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顧意弦回到榆寧還是懵比狀態。

從小到大表白送禮的人數不勝數, 千奇百怪的方式,從來沒有人說雇傭她當未婚妻。

“我正巧差一個拒絕聯姻的擋箭牌,而你需要江家的保護傘, 況且表麵掩護可以提供許多便捷, 利於後續的計劃推進。”

“我會命人擬定一份公平公正的協議, 終止時間定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傭金從實際利潤抽成百分三十, 按照三三四的比例支付。”

“我不強迫你, 你可以好好考慮。”

她躺在**翻來覆去, 久久不能入睡。

江梟肄或多或少對自己有那麽點意思,但他的表情......真的像在談公事。

她那麽多天已經把他的行事作風摸了個七八十, 江梟肄這人確實如他自己所說, 講究名利與進取, 權謀術的一把好手, 非狂妄自大那類, 他深明順應時勢,知權善變,因精於心理揣摩,他看人絕大部分一眼定生死, 衡量過的人或事分為配與不配兩類,判定為蠢材或能獲取利益沒達到既定標準值, 他壓根就懶得周旋,直接強硬粗暴那一套鎮壓搶奪完事。

某方麵來說江梟肄非常吝嗇,比起浪費時間精力於被淘汰的人或事, 顧意弦目前為止發現他更願意研究車、黑膠唱片、煙草、酒、表等雜七雜八又燒錢的愛好, 甚至選不同阻尼的鋼筆書寫,再親手為他的鋼筆抹矽油這種更離譜的事。

所以為了除聯姻擋箭牌一紙毫無益處的協議, 大費周章算計實在有違他的脾性。

相信江梟肄為得她芳心的無稽之談,還不如信他想利用她達到另外目的。

——我這人精神潔癖嚴重,口味刁鑽挑剔。

顧意弦思緒一滯,想起池邊青澀又強勢的吻,總不能他是初吻所以賴上她了?

這圈子的權貴子弟多為紈絝,顧檠清風道骨是例外,江梟肄那種臉和身材,即使沒有錢權傍身,依然會有大票的女人想睡他。

潔身自好到初吻留至今豈不是笑話。

顧意弦拉被角蓋過頭,臉頰紅撲撲,不到片刻她又爬起來研究最近市場行情,檢查埋下的長線是否有紕漏。

“賺錢使人快樂,賺錢使人快樂。”

她念叨幾句,撐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入睡前忍不住低罵:“不是,這死男人有病吧?”

·

“你在華周信托和基金砸了九千萬美金就為了讓周知越親自接待?”

“結果人還不在國內。”

一顆圓潤閃亮的小釘珠在江梟肄的指腹間被反複摩挲,他漫不經心地說:“把財產換個地方經營管理而已。”

視頻那頭的嚴聿懷噎了幾秒,“行,那公布聯姻消息呢。”

“他也許會告訴你,”何不濯脫下軍官服,冷冷地嘲謔:“又沒提及他的名字,江家還有兩位,挑誰不是挑。”

“......江四,你不會還有後手吧?”

“我建議你再去回顧下他當時實戰演練的視頻。”

三大軍校的聯合行動—2018,涼川軍校江梟肄指揮的陸軍組,通過詭譎莫變的計策,攻心俘虜獲取機密情報,占領陣地與毀壞實物靶標碉堡數量在三軍中首屈一指。

其他陣營被耍得團團轉不說,被利用完就被毫不留情殺掉出局的俘虜氣得上報控訴其手段卑鄙狠戾。

結果還在裝甲坦克裏的江梟肄,慢條斯理地解釋:“趨合倍反,各有形勢,因事為製,計中詭計,兵不厭詐。”

然後毫不留情開炮射擊,把總參謀一級指揮所炸了個底朝天。

嚴聿懷默了幾秒,“阿肄,你不繼續留在軍隊真的可惜了。”

“不可惜。”

男人一貫沉鬱偏冷的嗓音沾了幾分微妙的溫感。

何不濯如鷹隼犀利的眼中閃過不可思議。

煙霧與昏黃燈色飄渺,江梟肄懶洋洋撐著頭,視線在桌麵的白紙黑字上定住。

他喝完最後半杯酒,“明天還有事。”

“別,好不容易......”

[江梟肄退出視頻通話]。

嚴聿懷如鯁在喉,無語地吐槽:“還說自己對女人過敏,我真沒想到江四有女人之後是這樣的,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他還沒有。”

“啊?”

[何不濯退出視頻通話]

“......”

·

顧意弦被內線電話吵醒。

“起床。”

昨晚睡得太晚,她闔著眼,慵懶又不耐地問:“四哥,你這還提供叫.床服務呢?”

那頭沉默一瞬,低啞的笑聲從音筒鑽進耳朵,“煩請萬女士為我的叫.床服務評個星級。”

耳廓被撩到發燙,顧意弦意識到這兩個字太有歧義,再加上昨天的未婚妻協議,沒好氣地說:“負星。”

她翻了個身,急於岔開話題,“老板,現在才幾點,你如此壓榨員工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你聽過哪個私人助理有私人時間?”

“......”

開場的曖昧讓私人助理這四個字都變得奇怪,顧意弦一時失語。

江梟肄沒給她細想的機會,沉聲道:“速度,十五分鍾。”

真該死啊你,江梟肄。

顧意弦渾渾噩噩從**爬起來,洗漱吃早餐,出主樓,上車。

烏尼莫克平穩驅馳,她實在挨不住困意睡得五感喪失,不知過了多久,又被江梟肄叫醒。

“喝水嗎。”

玻璃杯從旁邊遞過來,身體機能處於宕機狀態,她又被伺候慣了,耷拉著眼直接側頭,用嘴唇卡住杯口。

圓潤飽滿的唇珠半浸水麵,往裏收緊,想要吮吸。

半天沒動靜,顧意弦輕哼,杯口緩慢而小心的傾斜,酸甜果香入喉,喝了半杯,她的神智慢慢清醒過來,意識到什麽,眯了一隻眼去瞧。

背光看不清江梟肄的表情,他沒收回手,保持舉杯的姿勢,平靜而自然地問:“還要?”

太親昵了,起早床真要命,顧意弦有點局促,趕緊搖頭輕聲咕噥著,“不要了。”

死男人自己保持神清氣爽害她變社畜,她麵朝另一邊的車窗,沒忍住又打了個嗬欠。

“四哥,”她揉了揉溢出生理性淚水的眼角,“下次有這種工作,你別叫我了,直接扣錢行嗎?”

杯口的唇印,顏色很特別,像細膩柔軟的紅豆沙與濃鬱玫瑰攪合。江梟肄不動聲色地托住杯底旋轉,代替品比不上唇齒交織纏繞,他淡淡地說:“不行。”

“為什麽不行,我都不要錢了。”她哀怨道。

他抿了口,很快蹙起眉,大步走向盥洗台將果汁全倒進水池。

顧意弦轉頭恰好看到他的動作,不滿地問:“怎麽全倒了?”

不鏽鋼上浮著的紫色**,主樓廚房特意按顧意弦的口味用紫甘藍、藍莓、桑葚特調的鮮榨果汁。江梟肄的表情難以言喻,拉開冰櫃拿了瓶威士忌,直接啟開用酒漱口,“不小心。”

聽見打嗬欠的呼吸聲,他不理解地回身,顧意弦趴在桌麵,精致尖尖的下巴枕在小臂,看著他的眼有層朦朧霧氣,沒有平時的警惕提防,像隻涉世未深的小狐狸。

抬杯的空隙,她的長睫又要闔上了,他抑著笑說:“中午再讓人給你送。”

“好,”她撐起磕磕絆絆的眼皮,“怎麽還沒到啊。”

“到了。”

話音剛落,車降速停穩在政務區域的土地交易中心。

這裏即將舉辦一場主題為國有建設用地使用權公開出讓的拍賣會,壓軸是今年爭霸賽前頒布的競品地皮崗白溪。

與藝術拍賣會完全不一樣,公家的場地樸實簡陋但不容造次,保鏢不得入內且入場資格隻限競買人。蒲甘裴瑞等人自動退居身後,顧意弦拿著文件袋,思緒漸漸回歸清明,擰起兩道細長的眉。

江梟肄今日穿了套意式軟結構的褐棕色西裝,剪裁非常有品,肩部選定棱角感的重結構,上寬下窄,身形被襯得更加挺拔,哪怕是站姿鬆弛也有種壓迫感。

他在第三格台階回頭,薄鏡片的反光遮住瞳色,“傻站在那做什麽。”

還不過來,淺顯易懂的潛台詞。明知道她進不去還讓人起這麽早?顧意弦無語,輕飄飄回懟,“那回車裏坐著?”

蒲甘和裴瑞滿頭汗,這女人在死亡邊緣反複橫跳。

“三秒鍾,”江梟肄低頭單手撥開懷表蓋,動作斯文,“自己過來,我請你過來。”

先禮後兵,軟的不行來硬的。

顧意弦終於明白網上想謀殺老板的言論,抬腿跨上階梯,露出職業微笑,“一秒鍾就夠了。”

她知道很假很虛偽,但誰能在工作日的早晨保持愉快!誰能!沒有人!

他打量她幾秒,轉身步伐邁小了點。

江梟肄不詭辯時廢話一句不肯多說,顧意弦已經習慣,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大佬身後唯唯諾諾的小跟班。

真正的場地在一間老舊會議室,裝修白紅為主非常正統的官家專用色。

工作人員找顧意弦要了競買資格證書,分發統一編號的應價牌,跟在江梟肄後麵進門,隻粗略掃一圈,忍不住暗自咂舌。

不過一百平方,掌握南楚錢權的人全坐在這了。

同時所有人也看了過來,包括坐在第一排的顧檠與顧沭,眼神特別奇怪,奇怪到讓她摸了摸臉,擔心早起浮腫。

偏偏江梟肄像沒事人似的在第一排最右邊坐下,顧意弦錯開顧檠的眼神,隻能委身坐進靠牆的位置,低聲道:“四哥,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

“伍和在哪兒啊。”她得盡量避免這人。

他往後靠,嘴角勾起不明顯的弧,“你後麵。”

“......”您真會挑位置。

拍賣員拿出一本冊子攤開,報出國家注冊拍賣師的編號,給監督方公開驗證,說了些官話,繼續介紹坐在最前方委托席的政府工作人員,“南楚市土地土備中心的王局長,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的李局長,公共資源交易中心的熊部長,公證處的劉公證員和楊公證員,歡迎各位領導的蒞臨。”

後座響起一片掌聲。

原來土地拍賣會這麽裝模做樣,顧意弦跟著鼓掌。

餘光裏江梟肄坐姿鬆懶,表情淡漠,連抬手的動作都沒有,與平時一樣,高高在上的藐視。

不止他,第一排四方王座的人皆如此。

莫名格格不入,正在她尷尬時,江梟肄敷衍地拍了兩下掌,接著他左邊的幾位也稍微意思了兩下。

拍賣員與委托席捏了把汗,快速開始土地介紹環節:“今日共有15宗地塊出讓,建築麵積158.43萬方,起始總價約189.68億元。15宗地中涉宅地塊10宗,商務商服地塊4宗,科研用地1宗。本次土拍,是2023年以來出讓宗數最多、規模最大的一次,不乏城市核心地段的優質地塊亮相。”

前麵的過程都在備述土地位置、麵積、用途、使用年限、規劃要求和其他有關事項,非常枯燥無味,顧意弦活動起腰肢,官家場地寒酸,桌椅不軟也不符合人體工程學。

“無聊了?”

她老實點頭,“嗯,四哥,什麽時候到我們啊?”

江梟肄單手隨意撥動了幾下資料,從裏麵抽出幾張紙甩到她麵前,口吻平淡,“無聊就分析哪塊地的價值最高。”

死男人又整活,顧意弦意興闌珊翻一遍合上,“我又不懂地產,隻能膚淺評價哪塊地的平麵圖好看。”

“以萬女士的品味哪塊好看。”

她搜尋記憶,下意識地說:“P(2023)08號吧,像愛心一樣。”

他注視著被她形容成愛心的地界,點了支煙。

丟在桌麵的應價牌被他重新塞回手裏,顧意弦推算他的意圖與決策,無論哪一種都讓心情變得太過複雜,不可置信、訝異、更多的是不解。

她感覺江梟肄正在凝視她,似乎想從她細微的表現得到反饋,想製止的想法才冒出苗頭,他的視線已經不著痕跡撤離。

江梟肄注視著前方與往常一般吞雲吐霧,卷煙鬆散夾在食指與中指的骨節間,仿佛世界在這時也屏氣止息了,敬候差遣的魅力。

“P(2023)08號位於南楚沽江開發區,土地麵積11274.87㎡,住宅、公園與綠地用地,建築麵積25932㎡,出讓年限:住宅70年,競買保證金6890萬元,起始價34450萬元。”拍賣員繼續宣布增價規則及增價幅度。

“開始競拍。”

江梟肄撚熄煙,用另外一隻手撈起她的細腕,指腹抵住脈搏,輕輕往上抬了抬。

“14號34950萬元。”

全場凝固,沉寂。

除顧檠外,所有人沒明白江梟肄玩什麽操作。

為一個愛心買地驚悚程度100%,加上江梟肄主語驚悚程度1000000%。

南楚明麵上的土地拍賣會,其實各家私底早確認分屬,做樣子走過場給上頭一個合適的價格。除卻拳擊爭霸賽的競品,商業價值最高的四塊地每年自動劃歸,一般來說產業領域不同,龍楚邢家商品住宅,Gallop江家商業娛樂旅遊,華森顧家工業與采礦,飛牧仇家公園與綠地。不限製等於被壟斷,於是默認規則四大家不參與競買保證金一個億以下的競品。

P(2023)08號被劃分到新世紀,聯姻那破事還沒過去,伍和氣得差點沒雙腳一蹬原地升天,“江、江先生......您這是?”

“無聊。”簡簡單單兩個字,聲音不高不低,語氣懶散,但每個人都聽到聽懂。

——這塊地歸我江梟肄了。

製定規則的人,誰敢說有問題。

顧意弦懷疑自己後背被噴了口水,大概猜到彎彎繞繞,無奈地壓低分貝,“四哥,你不會因為那句玩笑話......”

“我看起來有那麽無聊?”江梟肄用兩根修長的指拎著她的腕往上提,往下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你有。

“14號34950萬元一次。”

為了防止出現刻意壓價的情況,後麵安排的人員反複加價,幾回合抬到最低出讓價。

“20號38450萬元。”

江梟肄合攏指,隔外套圈住她的腕往上抬。

他捏了捏,“太細了。”

他們有親密到可以隨意肢體接觸嗎?顧意弦甩開,手指悄悄探進衣袖,蹭了蹭發燙的手腕,心口麻麻的。

“14號38950萬元,14號38950萬元一次。”拍賣員看到第一排舉出的紅牌,眼底詫然,聲音洪亮,“6號39450萬元。”

華森的編號。

顧意弦越過江梟肄看過去。

顧檠是典型的淡顏,眉宇疏離清冷,對比以前他的麵色憔悴疲憊,黑色眼睛籠罩一層隨時會倒塌的悲傷。

奇怪,她與他的距離曾那麽近,直到軌跡改變,現在有種靈魂從未與他相認的遙遠陌生感,既沒有恨也沒有愛,空空的。

視線突然被阻隔,辛辣煙草香席卷而來,江梟肄的手強勢而霸道地蓋住眼睛,潮熱的掌心以極快的速度熨燙了眼皮,顧意弦下意識地用手抓住,視覺削弱讓觸覺更敏感,

他手背僨起的血管和青筋比別處的皮膚更灼人,按進皮膚,鬆開後又回彈勃.起。

顧意弦被蒙住雙眼,無法感受場麵有多駭人。

江梟肄與顧檠對視,兩人臉色都沉鬱陰鷙,低氣壓一寸一寸往外擴張。

拍賣員與委托席大氣不敢出也不想惹事,上頭在開拍前暗示以合理價格把地弄出去就行,其他甭管。

邢興生若有所思,仇祺福幸災樂禍。南楚上層圈子階級分明,其他人選擇明哲保身,今天還有幾宗地,這兩尊大佛明槍暗箭,萬一戰火殃及周邊就真的連湯都喝不到了。

但總有人打破僵局。

等許久沒動靜,顧意弦撥撓兩下,小聲囁嚅,“幹什麽,還不鬆開。”

沒過兩秒,手聽話地拿開了,重返光明,她不適應地微眯眼睛,熟悉的氣息離了近些,她側頭,“你——”

話頭戛然而止。

江梟肄側著身,肘部撐在桌麵,寬闊身軀占滿了視野。

鏡片泛冷光,他的瞳眸燃著炙焰,在她映進去後,慢慢變得克製而隱晦,因蘊藏了無數隱秘的渴望,那片墨綠色更為深邃。

“繼續。”

拍賣員秒懂,“14號39950萬元。”

他將應價牌再次塞到她手裏,交接時手指不慎相觸。

他們不約而同停頓,隻讓體表溫熱逗留不到半毫秒,心照不宣又心思各異地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察覺到暗湧的顧檠麵無表情地舉起應價牌,桌麵下握拳的手,每一塊骨節繃成青白色,好似下一秒就要斷裂。

“6號40450萬元。”

顧意弦沒動作,這塊地江梟肄和顧檠弄回去不好處理,沒必要哄抬價格把錢當流水潑出去。

複仇遊戲對象敗亡沒意思,另外承不承認,她的姓氏為顧。

“溢價率超過百分之四十不劃算,沒有必要再跟進,四......哥。”顧意弦的分貝不大不小,吐詞清晰,唯“哥”的前綴念得輕。

接著她又對江梟肄撲朔兩下長睫,笑得昳麗蠱人,漂亮的柳葉眼恃靚行凶,“四哥,知道了嗎?”

江梟肄藏匿在鏡片反光之下的眼神情緒難辨,唇角慢慢勾起嘲謔的弧,“知道了。”

說完毫不猶豫拉起她的手腕舉起應價牌。

“14號40950萬元。”

“14號40950萬元第一次。”

“14號40950萬元第二次。”

無人跟價。

“14號40950萬元最後一次”

鐺——

落槌,成交。

“恭喜Gallop娛樂投資,恭喜江董。”

拍賣員與委托席站起來鼓掌,場下人無動於衷,他們悻悻地說了些客套話繼續下一宗地皮的拍賣。

顧意弦偷偷瞟江梟肄,被他抓個正著,賠笑,“四哥,恭喜啊。”

“拍賣會是不是比想象中的有意思,還無聊嗎?”

他笑得意味深長,加上那副架在高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更像高深莫測的斯文敗類。

她一激靈,無從探知包含的深意,隻知道江梟肄話多起來必定還有下文。

“還行。”顧意弦不著痕跡往牆角挪。

江梟肄取下眼鏡後搖搖頭,“但我似乎不太好。”

他低頭旋了旋袖扣,嗓音帶幾分涼意,“這麽多人在場,方才你插手我的私事,特意告誡我魯莽的弊端,別人會怎麽猜想。”

顧意弦鎮定道:“我那叫好言相勸,四哥。”

“嗯,我仔細思索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

正當她琢磨江梟肄話裏話外的深意,會議廳門開。

穿著樸素的工作人員手托茶水,徑直走到顧意弦麵前。

因為南楚土地拍賣會上競拍人隻允許帶家屬或親信進場,她低聲詢問:“江太太,請問您需要熱水還是涼水?”

顧意弦被這聲江太太叫得頭腦發昏,臉頰發燙,恍惚地反駁,“你搞錯了,我隻是江董的助理。”

工作人員擺好瓷杯,給了一個我懂我懂的眼神,走向下一桌。

江梟肄從煙盒取出支卷煙,金屬的聲音格外清晰。

一簇火光途徑墨綠眼底,照亮了瞳膜的紋理。

他低頭淺吸一口,清淡地謂歎:“明日傳聞可就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