶爾還會拿出來看看。如果真?的很想很想陸斯衍的話，就拿出來看看吧。
溫念予在沙發上睡著了。久違的，她?又夢到了陸斯衍, 時?間線是高考之?後。
夢裏的走?向?，與實際發生的走?向?大不一樣, 那是完全虛無的幻境。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班裏幾個走?得近的同學, 一起去了海邊吃燒烤，看日出日落。
全程的經費由陸斯衍一個人出。因為他家過於富裕，大家都蹭得理所當然。
隻有溫念予一個人塞給?他五百塊錢，說這是海邊三天兩夜的費用，不夠再補。
陸斯衍把五百塊又塞回她?那小斜挎包裏，逗她?玩：“幫我存著，給?我養老。”
溫念予噗嗤一聲，“你要利息麽？”
陸斯衍說：“你看著給?吧。”
旅程的最?後一天，海邊沙灘上，陸斯衍用指尖在沙灘上畫了朵玫瑰。
班長湊上去，在一旁打趣著問：“衍哥！你什麽時?候學會畫玫瑰了？”
陸斯衍站起身，藍白色海風襯衫被風微微吹動?著。他雙手插兜，看著成果：“昨天晚上。”
“厲害了我的哥，”班長盯著玫瑰，兩眼放光：“這玫瑰畫出來是要送給?誰的啊？”
陸斯衍說：“我同桌咯。”
班長顯然是猜到了，並不意外，隻是想八卦看戲。她?跳起來朝溫念予伸手，“姐妹！快過來！看你同桌給?你畫了個啥？”
“哦！來啦——”溫念予把撿到的珍珠，裝進透明的玻璃罐子?裏，抱著罐子?往人堆裏跑去。
待看到陸斯衍畫的玫瑰了，她?很喜歡，卻又覺得別?扭，“陸斯衍，你畫的啊？”
陸斯衍歪著腦袋，在落日下逆光看著溫念予，眉宇間帶著驕傲：“同桌，評價一下？”
那朵玫瑰花瓣盛開?，莖葉柔和，畫得非常不錯，溫念予卻故意說：“打九分吧，多了怕我同桌驕傲。”
陸斯衍眉毛一挑，立馬就不爽了。
他繞過玫瑰沙畫，走?到溫念予身前，抬手捏住她?的臉：“幾分？”
溫念予縮著脖子?，慫但嘴硬：“九分…同桌，你別?驕傲。”
“嗯？”陸斯衍手上加了些力度，眯著眼說：“你審美?不行啊，同桌？”
“唔…”溫念予兩手抱著玻璃罐子?，沒?法兒去推他，疼得皺起眉：“陸斯衍，你輕點兒！”
陸斯衍貼近她?：“重新打分。”
溫念予瞪著眼：“九點五。”
陸斯衍上前一步，倆人鼻尖的距離拉近，再縮小，縫隙不過寥寥。
撲通撲通，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震耳，似乎要跳出來。
溫念予被迫仰著頭，感覺到臉頰在變熱，隻能妥協了說：“九點八分總可以了吧？”
陸斯衍手下使了個壞，溫念予的臉都被擠成一團了，那感覺太難受。
“唔——”溫念予痛呼一聲，含糊不清地說：“十分十分！你放開?我吧…”
陸斯衍收了手，散漫點頭，“十分，行。”
“陸斯衍，你下手真?狠！”溫念予抬手捂上自己的臉，有一絲微疼。她?怒瞪陸斯衍，小聲罵了幾句，卻聽見陸斯衍說她?那表情像憤怒的小鳥。
……
更氣?了。
旁邊一個男生全程吃瓜看戲，做作道：“衍哥，人家也想要玫瑰，你給?人家也畫一朵嘛。”
溫念予噗嗤一聲笑出來，捂著臉對他說：“你喜歡的話，這朵送你咯。”
那男生迅速搖頭：“這是衍哥送你的，我可不敢要啊。”
班長說：“我敢要，送我吧。”
溫念予點頭：“好好好，你拿走?。”
陸斯衍拿了顆珍珠往溫念予身上扔，臉上是勝者的傲氣?：“同桌，海灘上長玫瑰了。”
“這叫長麽？”溫念予不服地說：“你這是畫出來的好不好？”
陸斯衍忽然勾唇，旁邊的幾人也笑了起來，個個不懷好意。
“你們笑什麽啊？”溫念予不知所以，一臉迷惑：“我怎麽了麽？”
班長說：“溫念予，你轉身看看？”
“哦。”溫念予聽話地轉身，看到身後不遠處的沙灘上，居然長出了一大片粉色玫瑰。
看著，有百來朵。
溫念予微怔，回頭，聽見陸斯衍說：“同桌，談個戀愛唄？”
在夢裏，溫念予答應了。所以那個暑假他們沒?有分開?，而是談起了戀愛。
夢中的結局是，他們拿著錄取通知書?，邁入了同一所大學。
大學校門口，溫念予撞了撞陸斯衍的肩膀，傲嬌哼哼地問他：“男朋友，你覺得情侶進校門要手牽手麽？”
陸斯衍一言不發，牽著她?進去了。
他們邁入校門的那一刻，溫念予看見驕陽之?下，冒出來很多粉色泡泡，圍繞著她?跟陸斯衍。
夢結束時?，溫念予醒了，時?間是淩晨兩點鍾。她?此刻的心跳頻率很快，臉頰很燙，身子?也很燙。
想要跟陸斯衍在一起的衝動?，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那種欲望快要衝破胸口。
溫念予急忙起身喝了口冰水，騰升的火苗沒?被澆滅。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陸斯衍的臉，急切地想抱陸斯衍，想親他，再也克製不住。
溫念予撐在桌邊，深呼吸一口，緩緩吐出。下一秒，她?做了個決定。
拿上手機匆匆出了門，按電梯，從二十樓降至一樓，心跳在靜謐封閉的空間下越來越急促。
室外，夜色黑沉沉的，月光周圍隻有零散幾顆星星。溫念予一路跑到小區外，上了馬路。
街道平靜無波，偶有私家車疾馳而過，卻十來分鍾也看不到一輛出租車。
已經這個點了，溫念予自然是不會打擾公司的司機，她?點開?打車軟件，好半天才叫了輛車。
坐進車裏，溫念予的情緒仍是極度高漲的，緊張夾雜著激動?，夢裏那些旖旎也還沒?消散。她?係上安全帶，拍了拍胸口，沒?緩解半分。
這個小區距離怡景花園隻需要兩個小時?，淩晨四點多，溫念予站到了家門口。
——沈嘉綠，我要跟陸斯衍在一起！
她?想對沈嘉綠說這句話，不管怎樣也要說，不管她?們一家受了她?多大的恩惠，也要說。
可當溫念予掏出鑰匙，正要插.進鎖孔裏，卻發現手抖得厲害。
她?又停了動?作，回憶一幀幀地漂浮出來，占滿了大腦。當年沈嘉綠給?溫念爾捐獻骨髓的事情，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清晰又沉重。
溫念予此刻明明很想開?門進去，腳下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挪不動?。
一片安靜之?下，溫念予站在門口緩了許久，回過神來後，看著眼前的黑色門板，有點怔愣。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站在這裏，剛剛那些舉動?好像都是夢境一樣，十分不真?實。
須臾，溫念予輕歎一聲，又轉身下樓了。回去的路上，她?的腦海裏思維混亂，繞來繞去團成一團，讓她?覺得很累。
卻也接受了，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無解的，也有很多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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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幾天溫念予在浙江，錄製一檔戶外運動?型綜藝節目。她?認識了新的藝人，跟他們一起錄節目，玩遊戲，結束之?後一起吃飯唱歌，心裏的鬱悶得到了巨大的釋放，終於感覺輕鬆了些。
回到家了，卻仍是覺得虛空。
第二天傍晚，溫念予突然做了個決定。她?要養一隻貓，來陪她?玩。
詢問過圈裏養貓的藝人，說有一個退圈歌手開?了個寵物店，可以去看看。
地點就在申城，離她?家不遠。
溫念予吃過晚飯後，就去了寵物店。
到了地點，卻看見店門上掛了一塊牌子?——打烊中，請改日再來。
溫念予有些失落，看見牌子?上有電話號碼，她?準備打過去問問店家，改日是什麽時?候。
電話接通了，溫念予報上姓名和來意，卻聽見對方說，馬上出來開?門。
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小聲嘀咕一句：“怎麽人在店裏還說打烊呢？”
“因為今天被人包場了。”
一個男人從裏拉開?門，笑著對溫念予說：“但你既然是他的熟人，那就進來吧。”
“嗯？”溫念予打量男人一眼，對方約莫三十出頭，看著像好人，她?無遮攔地問了句：“寵物店還能被包場麽？”
男人側了身子?，讓溫念予進去：“隻要有錢，什麽店都能包。”
溫念予對他淺笑：“說得也對。”
剛走?進去兩步，溫念予就笑不出來了。她?看見陸斯衍坐在米白色沙發上看手機，腿上躺了一隻金漸層和一隻布偶貓。
那兩隻貓都挺黏他的，主動?伸著腦袋往他手心裏鑽，他愛答不理。
溫念予定在原地，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轉身出門。男人關上店門，走?了進來，“溫小姐，免貴姓周，叫我周老板就好。”
溫念予扭頭看他，“哦，周老板好。”
周老板往裏走?著，“是誰推薦你過來的？不是阿衍吧？”
“不是。”溫念予搖搖頭，報了個藝人的名字。全程陸斯衍都低著頭，沒?看她?一眼。
他眼皮耷拉著，睫毛下的一小片陰影，明顯在表達著，他現在不太開?心。
溫念予還杵在原地，不知道是走?是留。她?看看陸斯衍，又看看周老板，再看看店裏的貓，氛圍很僵硬，她?覺得很不自在。
要不還是先回去，改日再來好了。溫念予正要開?口，周老板就問她?：“你喜歡什麽品種的貓？”
“額…”溫念予隻能答：“都挺喜歡的，沒?有定好的品種，看對眼就買。”
周老板在前台給?溫念予泡茶，“喜歡性格溫順的，還是活潑的？”
溫念予想了想，說：“活潑的吧。”
周老板看她?一眼，笑說：“你進來看看唄，站那麽遠也看不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發展了，溫念予也不好貿然離場。她?強迫自己忽視陸斯衍的存在，硬著頭皮往裏走?去。
這家寵物店挺大的，裏麵什麽品種的貓咪都有。它們都被關在櫃子?裏，那櫃子?也挺大的，空間足夠，能看出來貓是溫順的還是活潑的。
溫念予在各個櫃子?前觀察了一圈，沒?注意身後的陸斯衍，抬眼掃了她?幾次。
她?看見有隻小起司在櫃子?裏玩球，品相也挺不錯的，而且這貓鬧騰，溫念予就喜歡鬧騰的，這樣跟它玩起來才有意思。
她?伸手指了指它，轉臉問：“周老板，這隻小起司我可以看看麽？”
周老板往陸斯衍身上瞄了眼，見陸斯衍沒?說什麽，他點頭：“可以啊，我給?你拿出來。”
周老板拿著茶杯放到旁邊的小桌上，“你過來坐吧，喝點茶。”
“好，謝謝。”溫念予說完，往桌邊走?去，終究還是忍不住看了眼陸斯衍。
見他低著頭，在給?誰發信息。
溫念予坐下喝了兩口水，周老板把小起司拿出來，給?溫念予看了看。
溫念予抱著它，仔細看了看，確實挺喜歡的，問了價：“周老板，我就要這隻了，多少錢？”
周先生對她?笑：“這隻已經有主了。”
“啊？”溫念予有些不解：“那它怎麽還在這兒？”
“它主人也在這兒啊。”周先生的下巴往陸斯衍身上點了點，示意，“坐那兒呢。”
陸斯衍？
陸斯衍買貓了？
溫念予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畢竟她?還記得，以前上學時?聽陸斯衍說過，他是絕對不會養貓的。
原以為是不喜歡，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在陸斯衍八歲時?，陪他長大的貓去世了。
他接受不了貓咪離世，以後也不想再經曆這種痛苦，所以就算再喜歡貓，他也不會再養。
可是現在，陸斯衍卻買貓了。溫念予琢磨不清楚原因，木訥問了句：“這貓是…陸斯衍的？”
“是啊，他在你來之?前買的。”周老板說：“你要是想要，可以找他買？”
溫念予還沒?開?口，陸斯衍就冷冷說了句：“不賣。它不喜歡溫念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