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鬱靈被狗咬了整整一夜, 這隻狗還專挑軟綿處。

晨起時,蕭鐸這幾日對她的溫柔**然無存,硬生生地將她拖拽起來, 伺候他更衣。

“愛妃昨夜說,誰是狗?”蕭鐸眯起眼睛。

“臣妾是狗!”

鬱靈欲哭無淚, 蕭鐸盡管得意, 有他哭的時候!

***

“他身邊真正的親信還餘兩人。”貴妃道,“一個王長明, 一個司徒玨,嫻妃你說有什麽法子?”

鬱靈被貴妃叫來,遣走了周圍的宮女, 關起殿門,殿裏加上蔡全統共三人。

貴妃:“王長明家世不俗,不好對付。司徒玨更是心急深沉。”

鬱靈不喜歡王長明,他瞧不起女子, 司徒玨她倒是舍不得下手。

蔡全道, “奴婢記得司徒玨與嫻妃娘娘是同鄉, 兩人如今關係不錯,司徒玨似乎喜歡嫻妃娘娘。”

“蠢, 一樣的陷阱怎麽能用兩次?這不是惹人懷疑麽?”貴妃道。

鬱靈思考良久,“臣妾有個法子, 飛雲長公主休了駙馬, 如今孤家寡人, 長公主她很欣賞司徒玨, 上一回進宮時還與我說過, 想請皇帝賜婚,貴妃倒不如去幫長公主這個忙?”

“那不就是給司徒玨找了個後台麽?”貴妃疑惑。

“司徒玨他不近女色, 也絕對不會迎娶飛雲長公主,皇帝若下旨賜婚,他必定不從。這幾日朝堂上不正議論派誰去江南治理河道麽?若娘娘的親信能在朝堂上推舉司徒玨,娘娘覺得他為了躲避賜婚,會不會答應前去呢?”

顧明月仔細聽完,驚奇地看著眼前的嫻妃。

這哪裏還是當年入王府時,懵懵懂懂的少女。

這主意甚妙,既能引開司徒玨,又免得引起蕭鐸的懷疑。

“隻是勸皇帝下旨賜婚一事,就落到了嫻妃你的身上。”貴妃道,“如今皇帝不大來紫宸殿,也不願聽我說話。”

鬱靈:“???”

她又給自己找事了。

但仔細想想,她與司徒玨時同鄉,兩人交情不錯,將他趕去江南避免這場紛爭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夜裏鬱靈便去了禦書房,正巧司徒玨也在。

天時地利人和。

“陛下,臣妾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鬱靈道。

“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事關司徒大人,既然他在這兒,說了正好。”鬱靈道,“司徒大人年二十五了?還未娶妻?”

司徒玨麵色如常,“是、”

“正好飛雲長公主如今孤家寡人,她身邊缺一個知冷知熱的。”鬱靈說著,瞧見司徒玨麵色凝重起來,活像是她欠了他錢一般。

“臣妾的意思是,飛雲長公主一直都很欣賞司徒玨,司徒玨也老大不小了,陛下不如給他們二人賜婚?”

“多謝娘娘看得起臣,臣沒有成親的打算。”

“你為何不成親?”鬱靈詢問,“可是不願侍奉飛雲長公主?”

能尚公主是天大的福氣,況且本朝可沒有尚了公主就不能為官的律例。

“嫻妃問的不錯。”蕭鐸看向司徒玨,“還是你已心有所屬。”

蕭鐸與司徒玨之間,從來不幹涉對方私事,但今日不同。

“是誰?”鬱靈詢問。

“娘娘不認得。”

“說了不就認得了?”

“沒錯,說了不就認得了,朕還可以為你們賜婚。”蕭鐸道。

“臣一個人挺好,暫且沒有成親的打算。”

蕭鐸眸光冷冷地凝視著他,“難道你中意之人,無法與你成親呢?”

“臣的私事,就不勞煩陛下了!”

司徒玨落荒而逃。

鬱靈心虛,她早料到是如此結果,但她無辜地眨眨眼,“怎麽跑了呢?”

“心虛。”蕭鐸淡淡道。

蕭鐸還有政務要忙,鬱靈攪和完畢就開溜了。

愉快地行在廊下,卻在轉角處撞見了還未離宮的司徒玨。

他專門等著她。

“娘娘為何突然求陛下賜婚?”

鬱靈笑笑,“你我同鄉,自然關心你。”

司徒玨目光狐疑,“臣喜歡誰,娘娘心裏沒有數麽?”

鬱靈心頭一顫。

“本宮怎麽會知道你喜歡誰?”

“娘娘就繼續裝聾作啞吧。”司徒玨轉身走了。

鬱靈悻悻然。

一切都很順利地按照計劃進行,隔日朝會上有人推薦司徒玨去江南治理河道,司徒玨一口答應下來。

治理河道,沒有三年五載是不能回京的。

如今朝堂上還餘下一個王長明,這倒是不急了,鬱靈建議留著他更好,免得蕭鐸起疑心,貴妃在禦史台有親信,時不時地抓他的錯漏之處,叫他分身乏術。

還有一人,禁軍統領兼禦前侍衛金永,必須換成貴妃的人。

月底時,金永在與人比試射箭時很不幸地被誤傷了,隻能留在家中修養。

沒有司徒玨與慕容循這兩個左膀右臂,蕭鐸時常通宵達旦地處理政務,傳鬱靈侍寢的次數也少了。

鬱靈過得很是悠閑。

***

時隔幾日,宮裏又發生件大事,蕭鐸登基近五年,終於決定立皇儲了。

人也已經挑選好,是蕭鐸早逝的三哥,寧親王之子蕭子瑞。

鬱靈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貴妃的人在推波助瀾,但儲君的生母,是貴妃娘家的一位表姐。

所以,倘若這個孩子將來真繼承皇位,貴妃的太後之位,應該會坐得十分穩當。

鬱靈頭一回見蕭子瑞是在禦書房。

未來儲君瞧著是個很乖巧的孩子,蕭鐸道,“這是你的母妃,往後你可以多去她宮中走動,她的脾氣很好,飲食起居上的事,都可以告知她。”

蕭鐸是嫌她太閑,給她找事做?

“臣妾哪裏懂照顧孩子。”

“兒臣無需父皇與母妃多費心,兒臣可以照顧自己。”蕭子瑞笑笑。

瞧著是個很知書達理的孩子,鬱靈很滿意。

蕭鐸命人領著蕭子瑞去寢宮。

“嫻妃,他是個自小沒了父母的孩子,你若得空,還是得多關心他的日常起居。”蕭鐸道,“他將來極有可能繼承皇位。”

“臣妾可不會與小孩子打交道。”鬱靈道,“他瞧著不像是要關心的孩子。”

“照著朕的吩咐做,將來朕駕崩之後,你才會有好日子過。畢竟他不是你我的親生子。”

蕭鐸還挺關心她?

“陛下若駕崩了,臣妾絕對不苟活!必定追隨陛下而去!”鬱靈眸光真摯。

蕭鐸唇角竟浮現笑意。

她說的話很好笑麽?

“愛妃決定殉情?”

鬱靈點了點頭。請問他在做什麽春秋大夢?殉情?不可能的。

蕭鐸牽過她的手,饒有興致地問,“那愛妃決定怎麽個死法?是毒酒還是匕首還是白綾,朕駕崩之前好命人準備著。”

鬱靈恍若被人從身後重重拍了一下,狠狠咳嗽了聲。

她都是虛情假意隨便說說,他怎麽還當真了!

“陛下會長命百歲的,暫時不說這個。”鬱靈道。

蕭鐸又笑了,“行,以後再議。”

他一張萬年冰山臉,最近笑得越來越勤了。

夜裏,蕭鐸檢查蕭子瑞的功課,他的壞脾氣徹底展露。

“這個字是這樣寫的?誰教你的?”

蕭鐸語氣寡淡地問一句,蕭子瑞便緊緊攥著筆,無措地睜著圓溜溜的眼睛。

“嫻妃,去架子上將朕的戒尺取來。”蕭鐸命令道。

“五歲的孩子,這樣不好吧?”鬱靈心想他果然不是個好父親!

“取來。”蕭鐸命令。

鬱靈隻能聽從吩咐。

蕭鐸用戒尺打了蕭子瑞三下手心,“不準哭。”

蕭子瑞忍住了。

“朕要處理政務,嫻妃,你來教他怎麽寫。”

鬱靈取了一支筆,垂眸看了一眼字帖。

這是個什麽字?怎麽那麽難寫。

“母妃也不會嗎?”蕭子瑞純粹好奇詢問。

快住口吧!!想害她被罰不成?!!

這一聲去引起了蕭鐸的注意,目光移到鬱靈懸在半空的手腕,他扶了扶額,想起來了,她當年在譽王府的功課也不好。

蕭鐸用筆寫了一遍生字,叫蕭子瑞去邊上練一百遍。

“臣妾先告退了......”

她的八字可能與未來儲君的八字犯衝。

“你哪裏都不許去。”蕭鐸執起戒尺,用眼神示意她將手心攤開。

她已經年滿二十一了!!因為不會寫一個字被打手心,她往後還有什麽顏麵!!

蕭鐸忽視了她哀求的眼神。

鬱靈不得不將手心攤開,放到蕭鐸麵前。

蕭鐸瞧著她軟綿的手心,舉起了手中的戒尺。

然後。

啪。

戒尺輕輕地落在她手心,“去將戒尺放好。”

原來他隻是將戒尺交還給了她。

鬱靈拿著戒尺,覺得心髒突突了兩下。該死,聲音好好聽打,動作好溫柔,人還長得好看......這樣的蕭鐸竟然會叫她心動。明明隻是一個小舉動,她怎麽覺得自己被撩撥了?

“然後坐下來將這個字抄一百遍。”蕭鐸補充道。

鬱靈拿著戒尺王書架走,當她什麽都沒有說。

什麽撩撥,什麽心動,都是不存在的。蕭鐸懂什麽柔情?!哼!

時近亥時,蕭鐸對蕭子瑞道,“夜深了,回你的寢宮休息吧。”

蕭子瑞扭扭捏捏,“兒臣能不能等母妃抄完之後,跟母妃一起走。”

“你母妃還需抄很久。”蕭鐸自帶嚇小孩的氣勢。

蕭子瑞雖然怕他,但他更怕走夜路!

鬱靈執筆寫字,老色胚今晚是想將她留下來。

“臣妾還有十幾遍就抄完了,夜路難行,還是臣妾帶他回去吧,正好臣妾與子瑞的寢宮也離得很近。”

沒錯她故意的。

蕭鐸眸光巡視在她抄的字上,眼神很不善,“朕留你下來還有其他事。”

“什麽事?”鬱靈眨眨眼,完全無視了蕭鐸的萬年冰霜臉。

“臣妾抄完了,告退啦。”鬱靈朝著蕭子瑞伸手,“走吧。”

“今夜早些回宮也好,明日你帶著他去見過各宮妃嬪。”蕭鐸吩咐。

“怎麽是臣妾?”鬱靈不大樂意,“讓貴妃去吧,貴妃算起來,與子瑞還是親眷。”

“什麽事都要貴妃做,朕要你做什麽?”

鬱靈:“......”

無奈應下。

隔日清晨,鬱靈就命人給蕭子瑞換了一身好看的衣裳,五六歲的奶娃娃,如此整理一番,還是很可愛的!

見過貴妃之後,又去見淑妃,正好德妃也在。

後宮誰都不蠢,雖然還未冊封太子,但既然皇帝接他進宮,蕭子瑞成為儲君一事已經板上釘釘。

“兒臣給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請安。”蕭子瑞有模有樣地行禮。

淑妃道,“子瑞,你該喚我一聲母妃。”

蕭子瑞牽著鬱靈的手,仰頭望了她一眼,鬱靈沒有說話。她本來就與淑妃不對付,怎麽會教蕭子瑞叫淑妃母妃呢。

德妃在邊上用糖果**,“來,子瑞,喚我們一聲母妃,這糖果就給你吃。”

蕭子瑞往鬱靈身後躲,“可是父皇說了,嫻妃娘娘是母妃,你們不是。”

稚子不知在皇宮裏,母妃可以有很多個。

淑妃一聽,臉色驟變,“什麽叫我們不是母妃,嫻妃,是不是你教他說的?”

鬱靈擺擺手,“你沒聽見麽?子瑞說了,是陛下教他的。”

德妃:“哼!你不過是與子瑞住得近些,就以為能拿捏儲君了?!”

鬱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想多了,她最不會與小孩打交道了,若非蕭鐸吩咐,她才不會攬下這差事!

“行了,見過了,走吧。”鬱靈帶著蕭子瑞走了。

“淑妃娘娘與德妃娘娘都好凶。”

小孩都有先入為主的概念,既然皇帝都一個叫他認了嫻妃,他自然而安地將嫻妃當做了在宮裏最親近之人,況且這位母妃還是很好的!

“嗯,你的眼光很準確。”鬱靈道,“不過如今淑妃管理後宮,你若想過得好一些,就不要與她為敵,下一回見麵就叫母妃吧。”

“我的玉佩丟了!”蕭子瑞道,“丟在淑妃宮裏了!”

小孩子轉身跑得飛快,鬱靈立即跟上。

“哼,她是個壞了身子,不下蛋的母雞,這麽多年未懷上孩子,不過是與未來太子住得近一些,就真當自己是他母親了。”

淑妃寢宮裏,德妃正抱怨道。

“我下午去禦書房見皇帝。蕭子瑞可不能與嫻妃走得太親近,他得認你我做母親,住在你我宮裏。”

鬱靈追到門口,清晰地聽見兩人的對話。

不下蛋的母雞?

原來她不能生育之事,淑妃德妃也都知道,蕭鐸偏瞞著她一人,愚弄她欺負她!她就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沒有再進去,蕭子瑞自己去取了玉牌出來了。

“母妃,你是不是不高興?”蕭子瑞道。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

悶悶不樂地回到宮中,鬱靈坐在榻上飲了整整一壺茶,氣都氣死了。

夜裏蕭鐸來清寧殿,蕭子瑞也在,正練字呢,“你母妃呢?”

“母妃累了,躺在內室休息。”

鬱靈手裏正拿著話本,她這會兒不想見到蕭鐸,於是立即將話本往枕頭下一塞,佯裝睡著了。

“怎麽了?不想見到朕?”蕭鐸聽見動靜,知她裝睡,“嫻妃,你這些時日對朕越來越怠慢了。了。”

“臣妾累了。”鬱靈嘀咕道。

“父皇,母妃今日在淑妃娘娘宮裏,被淑妃與德妃兩位娘娘欺負了。”蕭子瑞道。

誒?

鬱靈驚奇地坐起身,他竟然會替她告狀?

“怎麽了?”蕭鐸問她。

事已至此,鬱靈也不得不告狀了,“德妃說臣妾是不下蛋的母雞。”

她可沒有說謊,德妃確實是這麽說的。

話音剛落,鬱靈眼底就蓄滿了淚水。

“她們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蕭鐸冷聲追問。

“還說是太後當年,偷偷往臣妾的膳食裏加了藥,以至於臣妾壞了身子,永遠都無法懷孕......雖然知道她們說的不是實話,但臣妾還是很難過很內疚,未能為陛下生下一兒半女。”

蕭鐸眉目緊鎖。

鬱靈邊說邊哭,這一張清純的臉,完全與撒謊二字無關。

“陛下,淑妃這麽說,是不是很過分?”

蕭鐸沉默了。

“她們還說、還說、”

“什麽?”

壓著怒意,男人高大身軀微微僵硬。

“淑妃德妃應該是在胡說,臣妾沒有相信。”

“她說了什麽?”蕭鐸追問,“你告訴朕。”

“她們還說,陛下早就知道太後下藥之事,隻是瞞著不告訴臣妾,她們汙蔑陛下,明明陛下前幾日還說若臣妾能懷上身孕,能封臣妾為皇貴妃。”鬱靈揪著蕭鐸的衣袍,眼眸通紅。

蕭鐸眼底黯然無光了。

鬱靈撲進他懷裏,“陛下告訴臣妾,她們都在胡說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