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宿舍裏沒有開燈, 也沒有其他人。

蘇橋將陸瓷按在桌邊。

她低著頭,一隻手搭在陸瓷肩膀上,整張臉浸在黑暗裏。

兩人都沒有說話, 卻能嗅到彼此身上彌漫出來的信息素味道。

柔軟、香甜的信息素,就如同不小心潑灑出來的一捧香水, 在這個小小的宿舍間內遊**、流轉, 直到呼吸的時候,連血脈之中都是那股味道。

“學姐,我給你倒杯水。”

陸瓷轉身想走, 被蘇橋一把攥住了胳膊。

男人下意識身體一僵,蘇橋雖然喝了點酒,但也不至於神誌全無,她隻是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女人感受到了男人的僵硬。

想起來了。

陸瓷最討厭的就是alpha。

最厭惡的就是信息素。

蘇橋下意識鬆開自己攥著陸瓷胳膊的手。

陸瓷走過去開燈。

突然的光亮讓蘇橋眯起了眼, 她停頓了一會兒, 才適應過來。

“學姐, 用我的杯子, 可以嗎?”

“嗯。”

陸瓷給蘇橋倒了一杯水, 放到桌上。

桌子上很亂, 大概都是其他舍友的東西。

瓶瓶罐罐扔的到處都是,蘇橋的神色恍惚了一陣, 像是想起什麽,隨手拿過一個小瓶子, 捏在手裏把玩,然後低頭, 盯著陸瓷拿過來的這個純白色的陶瓷杯。

她伸出手, 指腹擦過杯口,盯著水麵上**漾的漣漪發呆。

直到陸瓷將一塊半濕的帕子貼到蘇橋頭上。

蘇橋神色呆滯地轉頭, 看到陸瓷挽起袖口,擰幹帕子,替她擦了擦臉,然後又給她擦了擦手,最後把帕子貼到她額頭上降溫。

蘇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學姐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的**躺一會兒。”

**……蘇橋咽了咽口水,喉嚨滾動,腦子被酒精侵蝕的無法轉動,就像是鏽掉了一樣。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蘇橋伸手按住額頭的手帕,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拉開椅子坐下,繼續盯著麵前的水杯。

“陸瓷。”

“嗯?”

“你的心願是什麽?”

陸瓷站在蘇橋身後,他的視線從她貼著一點薄薄黑色發絲的耳後到因為垂首,所以露出大半肌膚的脖頸。

柔軟白膩的肌膚,帶著絲綢般的質感。

微微鼓起的腺體掩藏在領口之內,隻要稍微用手指勾一下,就能窺見它的全貌。

他啃咬那裏的時候,學姐會揚起脖頸,按著他的力道也會增強。

明明無法標記,可他就是無比癡戀。

兩人身上的痕跡都淡了,隻能隱隱綽綽看到一點殘餘的痕跡。

他的心願……他的心願就坐在他麵前。

“變得很強,非常強。”

“是嘛。”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她確實……辦不到。

蘇橋抬手,拿起杯子,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放下,雙手交疊放在桌麵上。

是啊,她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

按照陸瓷的人設,自己變強,自己保護自己,這才是他最應該走的路。

隻是……蘇橋依舊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就仿佛這幾年的情誼,依舊抵不過男人那份希望變強的心。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抱歉,打擾你了。”

蘇橋站起來,推開宿舍的門離開。

陸瓷跟到門口,看著蘇橋的背影,直至全部隱沒在漆黑的走廊之中。

-

翌日,嚴寬再次找到陸瓷,他說了今天的抽選方式。

“今天會抽選進入鬥獸籠裏麵的人,按照號碼球的方式,你隻要將蘇橋的號碼球告訴檢察官,然後讓檢察官傳遞給侍衛長,再由侍衛長告訴太子殿下,這事就成了。”

嚴寬果然是投靠了太子那邊,連抽選的方式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對了,我聽說昨天晚上蘇橋去找你了,你給她喝了嗎?”

陸瓷想到那杯沒有動過的水,“喝了。”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蘇橋必死無疑。”嚴寬興奮至極。

陸瓷站起身,將手裏的咖啡杯扔進垃圾桶,“我走了。”

“走吧走吧。”嚴寬將剩下的咖啡喝完,起身也跟著離開了。

陸瓷站在不遠處,雙手環胸靠在牆上,看著嚴寬將剩下的咖啡喝完,臉上沒什麽表情的離開。

-

下午一點,最熱的時候。

烈日高照,新兵們被聚集在鬥獸場內。

除了新兵,還有其他家族的人。

皇家軍事基地內的士兵們手持最新款武器,將整個鬥獸場圍得水泄不通。

“今天那位太子殿下又想要幹什麽?”

好不容易過了一段時間的安生日子,沒想到那位太子殿下又想要搞事了。

新兵們站在一處,臉色蒼白,惴惴不安。

陸瓷低著頭,盯著自己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被太陽照得極短,就像是被強行壓縮了一樣。

鬥獸場的入口傳來喧鬧聲,陸瓷抬頭,看到十幾個家族的人從那邊進來。

他身後的新兵們興奮的議論,“看,是蘇家蘇橋。”

“還有顧家顧蜚聲和付家付滄興,那個走在最後麵的是周家周瀾錦。”

四大家族的人都到齊了。

並且去的不是觀賞席,而是跟他們站在了一起。

這意味著什麽?難道家族的人也會參與進這次的遊戲之中?

大家安靜的等待著,直到十分鍾後,尊貴的太子殿下才姍姍來遲。

跟太子殿下一起到的,還有一個從入口處被推進來的巨大鐵籠。

鐵籠被一塊白色的布蓋著,眾人聽到裏麵傳來粗喘聲,像是什麽巨獸發出來的。

下一刻,白布被揭開,一隻吊睛白虎出現在籠子裏。

它野性十足之餘,顯得異常焦躁不安,不停的在籠子裏麵來回踱步,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嚇得新兵們連連後退,麵色慘白。

“不會是要放老虎出來咬我們吧?”

“難道是……鬥獸籠嗎?”

有人猜到了。

太子殿下站在二樓,他雙手撐開抵在欄杆上,揮一揮手,就有檢察官帶著一個盒子過來了。

那是一個透明色大盒子,能清楚看到裏麵的號碼球。

檢查官讓大家一人拿了一顆,包括四大家族的人。

今日,人難得聚得這麽齊全。

林柳站在蘇橋身後,眯眼道:“不對勁,等一下如果出什麽事,你跟我換球。”

蘇橋臉上表情不變,她抬頭,正對上二樓太子殿下朝她看過來的視線。

因為嗑藥的關係,所以這位太子殿下的神智總是處於癲狂的興奮狀態。

性,愛、暴力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這也就是為什麽這位太子殿下會親自來到皇家軍事基地。

一方麵是為了鎮壓他們這批人,另外一方麵是為了享受極致的殺戮快感。

因為做過太多瘋狂的事情,所以這位太子殿下已經很難再感受到興奮了,隻有最極端的事情,才能刺激到他的神經。

站在陸瓷身邊的嚴寬捅了捅他,朝陸瓷的方向示意。

陸瓷低著頭,抬腳,走到蘇橋身邊,“學姐,你是多少號。”

蘇橋捏著球,轉頭看向陸瓷,表情平靜的向他展示,“二十三號。”

陸瓷也翻開自己的球,“十八號。”

兩人互相交換完畢,陸瓷走回到原來的位置。

站在不遠處的檢察官朝陸瓷使了一個眼色,陸瓷輕啟紅唇,無聲說了一個號碼。

檢察官會意,立刻爬上二樓,走到侍衛長身邊低聲開口。

侍衛長點頭,回到太子殿下身邊,俯身耳語。

太子殿下站起來,勾著唇角,視線盯著蘇橋,拿起旁邊的擴音器,說了一個號碼。

“三十號。”

三十號?誰是三十號?

“進鬥獸籠。”

眾人一片嘩然,都在慶幸自己不是三十號。

直到嚴寬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號碼球。

三十號,怎麽會三十號呢?不可能啊。

“陸瓷,陸瓷……”

嚴寬企圖伸手去拽陸瓷,卻被突然出現的士兵架了起來,然後從上麵扔進了鬥獸籠內。

鬥獸籠很大,上麵是鏤空的,嚴寬重重跌在裏麵,摔得有些懵,直到他耳邊響起熟悉的虎嘯聲。

嚴寬神色一凜,抓著欄杆大聲嘶吼,“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啊!”

太子殿下站在二樓,眯眼看著那個被扔進去的東西,嫌惡的皺眉。

他轉頭看向侍衛長的方向。

侍衛長也是一臉的困惑,“抱歉,殿下,似乎出現了一點失誤。”

“是那個吧。”太子殿下抬手指向混在人群裏的陸瓷,“長得倒是符合我的喜好,隻可惜,是條別人家的狗。不過,本殿下最喜歡馴服獵犬了,尤其是這麽漂亮的狗。”

嚴寬的慘叫聲遊**在鬥獸場內。

從上方,四麵收窄的鬥獸場,讓人感覺到恐怖的壓抑感,每個人站在這裏,就好像站在地獄之門的入口。

今日,他們慶幸進入鬥獸籠的不是自己,可明日呢?後日呢?

他們到底還要在這個地方待多久?

濃稠的血腥氣飄散在鬥獸場內,在夏日這種炎熱的季節裏,味道會殘留的更久。

鮮血從籠子裏浸出來,順著石磚縫隙抵到陸瓷的鞋尖上。

陸瓷依舊低著頭。

雖然嚴寬是個alpha,但赤手空拳的對上一頭野獸,再加上今天喝了加了料的咖啡,整個人瀕臨崩潰狀態,手腳無力,恐懼占據大腦,還沒開始,已經結束。

蘇橋站得離鬥獸籠不遠,她望著眼前的慘狀,再看一遍四周同樣麵如死灰的人。

整個鬥獸場,隻有那位太子殿下滿臉興奮的看著餓了三天三夜的老虎撕扯著嚴寬的四肢。

看著嚴寬被咬斷了腿,在地上爬行。

然後又被咬斷了胳膊,最後是脖子。

巨大的老虎壓在嚴寬身上,尖銳的牙齒刺穿他的脖頸,咬到鮮血淋漓,脖頸斷裂,才甩著腦袋,慢慢蹲下來撕扯著吃喝。

-

因為鬥獸場的事,所以大家都沒有胃口去吃晚飯。

在這個壓抑的基地內,所有人都像是被抽幹了血的枯枝,他們沒有了精氣神,壓抑到極致的暴躁,變成了一點就燃的導火索。

索性現在就死了算了。

他們為什麽還會活著。

生與死徘徊在腦中。

沒有人能逃出這個壓抑的漩渦。

陸瓷的被子再次消失不見,而這次,始作俑者們並未離開,反而圍聚了上來。

今天在鬥獸場的壓力,這些人準備發泄到陸瓷身上。

陸瓷斂著眉眼站在那裏,表情平靜。

“一個賣身的,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好貨色。像蘇家蘇橋那樣的人,你根本就不配。”

“不過一個beta,還妄想染指蘇家蘇橋,真不知道她是怎麽被你迷惑住的。”

所有人都在擁護蘇橋,並且認為陸瓷就不配跟她站在一起。

甚至就連陸瓷自己都這麽認為。

他的奢望太過。

他甚至連站在她身邊,仰望她的資格都沒有。

“喂!”有人推了陸瓷一把,陸瓷擰眉,臉上露出嫌惡之色,“別碰我。”

對麵幾人一驚。

他們從來沒見陸瓷發過脾氣,因為不管他們怎麽欺負他,他都是悶不吭聲的,所以讓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

直到今天,陸瓷第一次出聲反抗。

眾人的第一反應是好笑。

一個螻蟻般隨便他們拿捏的人,居然還敢出聲反抗。

“怎麽,又想找蘇家蘇橋來救你?隻要提前弄死你,讓她連屍體都找不到,誰會知道是誰殺的你?沒過幾天,蘇家蘇橋就會忘了你這個人,甚至連你的臉都想不起來。”

忘了他。

不想,不想讓學姐忘掉他。

就算是死了,也想讓學姐記得他。

隻要稍微記得一點就好了。

“上!”幾人一擁而上,一副真要將陸瓷打死的態度。

在鬥獸場內的壓力,都被釋放到了他身上。

三分鍾後,宿舍內躺了幾具屍體。

陸瓷一個人坐在蔓延著鮮血的**,歪頭盯著自己的手看。

他的手髒了,學姐會嫌棄的。

陸瓷站起來,打開水龍頭洗手。

要怎樣,才能讓學姐記住他呢?

宿舍的門被人推開,陸瓷手上的小刀立刻飛出。

尖銳的匕首紮進木門裏,劃破了男人手上的白色手套。有鮮血從手套內溢出,一瞬間就浸染了半隻手。

“主子。”玉真昕低頭看了一眼滿是屍體的地麵,眉頭擰緊。

因為強製壓製分化,所以陸瓷的精神狀態始終不穩定。

“主子,您不能再強製壓製分化了。”玉真昕走到陸瓷麵前,“您知道的吧,老皇帝已經宣布要廢除自治州的軍事權,不允許圈養屬於自己的軍隊。到時候帝國一定大亂,您便可以趁此機會與我回到州地……”

“我不會走。”

他要永遠留在學姐身邊。

就算是成為死屍,他也要學姐記得他。

陸瓷洗完手,擦幹,推開窗戶。

暗夜的氣息撲鼻而來,夏日的花草香氣充斥在鼻尖,衝散了那股濃臭的血腥氣。

“把這些收拾了。”陸瓷話罷,就準備出門去找蘇橋,被玉真昕一把攥住胳膊,“主子,太子殿下……找您。”

-

糜爛的臥室內,華麗的歐式大**,太子殿下懶懶起身,抬頭看向那個安安靜靜站在臥室沙發前的男人。

男人大概有一米八多,穿了一件最普通的迷彩服,卻偏生襯得纖腰細肢,脖頸修長。

他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的臉。

太子殿下隨手接過一旁遞來的黑色浴袍睡衣套在身上,然後赤腳踩在厚實的地毯上,走到陸瓷麵前。

他伸出手,掐起他的下顎,讓男人與他平視。

“近看,更漂亮了”

陸瓷抬眸,視線不著痕跡的在臥室內看了一圈。

即便是在辦自己的私密事時,這位太子殿下身邊也從來不會缺保護的人。

都是從全國篩查出來的最頂級的alpha。

單對上一個就夠吃力了,最重要的是,現在的陸瓷手上沒有任何武器,他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接受過三道檢測了。

就算是貼身伺候太子殿下的侍衛長,也不會允許攜帶武器靠近太子殿下。

太子黏膩的指尖滑過陸瓷的下顎肌膚,“聽說,你是蘇家蘇橋的小情人?”

陸瓷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如果我告訴她,你在我這裏,她會不會闖進來?隻要她敢闖進來,就會被我的槍射成篩子。”太子殿下點了點站在自己身後的四個頂級alpha。

“你看,我的狗都很忠心。”

太子殿下仰躺到身後的沙發上,他張開雙臂,視線落到陸瓷的脖頸上,那個黑色項圈箍著他的脖頸,襯出幾分禁欲的美豔。

“你真的,長得很漂亮。”太子又說了一遍,眼神逐漸幽暗,“雖然你背叛了我,但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等處理了蘇家蘇橋,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太子殿下一抬手,他身後的其中一個alpha就朝他走了過來。

“別打死了,哦,對了,別傷到臉,我留著以後還有用呢。”

說完,太子殿下俯身看向陸瓷,金色的頭發散出耀眼的光,“別反抗,我隻是想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讓蘇家蘇橋知道,誰才是這裏的主人。”

-

陸瓷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裏麵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他踉蹌著倒在床鋪上,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

不知昏睡了多久,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然擦黑。

他從淩晨睡到了現在。

腹內饑腸轆轆,陸瓷卻並沒有吃飯的想法,他終於恢複一點力氣,走進浴室,打開燈,然後艱難而緩慢的褪下身上的衣物。

瓷白的肌膚上都是被打出來的斑駁的淤青血痕,除了臉上,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的肌膚。

陸瓷伸手撫過這些傷痕,然後輕咳幾聲,立刻就引起了肋骨的疼痛。

肋骨大概是斷了一根。

還好,隻是斷了一根肋骨。

-

似乎是很喜歡看到陸瓷淒慘的模樣,這位太子殿下每夜都喜歡將他叫過去,然後揍一頓。

“我不是讓你把蘇家蘇橋叫過來嗎?嗯?隻要她過來了,我就不會再揍你了,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嗯?”

太子一腳踩在陸瓷的背脊上,使勁往下壓。

陸瓷趴在地上,臉磨蹭到柔軟的地毯,他側著臉,突然,領子被人拽起來。

太子手裏拿著一樣東西,拿到陸瓷麵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打上它以後……”太子的話還沒說完,陸瓷直接攥住他的手腕,眼神冷冽,“直接打吧。”

太子臉上的笑容緩慢消失。

他猛地一把將陸瓷的臉按進地毯裏。

柔軟的地毯包裹過來,阻礙了呼吸,陸瓷的手按在地毯上,緩慢收緊。

“果然是條忠心的好狗啊,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蘇家蘇橋怎麽樣嗎?”

這位太子殿下還沒瘋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雖然皇家將四大家族的人都騙進了軍事基地,但卻也沒有明目張膽的下手。

現在外麵的局勢很亂,廢除自治州的軍隊權命令下去之後,各個自治州內都沒有動靜。

並且自治州內的軍隊並沒有被解散。

這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皇權受到了挑戰。

老皇帝那邊傳來消息,讓太子殿下暫時先別動四大家族的人,這些人到時候還可以當做籌碼。

隻等自治州的軍隊按捺不住,便可以將這些人掛在牆頭,一刀一刀地剮去皮肉,作為警示,削弱自治州的士氣。

可這位太子實在是按捺不住被蘇家蘇橋搶了風頭的感覺。

現在整個基地內,原本鬆散一片的家族們因為蘇家蘇橋在狩獵場上的表現,所以下意識都凝聚到了她那裏。

這也就是為什麽付滄興會找到蘇橋,希望她加入計劃。

按照付滄興的想法,他的計劃是原本應該是自己帶領新兵完成狩獵賽,成為這些人的主心骨。

可現在,蘇家蘇橋代替了他的位置,才讓他迫不得已重新審視修改自己的計劃。

能夠凝聚人心,這對於一個上位者來說,是多麽大的一個天賦啊。

現在的蘇家蘇橋,揮一揮手,大半個家族的人都會跟著她走吧。這些家族之人如果能走出軍事基地,在各自的家族也有強大的地位支撐,到時候,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自治州,說不定都會以蘇橋馬首是瞻。

太子越想越惱怒,按在陸瓷頭上的手也更加用力到青筋暴起。

殺了這個人,蘇家蘇橋會怎麽樣?

不,他要的是蘇家蘇橋跪在他麵前痛哭流涕的樣子。

太子鬆開陸瓷,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他怎麽早沒有想到呢。

陸瓷偏過頭,咳嗽著喘息。

太子心情大好,“把他吊起來,吊在窗戶口。”

-

蘇橋最近都沒有去找陸瓷。

因為她想著,等自己的**期過了再去找他,不然她指不定會因為信息素的暴動,所以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她早就知道陸瓷不喜歡alpha,卻還是對他做出了那些奇怪的事情。

如果換成別的omega,早就把她告上軍事法庭了吧。

“小橋姐姐,小橋姐姐,你快,快去……”朱甜甜急匆匆地奔進來,一把拽住蘇橋就往外麵跑。

蘇橋一臉奇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陸瓷,陸瓷出事了。”

等蘇橋趕到的時候,她隔著圍牆,遠遠看到了那個被高高吊在二樓窗戶口的人。

他穿著迷彩服,袖口落下,露出滿是傷痕的手臂,纖細的胳膊被麻繩纏繞,掛在鐵杆上。

日頭很大,汗濕的淚水順著麵頰往下淌,沾濕了他全身的衣物。烈日下,他的臉被曬得通紅,偏臉色又極其難看。

“太子殿下吩咐將陸瓷吊在那裏。”朱甜甜急得不行,“小橋姐姐,陸瓷會不會死啊?”

死……不會的,陸瓷不會死的。

蘇橋的腦中驟然回憶起原著中的情節。

陸瓷完成be五殺之後,從樓頂墜落。

殘破的身體,崩潰的靈魂。

在死亡之中得到最終的救贖。

不,這不是救贖。

陸瓷的死亡,是完整的悲劇。

像他這樣的人,若是死了,那就是輸了。

靈魂殘敗,才會輸給死亡。

“蘇橋。”一隻手抓住了蘇橋的肩膀,硬生生將她拽了回來。

“自治州們還沒動靜,就是因為誰也不願意當第一個千夫所指的人。你現在衝進去,就是對太子殿下不利的刺客,你會成為蘇家的罪人。”

付滄興站在蘇橋身後,神色冷靜。

-

蘇橋已經在烈日下站了兩個小時。

她隔著圍牆,望向陸瓷。

男人的臉被日頭曬得通紅,因為缺水,所以他嘴唇幹裂,不住的喘息,胸口上下起伏,像一個破風箱一般,帶著瀕死的餘韻。

蘇橋咬緊牙關,除了憤怒,感受到的便是無力。

“隻是死一個人而已。”付滄興陪著蘇橋在這裏站了兩個小時,隻是因為怕她控製不住自己,擾亂了整個計劃。

付滄興看著蘇橋緊繃的臉,繼續道:“聽說這幾天,太子時常叫陸瓷過去,說不定他們兩個人已經達成某種協議,你該明白,人類是無法抵抗欲望的……”

“那又怎麽樣?不管他做什麽,我都不要他死!”蘇橋一把拽住付滄興的衣領,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付滄興擰眉,“蘇橋,你瘋了?不過一個beta,難道比蘇家還重要?怎麽,你動了真情?蘇橋,你身為蘇家的人,應該知道自己的宿命吧?就連蘇聿白為了家族都需要聯姻,你不會以為自己還能跟他有什麽結果吧?”

是了,就連蘇父蘇母都是聯姻的。

而蘇家蘇橋的使命,在從被孤兒院內領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身在這個位置,你無法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即使蘇橋是穿書者,她也不知不覺活成了蘇家蘇橋的樣子。

而唯一讓她覺得自己還是蘇橋的人,大概就是陸瓷。

隻有陸瓷,才讓蘇橋感覺到,她是蘇橋,而不是蘇家蘇橋。

她那麽拚命的救陸瓷難道隻是因為可憐他嗎?

不是,她在救的是她自己。

她想要改變陸瓷命運的渴望,又何嚐不是希望改變自己命運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