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普信男”
甘棠指尖輕顫，隔的有些遠，加著大雨的傾盆而下，裴青止的臉在她眼裏顯得有些模糊不堪，她輕輕眨眼，覺得喉間有些幹澀難受。
她眯了眯眸子。
“嘶”她背過身，“煙癮犯了。”
宋裏離的咆哮很快傳來，“老煙槍吧你。”
甘棠笑出聲，“沒辦法，續命神器。”
她的煙癮有些大，從高三畢業才抽的煙，到現在來算差不多也有這麽七八年的時間。
之前跟裴青止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是戒過一段時間，隻可惜後來煙沒徹底戒掉他們就分手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戒過，現在算是想戒，都難。
“你還沒回答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呢。”宋裏離。
甘棠撇頭看一眼還在等待的打車軟件，她眉眼輕眨點了取消，“行。”
電話掐斷，她手上的那根細煙抽到還有一半，她收回手機轉身一看，本來以為剛剛停在路邊的裴青止已經走遠，誰曾想她一個轉身她倒是像根木頭一般站在她身後。
那一刹那間，她有被嚇到一顫。
她目光輕輕一滯飄繞在指尖的煙霧卻讓她瞬的再次一顫，她的動作有些慌張匆忙，輕輕斜過身子將夾在雙指間的煙蒂摁滅在一旁垃圾桶上的煙灰缸內。
動作一氣嗬成，熟練到不能再熟練。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她才明顯發現有那麽一些不太對勁，甘棠不敢相信的看向她的那隻手，還沒開口，對麵的男聲聲線醇啞。
“慌什麽。”
“我又不會再管你了。”
甘棠一愣，心間像是有什麽東西掉落一般瞬的讓她感覺到不舒服，一陣很熟悉的不舒服，空落落的不舒服。
她掐緊指尖，還是咬著牙反駁，“我才沒有，我隻是…”
“嗯。”裴青止麵色依舊，明顯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像是他說出來的話一般。
他又不會再管著她了。
裴青止斂回眼神，從她麵前擦肩而過。
甘棠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腦海裏閃現出她第一次抽煙被他抓到的場景。
當年已經初冬，積雪被堆滿路邊。
甘棠為了追裴青止可算是下足功夫，上知天文地理，下曉家庭瑣事。
他一天除了喜歡看書之外就是看書，可以說沒什麽喜好。
沒什麽喜好也沒什麽不喜歡的，但是他卻對煙有著深到骨子裏的厭惡。
為了靠近他，在知道這件事的那天當晚，甘棠把之前囤在抽屜裏的煙一條一條的扔進垃圾桶。
畢竟戒煙算是入場券，再怎麽樣她還是要戒。
在跟裴青止在一起的一個星期左右，她的煙癮犯了，在好友身旁看著他嘴前飄繞的煙霧難忍的咽下唾沫。
他撇過眉，嘴裏叼著根煙吊兒郎當，“甘大小姐，來一根？”
煙身已過煙盒，甘棠盯著那隻煙，垂在身側的手有些蠢蠢欲動，半晌，她壓製住心裏的那股邪念，撇過身，“不抽。”
語氣堅定，不像是會反悔的人，當時她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
好友淡淡一笑，吐出煙霧將煙收了回去。
差不多等到他把煙盒揣進兜裏的那一刹那，甘棠擰著眉頭開口了，“算了來一根，反正就一根他也不會發現。”
揣著這樣的一個心思，就在她剛抽完一口準備抽第二口的那會兒，剛渡進嘴裏，連著吸都還沒來得及吸，裴青止就這麽出現在了她的不遠處。
就真特麽的中彩票都沒這麽中過，當時她心想的是，她一定要在哄好裴青止後去買組彩票，她肯定賺大發了。
此時甘棠手裏的那根煙就像是燙手山芋一般以迅雷之速度扔在地上，還被她瘋狂的踩上了好幾腳。
好友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幹什麽，她就已經似風一般從他身旁擦過。
他一睹真理由，嘴裏隻剩兩個字。
“哦豁。”
甘棠要完了。
甘棠追過去，裴青止也沒有走，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當時他的目光就像是跟她剛見麵剛認識的那段時間，冷的不行。
當時她是真的慌了，就真的害怕她會因為這麽一嘴煙從此跟他如同陌路。
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難以言語的慌張，“裴，裴青止你聽我解釋，我我…”
裴青止眼神疏冷，“解釋什麽？”
“我，我我我我。”她當時說話都已經卡到不能再卡，目光不停閃爍，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借口，最後她都覺得不如承認的好。
她輕輕撇嘴，眼神已經心虛到不看他，連著聲音也細小到不認真聽都聽不見的地步，“我沒忍住。”
“嗯。”沒有多餘的話，隻有淡淡的一聲嗯。
甘棠心裏想過很多他會怎麽樣，唯獨沒想到的是她會淡淡的隻回複這麽一聲“嗯。”
看著她那副樣子她當時急的差點哭出來，準備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卻被他一個側身躲開，她當時真的撇嘴了，語氣裏是滿滿的哭腔。
“嗚，裴青止你別嗯啊，你說話，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能不能不要這樣。”
她是真的害怕。
“嗯。”
又是嗯。
甘棠的嘴撇的更厲害了，她衝上前想抱住他還是被他躲開，“嗚嗚，裴青止我真的錯了，不會再有下一次。”
“嗯。”
還是嗯。
他什麽都沒說，但是她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他不高興，他高興的時候不會是這樣的。
他高興的時候哪怕安靜著，也不會是這樣。
“轟隆——”
巨大的雷聲驚的她一顫，這一聲很快讓她從記憶中反應過來。
裴青止的身影已然走遠，她撇了撇嘴。
誰稀罕要他管啊，沒有他管她還更自在呢，抽煙都不需要偷偷摸摸，多好。
想到這裏，她摸著煙盒的手卻緊了緊，腦海裏閃現出她扔煙的那一係列動作，她發誓那隻是肌肉記憶，跟她本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當時會做出這麽一個動作來。
真夠無語的了。
甘棠沒吃什麽東西，等她隨便買了點湊活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左右。
她倚在半開不開的門弦上，細細聽著裏麵宋裏離的聲音。
她手上拿著的是剛剛孕婦拍來的B超，“胎兒很健康，沒有早產的現象，肚子疼是因為胎動頻繁，其他沒什麽問題，不過還是要注意一下。”
剛說完，宋裏離輕輕抬眸，目光落到倚在門上的甘棠身上，她一怔嘴角扯動給她使了使眼色。
她很快意會到給予回複。
“但是我這疼痛是一陣一陣的，有時候疼的厲害，有時候沒什麽感覺，有時候又不怎麽疼。”孕婦。
宋裏離放下手中的片子，“從B超上來看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胎動導致的腹疼也正常，下次要是疼的厲害你可以側臥躺會兒。”
“謝謝宋醫生，麻煩你了。”
“沒事兒，應該的。”宋裏離輕輕一笑。
甘棠側過身子給孕婦讓過道，等她出去後她才慢悠悠走進去。
宋裏離收拾桌麵，“下班下班，回家吃飯。”
“你不減肥了？”
“吃飽再減。”
甘棠笑出聲，她就知道又是這麽一個回答。
等到宋裏離收拾好回去時已經是十一點左右，外麵的雨停了不少，密密麻麻隻下著點點細雨。
電梯壞了，甘棠隻能跟著她一起走下地下車庫。
狹小的空間內，腳落地的腳步聲都能有著細微的回響。
宋裏離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我聽說裴青止回國了，你怎麽想的。”
甘棠垂頭看著一層一層的階梯，“我能怎麽想，我拿頭想。”
“噗。”宋裏離一下子噴笑出來，不過她沒繼續追問，甘棠是聰明人，她這麽回答隻不過是她不願意說罷了。
狹小的空間瞬間安靜下來，半晌，甘棠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一下子開口。
“我今天發生了一件醜事。”她盯著宋裏離的眼神，炙熱又深沉，裏麵還略帶著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一聽到醜事，她瞬間來勁，“說來聽聽。”
甘棠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她伸手撩動耳邊碎發。
“我剛剛跟你打電話犯煙癮的時候正好遇見裴青止，他的車停在我麵前，我以為他停一下要走，我就背過去抽煙了，誰知道他沒走，還下車站在我後麵，我當時真的很想問他剛回國就想索我命嗎？差點沒把我嚇死。”
聽她這麽一說，宋裏離很快止住拉開麵前那扇門的手，很快笑出聲，“那怎麽樣，你問了沒。”
“沒。”
當時有點慫，沒敢問。
“但是，我後麵做出的那套動作，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都分了五六年了，那肌肉記憶就不能就不能消失？”
甘棠蹙眉，看著宋裏離一邊拉開門，一邊用著期待的眼神繼續道。
“我當時在抽煙，看見他後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回事，我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風快的摁滅煙蒂扔下。”
她也知道，裴青止最討厭的就是煙，當年在一起時她還因此為他戒煙。
不過有時候偷抽還是被他發現，當時那幅場景甘棠有給她表演過，現在她都還曆曆在目。
宋裏離隻是一怔很快笑出聲，止住按下車鑰匙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真的隻是肌肉記憶？”
甘棠撇她一眼，兩人站在車旁，似乎要等把這段聊天結束才進去，“然後他跟我說，慌什麽，他又不會再管著我了，我無語，我們都分手了，我還需要他管？而且我自己想戒煙扔掉不行啊。”
“幾年不見裴青止什麽都沒變，就是臉變大了，還真以為我會像以前那樣，沒有他我可舒坦多了，我想幹嘛就幹嘛。”
她話語一滯，掩蓋住眼底難以言語的情緒，“我才不需要他管，我一個人多自在。”
宋裏離撇著她臉上的情緒，似笑非笑，還沒來得及開口，甘棠又是一句，“普信男。”
就在這時，甘棠身後那輛車的車窗緩緩搖下，這個時候她們倆好像都在發現，身後這車裏有人。
甘棠一愣，後退一步，目光很快落到後座上那位閉著眼才緩緩睜開的男人身上。
她恍的一怔，心裏大喊“糟糕。”
裴青止睜開眼，“甘大小姐下次背著說別人壞話躲著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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