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麵山的梯瑪?
似玉一時沒反應過來張嵐鶯的話是什麽意思,直到聽見了後麵的“捉龍祈雨”,才在原主的記憶中搜尋到相關信息。
那個叫八麵山的地方是土家的聚居地,這個世界裏土家的聚居地統稱為土司城,就如現在似玉所在的苗寨,苗民聚居地統稱苗疆。
似玉有些擔憂,“梯瑪做法事,我們身為蟲草人若是去觀法,草蠱婆或者巴代知道了,隻怕要懲罰我們吧?”
倒不是似玉不想去,她也十分心動,隻不過如今她身子剛元氣大傷,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雪上加霜又被懲罰,她才剛撿回一條命,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她都還沒見識完,此刻的似玉隻想好好活下去,隻要還活著,那樣的法事她往後有的是機會去看。
張嵐鶯卻道:“嗨,我還以為你轉了性,不再一根筋了。咱們就說出去捉蟲采藥,出了寨子就把這蟲草人的鈴鐺摘下藏起來,到了八麵山,觀法的人肯定少不了,咱們小心點,別被熟人看見就行了,誰能知道我們是蟲草人啊。再說了,也就寨子裏的人和附近寨子的幾個熟人認得咱們,到了八麵山,哪裏那麽容易被熟人撞見。”
張嵐鶯一邊說一邊晃動著手腕上象征本寨蟲草人身份的銀鈴鐺。
似玉看著眼前晃動著的鈴鐺,聽著耳邊那陣陣輕響,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手腕的鈴鐺,想了想道:“行,我聽你的,畢竟我中的忠心蠱母蠱還在你那裏呢,你的意思我可不能違背。”
張嵐鶯聽了似玉一本正經地為自己開脫,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就你機靈,放心,出了事我擔著,我大姑應該不忍心對我下狠手吧?”
二人就這麽愉快地定下了近幾日的“捉蟲”行程。
第二天一早,張嵐鶯就背著小背簍來叫似玉了。
似玉趕緊拖出床底下的小背簍就要下樓。
張嵐鶯卻叫住了她,“哎,你等等。”一邊說話一邊朝似玉揮手,示意似玉別下來,讓她上去。
似玉會意,收住腳,讓張嵐鶯快速攀了上來。
張嵐鶯一上來就低聲道:“東西你都準備齊了沒?這麽著急出門。”
似玉看了一眼小自己的小背簍,裏麵是一把鐮刀,幾個裝蟲子的小篾盒,“不就是這些嗎?”
張嵐鶯看了一眼,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忘記帶身衣裳。”
說完也不等似玉有所反應,直接走到似玉床頭那口箱子,打開箱子蓋,從底下找了一身靛藍色的衣衫,“帶著這身衣裳,隻要咱們不戴頭飾和項圈,根本分不清楚是土家還是苗家。”
似玉朝張嵐鶯伸出大拇指讚許道:“夠周全!”不愧是躺贏的最後贏家,看看這準備的周全勁,連出門觀禮都想得這麽周全。
似玉決定以後就跟著張嵐鶯混了,等張嵐鶯躺贏,她自然也差不了。每天捉蟲、種草,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她前世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似玉一邊想著,一邊跟著張嵐鶯往外走去,在轉彎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竹子紮的吊腳樓,忍不住有些擔心,這竹樓夏天住著倒是涼爽,要是到了冬日,又是這山裏,可怎麽是好。
雖然似玉也知道冬天吊腳樓外麵會捆上稻草來達到防風保暖的作用,可她也知道,這山裏,但凡像樣點的人家,都是木房子,外頭還會築一層土牆,比如張嵐鶯家。
不過這樣的房子成本可不小,砍樹伐木要請人,築土牆要請人,蓋房子更是要請人,這些不管哪一樣都是要銀子的。可恨的是,原主記憶中居然沒有關於怎麽掙銀子的部分。
作為苗寨的蟲草人,似玉跟著養父母一家的時候,按時上繳毒蟲毒草就能從草蠱婆那裏分到油鹽醬醋以及針線布匹,至於糧食,養父母家中有自己的田地,田地裏的產出足夠一家三口糊口了,原主那時候忙著種草、捉蟲以及繡花,根本不管家中的開銷。
當然,也不排除是原主的養父母故意不讓原主接觸這些庶務。
哎,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同了,靠著捉蟲和種草就能過上自給自足的悠閑生活了。
似玉正胡思亂想,就聽見張嵐鶯道:“似玉,下月初一,土司城那邊過六月年,咱們那時候再去看她們跳擺手舞?”
“啊?”似玉想了想道:“現在都五月底了,下月初一豈不是沒幾天了?咱們天天往外頭跑,不太好吧?”
“怎麽不好了,咱們這不是出來捉蟲子嗎?誰不知道這會兒的毒蟲最多,作為蟲草人,怎麽能不抓緊這段時間捉蟲子呢?”
似玉對張嵐鶯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本事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張嵐鶯若是不說土司城過六月年那話,似玉覺得,自己恐怕真要信了張嵐鶯這鬼話了。
看來那本《神秘蠱術》中說張嵐鶯能繼位是機緣巧合,還真是一點都不誇張。
似玉差點以為自己要見證一位蠱王不為人知的勤學苦練那一麵了,如今這是讓她見證什麽叫躺贏?
似玉朝張嵐鶯道:“苗疆七月不是有挺多節日的嗎?總這麽往外跑,你不怕七月裏那些接踵而來的節日累死自己?”
張嵐鶯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看向似玉,驚呼道:“累?你居然會覺得過節累?不是吧?似玉,原來你之前不肯去歌會是因為覺得累?天哪,過節多好玩啊,若不是因為咱們苗家六月隻有一個六月六的歌會,我才不去土家湊熱鬧呢,我覺得她們唱歌沒咱們好聽。”
張嵐鶯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過節的美好,似玉卻是在心裏將七月份的節日先過了一遍,苗家七月竟然有六個節日,而土家卻隻有兩個節日。
這麽算起來,七月裏,苗民不是在過節就是在準備過節,都不用忙點農活了?
看來苗家人民善歌善舞這話不僅在她那個世界適用,在這裏同樣適用。
似玉和張嵐鶯翻過一座山,眼看著附近沒有什麽寨子和人家,兩人趕緊在山間找了處隱蔽地方,換掉了身上苗家花樣明顯的衣裙,穿上了背簍裏準備的那身靛藍色半袖衣裳加長褲,手腕上象征鳳鳴寨蟲草人身份的銀鈴鐺也摘了下來,和苗民項圈、衣裳一同包了起來。
兩人將包好的衣物放在背簍的最下麵,似玉便跟著歡歡喜喜的張嵐鶯重新穿梭在崎嶇的小山道裏。
若不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似玉覺得,她肯定會被困在這大山中,一輩子都別想走出去。
好在張嵐鶯沒有忘記這趟出門的主要任務,趕路的時候還不忘尋找各種藥材。
兩人在山下的一處小鎮找了家客棧,張嵐鶯付了銀子,從店家那裏領了把鑰匙就和似玉去了房間。
似玉隻覺得,這個開房的過程好像跟她在電視裏見到的不一樣,竟然是自己拿著鑰匙去開門。
原主大概也是第一次出來,似玉並沒有這方麵的記憶。於是,等二人進了屋子,她幹脆光明正大地問了出來,“嵐鶯,這種小店,晚上安全嗎?”
張嵐鶯笑著對似玉說,“放心吧,這鎮上都是普通人家,我晚上放個蠱蟲出來,他們傷害不了我們的。”
張嵐鶯一個蟲草人居然會下蠱了?似玉驚訝,道:“蠱蟲?你已經有蠱蟲了?”轉念想到巴代張啟秀已經準備讓張嵐鶯繼承衣缽了,張嵐鶯會點蠱術好像也就理所當然了。
張嵐鶯一邊放下背簍一邊道:“你看看,我之前就讓你跟我多出來走動,你不聽,天天在山裏捉蟲子,守著那半畝草園子,這會什麽都不知道了吧?咱們蟲草人出遠門,可以去草蠱婆那裏領幾隻守護蠱的。”
“領取守護蠱?”似玉更疑惑了,守護蠱不是草蠱婆為了守護山寨,防止外來人員傷害山寨而在寨子周圍下的蠱嗎?那不是最低級的蠱蟲嗎?
似玉從原主的記憶裏了解到,守護蠱根本就不認主,而且下在哪裏它就會呆在哪裏,直到死去。也正因為如此,草蠱婆在寨子附近下蠱的時候才要做上標記,還會將那種標記告訴本寨的苗民。
比如似玉現在所在的那個黑衝寨,草蠱婆下過守護蠱的小山泉,那處水窪附近草蠱婆就會將草打一個結,就是似玉昨日看到的那種草結。
在似玉看來,守護蠱大概就類似毒藥而已,是那種隻有下蠱的那個草蠱婆能解開,而且隻在中蠱的前幾日能解,過了那時間,蠱蟲啃噬了內髒,下蠱的草蠱婆也無力回天了。
怎麽這守護蠱還能帶出來防身了?聽張嵐鶯這口氣,這守護蠱居然像是能當侍衛用一般?
張嵐鶯見似玉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想到似玉之前的養父母也隻是普通的蟲草人,大概也是沒出遠門捉過蟲,便道:“守護蠱也是分好幾種的……”
隨著張嵐鶯的解說,似玉這才知道,原來還有能帶出門防身的守護蠱。這種守護蠱可以守護指定的人。隻要喂守護蠱一滴血,再將其放出,守護蠱就能在喂血者附近守護,隻要有人靠近,就會中蠱。
隻不過這種守護蠱每次隻能守護三四個時辰,守護時間一到,蠱蟲也壽盡了。
說白了,那玩意就是個一次性用品。
不過聽完張嵐鶯的解說,似玉更感歎蠱術一行,有人帶和沒人帶的差別有多大了。
原主從未聽說的蠱蟲,在張嵐鶯這裏隻怕不知道用過多少次了。
而蠱術這一行當,蟲草人不去找草蠱婆要守護蠱,草蠱婆也根本不會來告訴蟲草人還有這種福利。畢竟,守護蠱雖然低級,但要煉一隻守護蠱,草蠱婆還是要耗費些心血的。
看來,不管在哪個世界,不同的出生,起跑線都會不一樣。
蠱術之所以能這麽神秘,大概就是因為它真的一點不外傳的原因吧?
“你還知道別的守護蠱是什麽樣的嗎?”似玉覺得今夜是個好機會,她應該把握機會多多了解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