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淩香環躲在禦書房的事, 還是叫顧貴妃知道了。

貴妃質問鬱靈,為何隱瞞她此事,鬱靈百口莫辯。橫豎不過一個淩香環, 蕭鐸喜歡就放在禦書房吧,貴妃都謀取皇權了, 何必在意他有多少女人。

即使知道皇帝金屋藏嬌, 貴妃也無計可施。

鬱靈被蕭鐸叫去禦書房,淩香環冷言冷語, “沒想到嫻妃娘娘如此容不下人,當日臣女百般懇求娘娘,娘娘也答應不說出去, 如今倒是鬧得皇宮人盡皆知。”

鬱靈:“......”

鬱靈:“我沒有稟告貴妃。”

“不是嫻妃娘娘又是誰?”

嫻妃哪裏知道自己如今在旁人眼裏,就是個蛇蠍心腸的惡女人。

淩香環接著道,“娘娘的嘴巴還真不牢靠,一樣是淑妃, 就沒有宣揚出去。”

淑妃?

“淑妃也知道你在禦書房的事麽?”鬱靈質問。

“當然!”淩香環道, “一定是嫻妃你將此事稟告貴妃, 別想推脫。”

蕭鐸沉默著坐在禦案前翻看奏疏,誰也不幫。

貴妃派人過來傳淩香環去紫宸殿, 淩香環臨走時很不滿地瞪了鬱靈一眼。

鬱靈有些惱火,自己確實沒有泄密, 她何必在貴妃麵前說這種事惹她不快?

“往後陛下要寵幸誰, 不要再這般偷偷摸摸了。”鬱靈道, “外頭風言風語, 傳得也不太好聽。”

“你與司徒玨的事, 就傳得好聽麽?”蕭鐸抬起頭。

“臣妾與他的事全是誤會,臣妾早就澄清了。”鬱靈有些傷心, “陛下就是幫著淩香環欺負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沒有向貴妃告密,陛下寵幸誰,與臣妾沒有關係。”

“不準再哭。”蕭鐸看著案前眼淚汪汪的人,她有什麽資格哭?

“朕早就命你離貴妃遠一些,你可曾聽過話?”

“可臣妾真的沒有告密!”鬱靈哪裏聽得懂男人話外音,“陛下寧可相信淩香環,也不肯相信臣妾?”

“你說謊成癮,叫朕如何相信你?”

這寡淡的一句話,恍若一柄刀,深深地在鬱靈心上剜了一道口子,唇瓣囁嚅,鬱靈忍著眼淚。

回到清寧殿時,淑妃一反常態地登門了,淑妃的心思很簡單,如今嫻妃還在,算是有個與淩香環分庭抗禮之人,倘若往後皇帝清算,那後宮隻淩香環一人獨大,還有她的地位麽?

所以倒不如將事情捅出去,叫貴妃嫻妃收拾淩香環。

“聽聞陛下金屋藏嬌之人是淩香環?”

鬱靈恍惚間明白了什麽,方才淩香環說淑妃早已經知曉內情,如今裝作不知情來她麵前問一嘴。

這不是不打自招麽?

原來是淑妃告的密?鬱靈樂了,淑妃怎麽這麽蠢,自己送上門來了。

她才不受這個冤屈,回了禦書房,蕭鐸哪裏來的自信,她會吃淩香環醋?太可笑了。

鬱靈委委屈屈說道了半個時辰,蕭鐸沉默地聽了半個時辰,淩香環也在禦書房,“所以臣妾沒有告密,告密的是淑妃。”

淩香環嗤笑,“嫻妃你這是往淑妃身上潑髒水。”

淩香環心想,如今她與淑妃是一條船上的,淑妃怎麽可能去貴妃麵前揭發她,必定是嫻妃。

“既然淑妃也知道你在禦書房,為何你就認定是我告密?”

鬱靈心想這也太不公平了,明顯是淑妃手段高明,背地裏告狀以後,就賴到她身上。

“陛下你評評理,究竟會是誰告密?”

蕭鐸就這麽懶懶散散地看著兩人,他也不趕她們走,就這麽看戲。

“除了你,還能是誰?”

鬱靈覺得荒謬!蕭鐸色令智昏!

“那陛下不如請貴妃過來問問,可是臣妾去她麵前告狀。”

淩香環:“貴妃必定維護你啊,嫻妃娘娘別把人都當傻子了!”

鬱靈怒不可遏。

未過多時,淑妃得了傳召過來,“陛下,臣妾絕對沒有去告密,陛下知道臣妾的心一直向著陛下,不像有些人吃裏扒外!”

鬱靈立在殿中央,自己原本是來洗脫冤屈的,這三個人怎麽同仇敵愾對付她?淑妃也就算了,蕭鐸他怎麽......

“可是臣妾真的沒有告密。”

淩香環:“嫻妃娘娘裝得可真像啊!”

淑妃:“嫻妃你怎麽空口白牙汙蔑人?我與淩妹妹無冤無仇,反倒是你,淩妹妹頭一次來皇城你就刁難她,汙蔑她對貴妃用毒。”

淑妃怎麽顛倒是非黑白?

“她沒有對貴妃用毒麽?”鬱靈道,“陛下?當日的事情不是查得很清楚?”

蕭鐸並未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好啊,他幫著淩香環與淑妃欺負她一個人!

鬱靈委屈死了,誰稀罕去貴妃麵前告狀!別說藏一個淩香環,藏一百個女人也與她無關!

此時王長明求見,進殿瞧見禦書房的凝滯的氣氛,了解事情經過後,王長明嘲諷鬱靈:“嫻妃娘娘慣會往旁人身上潑髒水,這也不是頭一回了,臣倒是見怪不怪。”

鬱靈滿臉困惑,王長明怎麽從刑部大牢裏出來了?

她鬱靈沒有惹在場任何人!憑什麽他們處處針對她?!

淑妃:“陛下,嫻妃可不是頭一回汙蔑臣妾,陛下是不是該罰她二十個板子?”

鬱靈氣得揪緊拳頭,雙眸含淚瞪著蕭鐸。

蕭鐸靜靜瞧著麵前的人,倔驢似的,腦袋用什麽做的?不明白她們聯手欺負她麽?何必逞強?

“嫻妃,回你的清寧殿去。”蕭鐸道。

他說什麽?憑什麽隻趕她走?

鬱靈很怨念。

***

隔日宮中夜宴,貴妃病著未出席。鬱靈瞧著邊上的淑妃、德妃、淩香環,有一種群狼環伺之感。

淑妃心虛,忙著與淩香環套近乎,好叫淩香環相信,絕對不是她去貴妃麵前揭發的她。

鬱靈奇怪,淑妃與淩香環何時變得這麽要好了?

“嫻妃,我知你是因為從前的事,對我心生怨恨。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淑妃道。

淑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既然在宴會上,鬱靈也不好拒絕,於是拿起酒杯。

“哎呀!!”

淑妃忽得手一滑,將一杯滾燙的熱茶落在鬱靈手臂,灼熱得痛感叫鬱靈頓時鬆了手中酒杯,茶水透過輕薄得衣料,燙傷了她的手臂。

“嫻妃妹妹恕罪,我不是有意的!”淑妃驚呼道,“快快,拿涼水壺來。”

淩香環提了茶壺遞給淑妃。

鬱靈一看,這不就是淑妃方才倒的熱茶麽?

然而已經來不及避開了,淑妃提著水壺往她手臂上倒。

原隻是燙紅一塊,如今整個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淑妃與淩香環明擺著欺負人,好下作的手段!!!

蕭鐸在邊上冷眼看著,卻也隻是吩咐去傳禦醫。

“陛下方才沒看見麽,淑妃她故意燙傷臣妾。”

“無心之失罷了。”蕭鐸淡淡道,並未責怪淑妃與淩香環二人。

鬱靈哭死了。

鬱靈算是看明白,蕭鐸明擺著袒護淑妃與淩香環。

待鬱靈一走,淑妃與淩香環便相談甚歡。

“方才還得是淩妹妹你配合得好,嫻妃那可憐樣子,笑死人了!”

王長明也聽得津津有味,拜嫻妃所賜,他險些喪命,如今倒是有些痛快了。

“我對她說以茶代酒,她還當真了。想得倒美,事到如今,我怎麽會與她冰釋前嫌?”淑妃笑得眉飛色舞。

“不過她倒時識趣,就這麽走了。”淩香環道,“也沒纏著陛下。”

“幾次吃癟,知道陛下如今不會再偏袒她了,現在指不定在清寧殿怎麽哭呢。”

淩香環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嫻妃手臂燙傷了,陛下不會心疼吧?”

說到底,趙淑妃與淩香環敢這麽放肆,仗著蕭鐸已經對嫻妃死了心,所以無論她們怎麽欺負嫻妃,他都無動於衷。

“你們太過張揚。”蕭鐸道。

言下之意,不要打草驚蛇。

淑妃可不怕,如今她們算是皇帝的親信,皇帝不會責罰她們。

淩香環不服氣,離開宮宴時,“嫻妃在貴妃麵前揭發我,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淑妃聞言臉色微變,“嫻妃就是這樣的人,你若還是生氣,不如再戲弄戲弄嫻妃?”

***

鬱靈手臂由禦醫上了藥,半夜卻是高燒不退。

“綺羅,給我倒杯水......”

喚了幾聲都沒有應答,鬱靈艱難地爬起來,忽得窗口一個人影晃動,鬱靈猛得一激靈,緊閉的窗戶忽得打開了......

一陣陰風吹來,鬱靈拿著茶杯頓時臉色蒼白,手微微顫抖。

她聽說過,人在病中陽氣弱,很容易就見到......

“啊!!!”

一個與常人同樣高的紙人從窗口經過。

她、她真的沒有看錯,真的真的是紙人。

鬱靈驚得手中杯盞落了一地,立即去點桌上的燈盞,卻怎麽都點不亮,忽得身後,北邊的窗戶打開了,窗台上滿是鮮血,滴落下來。

“綺羅?”

外頭的宮女呢?鬱靈伸手去推門,卻發現殿門被從外上了門栓,此時她頭皮發麻,昏暗的寢宮裏,彌漫著淡淡的香火氣息,混雜著血腥味。

鬱靈忍著手臂的疼痛,從窗口翻了出去。

“娘娘何事如此驚慌?”

“司徒玨......”鬱靈嚇得滿眼淚水,見到司徒玨的瞬間,她才覺得自己得救了,“我看到紙人了,還有血......”

“娘娘不要怕。”司徒玨方從宴上出來,正準備出宮,瞧她實在可憐,燙傷的手臂纏滿了紗布,隻穿著寢衣,甚至赤著足,“娘娘許是夢魘。”

“不是夢魘,我真瞧見了。”鬱靈心急如焚。

正當此時,遠處隱約可見的燭火,竟是禦駕一行人,鬱靈一雙手緊緊揪著司徒玨的手臂。

病中的人,腦子是混沌的。

她真覺得清寧殿鬧鬼了!

“娘娘,陛下來了。”司徒玨提醒道。

鬱靈將他揪得很緊。

蕭鐸從宮宴回養心殿,路上必定會經過清寧殿,遠遠瞧見殿門口的兩人,蕭鐸眸臉色微變,“這麽晚了,不出宮麽?”

“臣這就出宮了。”

“不不不,你別走,你別走!絕對不是夢魘,我真的看見鬼了!!”鬱靈哭訴。

“娘娘,世上沒有鬼。”司徒玨覺得嫻妃就隻是夢魘,“陛下來了,娘娘有什麽事同陛下說了。”

蕭鐸的目光落在兩人相觸的手上,邊上宮人也驚駭。

鬱靈如今哪裏管得了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清寧殿就是鬧鬼了!!!

但是蕭鐸不會管她的,方才宴上,淑妃用熱茶燙他,他都沒有訓斥淑妃。

“司徒玨你別走。”鬱靈哀求道,“皇帝他不會管我。”

蕭鐸伸手去觸她,“過來。”

男人手隔著薄薄的寢衣料子,落在了鬱靈被燙傷的手臂上,雖然熱茶燙得不嚴重,但仍舊紅了一整片。

鬱靈本就驚恐未定,這一下險些要了她的命。

眼眶中盤旋的淚水瞬間落下。

司徒玨反應快,立即撥開了皇帝的手。

一時間,氣氛凝固了。

蕭鐸神情僵硬,停頓在半空的手緩緩落下,留意嫻妃赤著的雙足,“清寧殿怎麽了?”

“有鬼......”鬱靈眼淚汪汪。

蕭鐸側身往殿裏去,“朕看一看,哪裏有鬼。”

鬱靈攥著司徒玨的胳膊,不肯再進殿了,就是有鬼。

司徒玨安慰她,“娘娘,必定是夢魘,臣陪著你去查看一番,確認無事,娘娘好安心休息。”

“司徒玨,還是你對我好。”鬱靈脫口而出,她這幾日都快痛苦死了。

蕭鐸駐足回眸,“還不過來?”

到了寢宮門口,原本打開的窗戶已經緊閉,窗台上也米有絲毫血跡,至於鬱靈看到的紙人,也不見蹤跡。

“窗戶怎麽可能關上,我方才就是從窗口爬出來的。”鬱靈覺得心裏不但沒有好受幾分,反而更恐懼了!

鬱靈始終攥著司徒玨的手臂,躲在他身後。

蕭鐸瞧了一眼司徒玨,“你還不打算出宮去?”

“司徒玨,我隨你一道出宮!”鬱靈再也不要受那樣的驚嚇,她深知蕭鐸如今對她有多不好,她害怕,她不要再受那樣的驚嚇。

病中的人,腦子混沌,“我不要待在皇宮,司徒玨,你帶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