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來是嫻嬪娘娘推淩小主下水的!!”劉歇驚呼道。

有了昨日宴上的事,這真相似乎也並不那麽叫人意外,嫻嬪嫉妒淩香環得寵,故而痛下殺手。

圍攏在淩香環身邊的命婦女眷們紛紛以異樣的目光看向鬱靈。

“明明是淩香環推我!”鬱靈忍無可忍,昨夜是這樣,今日又是這樣,她怎麽會蠢到去害如今皇帝身邊的紅人,她嫌命長麽?!

“嫻嬪娘娘你害我不成,還血口噴人!”淩香環斥責道。

慶國公夫人驚呼,“能叫淩小主這麽好脾氣的人生氣,嫻嬪娘娘你簡直欺人太甚!”

“是啊,仗著自己是嫻嬪便如此作踐別人。”

“真該叫貴妃來瞧瞧。”

“幾次三番地害淩小主,我都替淩小主覺得委屈!”

周圍人嘀嘀咕咕,鬱靈氣瘋了,自己快被他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她算是看清淩香環的真麵了,合著這是綿裏藏針的人呐!

“將嫻嬪帶回行宮,不許再踏出行宮半步!”蕭鐸吩咐道,他清冷的麵龐上掛著水珠,一雙眼眸狹長含戾,就這麽盯著鬱靈,看似壓著盛怒,“哪裏都不許再去。”

周圍人這才覺得痛快,皇帝昨夜就該罰嫻嬪了!

“可是臣妾真的沒有推淩香環,是她主動來溪邊、”

“回行宮乖乖待著。”蕭鐸命令道,“等朕回來發落。”

鬱靈感受著周圍人不善的目光,知道自己再辯解也無用,蕭鐸偏袒淩香環,無人會幫她說話。

她被蕭鐸的親衛送回行宮,行吧,橫豎她也不是很想再與那群拜高踩低的人一起玩!

慕容循來到君王營帳,“不過是女人之間的爭寵罷了,既沒有出人命,陛下也不必如此生氣。”

蕭鐸在屏風後換衣裳,“明知溪邊危險,她還去洗野果,更何況朕昨日吩咐過她,不許再食這種東西。”

這話叫慕容循微微驚訝,“所以,陛下不是因為嫻嬪推淩小主一事生氣?”

“自然也氣此事。”

“那......哪件事更叫陛下生氣一些?”

蕭鐸不太能分辨,他當時第一反應就是狠狠訓斥嫻嬪一通,她是稚子麽?不會遊泳還去水流湍急的溪邊!若真要食那些野果,何不叫侍衛去洗?

“哪件都叫朕不痛快。”

慕容循明白幾分,皇帝對這位嫻嬪或許不單單是欲念那麽簡單......

“那陛下回行宮可要好好責罰嫻嬪了。”

他們之間間隙越大,他便越可能得到嫻嬪。

“不必你說,朕自然會好好責罰她。”

鬱靈回行宮後踏踏實實睡了一覺,並且做了個叫她身心舒暢的夢,夢裏蕭鐸與司徒玨同時落水,皇帝近衛皆不在場,蕭鐸落水的位置離她很近,但她偏偏不救他,反而先救了司徒玨。而後蕭鐸駕崩,她順理成章當上了太妃!

“娘娘,快醒醒,陛下遇刺了!”綺羅將榻上的人搖醒。

鬱靈瞬間醒神,結合自己的夢,“他死了沒有?”

“倒是無性命之憂,就是受了傷,德妃她們都趕過去了,娘娘也快些去看看吧。”綺羅對嫻嬪了如指掌,她對皇帝時沒有絲毫情意,但人前總要裝一裝,“娘娘過去之後可要好好哭一番,說不定陛下就不再追究娘娘晌午的事。”

報應!

她確實該好好表現一番,總不能讓淩香環拿捏住,那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呢?

鬱靈醞釀了幾滴淚水,拿了一瓶止血藥,就裝作匆匆忙忙地去了皇帝寢宮。

天色已暗,皇帝寢宮燈火通明,鬱靈跨入殿中,一眼瞧見椅榻上的司徒玨,“你也受傷了?”

她睜著一雙晶瑩潤眸,眼底是實打實的關切。司徒玨麵色慘白,右臂滿是鮮血。

“不礙事、”

醫女正縫合傷口,疼得司徒玨無法言語。

鬱靈攥著手裏止血的藥膏,她這瓶是以前貴妃娘娘所賜,比禦藥房尋常的藥更管用,但眼下這情況,她還是獻給蕭鐸吧。

蕭鐸在內室,十多位禦醫圍著他,竟然無一位禦醫來查看司徒玨的傷勢,鬱靈瞧著司徒玨蹙眉忍痛的模樣,心裏為他不平。

但禦醫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就像她此時也得去皇帝跟前。

隻是司徒玨看她的眼神怎麽怪怪的,似乎希望她留下,司徒玨還瞥了一眼她手裏的藥膏。

明明前幾日兩人還相互看不順眼呢。

鬱靈還是撇下司徒玨去了內室,那麽多人她壓根近不了蕭鐸的身,隻能伸長脖子,隱約瞧見蕭鐸赤著上身坐在榻上,他傷勢不重,也沒必要縫合,禦醫小心擦拭著他肩膀的傷口。

鑒於如今貴妃膝下無子,她還是慶幸蕭鐸有驚無險。

淩香環就在皇帝身邊,鬱靈覺得自己無法裝腔作勢地去關心蕭鐸,臉皮沒厚到那種程度,蕭鐸大約也不想見到她。

所以這瓶藥也沒必要送出去了。

鬱靈握著藥瓶踟躕猶豫的模樣入了蕭鐸的眼。

撇開她這兩日荒唐的行徑,蕭鐸知道自己這位嫻妃還是很在意他的,甚至可以說有幾分真情。

“嫻妃、”

鬱靈轉身走了,皇帝的視線也就此被擋住。

她攥著藥回到司徒玨身邊,“我捎帶了一瓶止血藥,藥效甚好,給你用吧。”

司徒玨是盯著鬱靈去內室又回來的,語氣陰柔,“娘娘這是借花獻佛沒獻成,丟臣這兒來了?”

啊?

鬱靈被他這一句惹得羞惱,這是嘲諷她在皇帝跟前失了寵,“你不要就算了!”

她就多餘來這一趟!

“等等,臣沒說不要。”司徒玨伸手揪住她手腕,眸光定定地凝視著她。

這大逆不道的舉止嚇得醫女退到邊上。

“娘娘看在臣晌午救了娘娘的份上,煩請親自替臣上藥吧。”司徒玨道。

鬱靈微微一征,大大方方坐下,“上藥就上藥,你動手動腳做什麽?你坐著別動。”傷口已經縫合完畢,隻差上藥與清洗血跡了。

司徒玨鬆手,看著鬱靈在他身邊坐下,先用棉絮替他擦拭血跡。

“娘娘可真是個知恩圖報得好人。”

這語氣怪怪的,不像是好話,鬱靈抬眸看,“司徒玨,你不說話的時候瞧著比較順眼。你要是能少說話,也不至於如今還是孤家寡人!”

“臣不說話的時候順眼?那娘娘知道你什麽時候最順眼麽?”

“什麽時候?”

“臣覺得娘娘說話的時候最順眼,臣很喜歡同娘娘說話。”

這半真半假的態度,鬱靈覺得自己與他說話挺累的,哪裏時他的對手呀,若是吵起來必定吵不過的。

她替他上完止血的藥就離開了皇帝寢宮。

近子時,蕭鐸吩咐眾人退下,隻留下司徒玨與慕容循商討刺客之事。

“方才嫻妃來過麽?”蕭鐸隨口問了一句。

慕容循笑得富含深意,“確實來過,臣瞧見了,不過娘娘看陛下無礙就離開了內室。”

“朕本就無大礙,她非得特意過來一趟,沒有必要。”

“女人就是這樣,心思重,夫君身上一丁點小事都牽腸掛肚的。幸好這次是司徒玨為護駕受傷,若換做是臣受傷,回到府裏,姬妾們那可是得哭天喊地,臣都嫌煩!”慕容循道。

蕭鐸緩聲道,“嫻嬪不也是如此麽?幸而她還算識趣,看一眼就走了。上一回朕在獸園馴一匹大宛進貢的野馬,險些跌下,明明沒有受傷,事後她都要解開朕的衣袍查看傷勢。”

“陛下這麽說倒是提醒臣一件事。”慕容循麵上得意,“去年臣咳嗽久久不愈,請了位神醫,開了個偏方,需得以人血做藥引,臣的幾位寵妾爭相要用刀劃手臂放血。”

蕭鐸麵色沉靜,“倘若朕有朝一日也要以人血入藥,嫻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救朕的。”

一君一臣莫名其妙開始攀比誰的妾室更貼心。

此時司徒玨撩開幕簾進內室。

“你手裏拿的什麽?”慕容詢問司徒玨。

“哦,嫻嬪娘娘送的止血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