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另一邊,白鬱也恢複了意識。
這是一個極其奢華的房間。
璀璨白水晶做的巨大吊燈、由數不清的圓潤珍珠穿成的簾子、白桉木雕刻而成葡萄紋窗框、擺在桌上的整套瓷器,以及自己正坐著的柔軟床鋪和順滑床單。
“尊貴的大人,您接下來的行程是去參加公羊先生的宴會,狼車已經在外麵等候,這是早早為您準備好的禮服。”
一個有著兔子頭的女仆跪在床邊,額頭貼著地麵,它戰戰兢兢地朝著床的方向,雙手遞上了一個盒子。
裏麵是一套看上去就華麗貴重的銀色禮服。
自己是變成了神奇動物世界裏麵的貴族嗎?
白鬱陷入沉思,但表麵上維持著剛才的神情,伸出手拿起了那套禮服:“知道了,這件衣服不錯。”
“那我現在就為您穿上。”
兔子女仆恭敬地站起來,接過衣服後,熟練地為坐在床邊的身影換上這件繁瑣華麗的服飾。
看來白鬱大人對這件衣服還算滿意,這就好,最起碼自己是不會被心情不好的對方給吃掉。
兔子女仆心中鬆了口氣,動作利索地幫對方將禮服穿好後,又開始一個個往上安裝各式各樣的裝飾品。
對於不怎麽喜歡穿衣服的植物來說,這個過程細致又繁瑣。
好麻煩,為什麽神奇動物的衣服比人類服裝還要難穿。
兔子女仆將最後一枚藤蔓狀綠寶石耳墜點綴上去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多小時。
不得不說,雖然這一套穿的時候耗時,但穿出來的效果也確實足夠驚豔。
站在鏡子旁的青年氣勢沉穩高貴,鳳眸上揚時,漆黑的眼瞳深處便顯現出一抹隱隱約約的深綠,左耳的綠寶石耳墜映襯著蒼白的皮膚,發間的金色葉片裝飾折射出光,服裝表麵的薔薇花暗紋在走動間若隱若現。
“有點意思。”
重點不是華麗,而是有著象征意義的翠綠、葉片和薔薇花紋。
被察覺到了嗎?
倒也不愧是S+級別的精神側汙染物。
白鬱斂下眼眸,遮住了裏麵的神色,跟著兔子女仆走到了城堡的樓梯口。
“大人,還請往這邊走。”
兔子女仆退下,一個長著羊頭、穿著管家服飾的人走來,帶領著白鬱登上了狼車。
拉車的狼實際上是狼人,八個狼人沉默地站在車前,脖子上拴著韁繩,待白鬱上車後,領著白鬱的羊人管家便一改之前的恭敬,一鞭子打向了這些狼:
“你們這些肮髒下流的家夥,好好拉車,誰要是敢讓車顛簸一下,我今晚就扒了他的皮,做成狼肉湯。”
一群狼人聽到後,默默加快了腳步,一句話也不敢說。
狼車很快就來到了一個類似於莊園的地方,莊園派來的綿羊管家領著白鬱去參加這場宴會,一路上,白鬱看到了各種羊。
山羊人、綿羊人、羚羊人、盤羊人......
它們穿著華麗的禮服,隨意地吃著老虎肉或狼肉,靠著圍欄談笑風生,見白鬱過來後,便一個個朝著他行禮,對他來參加這場宴會表達了歡迎。
群羊晚宴。
眼前這個一幕驟然和某個曾經見過的場景對上,白鬱終於想起了這一幕為何總有一種詭異的眼熟感。
《宴請群羊》,著名荒誕派畫家留下來的最後一幅畫,講的是在一個食物鏈完全顛倒的荒誕世界,一個身份高貴的羊邀請了他的羊同伴,一同分食抓回來的幾個人類。
不少人類的學者還特意分析了這幅畫。
一部分學者認為,現實生活不如意而精神失常的畫家幻想出來了一個完全顛倒的世界,他認為是現實世界中冰冷秩序造成了自己命運的悲慘,這是在抒發對現實的不滿。
另一部分學者認為,畫家通過食物鏈顛倒的荒誕世界,呼籲大家重視人類和其他生物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和自然野生動物,還是和被養殖的動物,彼此的關係都應該謹慎考慮。
白鬱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
在死亡賓館的牆壁上看見掛著的《宴請群羊》贗品後,他還特意查找了一下這幅畫的資料。
難怪自己莫名其妙就成為了貴賓。
如果正常的食物鏈是草——羊/兔——狼/人,那麽在這個顛倒的荒誕世界中,食物鏈就是狼/人——羊/兔——草。
食物鏈底端的物種坐上高座,食物鏈頂尖的物種跌落塵埃。
“果然很有意思。”
白鬱端著一杯被送上來的酒,靠著欄杆,環視這個華麗奢靡的地方。
荒誕派畫家留下的畫作足足有一百多幅,他被送到了《宴請群羊》裏,也不知道其他人被傳送到了哪裏。
白鬱沉思,直到剛才的綿羊管家再一次停在了他身邊。
“這位大人,老爺邀請您去挑選今晚的食物。”
“我?”
“您是宴會上最尊貴的客人,自然要您來親自挑選,還請往這邊走,老爺已經在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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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這裏的羊會吃人?”
林墨一臉呆滯,一想到他會被羊吃掉,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錯,但因為這裏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你被那群羊活生生吃掉後,再醒來,你又一次回到了這個籠子,周而複始,你的精神就會被磨滅在這個異時空中,變成和他們一樣。”
籠子中的一個老人指了指那群已經麻木的男人們。
老人是三個月前被‘無限畫廊’吞噬進來的,一同進來的人都被磨得失去了意識,隻有他硬生生扛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吞食。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其實隻是一個循環。”
楚澤淮看向了薩爾,後者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去看那些同樣被卷進來的西洲區域調查員。
他和薩爾聯手,兩個S級執行官的戰力,應該能強行破除掉‘無限畫廊’的禁錮。
但是直接用武力的話,十多個一同被卷進來的、還沒有失去理智的同伴有極大可能會命喪在此。
“精神側汙染物不會讓獵物很快死亡,它們一般都有自己的邏輯鏈,先找到邏輯鏈裏麵的漏洞,實在不行,再強攻。”
薩爾低聲說道,綠色的眼睛看向了老者,
“您看起來有些眼熟......”
“之前西洲調查員人手不足的時候,聖塔裏那群家夥硬生生讓退休這麽多年的我重返崗位,沒想到沒幹多久,就被吸了進來。”
老者感歎到,耳朵聽到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後,長歎了一口氣,
“那隻羊又來挑選食物了,這已經是我經曆的第三十八次。”
鑰匙旋轉的聲音響起,“咯吱”一聲,一個油光發亮的黑羊蹄子就重重踏了進來。
不過讓老者意想不到的是,黑羊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凶殘蠻橫地拽走幾個人類當食物,而是站在了一旁,語氣諂媚道:
“這就是今天剛進的貨,大人您要是看上了哪個,直接說就行,我們負責現宰現殺,絕對新鮮。”
“嗯.......讓我看看。”
銀色的布料掃過冰冷的石壁,亮閃閃的奢侈裝飾和陰暗潮濕的地下洞穴格格不入,慵懶的聲線拉長,即使看不到臉,也能猜想其主人身份之高貴。
看到臉後——
“白鬱,怎麽是你?”
林墨望著同樣詫異的好友,在看清對方的裝扮後,瞬間就繃不住了。
他們全身上下除了**外啥也沒有,在這裏被五花大綁隨時可能被吃,而白鬱卻能穿著華貴的衣服,隨便挑選食物。
調查員和調查員的身份怎麽可以差得這麽大?
“轟”
林墨的籠子被黑羊狠狠踢了一腳。
“你這隻肮髒的人類,大喊大叫什麽?”
黑羊暴怒,幹脆直接抓住林墨的籠子,扭頭對白鬱道,
“大人,要不今晚就先吃這隻好了,脾氣這麽暴躁,一看就很有活力,肉也很鮮。”
白鬱沉默了兩秒。
黑羊貌似沒發現他和林墨之間的對話。
也就是說,他和黑羊能溝通,他和林墨能溝通,林墨能聽懂黑羊的話,但是黑羊聽不懂林墨的話。
這是什麽神奇的語言係統?
白鬱陷入思考,餘光卻看見黑羊真的要抓著林墨去宰殺。
“等一下,把他放回去吧。”
“大人......?”黑羊有些疑惑。
“嗯....太瘦了,我不喜歡這麽瘦的人,換一隻。”
白鬱收回思緒,眼眸瞥過被五花大綁的好友,隨便找了個理由。
黑羊仔細端詳了一下林墨,羊眼中透露出一股嫌棄:“說的也是,這麽瘦,烤起來一點油都沒有,吃起來塞牙。呸,細狗一隻。”
突然被說“細狗”的林墨:.........
他不就是還沒有練出胸肌和腹肌嗎?怎麽就變成細狗了?
黑羊沒去管林墨的想法,徑直來到栗訟麵前:“大人,您看這一隻怎麽樣?胸肌跟腹肌都有,一看就很好吃。”
栗訟抬頭,依舊是笑眯眯的,甚至還給了白鬱一個勾唇笑。
白鬱摸了摸下巴,挑剔的眼眸上下掃過栗訟那張臉,搖了搖頭:
“不行,這隻看上去好油膩,我不喜歡這麽油膩的男人。”
黑羊湊上前看了看栗訟:“我去,這隻人居然還會歪嘴笑,太油了太油了,還是閣下眼尖。”
栗訟:..........
草,他曾經被譽為清河市調查局最有魅力的男人,怎麽到這倆口中,就成了最油膩的男人了?
黑羊略過栗訟,來到了寧安麵前。
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已經被嚇哭,眼淚忍不住往下流。
這一次,還沒有等白鬱想出什麽理由拒絕,黑羊先嫌棄地把關著寧安的籠子踢到了一邊。
“這隻人總是無緣無故流眼淚,恐怕是腦部有什麽疾病,也不知道底下的羊怎麽搞的,弄了個有病的過來。”
說著,就領著白鬱來到了薩爾的籠子麵前。
“大人,您看這一隻怎麽樣?肉質緊實、毛發也油光水亮,你看這眼睛居然還是綠的,我知道您喜歡綠色,特意給您留的,就等著您來吃呢。”
黑羊的一番話說得都要吹到天上去,明明在來之前,它還不知道手下的羊到底抓了什麽樣的人,現在說得好像是特意給白鬱準備的。
白鬱也不戳破,很配合地湊過去,像是在認真檢查一樣。
麵對這樣的場麵,薩爾綠色眼眸中反倒是有了興味,他對著白鬱挑眉,舌尖舔了舔唇,笑得狂野又曖昧:
“呦,你想吃我是吧,可以啊,隻不過,我更希望你能在**吃掉我呢~”
他蜜色的胸膛挺起,汗水順著胸肌一路滑落,經由腹肌,直接落入那隱秘的地方。
白鬱眉頭一皺,直接退後了一米。
雄性荷爾蒙過強,他有點受不了。
“我不要他,他太騷了。”
薩爾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一旁的黑羊則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閣下這也能看得出來。
黑羊動了動羊鼻子,雖然它什麽也沒有聞出來,但並不妨礙它順著尊貴閣下的話說下去:
“沒想到這一看上去就是極品的人類,私底下居然這麽騷氣。”
黑羊生氣地把關著薩爾的籠子踢到一邊,邀請白鬱來到了楚澤淮麵前:“大人,您看看這個,也是一樣的極品人肉。”
白鬱隨口嗯了一聲,目光移到了楚澤淮身上。
他有些苦惱,要用什麽樣的理由拒絕楚隊呢?
好像合理一點的理由都用光了。
似乎是看出來白鬱想要拒絕的意圖,黑羊急了。
這是最後一隻新鮮的人類,大人再這樣挑剔下去,今晚它們都沒得吃了。
“大人,這胸肌,這腹肌,還有附帶的翅膀,肥瘦相間,口感勁道——我敢保證,爆炒起來絕對外焦裏嫩!不信您親自摸摸!”
所以不能再挑剔下去了啊!
黑羊在心急之下直接抓著白鬱的手,透過籠子的縫隙,啪一聲按在了楚澤淮的胸肌上。
白鬱不由睜大了眼眸,正對上楚澤淮驚愕的眼眸,其他人也震驚到呆滯。
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