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聽說十五區郊外有一座福利院, 裏麵收容了很多孤兒。最近也有記者過去采訪院長,熱度很高。裏麵的孩子我也看到了,都非常可愛。”付滄興雙手交疊桌麵上, 麵前茶水氤氳,冒出些微熱氣。

蘇橋坐在他對麵, 臉上表情收斂到一絲不剩, 隻剩下陰冷的眼神。

“所以呢?”

“別緊張,”付滄興安撫道:“我當然不會對那麽小的孩子出手了。”

“你想做什麽?”蘇橋的表情真的算不上好看。

付滄興假意沉思了一會兒,“比如說, 在福利院裏放一顆炸彈?”

蘇橋知道付滄興瘋,卻沒想到他這麽瘋。

“十五區的支持率居高不下,再放縱下去是很危險的。我們可以安排一場劫匪遊戲,幼兒園不是經常會有類似的演習嗎?可以挑記者直播采訪的那一天, 劫匪入院, 要求十五區的指揮官親自過來營救可憐無辜的孩子。”

蘇橋深吸一口氣, 努力壓製情緒, “他來了會怎麽樣?”

“卸下裝備, 以人質換人質。”

“他還能活著嗎?”

“當然不能, 如果他願意成為人質的話,就會跟著炸彈一起爆炸, 然後成為十五區最永恒的神話,所有人都會感謝他用生命救了這些無辜的孩子。”

“劫匪的意圖是什麽呢?”

“劫匪能有什麽意圖?他們會一起死亡, 隻要孩子們獲救了,誰會關心劫匪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呢。”

瘋子。

“如果他不願意換呢?”

“那無辜的孩子就會喪命, 我相信作為十五區的指揮官, 他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聽說,那些孩子都是他親自救下來的, 用一個叫‘阿生’的名字。”

果然,付滄興能說出這個計劃,就說明他早已調查好一切。

“那你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讓那位指揮官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希望在臨行前,你給他吃一點東西。”

那東西當然不可能是好東西。

大概率是導致神經遲緩或者四肢麻痹的藥物,到時候,就算是陸瓷想反擊,也會因為藥物的關係,所以沒有辦法行動。

“那位指揮官拒絕了我弟弟的聯姻,也拒絕了周家的聯姻,卻唯獨沒有拒絕蘇家蘇橋的靠近,”說到這裏,付滄興話語一頓,竟是兀自笑了起來,“蘇橋,你現在身上,還沾著那位指揮官的信息素。”

他聞到了!

她出發前,分明將身上的味道清理的很幹淨。

等一下,付滄瀾!

她身上帶著味道跟付滄瀾接觸,付滄瀾跟付滄興見麵,付滄興作為頂級alpha,當然任何味道都逃不過他的鼻子。

最重要的是,付滄興隻對一個人的信息素不過敏。

而那個人,在一年前,差點死在她的槍下。

疏忽了。

“蘇橋,我真的小看你了,真的。當然,我也願意相信,這次,你真的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

蘇橋回到城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侍女過來詢問她是否需要用晚飯,蘇橋拒絕了。

侍女走後,房間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蘇橋站在空****的房間裏,看到床頭櫃上新鮮的玫瑰花。

她走過去,指尖撫過玫瑰花瓣,柔軟細膩的觸感帶著露水的濕意。

突然,蘇橋的眼睛被什麽東西吸引住。

她低頭,看到了那枚被放在玫瑰花卉中的戒指。

一共十一朵新鮮玫瑰,有一朵是花苞形狀的。花苞微微綻放,能看到裏麵的花卉。

臥室裏燈光微暗,蘇橋伸手將戒指取出來。

這是一枚鑽石戒指,沾染著玫瑰香味,綴著露水,安靜地躺在蘇橋的掌心。

真漂亮。

蘇橋將它戴到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剛剛好。

是陸瓷放的嗎?他居然真的準備跟自己結婚?

蘇橋盯著手裏的戒指,緩慢將其放回玫瑰花卉內。

-

軍部辦公室內,陸瓷盯著電腦屏幕,罕見的在發呆。

玉真昕拿著資料進來,“主子,這份文件需要您簽名。”

陸瓷回神,打開文件看了一眼,然後簽字。

“主子,姚朔寒說今天蘇家蘇橋又跟付滄瀾出去了,很晚才回來。”

陸瓷握著筆的手一頓,“嗯。”

“還有……我們的人看到她跟付滄瀾去了十四區的一棟廢棄酒店裏,那裏戒備森嚴,我們的人沒有能進去。不過在帝都的眼線傳消息回來,付滄興不在帝都,好像是來十四區了。”

玉真昕仔細辨別陸瓷的表情,在看到他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後,罕見的開始給蘇橋找補,“主子,或許事情並不是表麵上發生的那樣,蘇家蘇橋跟付滄興的關係聽說一直不怎麽樣……”

“閉嘴。”陸瓷不耐煩的打斷玉真昕的話。

玉真昕張了張嘴,卻還是選擇將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出去。”

玉真昕抱著文件出去了,他站在門口,回頭往辦公室裏看了一眼。

男人單手按著心口,那裏的傷疤早就已經好了,可每次撫摸,他都能感覺到心髒被子彈射穿的痛苦。

從□□,蔓延到靈魂。

-

翌日,陸瓷一夜未眠,他開完會,熬到晚上,終於起身往城堡趕去。

夕陽降落未落,掛在山巔之上,透出氤氳紅霞媚色。

汽車一路飛馳,在陸瓷時不時的一句“快一點”、“慢一點”、“快一點”,又“慢一點”的糾結聲中,終於到達城堡。

晚上七點多,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蘇橋正坐在庭院裏跟付滄瀾一起吃晚飯,兩人有說有笑,十分和諧。

陸瓷站在二樓窗口,看到兩人,別開臉,往蘇橋的臥室方向去。

臥室的門沒有鎖,陸瓷直接進去。

床頭櫃上的玫瑰花依舊,那朵花苞玫瑰也綻放了一半。

裏麵的戒指還在。

或許是沒有看到。

陸瓷上前,顫抖著指尖拿起那枚戒指放進口袋裏。

他走出蘇橋的臥室,重新回到窗口。

庭院裏,蘇橋和付滄瀾已經不在了。

兩人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陸瓷正了正臉上的麵具,踩著軍靴上前,站在二樓拐角處。

兩人一上樓,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陸瓷。

“蘇家蘇橋,過來。”

-

蘇橋跟著陸瓷來到他的辦公室。

城堡內屬於陸瓷的辦公室她還沒來過,倒是他的臥室去了很多次。

男人打開辦公桌上的台燈,氤氳光色彌漫開來,他偏頭看向蘇橋,“沒看到戒指嗎?”

蘇橋隨意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的倒影,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陸瓷。

他穿著軍裝,帶著麵具,眼神與她在玻璃窗上對視。

“看到了。”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

他大步走到蘇橋身邊,一把扯出她的手,強硬的將戒指套上去。

“別想逃,蘇橋。”

-

蘇橋躺在**,撫摸著手上的戒指。

閃亮、昂貴、冰冷。

陸瓷替她套上這枚戒指的時候,指尖是顫抖的。

他在害怕什麽?害怕她不要嗎?

她確實沒有資格要啊。

她欠他太多了。

她以為自己是在救贖他,可實際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從前是,現在也是。

她是個自私的人,她沒有資格戴這枚戒指。

如果是複仇的話,她願意承擔他的怒火。

可他分明,有那麽幾分認真和緊張。

她喜歡陸瓷,可她更愛自己。

如果不能救自己於深淵之中,再喜歡又有什麽用呢?

蘇橋起身,將戒指取下,放進抽屜裏。

抽屜閉合,將那抹鑽戒的光芒徹底掩蓋住。

-

天氣似乎一瞬就開始炎熱起來。

蘇橋起來吃早飯的間隙,又給幾個侍女簽了名,然後借來了她們的手機,給朱甜甜打了一個電話。

“橋姐!”朱甜甜的聲音穿透力極強。

蘇橋將手機放遠,問了一下蘇聿白的情況。

“挺好的,能吃能睡,就是……”

“什麽?”

朱甜甜看向正在辦公桌上處理公務的蘇聿白,壓低聲音道:“很想你。”

“告訴他,作為姐姐,我也很想他,還有也想父親和母親,讓他好好照料母親和父親,別作妖。”

“知道了,橋姐,你什麽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朱甜甜拿下來一看,早就已經被掛斷了。

“掛了?”一旁傳來聲音,蘇聿白頂著一張別扭臉,盯著手機不肯放。

“嗯,掛了。”朱甜甜憨憨點頭。

“你怎麽沒有讓我接電話!”

“你不是在生橋姐的氣嗎?”

“我生氣跟你讓我來接電話有什麽衝突嗎?”

朱甜甜看著怒火衝天的蘇聿白,安慰道:“我已經跟橋姐說了,你很想她。”

蘇聿白氣得臉紅脖子粗,“誰想她啊!她一輩子別回來好了!”

他當初那麽求她,她都偏要走,還打電話回來幹什麽。

“對了,橋姐讓你好好照顧蘇將軍和夫人。”

“這種事情不用她說……下次,讓我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