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褻瀆他,弄髒他
“你覺得怎麽樣?”我直直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長久地靜默後,他終於開口:“那就提前恭喜你了。”同時反手推開車門,不等我再說什麽就下了車。
手機震動了兩下,我拿起一看,是趙辰元發來了周二吃飯的時間和地點。
車外摩川逐漸走遠,我連忙降下副駕駛座的車窗,探過身子朝他喊:“周二六點半我來接你,你和我去,幫我掌掌眼唄!”
我確定我的聲音已經大到足夠讓他聽清,畢竟走在他前麵的路人都回頭了,但他就跟屏蔽了我一樣,依舊大步向前走著,並不回應我。
“你不回我那就這麽說好了啊!”我也不需要他回應,單方麵宣布這件事兒成了,之後目送他的背影走進學校大門才發動車子離開。
晚上我給趙辰元發去信息,表示周二要多帶一個人赴宴。他回了我一連串的問號,詢問我什麽情況,對方是男是女。
【不是你妹吧?】
【不是,你也認識。】
【嚴初文?】
【摩川。】
對方微信一直顯示輸入中,但一直沒有發出信息,我退出和他的聊天窗口,轉而點開嚴初文的頭像。
【把摩川的聯係方式給我。】
大學那會兒我曾經也存過摩川的手機號,但他回厝岩鬆後,我就把他的號碼給刪了。
嚴初文甚至沒有問我要幹嘛,直接一串手機號發了過來,順便把周三晚上的飯局安排了。
【周三晚上六點,這家店:分享鏈接】
【OK】
我在微信裏用手機號搜了搜,跳出來該用戶不存在。
【摩川有微信嗎?】我問嚴初文。
【有,但他不怎麽用,你直接給他發短信吧。】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不用微信的?
算了,也好吧,他用也不一定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已經跟趙辰元說好了,這麽多年沒見,你放他鴿子不合適吧。】
刪刪改改,一條短信編輯了五六次才最終定稿,等給摩川發過去後,我切回到趙辰元的聊天窗口,他已經發了滿屏的問號,足足有上百個之多。
【他正好來海城開會。】
我稍微解釋了一下,趙辰元很快回過來。
【我跟沈靜說了摩川要來,她本來已經決定那天穿什麽了,現在準備明天出去逛街重新買一條裙子。】
我啞然失笑,四舍五入,倒是我讓他們破費了。
發給摩川的短信猶如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都沒有動靜。我知道他是不會回我了,但也不在乎,到了周二那天,依舊按著約定的時間前往海城大學。
我算好了時間,提前十分鍾到,想著等他半小時,半小時後他要是還不來就直接走人了,結果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頎長身影等在路邊。
看來還是趙辰元麵子大啊。心裏這樣想著,我將車緩緩靠邊。
摩川上次是一身黑,今天則換成了一身白。白色高領毛衣,白色褲子,加米白色的中長薄大衣,胸口的十八子壓襟也根據衣服顏色換成了濃鬱的紫翡。
這家夥,到底是來出差的還是來走秀的?
車一停穩,摩川就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看到座位上擺放的巨大花束時,整個人愣在了門外。
我把花拿起來:“這是給趙辰元老婆帶的花,你直接抱著就行。”
他彎腰進到車裏,之後小心接過那束花放在腿上。花束是淡雅又不失少女心的白紫色係,意外地與他今天的造型十分相配。
吃飯的餐廳在市中心,就在沈靜他們公司樓下,離海大不算遠,但因為是下班高峰,開過去也要半小時。
嫌車裏太靜,我隨便點開一個歌單播放起來。
車子走走停停,音響裏的歌手換了一個又一個。我輕咳一聲,打破沉默:“這兩天開會忙嗎?”
摩川似乎在想事情,隔了有一會兒才回我:“還行,和以前上課差不多。”
“和上課差不多?那你們上什麽課呢?”
他停頓了下,當真報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課件名:“數字化振興鄉村。”光聽名字就讓人鬥誌昂揚。
“直播賣貨嗎?”這是我能想到的近年來最火熱也是最有效的數字化手段了。
摩川低低“嗯”了聲,沒就這個話題多說什麽,一副談話興致不高的樣子。
我做了個深呼吸,將音樂音量調高了一些,沒再試圖開啟新的對話。
我和摩川到達餐廳時,已經快要七點,雖然是工作日,但大部分人都到了,包括蔣博書。
“你們可算來了!”
趙辰元夫婦離開座位迎向我們,沈靜看到摩川整張臉都亮了,接過對方手裏的花時,甚至下意識冒出一句:“這也太好看了……”
摩川捧著這束花一路走進來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眼球,花豔,他比花更豔。定然有不少人跟沈靜一樣的想法,隻不過她說出來了,而其他人隻能憋在心裏。
“我是說花,花真的很好看。”沈靜及時把話圓了回來,深深吸了口花香,道,“謝謝,我很喜歡。”
摩川沒有居功:“柏胤買的,我隻是負責拿了一下。”
他談吐得體,舉止有度,介紹自己時隻說是我和趙辰元的校友,沒有提層祿族,更沒有提他“頻伽”的身份。在這些並不知道他言官身份的人麵前,他短暫地做回了“摩川”,做回了他自己。
趙辰元他們訂的是一家西餐廳,十幾個座位沿著長條餐桌相對排列,可能是想要給我和蔣博書製造一點親近機會,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我的左邊,而摩川坐在我的右邊。
“……”我麵無表情地入座,對麵趙辰元還衝我曖昧地擠了擠眼睛。
一坐定,蔣博書便主動同我打招呼:“好久不見,最近工作忙嗎?”
我倆自從上回棚葛那通電話,這還是第一次見,遙記得當時還說回來要和他約飯來著……
“我旅行回來就在忙著新項目的事,實在不好意思,把和你約飯的事忘了。”到了這個年紀,我多少也學會一些客套的話術,然而對蔣博書,我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都已經這樣直白了,我想他應該懂我的意思。
果然,聽了我的話,他臉上露出一些訕然:“沒事,我最近工作正好也挺忙的,等我們兩個都有空的時候再約也不遲。”
話是這樣說,但我和他都知道,這個“時候”可能不會有了。
突然,腳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隨之而來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聲。我低頭一看,是一把餐刀。
“不好意思,能幫我撿一下嗎?”摩川向我伸出手。
我彎腰撿起那把餐刀,卻沒有還給他:“已經髒了,讓人重新給你拿一把吧。”說著我舉手示意服務生過來。
將髒餐刀給到對方,很快,幹淨的送來,我捏住中間位置,刀柄朝著摩川遞回去。
“謝謝。”指尖不經意地碰觸,他握著刀柄將刀拿了回去。
西餐廳吃的自然也是西餐,經典的四道式——前菜、湯、主菜、甜品。上一道菜與下一道菜之間的間隔時間很久,讓人不得不開啟尬聊模式。
沈靜是第一次見摩川,對他充滿了好奇,幾乎一整晚都在找他聊天。
“趙辰元還會射箭?我怎麽不知道啊。”當知道趙辰元還參加過獵弓社,她驚訝地將自己手裏的紅酒杯傾向丈夫,笑道,“藏得挺深啊。”
趙辰元與她輕輕碰了碰杯,抿了口酒道:“那是,高人都這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是從來不吹噓。”
周圍幾人聽到他這麽不要臉的發言都不約而同笑起來,聊天中心就此轉移,眾人紛紛開始逼問他都會什麽武藝。
笑著笑著,我看了眼摩川的餐盤,這會兒已經上到主菜,其他人的都是牛菲力,隻有他因為食素,麵前是一盤蔬菜燴飯。興許是不合口味,他隻吃了幾口就沒動了。
“不好吃嗎?”我湊近他問。
考慮到他的飲食習慣,這還是我讓趙辰元給他特地換的飯。
他垂眼掃了下自己的餐盤,少見地對食物露出了反感的表情:“太硬了,我不喜歡。”
外國米是這樣的,永遠跟煮不熟一樣。
“那等會兒甜品你多吃點墊墊肚子,回去再到對麵打包個炒飯吃吧。”如果燴飯都不合他胃口,那這家餐廳應該是沒什麽他能吃的主食了。
他點點頭,忽然視線掠過我往我身後看了眼。
“是你邊上那個嗎?人確實……看著還不錯。”頓了頓,他補上一句,“比明卓要好。”
我一愣,意識到他在說蔣博書,胃裏的食物仿佛在瞬間發生了驚人的化學反應,變得又硬又冷,難以消化。
哈,挺好的,我讓他來掌掌眼,他就真的給我掌眼了。
“這世上還有比明卓更爛的嗎?你能不能別把我對象的下限設這麽低?”我心口發悶,舉起手邊紅酒杯一飲而盡,隨後舉手讓服務生重新再給我滿上。
“你真的覺得他好?”酒氣迅速上臉,說話間,我甚至能清楚地聞到自己口腔裏噴湧而出的濃鬱酒味。
摩川半天沒有回我,我以為他沒聽清,又問了一遍,逐字逐句,清晰明了。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身上的味道,斂眉說完:“你們很相配。”一刻都沒有停留就退開了。
很相配?哪裏相配?年齡、學曆、外貌,還是……距離?
“柏胤,我跟沈靜說你網戀她還不信,你說你是不是在遊戲裏跟人結婚了還把對方的人物形象設成屏保天天老婆老婆的叫?”趙辰元他們不知怎麽聊天聊到我頭上,“測試結束後你還想讓我幫你以權謀私找到那個人的個人信息,結果被我義正言辭拒絕了,你說是不是有這個事?”
我靠在椅子裏,不自覺瞟向摩川,見他毫無反應,再次喝幹杯子裏的酒,將紅酒杯重重放回桌上,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酒喝多了,手就開始抖,抖得杯子都抓不住,搖搖晃晃從桌上跌下去。我反應慢半拍地要去接,摩川已經先我一步伸手撈起。
“當心。”他將杯子放到更裏麵的位置。
我酒量其實不太行,喝了幾杯紅酒就開始頭暈目眩、心跳加速,之後隨著時間醉意越來越重,吃過生日蛋糕更是隻能趴在桌子上休息加醒酒,參與不了任何話題。
到宴席結束,餐廳都要打烊,我聽到趙辰元在叫我,但不是很想理他,就繼續趴在那兒裝死。想不到他們以為我醉的不省人事,要叫蔣博書送我回去。
我正要起來表示不必了,幾個人的談話忽然加入了摩川的聲音。
“我送他吧,我們順路。”
周圍一靜,就聽蔣博書道:“那最好了,我其實不太順路,而且我也開了車。”
我都要起來了,聞言又趴了回去。
我跟摩川順路嗎?不是,他知道我住哪兒嗎他就順路?
“那好,麻煩你送柏胤回家了,我這就給你們叫代駕。”
趙辰元不疑有他,直接叫了個代駕來開我的車,還幫著摩川將我一道扶進了車裏。就像我錯過了告訴別人我會層祿語這件事後就隻能一直裝聽不懂,我錯過了清醒這件事,便也隻能一直裝喝醉。
眼睛閉了一路,感覺到進了自家小區,我知道再不醒不行了,迷迷瞪瞪睜開眼。
“這不是……我家嗎?”我一下撲到前麵,顫顫巍巍指著前麵一棟樓道,“就這,十八樓……1801,就是、是我家!”
代駕往後視鏡掃了眼,笑道:“這醒的真及時啊。”
摩川抓著我的胳膊將我拽回去,道:“麻煩前麵停。”
代駕小哥將車停入門口的停車位後,騎著滑板車就走了。摩川架著我一條胳膊扶我進門,一路掃臉、按指紋暢通無阻。
等進了屋子,他將我放到**,有一會兒沒有動靜。
我都以為他是不是悄悄走了,忽然身旁床鋪往下一陷,過了片刻,他替我脫掉了外套。
感覺到他似乎是要離開,我再次睜開眼,出其不意地從後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又拽了回來。
他一時不察,直接仰倒在**,被我趁機翻身壓上。
他覺得我輕浮,認為我誰都可以,那為什麽我不呢?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在我家?”拇指撫過摩川的雙唇,我裝作醉酒說胡話的樣子。
他蹙眉捉住我的手,嚐試起來:“你認錯人了。”
我一發狠,按著他的肩,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按了回去。
“走什麽?不知道……規矩嗎?”我注視著他微微開啟的薄唇,隻覺得一半的酒氣往上走,匯聚到了腦子,另一半往下走,匯聚到了**。
呼吸一點點粗重起來,我不想承認,但有一刹那,很短很短,大概一個微秒的時間,我竟然可以共情明卓。
越是不染俗欲的人,為了欲望而崩潰才是最誘人的。
腦海裏充斥著各種肮髒的、不堪的、清醒時苦苦壓抑的想法,我一個個篩選,幾秒內已經有了抉擇。
我要這個……
俯下身,本來想得好好的,要趁醉行凶,要奪取我一直覬覦的東西,卻在觸及摩川震驚的目光時,最後一刻變卦,錯過他的唇,改為一口咬在了他的耳垂上。
操!我惡狠狠地碾磨著齒間的金屬耳釘,唾棄著自己。真他媽沒用,都到這一步了,居然還是不敢……
他要死要活管他去啊,你不是隻要自己開心嗎?褻瀆他,弄髒他,讓他給山君戴綠帽啊!顧忌這麽多幹什麽?老死不相往來就老死不相往來,他這次走了難道還會回來嗎?
柏胤,柏胤,他都到海城,進你家了,你要是還讓他走,你就不是男人!
齒間力道驟然加重,理智告訴我不可以,欲望又勸我妥協,我發出困獸般的急促喘息,掙紮沉浮在兩者之間,不得解脫。
身下傳來一聲悶哼,後頸隨即被一隻大掌扣住。
“我說了,你認錯人了。”那聲音沙啞又冰冷,含著隱怒,就像冬天刮在臉上的雪粒子,一不注意就要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