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江樂安然坐在**之後,終於看清馮卓铖背後是什麽狀況。

他的襯衣後腰處,西褲屁股處,幾乎被玻璃割成了布塊,連**也不能幸免,褲子不顯色,但淺色衣服上滿是斑斑血跡,不少碎玻璃渣還紮在他的皮膚裏,十分淒慘狼狽。

江樂皺眉抿唇,憋住笑意,正給司機打電話的馮卓铖看她那樣就來氣,“裝,再裝。江樂,你有沒有良心?”

江樂再忍不住,哈哈大笑。

馮卓铖抓起一旁的幹衣服扔在她頭上。

淩晨三四點的醫院急診門可羅雀,江樂坐在一旁,等醫生給馮卓铖清創、上藥、貼紗布。

有幾處較深的傷口要縫針,醫生操作時,江樂起身往外走。

馮卓铖扭頭看她,“你又想去哪?”

“買水。”江樂說,“有點渴了。”

她給馮卓铖也帶了一瓶,因為他隻能趴著,還貼心地準備了吸管。

馮卓铖喝完,照樣沒什麽好臉色,他不準江樂離開他視線。

“沒照顧到我好之前,你哪也不許去。”

“哦。”

她本來也沒想走。

馮卓铖當天就帶著江樂飛去了港城,車輛沿著公路蜿蜒開上群山中的一座,停在山頂一幢現代風的獨立別墅前。

說是讓她當護工,馮卓铖根本沒下車,將她放下便揚長而去。

一連幾天,偌大一棟房子,除了零星幾個沉默寡言的傭工,隻有江樂孤零零一人。

馮卓铖早出晚歸,碰麵了也不理她。

二樓大片的落地窗外,是茵茵草地和鬱鬱蔥蔥的林木,周邊一點建築也無,宛如與世隔絕。

江樂作息規律,三餐得宜,每日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聽課閱讀,並不往馮卓铖跟前湊。

馮卓铖深夜回來,上樓經過轉角時,腳步一頓。

柔和光源下,江樂伏在靠枕上睡著了。

馮卓铖看著她安睡的模樣,有點牙癢癢,他撿起掉落在地的書,扔在她身上。

他沒想好要拿她怎麽辦,才這麽幹晾著她。可這人自得其樂得很,隻有他的情緒會被輕易牽動,輕易激怒。

他可以說服自己原諒她。

江樂二十來年的成長,從未和任何人結成心靈上的親密關係。她可以毫不留戀地舍棄任何人,包括他。

他如果受不了,受不了別受。

馮卓铖每天出門時在想,他不是非她不可,卻每晚回到這兒,回到她麵前。

他受得了。

江樂被書砸醒,撐著沙發坐起,仰臉看向馮卓铖,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她玩笑道:“馮總,你在關我禁閉嗎?”

馮卓铖:“說你錯了。”

江樂從善如流:“我錯了。”

馮卓铖臉色更沉,“軟骨頭。你嘴裏有一句實話嗎?”

陽奉陰違,口蜜腹劍,江樂一貫的德行,她又敷衍他。

“那你想聽我說什麽?”江樂奇怪道,“我沒錯?”

“你不就是這麽想的?”

馮卓铖一邊說一邊將人撈起平放在腿上,朝她屁股重重打了一巴掌。他是想狠狠教訓她一頓,誰料江樂出口便是呻.吟,馮卓铖幾乎是瞬間就起了反應,他氣得要命,也不知道是氣她還是氣自己,打了幾下實在打不下去。

江樂聽見動靜,回頭關心道:“你傷還沒好吧?”

馮卓铖冷冷道:“不用你費心。”

馮卓铖剝她褲子的力度絲毫稱不上溫柔,他就沒打算溫柔,有什麽用,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對她還不夠好嗎,他對誰這麽有求必應過,他花了那麽多時間心力,她卻如此可恨,馮卓铖眼前無法自控地閃過旅館狼藉的地麵,胸前一滯,手上越發沒輕沒重。

他不讓她好過,江樂會讓自己好過,再粗暴的動作在契合的肢體交纏中都變了味道。

對立的情緒在快感衝擊下逐漸消散,然而極致的暢快過後,是加倍襲來的不甘,馮卓铖從後她攬住她的腰,恨恨道:“我對你不好嗎?江樂,你為什麽這麽貪心?”

你要多少人的愛才滿足?

後半句話沒有問出口。馮卓铖的心中有答案。

江樂沒有多少人的愛。她連父母的愛都不曾獲得。沒有得過真心的人沒有真心,也不認為別人有,更不在乎真心是否持久。

“其實我不明白。”江樂翻身與他對視,懶洋洋道:“馮卓铖,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

從那夜近乎失常的爆發到摔倒,再到近日種種,江樂並不遲鈍,她隻是覺得新鮮稀奇。

馮卓铖微諷反問:“你在乎嗎?”

“你之前因為好玩,拿我逗人開心時在乎我嗎?”

“你想說什麽。”

江樂勾唇一笑,“馮總,人心易變,誰知道明年這個時候會怎麽樣,你說是不是?”

馮卓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晌。

江樂自始至終就是這樣玩樂的態度。

他應該更有耐心。

同樣有耐心的還有孫康。

在得知孫康也會赴美交換、且就在距哥大一小時車程的普林斯頓時,馮卓铖都要氣笑了,兩人這麽難舍難分、如影隨形,任誰看都要覺得江樂和孫康才是命定的天生一對,強求的是他。

一次FA牽頭的飯局上,孫康外出時好巧不巧,在走廊碰見馮卓铖,擦肩而過的刹那,孫康忽然開口:“你以為你是贏家嗎?”

馮卓铖停住腳步,退後一步看他。

孫康對江樂的占有欲一直藏得很好,他要江樂屬於她,可他現在做不到。沒關係,江樂和馮卓铖、和別的任何男人糾纏都無所謂,他並不計較一時,哪怕她和人結婚、生子,他都不覺得是終點。

他了解江樂。江樂骨子裏就不是會落在某個巢穴安定餘生的人,隻要她的心不定,他就可以等,可以忍,可以一步一步,豐滿羽翼,無休止地等下去。人生如此漫長,他總會等到的。

那日清晨,在漳盧,他出海回來,等待他的是收拾齊整的空落房間和手機上她離去的信息。他在**枯坐半天,抹了把臉,去海邊無人處吼了不知多久。

然而他以為發泄出去的情緒,在見到馮卓铖的瞬間再次鬱結在胸,以至於忍不住出言挑釁。

孫康:“你以為她愛你嗎?她隻是利用你滿足欲望罷了。”

馮卓铖並未被激怒,他嗤笑一聲,平靜道:“好過你除了**幾分鍾,對她毫無用處。”

孫康捏拳,盯著他的眼神似有火山噴發:“別得意。一生何其漫長,你以為她能和你白頭偕老?他日不再需要你,你照樣會被一腳踢開。”

“放心。”馮卓铖冷臉一笑,邁步離開,“金婚一定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