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人走了, 阿香婆提醒蘇念星,“當心她前男友先來報複你,畢竟你壞了他的姻緣, 可能在他心裏, 你比何靈芸更可惡。”

蘇念星心裏一緊, 還真是, 她可以給別人算命,卻看不清自己的命運。

就在這時傻強下班過來, 確定她沒有危險就打算回家。

蘇念星叫住傻強請他送自己回家。

傻強剛開始不情願, 畢竟彪哥隻讓他保護這個攤位不被人欺負, 可沒讓他送她回家。

蘇念星上次用一杯奶茶就搞定了他,想來他貪吃,於是就故技重施給他買了一份菠蘿包, 他立刻改口答應。

傻強騎著三輪車帶著蘇念星一塊回鄉下,他有些不理解,“你就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蘇念星疑惑,“你天天在夜總會上班, 那裏靚女那麽多, 看得上我這個鄉下來的土妞?”

傻強回頭打量她一眼, 嫌棄得不行,“你確實夠土的, 本來就是從內地來的,土得掉渣, 還不知道打扮得洋氣點兒。彪哥上次找你算命,不是給了你很多錢嘛, 你為什麽不買漂亮點的衣服,天天穿得那麽素, 哪有高人範兒。”

這話還真點醒了蘇念星,她這身打扮確實挺土的,是她在地攤買的便宜貨,主要是想多攢點錢回去開店。

窮成這樣當高人,香江市民也不相信她算命靈啊。

她摸摸下巴問傻強哪兒有賣戲服,最好是算卦人穿的。

傻強無語,他想提醒她穿得靚一點,她可倒好一土到底了。

蘇念星卻有自己的見解,“我在街上擺攤算卦,當然要穿職業裝。就像警察要穿警服,保安要穿保安製服一樣。我穿神算穿的衣服,有什麽不對。”

傻強竟是無法反駁,“有是有,不過沒有你能穿的,戲文裏的神算子都是男人,從沒見過女人。你想要職業裝,你得自己找人定做。”

找裁縫定做,價錢肯定高昂,但蘇念星秉持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原則,還是決定花這筆錢。

她動作也快,第二天做完魚丸就去了一家裁縫店,說了自己想要的衣服款式。

這店主也是個麻利人,找到一本紙頁發黃的算命書,讓她確定是不是這個款式。

蘇念星瞧著挺像那麽回事,當即決定就按照這個來,“給我做兩身,我換著穿。”

這款式也好,不擔心過時。

當她穿著青灰色長袍,頭戴瓜皮小帽,到了百德新街,回頭率超高。幾乎路過她的人都會回頭瞅上兩眼,就連街坊都問她這衣服是不是戲服。

阿香婆看著她這身打扮,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像!太像了!要是有長辮子,再加上四眼鏡,再叼個煙鬥,那就更像了。”

她這身打扮跟傳統算命人形象簡直一模一樣。不過算命人多是瞎子,她不是瞎子,所以沒有戴眼鏡。

這時有兩位靚女逛街經過她的卦攤,白襯衫的女子來了興致,“咱們也算一卦吧。你看這上麵寫,不靈不要錢。”

她的閨蜜有些好笑,“你居然信這個?”

蘇念星打量坐下來的求卦者。這女人白襯衫,下身牛仔褲,但是包包和飾品都是世界名牌,舉手投足間帶著高貴的氣質,她的談吐也很文雅,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上層人士,沒想到對方也會算卦。

蘇念星心裏訝異,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問她想算什麽。

白襯衫的女子自信滿滿,“算事業吧?”

蘇念星點點頭,仔細觀察她掌心手紋。

再抬頭時,蘇念星神色頗為複雜,“你名字叫梁雅靜。今年26歲。”

梁雅靜驚訝張大嘴,她的閨蜜更是激動不已,“她真的算出你叫什麽,年齡也對。”

梁雅靜衝蘇念星小聲嘀咕,“給你一個建議,其實你可以不用算年齡。”

說完,衝她眨眨眼。

蘇念星了然,好吧,不能問女性年齡,也不能算女性年齡。她聳了聳肩膀,“你剛留學回來沒多久,父母健在,在國外定居,有一個哥哥,暫時跟哥哥住在一起。”

全中!梁雅靜朝她翹了個大拇指,“你真的很靈!還有呢?我的事業怎麽樣了?”

既然她能算出她的基本信息,那她的事業呢?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蘇念星收斂臉上的笑容,話峰一轉,“明天你會遇到一位病人,她會令你破財。”

梁雅靜是個醫生,明天會有位少女需要做手術,父母沒有帶證件想先簽字,讓梁雅靜幫忙做手術。梁雅靜起了憐憫之心,讓父母簽了字,他們就開始手術。手術很成功,但是這少女的父母是她找人假扮的。

香江沒有戶口本,剛出生時會有出生證明,寫明父母的名字。夫妻之間靠結婚證證明夫妻關係。雖然那對父母是病人找人假扮,但是醫生必須確認未成年病人需在父母的陪同下(突**況除外),簽字才有效。於是法官判梁雅靜失誤賠償少女一家人。這案子判決結果可能讓人難以接受,但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

蘇念星決定聽從阿香婆的建議,不能把事情說得太準,而是含糊些。這樣才顯得高深莫測。可她不像阿香婆擅長咬文嚼字,她沒什麽文化,隻會用白話。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兩人震驚無比。

不說梁雅靜本人如何震驚,就連她的閨蜜原本不信算命也吃了一驚,“你居然能算得這麽清楚?”

她見過的算卦先生都是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就算偶有遇到神算,也隻會說“近日遇小人,事業會不順”等含糊不清的話,而不會像這個算命大師明明白白告訴她,你姓什麽叫什麽,多少歲,家裏有幾口人,職業是什麽,明天會遭難。

這麽準的神算,她還是頭一次碰到,讓她後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甚至產生懷疑,莫不是這神婆找人去醫院攪和,目的是為了打響自己的神算名頭。

蘇念星輕咳一聲,沒有回答,而是看著梁雅靜,“對方會令你損失二十萬。”

梁雅靜剛想問怎麽補救,她的閨蜜卻警惕地看著蘇念星,趴在梁雅靜耳邊嘀咕幾句。

梁雅靜看著蘇念星的眼神格外複雜,她付完卦金,與好閨蜜一起離開。

阿香婆湊過來,好奇問,“那位患者沒能得到及時救治會不會死?”

蘇念星還真不知道。那女孩的手術並不屬於緊急情況,對方就是看梁醫生心善,她害人之心早在入院之時就已經打算好了。這次端看梁雅靜如何選擇。

兩人正說著話,從街的另一頭駛過來一輛加長款白色麵包車,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急救車,這車停在卦攤不遠處,將路堵得嚴嚴實實。

蘇念星和阿香婆好奇看過去,就在這時車門被人從裏麵拉開,從車上跳下好幾個穿白大卦的醫生和穿粉色衣服的護士。

這些人幹什麽的?蘇念星好奇不已。

阿香婆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就聽說這兒要舉辦‘仁心施妙手,慈善滿珠光’大型慈善義診活動。應該就是他們。”

蘇念星恍然大悟。

護工們從車上下來後就開始搬行李、支桌子,沒一會兒廣場的空地就擠得滿滿當當,將行李全部卸下來後,麵包車也開走了。

義診不收費,許多人排公立醫院排不上,都想過來湊熱鬧,很快隊伍就排得老長。

蘇念星瞧著眼饞,如果她也是醫生或護士就好了,這樣她就能確定誰是潛在客戶。

阿香婆見她盯著那些人瞧,替她出主意,“不如你把名片拿過去推銷,興許他們當中有一兩個願意過來算命呢。”

蘇念星打量排隊之人的衣著,都是打工人,想讓他們算命的概率很低,不過再低也比現在幹坐著強。

蘇念星走到隊伍中間詢問一位大哥,“我是專業看手相的,想做個市場調研,通過幫您看手相猜您的姓氏和工作?您有沒有興趣?”

看似是市場調研,其實類似於猜謎遊戲。

等隊伍是最枯燥的,尤其前麵醫生要挨個檢查,要很長時間才輪得到他們,閑著也是閑著,這個遊戲,許多人來了興致。

也就是現在沒有手機,他們才輕易答應。若是換到2023年,估計都不帶搭理她的。

蘇念星先給這位大哥看手相,普通人其實對未來沒有太多期望,他們按部就班活著,記憶深刻的畫麵可能是幼時喜愛的美食或是家人一段溫馨的時光。這些刻在他們記憶裏的畫麵,對她沒什麽用。

看完後,確定對方沒有特別要注意的事情,她才根據看到的視頻猜對方的姓氏和工作。

有金手指加持,她猜得很準。

大哥一臉震驚,後麵沒輪到的人聽到前麵的驚呼聲,也被勾起好奇心,想讓對方過來猜自己的職業。

蘇念星一天隻能算三個客人,她沒辦法給所有人都測算,隻能從這些人中甄別自己的潛在客戶。

相由心生,一般來說麵相愁苦的人心裏肯定藏著事兒。她在隊伍裏打量一圈看到一個潛在客戶。猜中對方的姓氏和職業後,她塞給對方一個名片,“周先生,我知道你想找什麽人,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在體檢過後到那邊找我。我幫你算一卦。一卦隻要五百。不準不要錢。”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卦攤。

周鴻波驚愕看著這個年輕稚嫩的學生妹,雖說她剛剛已經猜到他的姓氏和職業,但是連他想找人都能猜到未免也太邪乎了,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麽猜到的?”

該不會是他爸媽雇她算命,勸他放棄吧?

蘇念星笑了笑,說了一句故作高深的話,“天機不可泄露。”

一連猜中兩個姓氏後,她沒再給人算命,隻給其他麵容愁苦的人發名片,總共發出十三張名片。

雖說發出去這麽多張,但是隻有一位顧客跟過來,想請她幫忙算卦,就是那個想要找人的周先生。

周鴻波剛剛已經去電話亭那邊詢問父母,確定他們沒有找人假扮神棍,他這才將信將疑走過來算卦。五百塊錢算一卦,對月收入五六千的他來說有點貴。但是如果真能找到女朋友的下落,這錢花得很值。

他坐下來後就將自己的情況一一說了,“我和女朋友交往了一年,我真的很喜歡她,但是自從半年前我們見過最後一麵,她就消失不見了。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為什麽不辭而別?我想見她一麵問問清楚。你能幫我算算她在哪嗎?”

讓對方付卦金,蘇念星才會說女方位置。

周鴻波將信將疑,但是考慮到她剛剛說中自己的姓名和地址,他咬牙付了五百塊錢。

蘇念星也不賣關子,繼續道,“她住在九龍土瓜灣常康園201室。”

周鴻波的眼裏不是喜悅,而是震驚,驚到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以為她會拿出風水羅盤先堪輿才能推測出大致方位,萬萬沒想到她直接報出住址,甚至連門牌號都一清二楚,他嘴巴合不攏,好半天才問,“你跟她是什麽關係?為什麽知道她的地址?”

蘇念星心裏一突,看來求卦者不習慣她這麽直白,可是她不會用風水羅盤推測,更不會占卜,隻能直白地說出來。她聳了聳肩,“我不認識她,我隻是個算卦的。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裏。快點去吧,去晚了她興許就不在那個地方了。”

周鴻波聽到最後一句話,立刻歇了追問的心思,他幾乎是飛奔著跑出百德新街,想要確定她話的可行性。

阿香婆沒有客人,剛剛也聽了全場,湊到她身邊給她出主意,“你說得太準確,他們頭一個念頭不是相信,而是懷疑你作弊。我覺得你還是委婉一點比較好,這樣顯得專業。”

蘇念星也發現了。幫梁小姐算卦時,明明她已經很委婉了,但是那兩人的表情好像那個危機是她搗的鬼,讓她很不是滋味兒。

她翻看張構林的書,“這上麵也沒寫怎麽才能專業啊。那個風水羅盤我不會用。掐指一算,我也不會掐。”

阿香婆想了想,“不如學測字吧?比如你給別人算姓氏,不要直接說出來。讓對方先寫兩個字,然後你根據那個字推姓氏。這樣顯得你專業多了。”

蘇念星覺得這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是仔細想想,好像這一招更能讓人信服,至少對方不會懷疑她提前查過他們的資料。

剛剛她給那些人做市場調研也發現了,他們明麵上說她是神算,可是表情卻有些微妙。總之不相信她是自己看手相算出來的。

若是寫字測算算出來,他們興許就信了。

蘇念星把攤位交給阿香婆,跑到書店又買了本拆字書,剛坐下剛攤開書正想看就聽到街道另一頭有打鼓的聲音。

蘇念星放下書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金黃色絲綢戲服,腰間勒著大鼓,正精神十足敲擊鼓麵。

周圍路過的行人全都停下來駐足觀望,交頭接耳議論不停,“這附近有新店開業嗎?”

新店開業商家一般都會做活動,比如打折,發優惠券。許多人都會過來湊熱鬧。

但是這條街都快走到頭了,也不見這人停下來,大家跟在後頭看他搞什麽名堂。

“是鬧事?還是商場有活動?怎麽隻有一個人?”

“不知道啊。”師奶興奮得不行,“管他呢。跟過去看看,興許要表演節目呢。”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男人停在一個卦攤前,上麵寫著四個大字“靚女神算”,他衝著卦攤主人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