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上頭了
秀林堂的周老爺子在坐診的時候當著那麽多看病人的麵兒直接就被抓了, 這事兒在不大不小的鎮子上當天就傳的沸沸揚揚。
喬裝成了女子的沈祇和中年女子的眉兒坐在酒館裏就聽了一耳朵。眉兒當下慶幸,還好沒急著出城,不然豈不是牽累了七寶一家, 那真是大罪過了。端起麵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眉兒說不上來的一肚子怒火, 結果側頭一看女裝的沈祇一下子又緩和了許多。
事出有因,餿主意也是她出的,否則估摸這輩子也看不到他這幅模樣。卻也不得不說女裝的沈祇除卻身量太高之外, 旁的竟沒有一處叫人起疑。膚色如玉,麵容沉靜, 彎眉如月。眉眼間自是一股清冷容不得旁人褻瀆。也不知道他是搗鼓了些什麽, 明明五官和平常無二,卻就是一眼瞧上去和大夫沈祇很不一樣。
一身櫻粉錦緞紗衣, 真是怎麽瞧怎麽...貌美。
沈祇湊近眉兒,輕聲道:“好看嗎?”
聽出了他話音裏的不高興,眉兒回:“那日你抱著布匹出去,我當著你是拿去扔了, 沒想到還是做了衣裳。”
其實那日沈祇一看到楚子明送的布匹給氣糊塗了, 一想到楚子明在挑料子的時候有想過那料子穿在眉兒身上是何等模樣, 他就覺著惡心。他被惡心了, 也就想惡心惡心楚子明。原本那幾匹布都是要做成男子的樣式, 隻這櫻粉他無論如何也有些猶豫, 就做成了眉兒的尺寸。沒想到最後還是穿在了他身上。
好在眉兒身量在女子之間算高的, 不算太不合身。
因著這無妄之災明明是付了銀子的,還得半夜去成衣店去偷拿。且自打院子被燒, 除卻現銀,其他什麽都沒留下, 其餘幾身兒之於男子實在太過**的顏色衣裳,他都還不知道要穿多久。
算是意料之外的笑料了
沈祇麵色不耐:“走吧。”
“去哪?”
“回客棧。”
他二人這幾日一直留宿客棧,原眉兒的意思是去城邊兒找漁民借宿便是,沈祇卻不允。眉兒也不知他為何不允,住一宿客棧可不便宜,她是真心疼。
南海這鎮子算下來也並未住多久,就惹了這禍事,眉兒一邊覺著南海克她心累不喜,一邊就格外懷念起風滄山的日子。而且她想三娘和師父了,還有懷夕哥哥。躺在床側,眉兒看著坐在窗邊已然恢複本來模樣的沈祇:“等解決了這麻煩,我們回嶴洲好不好。”
語氣淡淡,沈祇卻聽出了幾分傷心。
“爹爹娘親還沒找到,眉兒。”
“知道了。”眉兒沒再說話,翻了個身麵朝裏,閉了眼睛眼淚就掉下來了。亂世之下,爹娘親人怕是早就沒了,這話卻不能說,說了對不起爹娘也對不起自己。可一直在外流連,也對不起三娘和師父。三娘無子,一直將她當了女兒看待,得了那般的照料,卻不能回報,眉兒心中有愧。
加之眼下這事兒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心裏頭難受的得厲害,一下子就泄了氣。有權有勢的人想拿捏她這樣的老百姓真是太容易不過,眉兒甕聲甕氣道:“不如晚些我就去楚家,讓楚子明放了七寶和老爺子,然後我再尋了時機殺了他。”
“然後楚家震怒,再把和你有所牽扯的老爺子和七寶殺了?”
眉兒急了,一下子就坐起身:“那你說,怎麽辦?!”吼完自覺失態,眼淚便再收不住,“這南海一帶就是楚家的天下,你我不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身,我們能怎麽辦?殺了他不行,逃走不行,難不成我還真要去伺候那黑心肝的楚子明?”
沈祇上前坐在床邊,看著眉兒的淚將易容著的臉哭了個花,眉兒被他盯得惱了,側了頭就去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看著手背上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藥汁還是什麽的東西,雙手捂著臉竟是哭得更傷心了。
沈祇神色難測,雙手扶著眉兒的肩膀就把人抱到了懷裏,他的手一下一下撫著眉兒的後背:“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也不會再讓你受這般的委屈。”
“那這事兒怎麽好。”
“放心交給我好不好?”
沈祇的聲音很輕,出奇的溫柔,眉兒被安撫了,抽噎的動作逐漸緩和,因著剛哭過,鼻音很重:“那你要怎麽辦?”
“自是怎麽也不會讓你去伺候那黑心肝的人。”沈祇捏了捏眉兒的耳朵,“你這輩子隻能伺候我。”
眉兒推開他,身子退後了些,不自知自己的臉已然花成了一片,眼睫被淚浸濕,盯著沈祇不說話。沈祇笑得淺淡卻溫柔,起身到了盆架子跟前將帕子打濕,又到了眉兒跟前給她擦臉。
待臉擦淨,沈祇又捉了眉兒的手,五指都細細擦了。眉兒的手長得很好,在他手心剛好被包裹,繭子磨得他的手心有些發癢,沈祇便捉了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抬眼看到眉兒有些羞赧,便又湊首親了親她的臉頰。身子退後就看到眉兒已經閉了眼,沈祇笑意多了些,沒再做什麽,隻準備起身去將帕子洗了,卻被眉兒抓住了袖子。
正值黃昏,南海的晚霞總是綿延一片天際,美得好不真切,而沈祇就站在那一窗晚霞之前那麽低頭看著自己。他身上的影紗素白的衣裳被窗欞透出的晚霞染了些許,眉兒瞬時心頭一動。
不合時宜卻是不能自已。
眉兒半起身拉住了沈祇,後者自然彎腰,她的胳膊便攬住了他的脖頸,仰頭親了上去。待有了回應之時,眉兒就有些急切。
這兩人唇齒相依已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卻每每都被彼此撩撥的無法克製。如若不是在客棧之內,總覺隔牆有耳的讓人心裏不舒坦,沈祇大概也是不想克製的,眼下卻又不得不克製。
沈祇扶著眉兒的腦袋,唇齒分開,他看著眉兒的眼神已經是迷蒙,偏偏越是如此,她的魅態就越發控製不住。大拇指的指腹擦過她的唇角:“不行鬧了,窗戶還沒關。”
“你去關。”
“這是客棧。”
“你動靜小點兒不就行了。”
這屬實就是眉兒說話沒過腦子,上頭了。她看見沈祇挑眉,眼裏還有些玩味,撓的她心更是癢癢,舔了舔嘴唇就又親了上去。沈祇推開她就要去關窗戶,卻受不住她的拉扯,又被拽了回去。
眉兒邊親著沈祇邊含糊不清的道:“天快黑了,沒人看見,而且床有幔簾。”
沈祇被眉兒這麽三親五親的也親得上了火,直接抱著人就去關了窗戶。且為了不弄出什麽聲響,就讓眉兒站著抵著窗戶,還怕她這經不起**沒什麽自持力的性子會哼出聲,順手扯下的抹胸就成了布團堵住了她的嘴。
連著鬧脾氣和楚子明這破事兒,沈祇有大幾天沒碰她,兩人本也就年少又剛成親嚐了滋味。反正從開始一直到最後的最後結束,動靜還真不大。
不過動靜小的是眉兒,不是沈祇。
伺候著眉兒洗漱擦洗幹淨,人又哄著睡著了,沈祇才又穿好衣服。一身黑衣,是去拿做好的衣衫之時以防萬一多拿了一套,剛好今夜用上。沈祇原本打算若是楚子明不找秀林堂的麻煩,他便帶著眉兒離開鎮子,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找了秀林堂麻煩,他楚子明自然是也別想好過。
論權勢他自然是拿楚子明沒辦法,可誰說拿捏一個人就非得用權勢呢?
想到此沈祇腦子裏冒出一句不成體統的葷話,便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人。那小臉兒舒展著,發絲都散開好看的緊,被子被踢開,能看見她脖頸處胸口處的印子。沈祇流連,轉身又坐到床邊親了一下眉兒的嘴角,放下簾子後確定房門關好,才從窗戶處跳了出去。
一輪圓月掛於黑夜之中,清暉灑滿南海各處。
雖有宵禁,但家家戶戶亮著的燈火讓鎮子絲毫不顯冷清。
楚家別院也是如此,時有下人走動,不過到底是別院,守衛不算森嚴。至於楚子明此人,後來打聽清楚了,就是縮居南海一帶的原巴蜀楚家楚珂的幺兒,細細想來,好像是慕容一族把姓楚的打怕了才縮居南海一帶。其中細節來龍去脈沈祇也不甚清楚,隻明了這還不算多麽麻煩的人物。
沈祇身手靈巧,不多時就到了內院處,他沒急著找地方,躲在暗處打算看看能不能碰巧摸清楚楚子明在哪間屋子。
說來運氣好,隨後沈祇就看見那楚子明的狗腿子,他記得是喚做宋遠的人從半月門出來,卻並未再走動,像是在等什麽人。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見個姑娘走過來。
宋遠看見阿月過來,自覺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將銀錢遞給她:“你托我賣的繡品都賣完了,這是賺得你拿著,然後還有一戶人家說是還想要兩幅山水團扇,說是你的花樣兒好,自繡了就是。”
阿月從那點銅板兒碎銀裏頭拿出十個銅板兒遞給宋遠:“那這個給你,你不能不收。”
“好。”宋遠看著月色之下的阿月麵容,心思就軟了,原還有些不自在,這會兒也鬆散了,上前一步一手按住了阿月的肩膀,另一隻手撫過了她的發。
一枚月牙狀的發釵便出現在了阿月的發髻間。
沈祇對這出戲碼並無窺探之心,本不打算再看準備換個地方,卻見那丫鬟羞赧了轉了身。
那丫鬟低著頭瞧不真切模樣,直至她抬起頭之時,其脖頸處的傷疤以及那相熟的麵容,沈祇頓時如遭雷擊一般,內心大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