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雖然陸瓷隻是一個隨從, 但因為聖廟占地巨大,所以他作為隨從,也得到了一個獨立房間。
房間一室一衛, 還帶了一個獨立陽台。
麵積當然沒有蘇橋他們住的大,不過舒適度還算不錯。
陸瓷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打火機時隱時現的光色照亮他的臉。
他嘴裏叼著煙, 煙霧繚繞之間,露出一雙黑沉的眼。
膩了。
學姐,膩了。
“啪嗒、啪嗒、啪嗒……”打火機的聲音不斷在房間裏回**。
陸瓷陰暗的心思掩藏不住, 他感覺心髒猶如要炸開一般疼痛,窒息感從喉嚨口湧出來,陸瓷忍著惡心,任由火舌舔舐過自己的指尖肌膚。
是他錯了。
他原本以為, 隻要他安心地待在某個地方看著就好了。
可人的貪念怎麽可能如此簡單呢?
無法抑製的欲望, 無法克製的占有欲。
身為omega, 他卻擁有alpha天生藏在基因裏的野獸習性。
越觸碰, 越想要占有。
越觸碰, 越想要獨占。
想將他的神禁錮起來, 隻讓他一個人看到。
指尖傳來劇痛,陸瓷鬆開打火機, 火光消失,他的麵容徹底隱入黑暗之中。
淺淡的呼吸聲回**在安靜的臥室裏。
男人的眸色沉靜無波,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掩藏在平靜深潭之下的洶湧。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從第一次見麵吧。
從小任何事情都是自己獨自承受, 獨自處理, 獨自解決,第一次, 有人朝他伸出了援手。
她的手柔軟修長,帶著溫暖的氣息,那是陸瓷第一次從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那樣的感覺。
像什麽呢?
被太陽盡情曬照過的床單。
冬日裏燃燒著的火焰。
隻要讓人想到,就覺得溫暖。
她生了一張讓人不敢靠近的臉,穿著白色的軍裝,滿臉的生人勿進。可若是仔細看,就卻能從這張臉上,那雙眼中,看出她潛藏在心裏的柔軟。
她會哭著抱他,會小心翼翼的親吻他。
陸瓷以為自己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原來隻是沒有碰到非要不可的東西。
如此耀眼的太陽,真的能屬於他嗎?他願意為此放棄一切,隻希望能擁有太陽。
可太陽終歸應該高懸天空之上,或許偶爾垂憐人間,也隻是稍微起了那麽一點興趣。
等興趣過了,就膩了。
被拋棄了。
房間裏的黑暗從四麵八方爭先恐後地湧過來,仿佛要將他吞噬。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逼仄的衛生間。
這一次,沒有人來救他。
他被信息素吞噬,變成沒有理智的野獸,永遠墜入黑暗之中。
“陸瓷……”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外麵響起。
陸瓷紅著眼抬起頭,他踉蹌著上前打開窗戶,看到扶著牆壁站在那裏的蘇橋。
不是幻覺?
女人身上的聖袍半濕,一路過來,已經花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陸瓷翻窗而出,一把將蘇橋抱起。
他很用力,就好像是要確定這並非是幻覺。
窗戶被關上,傾瀉的月光被隔斷。
陸瓷將蘇橋放到自己的床鋪上。
他觸到她滾燙的肌膚,帶著炙熱的溫度,仿佛要灼燒他的手。
濃鬱的信息素,即使在蘇橋刻意的壓製下,也沒有規律的傾瀉出來。
臥室裏很快就彌漫的到處都是。
那溫柔的,強大的,尤其雪山之巔的清冷味道,沾染上了野玫瑰的香氣。
雪山開始融化,浸沒柔軟的玫瑰,房間裏信息素交雜在一起。
陸瓷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學姐**了。
除了兩個人的信息素,陸瓷還嗅到另外一股味道。
是omega的味道。
雖然很淡,但還是被他聞到了。
淺淡的檀香氣息,在兩人的信息素間若隱若現。
陸瓷的膝蓋撐在蘇橋腰側,他俯身,仔細嗅聞。
是的,有別的omega的味道。
“學姐,你碰別的omega了?”陸瓷伸手,顫抖著掐住蘇橋的下頜。
蘇橋的呼吸之中都是陸瓷的味道,她的腦子變得一點都不清楚,那種被塞滿了黃色廢料的感覺,讓她連思考都變得費勁。
“碰……了……”
蘇橋睜著眼,伸出手去抓陸瓷。
她觸摸到他的臉,然後起身,想去擁抱,卻被男人按住肩頭壓了回去。
蘇橋的手抓住陸瓷的胳膊,隔著衣料,指甲在他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好難受。
蘇橋撐著最後一口氣,找到陸瓷。
她身上帶著泉水的寒意,濕漉的聖袍將床單打濕。
她想要做些什麽,可陸瓷卻壓著她,不讓她動。
男人低垂著頭,黑發遮住表情。
好嫉妒。
學姐身上的味道。
因為膩了,所以去找別的omega了嗎?
“陸瓷……”因為藥物的關係,所以蘇橋身上的力氣流失了很多。
再加上陸瓷本來就不是個力氣小的人,原本在她麵前,他素來乖巧聽話,可這次不知道怎麽了,變得很不乖,不管蘇橋說什麽,他都不聽。
“學姐,是誰?”
誰?
“我不知道……”
蘇橋難受的想哭,她頸後的腺體一抽一抽的疼漲。
“抑製劑……”蘇橋呢喃,“給我……”
陸瓷的指腹擦過蘇橋發紅的眼尾,粘上一點濕潤的水色。
他固執的詢問,“學姐,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難受……”
蘇橋掙紮著想掙脫陸瓷的禁錮,可男人的力氣極大。
終於,她尋到間隙,仰頭,親住了他。
蘇橋急切的親吻著陸瓷,這樣能讓她好受些。
而且她敏銳的發現,麵前男人的信息素在被她親吻之後,變得柔軟了下來。
就像一隻炸毛之後,被撫平了毛發的小貓兒。
仰頭的姿勢太累,蘇橋親了一會兒,決定放棄,找其它的辦法,沒想到一隻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重新按了回去。
他們繼續親吻。
她頸後鼓動的腺體,在陸瓷的掌心跳動。
他能感受到女人的躁動,那是被信息素控製下的身體。
“學姐喜歡他嗎?”
蘇橋的視線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她看到麵前陸瓷那張臉。
“……喜歡。”蘇橋回應,字體被吞噬。
喜歡你。
-
燥熱的身體瞬間冷靜下來,如同冰水當頭潑下。
陸瓷呆愣在那裏,連心跳都凝固了。
【我們不應該成為被信息素支配的野獸,我們應該尋找一個真正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學姐找到了啊。
所以,才那樣,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他。
看著明顯處在**期中,神誌不清的蘇橋,陸瓷的眼神變得晦暗起來,可他卻又覺得心中苦澀。
神明近在咫尺,眼中卻不是他。
他以為得到了神明的垂憐,可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
他也該醒了。
忍著被挑動起來的燥熱,陸瓷從枕頭下麵抽出一支抑製劑,對著蘇橋的脖頸紮了下去。
藍色的抑製劑藥效很大,一針下去,原本還竭力掙紮的蘇橋逐漸失了力氣。
因為耗費了太多精力,所以蘇橋緩慢閉上了眼,沉睡過去。
連帶著那燥熱的信息素,也如同重新封印回山頂的皚皚白雪,變得寂靜下來。
隻剩下陸瓷一人,感受著野玫瑰盛開的糜爛香氣,任由蘇橋殘留的信息素在自己的體內胡亂衝碰。
陸瓷緩慢從**下來,他握著手裏已經被打空的抑製劑,背對著蘇橋臥倒在床下。
他努力的蜷縮起來,像是在留住什麽。
可其實,越是用力抓住的東西,反而越是會像沙子一樣流走。
空氣裏信息素的味道越來越淡,直至消逝。
陸瓷攥著抑製劑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應該為曾經短暫的擁有而感覺榮幸。
可他好嫉妒。
嫉妒那個,能替代他站在神明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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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橋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美好的夢。
她抱著陸瓷,親吻著他,撫摸著他。
他也像貓兒似得,會在她懷裏拱來拱去,軟綿綿的叫她,“學姐。”
雖然這個畫麵看起來非常不真實,但是蘇橋覺得,隻是做夢罷了,就不能讓她幻想點自己喜歡的嗎?
然後,原本貓兒般乖巧的陸瓷突然變成了東北大貓,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按著她的手腕,表情陰鬱。
“學姐喜歡的人是誰?”
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不就是你嗎?
蘇橋還來不及回答,她就醒了。
好奇怪的夢。
她怔怔盯著不熟悉的天花板,然後猛地一下回神。
不對勁,她在哪裏?昨天好像被下藥了?
她跳進清泉裏降溫,然後呢?她好像要去找抑製劑,嘴裏念著念著,抑製劑就變成陸瓷了。
陸瓷怎麽會是抑製劑呢?她真是被陸瓷衝昏了頭腦。
再然後呢?
蘇橋聽到衛生間裏傳來動靜,她起身轉頭看過去,陸瓷推開衛生間的門出來,神色淡淡看她一眼。
“學姐。”
“啊,嗯。”
蘇橋略顯慌亂地低頭。
昨天晚上,她沒做什麽事吧?
蘇橋偷偷地看一眼陸瓷。
陸瓷穿了件短袖,他似乎是剛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因為他季肌膚很白,所以可以非常明顯的看出,他露出的胳膊上是極其明顯的抓痕。
蘇橋視線上移。
看到他被咬破的嘴唇。
昨天晚上,她到底幹了什麽?
“學姐,沒事你先走吧。”
生氣了?
“哦,那,那我先走了。”
蘇橋掀開被子,淩晨時分,天光未亮,她趁著四下無人,趕緊跑了。
陸瓷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毫無留戀之色的蘇橋,咬唇。
蘇橋從陸瓷那裏出來,腦子裏被混亂的片段塞得滿滿當當。
她這到底……幹沒幹啊?回去問問?不行不行,陸瓷好像生氣了。
那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蘇橋低頭查看自己的衣服。
是陸瓷的便服,黑色的長袖長褲,溫暖幹燥。
衣服換過了。
等一下,等一下,讓她捋捋。
她泡聖泉,然後熏香有問題,信息素失控之後,她遇到了修……等一下,修!
蘇橋快速疾奔回到聖泉,那裏空****的什麽都沒剩下。
修呢?
他是一個omega,會被自己的信息素影響到吧?
“蘇橋?”修從一塊大石後麵走出來。
“修?你沒事吧?”
修搖頭,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他看著沒有任何不適。
“昨天晚上我發生了點事,那個熏香爐裏麵的香料有問題,修,你知道昨天晚上將熏香爐放在這裏的人是誰嗎?”
修搖了搖頭,他的視線穿過蘇橋,望向不遠處的祭壇。
“明日,就是淨化之日了。”
“嗯。”
可惜,她並沒有找到教皇。
“蘇橋,你說得對,我並不是神,也不是萬能的。”
現在,他能做的就隻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