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爭霸賽當天整座城市的高速高炮, 路牌,候車亭、建築外牆燈箱、燈旗所有戶外廣告位中英雙標語——南楚搏擊格鬥狂歡節,Nanchu City Fighting Carnival。

從九點街道開始遊行, 遊行車表演南楚特色搏擊格鬥節目, 狂歡的人們手拉橫幅, 充氣棒,油彩繪滿Boxing、MMA等不同流派以及各自支持的拳擊館或選手。

持入場券的民眾早早趕往南楚中心的Knight拳擊館, 與其同行的還有維持秩序的警察, 流連街被圍到水泄不通, 九點半烏泱泱的黑衣保鏢和武裝部隊準時而強勢清出一條車輛可通行的甬道。車隊從遠處疾馳而來,邢顧江仇四家派係, 掌控南楚百分之九十經濟的頂級豪門, 一共四組車隊, 三組以絕版定製豪車作為頭車, 兩輛超跑與十二輛同係商務車的標配。

而另一組與此截然相反。

特立獨行的硬派裝甲防彈Knight XV(騎士十五世), 除卻三輛顏色各異的超跑,黑武士烏尼莫克與越野如軍隊緊跟其後,它們以規整的一字型排列在Knight拳擊館專為此修建的停車場,四十位身著西裝的江家鷹犬訓練有素下車, 分別以兩排站開等待指令。

超跑的門先開,江家三姐弟下了車, 同樣以深灰或純黑暗色係為主調的西裝,皮鞋擦得鋥亮,打著考究的領帶, 沒有江氏旁係, 自從江家老四回來以鐵血手腕鎮壓,旁係就失去了錢權遊戲的參與權。

——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那個以一己之力重回四方王座的男人。

終於在五分鍾後駕駛位的裴瑞下車拉開副駕的門, 同時對麵顧家保衛隊的頭車邁巴赫Landaulet後座門也開了兩扇。

兩位商業帝國掌權人在簇擁中遙遙對視一眼,無形的交戰,心思各異。

·

顧意弦睡到自然醒按照習慣度過美妙的早晨,欣賞了約莫一小時Knight的賽事轉播,顧弋柱的比賽結束後,她興致乏乏回到房間睡了個午覺。

午間一點,尚嫻弄了點不占胃空間蛋白質含量高的食物,隨後開始進行今天的妝造。

傭人推衣架進房間拉開塑封袋,Versace紫色高開叉長裙,金屬麵料縫合線綴滿價值不菲的細鑽珠寶,燈光下流光溢彩。

不得不承認江梟肄很大方且各方麵手眼通天,不管原版或複刻,九十年代秀款能弄來不是錢的事。

顧意弦換上後尚嫻以為這就足夠驚豔,直到顧意弦上完整個妝容,尚嫻失語,她感到詞匯量匱乏,隻能對清冷妖豔到極致暗含攻擊性的美麗如此形容:“萬小姐,我作為女人挪不開目光,要是您現在笑一笑,我大概會為您做任何事。”

被誇讚沒有理由不開心,顧意弦朝她笑了笑,看到滿意的反應後,淡淡地對妝造師說:“把頭發挽起來,不要發膠。”

“會不會太......”尚嫻遲疑道,“暴露”“騷”等字眼不禮貌也不合適,因為顧意弦身上那條裙子背麵開得非常大幾乎到脊椎溝,她怕她會被議論或不懷好意的猜測。

顧意弦闔上睫,灰紫漸變與細微珠光在薄薄的眼皮暈染了一層珍珠貝殼的光澤。

她的神態自信從容,讓人不由自主想認真傾聽即將說出口的話,“不會,我很喜歡這條裙子也很喜歡自己的身材,以最完美的姿態去展現才對得起在百條衣裙中挑選它,對得起腰酸背疼的兩小時,還有即使現在穿件比基尼去酒會,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萬小姐,我沒別的意思。”

“沒關係,但你要知道,”顧意弦抬眼看向尚嫻,疏懶而高高在上地說:“花不可能因他人妄議就不去綻放,欣賞不了的人該反思自己的品味。”

·

流連街以南,沽江上遊暮靄中一艘浮動的郵輪靠在岸邊,鐵骨風帆被攏在桅杆,舷燈交錯紙醉金迷,庸碌人潮湧向立標Gallop Cruise,高調輝煌的繪金分隔南楚階級,這裏是真正的富人聚集地。

郵輪酒店的入口處紅外掃描儀和兩男兩女侍應待命搜身。

蒲甘打點好一切,顧意弦享受特權無需排隊受檢,禮賓恭敬鞠躬。

江麵的風大,她攏住黑皮草,淡定的在萬眾矚目下款款邁上登船橋,細高跟踩在金屬板磕噠磕噠,風姿綽約。

身後的人們的議論聲入耳:“這裙子也太美了”“別羨慕那是人家一流的身材和臉蛋撐起來”“不過這麽漂亮的以前怎麽從沒見過”“說不定是誰的情婦呢”“我看不像,明顯就是哪家的大小姐來參加宴會了”

......

顧意弦聽得真切,兩道秀眉擰起。

蒲甘偷偷瞟去,心想著要不要支會一聲禁止那些長舌婦入內,畢竟現在摸不清江梟肄對她的態度,但江梟肄不吝嗇也絕不是什麽樂意散財的冤大頭,衝花錢不手軟這一條,至少在今天也得把這女人當祖宗供著。

“蒲甘。”

“萬小姐,您說。”

顧意弦抬手,皓腕吊著,頤指氣使地說:“給我把包拎著,太重了。”

她今日戴了對不對稱的鑲鑽流蘇耳墜,右耳那支長度及鎖骨,很閃。

眩目之中再次確認,蒲甘的額角**,這巴掌大的晚宴包能他媽重到哪裏去,當他應聲接過,“......”

晚宴包塞滿現金,顧意弦頓感輕鬆不少,這種場合用不著花錢即使用得著也是刷卡或記賬,但考慮到收買人的問題昨日特意扯理由讓車在銀行旁停靠幾分鍾,然後兌了厚厚一疊美元紙鈔。她側頭問,“江先生人到了麽。”

“四哥在頂層,需要現在過去嗎?”

鞋跟踩在暗紅色地毯,她望向前方的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賭局什麽時候開始?”

今天的比賽點數與去年排名一模一樣,龍楚地產第一,華森建築與Gallop娛樂並列,飛牧農業吊車尾,意味著江梟肄與顧檠今年會再次互抽,或憑借賭局贏得勝點避免這種結果。

蒲甘第一次受到如此多“打量”的目光,煩燥油然升起,他看了眼毫不在意的女人,語氣放低,“九點。”

顧意弦垂眼,鴉羽般的黑睫下流動暗芒。

顧檠似乎與江家過去有淵源,他大概不會按她的建議行事,得找個由頭聯係二叔讓他去勸解兄長。

“我想逛逛長長見識,這裏是Gallop的地盤,讓後麵跟的人散了吧。”

“......是。”

身後的保鏢無聲無息撤退,顧意弦勾唇,“包給我,我想補個口紅。”

蒲甘沒起疑,“好的。”

她無聲地笑,甩掉一條小尾巴可太容易。

十分鍾後,顧意弦成功擺脫蒲甘,從宴會廳的偏門出來,問清侍應衛生間的位置,她低著頭快速往那邊走去。

衛生間設計獨特,仿若中世紀迷宮花園,除卻像噴泉似的公共盥洗台,需穿過層層疊疊的綠巒花壇,白金棋盤格的大理石讓人眼花繚亂。

走過三個花壇,顧意弦在僻靜角落的矮沙發坐下,還沒拿出手機,帶著哭腔的女聲與男聲的談話從不遠傳來:“先生,您別這樣。”“剛剛勾引老子,現在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我沒有......我隻是看您喝得有點多,想扶下您。”“裝什麽清高啊?我這是看得起你!”

這些在圈子裏是常事,三六九等,誰的家世背景硬誰就是大爺,更別說今天的宴會聚集南楚甚至全國的頂級權貴,錯綜複雜的人脈和關係織成網兜住腐爛。

她蹙眉,今天有要緊事耽誤不得,當談話變成爭執,她還是起身拎起裙擺尋聲源走去——爛醉如泥的男人從背後緊緊摟住一位身穿製服的女侍應,動作不規矩,就差沒在這脫掉外套當個禽獸。

“先生。”顧意弦拍拍他的肩,男人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她抬眼示意女侍應先離開。

楊宜強撐發抖的身軀,“女士,我不能......”

“沒事,我有靠山,快走吧。”

她看著顧意弦的穿著打扮,猶豫幾秒,點點頭尋思趕緊叫人來幫忙。

人一走,男人伸出手,醉醺醺地嗤笑:“還靠山?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女人在這裏隻是交換的物品,你乖一點——”

話還沒說完,他的後頸被一雙柔軟細膩的手鉗住,腦袋被猛磕向花壇大理石邊緣。

砰!

“啊!!!”殺豬般的尖叫。

顧意弦長睫傾覆住美眸,柔潤紅唇裏輕飄飄吐出幾個字:“噓,小點聲。”

“操!人呢!”男人受不住屈辱大吼,額角血絲從青紫的皮膚滲出。

紛雜的腳步響起,她輕嘖了聲,拽住男人後腦勺的頭發向上提然後狠狠摜到花壇。

砰!又是一下重擊。

散打與柔術黑帶的實戰威力十足,男人受不住暈了過去。

“都叫你小點聲啊。”顧意弦嫌棄地指責,單手擰開旁邊盥洗台的籠頭。

水流嘩啦嘩啦,腳步聲越來越近,細高跟成阻礙,她轉了轉眼珠,輕輕撥晚宴包的搭扣。

拱形穹頂水晶錯落輝映於顧意弦精致的五官,上翹的眼尾被暗紫勾勒得魅惑。

她委身坐在矮沙發,笑著抽出一疊疊美元紙鈔往半空揚起。

綠色蝴蝶翩躚旋轉落了滿地,像極了一場奢靡又瘋狂的金錢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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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露天頂層可以俯瞰人工打造的微型沙灘,霓虹與通明的裝飾燈照亮了移植而來的棕櫚樹,星空與金色細砂,巨大淺藍色的遊泳池,勁歌熱舞下比基尼美女與南楚上流階層的權貴們卸下偽裝,金錢與色相的界限模糊,欲望與天性織成燈紅酒綠,每一杯雞尾酒都充滿**。

穿過泳池與仿真山巒,則是被黑衣保鏢圍的密不透風的一扇門,門內經理、荷官、服務員忙碌於布置十一點牌桌,又繼續在馬蹄形牌桌前放了八把舒適的軟椅,放置玻璃杯與不同的種類酒。

會客區一分為四,每個位置的男人旁邊或懷裏都摟了個姿色上乘的美女,她們可能是舞蹈演員、戲曲花旦,剛出道的小花,隻有江梟肄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邢興生笑著問:“江先生今年還準備當苦行僧不帶女伴?”

顧檠與顧沭找來的女人隔著涇渭分明的距離,他抽著煙鬥沒說話。

仇祺福摟著女伴的腰,嗤道:“說不定是在家裏玩夠了,這會兒沒力氣。”

他淡淡瞥去一眼,黑色的眸子沾了幾分冷意。

“求名者,因好色.欲而名必敗;求利者,因好色.欲而利必喪。”江梟肄修長的指卡著玻璃杯口,菱形光斑在俊美的五官一閃而過,口吻謙虛,“我不比邢先生勝券在握,也不如仇先生豁達能看淡輸贏,所以隻能對自己嚴格些。”

邢興生笑笑不再參與唇槍舌戰。

仇祺福從江梟肄回四方王座後點數一直墊底,聞言臉色一變,冷哼:“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想必今年地裏收成不錯,仇先生的金嘴隨便說兩句,已經讓人感受到分量又增添不少。”男人反唇相譏,語氣輕描淡寫。

江梟肄這廝就算不在商場叱吒,去任何一場辯論賽也能拔得頭籌。

仇祺福找不到反駁的話,咬緊一口金牙,對身邊女伴說:“愣著做什麽!倒酒!”

江梟肄啟唇卡住杯口灌了半杯威士忌,眼風掠過今天格外安靜的顧檠,在Knight也不似往年與自己針鋒相對,深邃墨綠多了幾分興味。

裴瑞見對話終於結束,馬上彎腰附在江梟肄耳邊低語道:“四哥,萬小姐那邊出事了,蒲甘說她被人拘著不讓走。”

顧檠持住煙鬥柄的手略緊,煙灰掉落少許。

在Gallop的酒店,有江梟肄在顧意弦不會出事,即使知道如此,他心裏煩躁俞甚。

江梟肄利落站起來,得體略含歉意地說:“抱歉各位,我的女伴第一次來不認路,麻煩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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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創暈的男人叫史琿,南楚最大百貨公司恒悅留洋歸來的小公子。

保鏢像銅牆鐵壁包圍,蒲甘拚命與管家常明德溝通,據顧意弦所說史琿喝多了對她圖謀不軌,還用錢羞辱她,結果一個不小心自己跌倒撞向花壇邊緣昏迷不醒,蒲甘覺得有點扯,顯然對方也這麽認為,叫來醫生後,不止不信他說他們是江家的人,還非要討個說法。

顧意弦坐在中央,低著頭一聲不吭,反手撐在矮沙發的邊緣,天鵝細頸,削肩微微聳立看起來可憐又無辜——江梟肄來時眼前就是此番景象,如若沒看到她罌紅嘴角若有似無勾起,高跟鞋前端有節奏擺動,任誰都會以為她被欺負。

足峰優美弓形,骨感腳踝卡在紫絲絨,視線往上,高開叉下的大腿凝脂如玉,釘珠綁帶勒出豐滿肉感。

他堪堪收住,嗓音冷沉透著不耐:“蒲甘。”

所有人目光投轉。

男人身形鬆弛筆挺,中長款純黑西裝及膝,豎紋馬甲六扣第四掛著金懷表,暗紅條紋領帶束起的規整溫莎結,質地層次感無一不考究優雅。

常明德看到那雙森冷的綠眸時一驚,難以置信江家老四居然會有女伴,他的背後壓出層冷汗,心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顧意弦緩緩抬頭,工筆描丹般的眼尾逼出紅,細聲細語道:“江先生,你終於來了。”

還整皮手套,穿得跟幫派頭目似的,害她在衛生間門口等這麽久,說什麽靠山,見鬼。

江梟肄走到她麵前,掃了眼大理石地板的美金,輕描淡寫地問:“哪家的?”

越輕描淡寫越沒人敢應,誰都明白問這句話已經表明態度——不論事情起因,他就是要護短且要施以回敬。

“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常明德戰戰兢兢道:“恒悅。”

江梟肄朝顧意弦抬下頜,示意讓位置出來他要坐。

死男人事真多,顧意弦微笑往旁邊挪,攤手,“您請。”

他坐到旁邊,涼淡淡甩了句,“萬女士惹事的本領讓人刮目相看。”

“......”

這次真不是自己惹事,明明是那渣滓太過分,她語氣弱了三分,提醒道:“江先生,是他們不識趣。”

——你別叭叭,一根根敲碎別人的骨頭還是什麽,趕緊給我擺平。

江梟肄輕挑了下眉,長腿交疊,“史誌誠人呢。”

“老爺在國外。”

“看來他無暇管教犬子,那我隻能代勞幫他減輕負擔了。”他溫和地說:“把人架過來。”

裴瑞身後的人得指令迅速衝上去,常明德以身軀擋住,滿頭大汗,“江先生,小少爺才從國外回來不懂規矩,您多包涵。”

“不懂規矩就可以隨便用錢羞辱人嗎?”顧意弦的語氣十分委屈。

“這位小姐,小少爺沒對你做什麽,況且他還昏迷不醒,做人何必要如此錙銖必較呢?”

什麽玩意不敢懟江梟肄來找她麻煩,顧意弦懶得理,側頭注視江梟肄,耷拉波光熠熠的眼皮,可憐兮兮告狀:“他們說我錙銖必較。”

顧意弦今日畫了全包眼線與小煙熏,內鉤外翹的眼睛增添深邃淩厲,再配以紅唇,有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像條冷豔野性十足的蛇——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憐。

蒲甘和裴瑞額角的黑線快掉到地上,這女人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禍國妖妃的樣兒。

江梟肄餘光瞥顧意弦一眼,看向常明德,口吻平淡:“抱歉,她就這性子,我管不了。”

——我都不管她,你算什麽東西,說話之前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常明德聽懂了,再不敢多言。

史琿被架到江梟肄麵前,他眸光在史琿額前的傷口逗留幾秒,掃了眼顧意弦的手指,抿唇微微搖頭,吐出兩個字:“弄醒。”

江家的鷹犬們太懂,直接拖著人到盥洗台衝冷水。顧意弦阻止都來不及,早知道該再用力點,這渣滓要醒了,說是她把他揍成這樣,豈不是露餡了。

史琿咳嗽幾聲顯然被水嗆到,他被拖回來,一睜眼對上顧意弦視線,大罵道:“臭婊子敢打老子!”

穢言穢語很刺耳,江梟肄擰起眉,瞬息之間聞到從史琿口腔裏飄出來的刺激性氣味,他渾身肌肉驟然緊繃,站起來一腳踹過去,力道太重,史琿連聲音都發不出。

鴉雀無聲。

“看來你們真的不懂規矩。”

冷到像利刃般的嗓音刺破剛剛還算平和的氣氛,江梟肄眉宇陰沉,如索命的活閻羅,他下死令:“把這些人全部扔進沽江。”

全場死寂。

他因為自己被罵生氣成這樣?

顧意弦有點懵,她知道自己今天很漂亮,但不至於,真不至於。

常明德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江家老四再狠戾也不會明著拂麵,還沒等到他思尋用怎樣的話術開口求情,聽見男人不依不饒地說:“今天的安檢部全部滾蛋,帶撥人守住登船橋,再聯係警方去沽江裏撈人。”

蒲甘和裴瑞都是在柬埔寨呆過的,立刻明白恒悅的人帶了什麽進來。

江梟肄百無禁忌,唯忌諱兩件事,其一就是這讓人貪婪墮落,導致家破人亡,吸一口再想戒掉難如上青天的玩意。

他們麵色嚴肅地頷首:“是。”

史琿臉色煞白,常明德也會過意,利落扇自己耳光,不停央求:“對不起,江先生,小少爺不懂事,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

男人不耐揮手,皮質手套讓他的動作看起來異常冷酷,再無半點聲音。

江梟肄轉身似想起什麽又回頭睨向略呆滯的顧意弦。

他的瞳仁像積攢濃重烏雲的天穹,醞釀著叵測的漩渦,可她裙子上碎鑽珠寶太閃耀,或她本身就足夠光彩奪目,竟折進幾道光亮到陰鬱綠靄深處,硬生生驅散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忽然覺得這條裙子具有超出高昂費用的價值。

“還呆在那髒地方做什麽,過來。”

江梟肄的嗓音依然沉冷包著冰碴,卻有點像哄,也有幾分縱容。

顧意弦回神,拎起裙角款步到他身邊,她猜到了些由頭不方便再過問,於是換了個話題,“江先生,今天可有把握贏下賭局?”

“你想我贏還是輸?”他意味不明地問。

她思維混沌片刻,很快調整回備戰狀態,“牌桌詭譎莫測,豈是我一言兩語能影響局勢。”

而且,我當然會讓你贏。

江梟肄再無言語,許久冷淡說了句:“裙子不錯。”

她笑吟吟問:“就隻裙子?”

“嗯。”

兩人距離隔半米,一塵不染的地板倒映傾斜的,肩並肩的影子,他們一起前往酒店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