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鬱靈依然拒絕了貴妃, 她對權勢沒有熱烈的渴望,她不過是想在宮裏當一個富貴閑人。
“嫻妃,本宮知你膽子小, 也不強求你什麽,隻是你在本宮身邊受庇佑多年, 至少幫本宮辦一件事。”
“何事?”
“清君側。”貴妃道, “皇帝身邊的慕容循與司徒玨,尤其是那個慕容循, 別看他整日吊兒郎當,卻是個不好啃的硬骨頭,對皇帝十分忠心, 有他在,太過礙手礙腳。你一定要幫本宮這個忙。”
“娘娘要臣妾做什麽?”
貴妃頗有手段,若是直截了當地拒絕,鬱靈心裏也畏懼。
“很簡單, 還記得上一回慕容循莫名其妙挨了五十個板子, 險些喪命的事麽?”貴妃道, “本宮查到他不過是在皇帝麵前調侃你幾句罷了,明夜宮宴, 若是他一不小心酒醉調戲了你,皇帝必定不會留他性命。”
鬱靈不想做這樣的事。
“就當本宮求你, 幫我這一回, 往後若我沒有成事, 必定不會牽連你。”
“娘娘為何要勾結定南王?為何要做背叛他的事?娘娘不怕麽?”
“怕, 但我苦心經營這些年, 不甘心叫淑妃坐收漁翁之利,若那個人有心, 他怎麽會奪我的權,又怎麽會將我送去行宮一個月之久?!”
顧明月貪戀權勢,但她自認為這些權勢,都是她這些年在蕭鐸身邊唯命是從得來的。
蕭鐸如今坐穩皇位,就要拋棄她,她實在不甘心!
既他不給她,那她就親自奪來!
***
隔日夜裏宮宴,鬱靈坐在蕭鐸身邊,意興闌珊,為避免多生事端,宴會還沒結束鬱靈便稟告了皇帝先行告退了。
綺羅不知去了何處。
穿過禦花園時,鬱靈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原以為是綺羅跟來了,駐足稍等片刻,出現的竟是慕容循。
“嫻妃娘娘。”
“慕容大人跟著本宮有何事?”鬱靈問他。
慕容循醉了幾分,多年沉溺酒色之人,麵色潮紅,一雙桃花眼含著深意。
“臣就知道,娘娘不過是裝得正經。”慕容循道,“私底下勾引人的本事可不小,否則怎麽將陛下弄得五迷三道的。”
鬱靈轉身要走,慕容循卻膽大包天扯住了她的胳膊。
“娘娘怎麽走了?不是你叫臣過來的麽?正好陛下還在宴上,此處無人......”
慕容循夜夜肖想嫻妃美色,無奈她是皇帝的女人。
鬱靈心裏厭惡,“放手,此處是禦花園。”
“管他什麽禦花園還是什麽,娘娘就給了臣吧!”慕容循徹底醉了,此刻熱血沸騰,什麽理智都沒有了,嫻妃的手腕好軟,膚若凝脂,清純貌美,這樣的美人真真世間難覓,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鬱靈瞧慕容循不對,他似乎......被人下了藥,是貴妃所為。
手腕被他攥著掙脫不得。
“臣從很早之前就肖想娘娘了,娘娘的聲音這麽好聽,在床榻上必定能令人骨頭都酥了。”
慕容循越說越不像話,鬱靈覺得惡心,即使沒有被下藥,慕容循一直一來都在肖想她。
下流!
“娘娘?”鬱靈隱約聽見了遠處的喚聲,是綺羅找來了。
慕容循卻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般,湊上前來。
不如就一石二鳥,除了他,也算個是賣貴妃一個人情。
鬱靈沒有再拒絕,掌心輕輕地去解慕容循的衣袍。
“臣就知道娘娘對臣有意思!!”慕容循歡喜至極,他真的好想擁有嫻妃,哪怕隻有一次,他迫不及待地去親吻嫻妃。
“該死的浪**子!竟然敢調戲嫻妃娘娘!!!”
綺羅驚呼道。
這一聲驚呼立即吸引來了附近侍衛。
鬱靈狠狠掙脫了慕容循的手腕,失聲痛哭起來。
嫻妃在禦花園遭了皇帝寵臣的調戲,這事很快就驚動了宴上的所有人,被押解到蕭鐸麵前的時,慕容循總算有些清醒了。
他做了什麽?
鬱靈哭得聲音沙啞,“臣妾經過禦花園,慕容循尾隨臣妾,還對臣妾說了許多下流的話,輕薄臣妾!!”
蕭鐸震怒的目光看向慕容循。
“臣喝醉了!!陛下!!”慕容循頭痛欲裂,漸漸想起方才所做之事,仿佛被邪祟附體了一般,自己竟然、竟然、
蕭鐸查看鬱靈身上的傷勢,手腕被捏得緋紅,嫻妃哭得狼狽。
慕容循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撲到蕭鐸腳下哀求。
蕭鐸垂下眼眸,“你說你喝醉了?”
“是,臣喝醉!!臣還當那是小宮女,卻不想是嫻妃!!”慕容循已經慌不擇路,拚命為自己開脫。
“不是這樣的,陛下。”鬱靈哭訴道,“慕容循說他肖想臣妾已久,還說、說、”
“說什麽?”蕭鐸知道嫻妃沒有說謊,慕容循他確實對嫻妃有非分之想。
“說臣妾聲音好聽,若在床榻上一定會令他骨頭都酥了。”
“將慕容循拖出宮門外杖斃。”蕭鐸沒有猶豫。
“陛下明鑒,是嫻妃先迷惑臣的!”慕容循嚇瘋了,顫抖著從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宴上,宴上嫻妃派人遞給臣的紙條,上麵寫的都是些露骨的話!還邀臣今夜相會,臣才跟著嫻妃離開宮宴。”
完了,鬱靈心裏叫糟,這若查起筆跡來,必定會查到貴妃頭上。
此時邊上的淑妃道,“此事恐怕令有蹊蹺,陛下還是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慕容循。若真是嫻妃給了慕容循這信,那就是私通了。”
淑妃落井下石。
“這信上的字跡不是嫻妃娘娘的!”綺羅道,“怎麽倒像是淑妃身邊宮女金雀的,金雀幫著淑妃處理宮務,故而奴婢見過幾回她的字,其他宮女都羨慕她識字,字還寫得好呢!!!”
鬱靈心亂如麻,她明白了,貴妃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鳥。
蕭鐸吩咐將淑妃的貼身宮女金雀帶上來。
經過比對,這字跡就是出自金雀之手。
“這字確實是淑妃命奴婢所寫,總之主子吩咐奴婢做什麽,奴婢便做什麽!”金雀跪在皇帝麵前戰戰兢兢道。
“本宮何時命你寫這樣的信?!”淑妃怒斥,撲過去揪起金雀的衣襟,“你少血口噴人!”
金雀被嚇哭了。
“前幾日嫻妃來寢宮與淑妃爭吵,不是淑妃你說的要給她點苦頭吃麽?”
字跡確認無疑,那便沒有冤枉淑妃。
淑妃奮力解釋,“臣妾沒有叫她做這樣的事,她一定是被人收買了,臣妾怎麽可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陷害嫻妃呢!”
蕭鐸淡淡地瞥她一眼,並沒有再言語。
鬱靈一直哭一直哭,後來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清寧殿的榻上了。
“聽說慕容循被打得奄奄一息,皇帝將他趕出了皇城,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了。”綺羅說,“至於淑妃,陛下雖然無法判定是否她指使,但她籌備宮宴不力,竟發生這等事,陛下斥責了她。”
鬱靈瞧著頭頂的幔帳。
傻綺羅,這是貴妃的一步險棋,她一定拿捏了金雀的家人,好叫金雀完完全全聽命於她,如此一石二鳥,鏟除了慕容循,陷害淑妃。
幸而蕭鐸相信了。
“嫻妃醒了麽?”蕭鐸步入內室。
“回陛下,娘娘已經醒了。”
鬱靈側過身,麵朝床榻內側,若此時自己精神太好便會露餡。
“起來喝點熱粥。”
鬱靈陷在衾被之中,散發素麵,瞧著我見猶憐,“臣妾想再睡一會兒。”
“朕守著你。”
若不是知道蕭鐸的真麵目,鬱靈真正要迷失在他的溫柔裏。
但是回顧這段時日,他是怎麽哄騙她的,鬱靈恨不得張口狠狠咬他。
“那陛下不要走,臣妾醒來時,也想看到陛下。”
“朕哪裏都不去。”男人眉目狹長,低眸間不經意的溫柔,掌心隔著衾被輕輕落在她肩上。
***
鬱靈做噩夢了,夢裏的慕容循渾身是血,揪著她的手一直質問她,為何要與貴妃一道陷害他。
鬱靈四處逃亡,卻怎麽都找不到出口。
夢裏的她失聲痛哭,最後清醒時,鬱靈發現現實裏的自己也哭得聲嘶力竭。
夜還很漫長,寢宮裏並未點燈。
“醒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鬱靈驚叫一聲,蕭鐸去牆邊點燃了銅燈。
鬱靈滿麵淚水,枕頭沾濕了。
“陛下一直都在麽?”她問。
“不是你要朕別離開麽?”
他竟然這麽聽話。
蕭鐸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鬱靈心髒怦怦直跳,糟了,她方才可有夢囈?
自己真的一做壞事就心虛。
“臣妾一直在哭麽?”
“朕把你叫醒了,你方才夢囈。”
“臣妾說了什麽?”
“你一直都在喚慕容循的名字。”蕭鐸如實道,“夢境很糟糕麽?”
鬱靈擦了擦眼角淚水,“夢裏,慕容循輕薄臣妾。”
蕭鐸原還有些狐疑,但此時他心裏的疑慮徹底煙消雲散,慕容循的確一直對嫻妃圖謀不軌,若在平時,他是沒什麽膽量,但他今夜飲了酒。
蕭鐸將她抱到懷裏安撫。
唇角輕輕觸碰她額角的發。
啪--
“登徒子!”鬱靈抬手甩了一把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到了蕭鐸那俊美的左臉。
換來蕭鐸凜冽的目光。
“臣妾該死!”鬱靈回過神來,“今夜慕容循就是如此輕薄臣妾,臣妾隻是、隻是、”
蕭鐸瞧著眼前少女,她跪坐在榻上,垂淚欲泣、萬分驚恐。
縱然怒不可遏,但今夜事發突然,她這般驚恐也是情有可原。
“叫禦醫給你開些安神的藥,你今夜受驚了。”
鬱靈心裏真真痛快。
半個月後,此事便消停了,鬱靈覺得自己幫了貴妃一個大忙,貴妃也會遵守諾言,不將她卷入是非之中。
然而顧明月怎麽會輕易放過她,這日貴妃忽得給了鬱靈一封信,“這是從蘇州寄來的家書,你看一看。”
她的家書,怎麽會在貴妃手裏。
鬱靈拆開一看,確實是父親的字跡,但字裏行間,都叫他要聽貴妃的話。就好似......貴妃與父親一直都保持聯絡。
“臣妾說過,臣妾膽子小,隻替貴妃辦那一件事。”鬱靈心想自己絕對不能與貴妃同流合汙,絕對不可以,她們鬥不過蕭鐸。
倘若貴妃強行拉她入夥,那她不得不向皇帝坦白一切。
“你既替本宮辦了事,往後至死,都是本宮的人了。”貴妃道,“你沒看到你父親信裏寫的什麽?要你聽本宮的話。”
貴妃收買了他的父親?
“嫻妃,不止你的父親,你的幾位兄長與姐姐,與本宮都是一體的,他們心甘情願為本宮辦事。”
“其實你們鬱家與我們顧家,一直都交好,否則當年本宮怎麽選你入譽王府呢。”貴妃道。
鬱靈立在殿中,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她明白了,離宮這一個月,貴妃已經編織了一張巨網。若此刻她去蕭鐸麵前告密,那她的父親,她的叔伯兄姐,全部都會遭殃。
她別無選擇,隻能妥協。
夜裏蕭鐸傳她去養心殿侍寢,鬱靈沒什麽心思,貴妃要她做選擇,她心亂如麻。
他怎麽這麽好女色?!殊不知道貴妃聯和定南王與他八位叔父,要爭奪皇權!!
蕭鐸不否認,確實對嫻妃著迷。因她受了驚嚇,這十多日並未親近她。
“夜裏還做噩夢?”
“唔”鬱靈點頭,“臣妾想在休息一些時日,還望陛下恩準,要不去宜美人宮中吧。”
蕭鐸自認已經十分縱容她了。
他並未妥協,指尖挑開她的腰間綢帶,“不是說要皇嗣麽?”
嗬,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欺負她是吧?把她當傻子耍是吧?!
“臣妾不想這樣,一做親密的事,臣妾就會想起那夜在禦花園的事。”
說的話真真假假,蕭鐸哪裏會信,堵氣去觸她的裙擺,翻到膝上。
她真是無一處不美,一雙足踝便很迷人,並非過分纖瘦,是纖穠有度的美。
他的吻帶著討好的意思。
鬱靈心煩意亂的,隻想躲避,最好蕭鐸別在她眼前晃了。
“陛下非要與臣妾親近麽?”
蕭鐸覺得自己可能有癮,喜歡抱著嫻妃,與她肌膚相貼,彼此之間並無距離。
男人肅著臉沒有回答。
她附在他耳邊,與他說了一句話。
蕭鐸身軀微滯,凝視她片刻之後,往下。
鬱靈輕輕移動膝。
她垂眸看著榻尾,身高腿長的男人衣袍未亂,卻俯首躬身,蜷縮在那處,給人以卑微的錯覺。
她大約是魔怔了,竟然覺得很有趣。
貴妃的話叫她心煩意亂,如今看著蕭鐸,她覺得有趣極了。
就那麽想饞她的姿色麽?怎麽叫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呢?
他的高傲呢?他的不可一世呢?不是騙得她團團轉麽?
他跪在她足邊的樣子,真的好像從前在譽王府養的玩寵。
鬱靈咬著手指癡笑,“怎麽跟狗一樣。”
一不小心脫口而出。
榻尾的男人仰起頭。
他聽見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再度俯首,像狗一樣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