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念星要去對麵商場給雯雯買禮物, 阿香婆不想她破費,“你還要攢錢回內地呢。錢可得省點花。”
蘇念星卻鐵了心要買,“我可是雯雯的姐姐, 第一次見麵肯定要買禮物給她。她天天看著禮物就不會把我忘了。”
阿香婆見她說得頭頭是道, 攔都攔不住, 隻好作罷。
蘇念星回想自己小時候就喜歡各種玩具, 於是她也想給雯雯買。不過轉念一想,興許就是小時候太愛玩, 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學渣, 她不敢買太多玩具, 又給雯雯買了她這個年紀愛看的動漫小人書,又買了公主裙。
這商場的東西價格相當喜人,見她還想再買, 阿香婆直呼肉疼,拉著她的胳膊不讓進,“太貴了。小孩子長得快,這裙子估計隻能穿一季, 明年就小了。”
蘇念星沒當過窮人, 這段時間的窮苦生活讓她學會了精打細算。
她也知道自己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她大手大腳花錢, 隻好握緊手裏的袋子,“等我以後賺了大錢, 一定給雯雯買很多東西。”
阿香婆見她聽勸,也笑了, “好,到時候我絕對不攔著你。”
兩人坐著巴士大包小包到了雯雯的新家。
雯雯的養父母三十多歲, 姓鍾,夫妻倆身體沒有問題, 但也不知是心理問題,還是忙於工作,兩人一直沒能懷上,於是就申請領養孩子。
她等了好幾年才終於排上號,領養了雯雯,對孩子自是關懷備至。
他們對阿香婆也是充滿感激。由於雯雯有遺產繼承,而且這筆錢足夠她用到成年,所以哪怕阿香婆沒有收入,隻靠領綜援渡日,也有一定概率拿到雯雯的撫養權,但她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她自覺年紀大,無法長久陪伴雯雯,還是讓雯雯享受父母之愛,這份偉大讓人動容。
鍾先生上班,鍾太太獨自在家帶雯雯,見阿香婆帶了位陌生姑娘,好奇看過來。
阿香婆給她介紹,“這是跟我一塊擺攤的蘇念星,算命特別準。”
鍾太太有些驚訝小姑娘年紀輕輕居然幹這行,對阿香婆說的算命準,也沒當一回事,隻以為是很尋常的誇讚,客氣誇了一句,想要握住對方的手。
蘇念星卻搖頭說自己有潔癖,將帶來的禮物給雯雯,孩子看到禮物很開心,“星星姐姐,我知道你,我奶奶上次過來就告訴我,說她跟你一塊擺攤算卦。”
這孩子長得很可愛,嬰兒肥小臉,白白嫩嫩,眼睛靈動有神,她養父母應該對她很好,所以她才沒有受半點影響。
蘇念星陪她玩了一會兒遊戲,就與阿香婆一塊離開了養父母家。
回來的路上,阿香婆問蘇念星,“你覺得雯雯運勢怎麽樣?”
蘇念星有些好笑,“雖然我沒經過專業訓練,但也知道不能給小孩子算命。”
小孩子的命數是不穩的。如果告訴她,將來會飛黃騰達,她可能就不會努力,那命運也會改變。所以從古至今沒有幾個術士會給小孩批命。
阿香婆會有此問也是過於擔憂孩子。
蘇念星能理解她,沒有說運勢,隻道,“她會健康成長。”
對於老人家而言,健康長大才是最重要的,阿香婆長長鬆了一口氣,問她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是回去還是有事?
香江現在最流行的交通工具是叮當車、巴士和地鐵,蘇念星坐下來後,她的手與好幾人無意間擦碰在一起,導致她頭有點暈,於是就道,“我想先去買雙手套再回家。”
之前她就測驗過,如果她戴手套再碰別人的手,就無法看到對方的命運。以後她出行一定要帶手套,要不然遇到剛剛那種情況,她每次都說自己是潔癖,有點不合適。
買完手套,蘇念星就回了村屋,翻看她買的《拆字算卦》書。
一開始她以為可以通過這本書,猜求卦者的姓氏,但是她發現這上麵舉的例子其實猜的是職業或命運。
蘇念星開始將百家姓拆開,然後與相應的職業聯係到一起,這是個大工程,但是如果真的拆好,求卦者將不再懷疑她弄虛作假,反而覺得她很神。
翌日中午,蘇念星剛坐下來,就有客人登門。
男人打量半天,“聽說你可以算出有沒有得癌症?”
蘇念星愕然,點了點頭,“可以。”
男人得到準確答複後,拉起凳子坐下滔滔不絕講自己最近的變化,“我以前一頓能吃六碗飯,兩瓶啤酒,現在連一半都吃不了。我身體該不會出問題了吧?”
他胃口一直很不錯,之前吃不下去飯,還以為胃了問題。可是到醫院檢查後,確定沒問題。昨天聽到朱康武對自己症狀的形容,他嚇得不輕,生怕自己也得了癌症。
蘇念星給他扔了六爻金錢卦,又給他掐算半天,嘴裏念念叨叨,最後看手相。
一整套流程折騰下來,足有四十多分鍾。
男人由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的如坐針氈,雙眼巴巴盯著蘇念星,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蘇念星確定對方沒有得病,“可能是天氣變得炎熱,你體型過胖,受不了熱,所以胃口才變得不好。若是不忌口,很有可能會得糖尿病。”
客人付了卦金,心滿意足走了。
蘇念星則跟阿香婆分享剛剛那一套流程的感受,“我覺得六爻金錢卦,會不會看不要緊,但是我耗費了時間,讓他們覺得很值。”
阿香婆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你之前幾分鍾就給人家算好了,他們就覺得算卦太容易,讓他們覺得自己這錢花得不值,他們產生好像誰都能算的錯覺。現在這樣就挺好。”
蘇念星樂了,“我以後就照這個來。”
隻有客人覺得她是神算,她才能有生意。哎,這是劣幣驅逐良幣啊。
這個客人剛走沒多久,周鴻波被父母拽過來。
周太太喜得見牙不見眼,“大師,聽說是你幫我兒子找到的前女友,你真是太神了。我之前就覺得那小姑娘不行。他偏不信,非說對方是個好姑娘。昨天他親眼見到才真的信了。”
蘇念星見周鴻波臉色鐵青,顯見昨天被打擊到了,誰能想到呢,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其實是個賊,但是他如此戀愛腦跟父母也有關係。
沒有享受過父母寵愛的人比父母疼愛的人更容易戀愛腦。周鴻波的父母一直強勢幹預他的生活,讓他覺得很壓抑,而那姑娘卻溫柔似水,是周鴻波的理想型,也難怪他念念不忘。
周鴻波被父母架著,不得自由,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看過來,他臉色漲得通紅,渾身不自在,他極力想要推開父母的鉗製,壓抑著怒吼,“你們鬆開我,我已經工作了,你們能不能尊重我?!”
可惜他力道沒他們大,周父周母不鬆開,他的掙紮也隻能是徒勞。
周先生不僅沒有鬆開兒子,反而沒好氣瞪了眼兒子,“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都這麽大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們抱孫子。”
周先生是七十年代從廣省移居香江,思想與香江這邊格格不入。周鴻波到了年紀,他就想催兒子結婚,奈何兒子鐵了心想找前女友,卻一直沒找到。現在人已經找到了,還是個騙子,他們不可能接受騙子嫁進來。兒子也罕見沒有堅持,他們就開始趁熱打鐵催他相親、結婚。
香江這邊不流行相親,結婚都是自由戀愛,這事要是傳到公司同事耳裏估計能被他們嘲笑一整年。
周鴻波心裏苦,但是他經濟條件不行,沒辦法搬出去獨立生活,就隻能忍受父母的強勢。
蘇念星都有些同情這小夥子了,她示意對方先坐下來,“你也知道我算卦很靈,要不要我幫你再算一卦,看看你下一段姻緣怎麽樣?”
周鴻波坳不過父母,隻想速戰速決,將手伸了過去。
這次蘇念星算卦不像之前那樣簡單,看個手相就能說出來。
蘇念星對上周鴻波疑惑的目光,立刻解釋,“這樣能算得更準。”
一套流程走下來,一家三口等得心急如焚。
蘇念星這次再看手相,沒看到前女友的畫麵,但是周鴻波現在內心渴望的不是交女朋友,她隻能看到他的事業,“你未來會在電腦方麵有所建樹,十年內就能實現經濟獨立,在鵬城有兩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周鴻波喜得見牙不見眼,“當真?”
那他豈不是可以徹底擺脫父母了?
蘇念星點頭,與他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他高興了,但是周先生周太太卻像吃了黃蓮一樣苦,周太太更是扒拉開兒子,唾沫星子幾乎飛到蘇念星臉上,“那婚姻呢?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周鴻波被母親推開也不生氣,蘇念星的話給了他啟示,他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轉行,經她一提醒,他決定放棄現在這份不開心的工作,全心投入到電腦這行。他要抱班學習。
他在這邊憧憬未來,蘇念星卻被周太太逼得往後退,無奈解釋,“你兒子更在意事業,所以我暫時看不到他的婚姻,不過你這麽著緊兒子的婚事,我可以通過你的手相算你兒子的姻緣。”
周太太看了眼她的價格表,“你收一次錢還是兩次錢?”
蘇念星被她問住了,她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周太太見她遲疑,有些不高興,“我讓你幫我兒子算姻緣,你卻給我兒子算事業,有你這麽給人算命的嗎?不行!隻能收一次錢。”
周鴻波見母親發火,覺得丟人,“我更想算事業,不關大師的事。”
周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兒子,“是她自己貨不對版,憑什麽讓我們花兩次錢。”
雖然蘇念星要算兩個人,但是對方的確隻想算姻緣,還真不能說對方有錯,於是她點頭,“我隻收一次錢。”
周太太得意瞥了兒子一眼,蘇念星示意對方坐下。
又是一套流程,周太太想讓她解釋扔的六爻金錢卦分別代表什麽意思。蘇念星哪裏懂,她硬邦邦道,“天機不可泄露。”
周太太噎得不輕,蘇念星仔細看她的掌心。
這次的三分鍾視頻就像開了十倍速,之前的視頻大多數都有日期時間,甚至精確到秒。但是這次太快了,她壓根看不清時間,走馬觀花看了一遍,看不到細節。
周太太總共娶了兩個兒媳。第一個兒媳長相甜美,溫柔可人,正是周鴻波喜歡的類型。但是周太太並不滿意,婚後就對兒媳各種磋磨。周鴻波想幫媳婦說話,反被母親指責“不孝”、“娶了媳婦忘了娘”,最後兒媳受不了她的磋磨,選擇跟周鴻波離婚,連懷孕三個月的孩子都偷偷跑到內地打掉了。
兒子離婚後,周太太並沒有改正自己的錯誤,馬不停蹄催兒子再娶。這次周鴻波就是個提線木偶,任由家人作主,娶了老家的媳婦。對方確實踏實肯幹,任由周太太磋磨都毫無怨言。但是等周太太生了一場病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周鴻波忙於事業,將母親交給她,她虐待周太太整整一年,最後死的時候瘦得隻剩下骨頭架子。
蘇念星收回手,看著麵前囂張跋扈的周太太,心裏歎了口氣,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她攤了攤手,“你一共有兩個兒媳。第一個兒媳是你兒子的真愛,但是你不喜歡她,處處磋磨她,不到一年兩人就以離婚收場。”
周太太聽到這裏,不僅沒覺得自己錯,反而信誓旦旦表示,“肯定是她不對,小輩就該孝順長輩。”
蘇念星不置可否,像這種老觀念是幾十年如一日形成,別想著改變他們。
周太太追問,“那第二個兒媳呢?”
蘇念星攤了攤手,“第二個兒媳婦,你兒子不喜歡,跟她也沒有感情,但是你很喜歡,她勤勞肯幹,對你百依百順,而且還給你們周家生了兩個孫子。但是……”在周太太和周先生期待的目光中,她攤了攤手,“最後你生了一場病,她不僅沒有將你送到醫院,反而將你虐待至死。”
周太太撐著桌子好半天沒有說話,她看著蘇念星,想確定對方有沒有說謊,蘇念星很坦然與對方對視。
周太太又看了眼兒子,周鴻波在經過短暫的震驚後,與母親、麵麵相覷,很快讀懂母親眼裏的潛台詞,“不關我的事,是你們非要拉我來算命,我之前不想來的。”
蘇念星無語,原來周太太懷疑她跟周鴻波串謀,她攤了攤手,“如果你不信,那一切交給時間證明。”
周太太當然不願相信,但是街坊都說這個神婆很靈。萬一是真的,那她豈不是不能壽終正寢?周太太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渾身發軟癱在卦攤上。
周先生扶住妻子,焦急地看著蘇念星,“大師,能沒能找一個各方麵都好的兒媳,既讓我們滿意,兒子又喜歡,人品還好?”
蘇念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對不住啊,我隻會算命,不接許願業務。”
這話懟得,阿香婆忍不住背過身偷笑。
周先生有些尷尬,但他依舊厚著臉皮問,“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避開這兩人。比如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們的姓氏。”
蘇念星想了想,避開第一個也挺好的,她沉吟片刻道,“第一個姓黃。”她掐指算了半天,“另一個是偷渡客,姓氏變來變去,我隻能告訴你們這麽多。”
要擱往常周太太肯定要找她理論,但是這會兒她沒心情,第一個兒媳婦忤逆不孝,第二個兒媳口蜜腹劍,一個比一個毒,她的命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