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嫵這話沒經大腦,脫口而出後她便後了悔。
麵對容與時,她總是下意識依持前世思維,認為兩人還是無所保留,無間親近。
可現在不是這樣,現在,她是回到一年前兩人最冷疏的時候,再冒然如此言語,似乎顯得有些輕佻?
周嫵臉色訕訕的,不知道容與會如何作想,她羞窘到想要立刻逃離。
可她剛準備從對方懷裏掙開時,容與卻罕見強勢的收力沒有放手。
周嫵不解抬眼,卻見其神色肅然顯戾,眉頭更是緊蹙在一起,麵容擺出一副她十分陌生的冷硬模樣。
她美眸茫然眨了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用力抓握住肩頭。
幾乎摁進她骨頭的力道,疼得周嫵差點掉了眼淚。
“容與哥哥……”她嬌氣出聲。
容與嘴巴緊抿,神色空洞而幽沉,太陽穴緊繃到青筋突出。
直至好半響,他才克忍不住,艱澀問出口,“他欺負你了嗎?”
周嫵懵了懵。
她腦袋飛快轉著,很快意識到什麽,剛剛她問了那樣奇怪的話,容與哥哥大概錯以為她和沈牧已經有過肌膚之親,所以才懂那些事。
明明壞事都是他教的!
周嫵心裏哼了聲,也不知拗的什麽氣,總之她沒有立刻否認。
“不想說。”她淡淡的一聲,引得容與整顆心都鬱躁起來。
他咬牙將周嫵抱到一旁,帶著滿目暴戾驟然起身。
可是一語成讖,容與盲目一腳邁下,真因地上那些碎瓷片而傷了腳,可他仿佛不知痛一般,全然不在乎的徑直隻顧去拿佩劍。
他眸間浮湧騰騰殺意,似乎是想為她出頭,取了那人性命。
紅色的血痕在地板上顯得那樣觸目驚心,周嫵捂住嘴巴,下意識慌亂去阻,最後用盡全身力氣,才終於趕在他出門前刻,將他從背後抱住。
她聲音低低的,很輕,“你介意這個,我的清白。”
容與僵板,聲音怒極而顯生硬,“不是清白,是你,我在意的從來都是你。沈牧憑什麽敢對你輕薄,無名無分,他知不知道你之後將麵對多少流言蜚語?他真的愛重你嗎?”
他手握成拳,明明惱急,卻還在斟酌話語,生怕言辭太厲會嚇到她。
“阿嫵,你年幼又心思單純,容易被花言巧語蠱騙,他是不是強迫了你?還是你也……”
周嫵拉他轉身,緊接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能看出,說出這些話時,他根本就很痛苦,可為了關懷她,他還是強忍心痛與字字錐心,堅持問得詳細。
她不能那麽殘忍。
“沒有。”周嫵搖頭,心裏動容著,“他,他一直待我有禮,沒有行止僭越過,方才是我自己想哄你,以為你會喜歡那樣。”
容與一怔,臉色閃過抹異樣,“什麽?”
周嫵雙手攥緊衣擺,窘迫得想找個地縫往裏鑽。
她要如何用言語證明他的前世行徑?
就像若非親曆,她根本也無法想象出冷峻如容與哥哥,居然會在某些時刻興奮到溢出髒話來,甚至,他會頂著那張亢奮到幾近扭曲的俊臉,邊問她喜不喜歡被這般對待,邊注視著她繼續吮嘬收腮。
全部都是他教壞的她。
周嫵一時沒出聲,容與卻有旁的猜想,他歎息認真道,“阿嫵,無論何時,你願意朝我邁出一步,那剩下的全部距離,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朝你走完,所以,不用害怕。”
“我不是因為害怕才不敢說。”周嫵搖頭,看向他,“我衝動犯錯那天,在叢林間迷路摔暈了,所以那次我根本沒有見到他的麵,這個你是知道的。而再之前,我們單獨見麵的次數也很少,所以,真的沒有。”
容與凝盯周嫵半響,身軀漸漸鬆弛下來,環身也不再透著那股要殺人的狠厲勁。
他等了等,道出心中困疑,“那你,為何突然說那些話?”
周嫵放低聲音回:“是傅大夫在醫館跟我說,你很能忍痛,一直說自己沒事,可實際上眼目的燒灼感沒有一刻是消失的,加之如今你耳力又因飲酒受損,我怕你痛苦難忍,便想對你好些。”
容與聲音啞啞的,“那樣,對我好?”
周嫵臉頰瞬間更紅了,再開口支支吾吾的,“你不喜歡就算了,我……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
“不是。”容與下意識否認,可說完卻更不自在,他眉心擰得就沒那麽深過。
如此僵持好半響,他聲音幾乎在懇求,“阿嫵,乖一些,別這樣鬧我。”
周嫵渾身酥麻麻的,心裏也隱隱的小小得意,她試圖把頭抬起,凝著他,“所以還是喜歡的,是這樣嗎?”
親口承認自己對她的褻瀆妄想,容與直覺艱難,他不想在她麵前展現出自己內心卑劣肮髒的那一麵,最起碼,現在還不行。
隻是麵對她盈盈水眸,容與心猿意馬,否認字眼艱難無法溢出口。
怎麽會不喜歡……
他咬咬牙,坦誠是以默認。
周嫵吐息如幽蘭,又道:“那你也如實告訴我,現在眼睛是不是真的很疼?”
容與點頭,因為昨夜的烈酒,今日疼痛幾乎是難忍的,但此刻,他似乎已經可以將疼痛忽略。
周嫵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心中暗暗做了決定。
她小心將容與扶上榻,檢查他足上傷口,好在傷口很淺,她用幹淨的手帕簡單處理,血很快止住。
之後又仔細將碎瓷處理幹淨,淨完手,她重新坐回床榻上陪他。
容與本能想牽握,卻被她掙開,她什麽都沒說,可窸窸窣窣的剝衣動靜卻很快傳耳。
“阿嫵,你……你做什麽?”容與有些猜想,他是心驚的。
周嫵不言,沉默地軟進他懷裏。
容與喉結滾動,猶豫抱住她,才剛一落掌,滑潤細膩的溫熱觸感叫他猛地證實所想。
“別這樣。”
他立刻收手,像是燙到,匆忙想幫她把衣服穿好。
可因眼力不便,他動作起來難免笨拙,過程中更有幾次無意碰到她,最後衣服沒能穿上,反倒是他滿頭汗津,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再動了。
“容與哥哥,我想幫你緩解目痛,也許這樣真的有效,你嚐試在心裏隻想著我好不好?我們試一試。”
他咬著牙,“誰跟你提的這個方法?傅榮初?”
他一直很尊重行醫之人,如此直呼大名,好像是真的帶惱了。
可他卻是冤枉了別人,周嫵輕聲,湊他更近,“不是,是我自己想的,我願意。”
“不行!”容與再次厲聲。
他板著臉不再管那麽多,誤觸到也好過此刻她光身晃在他麵前,他直接伸手,強製性地為她合攏衣衫,緊接又將她上衣的衣襟紐結一顆一顆仔細係好。
然而,當他埋頭係到第三顆時,他卻忽的指甲頓住。
或者說,他忍不住了。
她身上那股荼蕪香味不可忽略地在鑽鼻,容與沉喘著氣,喉結滾動,太陽穴更青筋隱現,再之後,他忽的伸手猛地抱住她。
周嫵微愣,聲嬌,“容與哥哥……”
“抱著就好,抱一下。”他聲音繃得很緊,仿佛正處自我厭惡之中,可他克製不住。
他在自燃,快燃透。
周嫵於他,從來都是無解的蠱毒。
而他,瘋狂癡癮。
周嫵體貼沒有多問什麽,她抬手回摟住他的肩膀,上身和他貼挨得很緊很緊。
兩人都知道,這個擁抱是不一樣的,感覺,力道,情緒,還有那微妙不可明言的輕輕蹭動。
良久後,她起伏喘息,聲音濕漉漉問:“容與哥哥,有緩痛些嗎?”
容與的眸是暗的,像不見底的沉潭,更像密布幽光的深洞。
他沙啞‘嗯’了一聲,下頜繼續枕著她的肩窩,閉眸,一刻不放過地在感受。
此刻縱她,又何嚐不是在縱自己。
周嫵更努力,尤其在得了鼓勵之後,愈發勤勉地用自己獨創的醫方進行寬慰療愈,直至上衫完全鬆垮,額頭更是浸上一層薄薄的細汗。
她無力攀著他頸,像是纏人藤蔓幻化的妖,吐氣如幽:“這個法子,可喜歡?”
容與嗓口啞了啞:“說真心話,會嚇到你。”
“可我想聽。”
容與半妥協,湊近她耳,同時捂住了她的眼睛。
周嫵下意識眼睫向下,掃過他掌心。
當他低首,溫熱氣息拂撩過她白皙透紅的脖頸時,她聽清他說——
“喜歡到……這樣。”稍頓,又沉言,“感受,但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