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得知前些日子派去的人失敗了,又讓徐治賢逃過一劫,綺蘭恨恨的咬了口指甲。
這次行動顯然也讓徐治賢警惕了起來,不管走哪都帶著一群人,天黑之前必回家,讓綺蘭難以下手。
徐治賢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雇了許多人天天在徐府外麵散播謠言,說她惡毒寡婦,不僅霸占家產還要心狠手辣殺人。
綺蘭煩不勝煩,這些小動作也加速了綺蘭要講他除之而後快的的心思。
但是還沒等綺蘭準備好下一步的動作,更大的意外來了。
元寶急急忙忙朝她奔來,嘴裏風風火火道,“奶奶不好了!”
瞧元寶這架勢,綺蘭心裏有了不妙了預感,“發生什麽事了?”
“那人.....那人找上門來了。”
元寶話音剛落,一個渾身髒汙,雙眼渾濁,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便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物資,一旁的家丁小廝在旁,麵上皆是驚疑之色,不敢上前。
剛才此人還在門口大言不慚的叫囂,說大奶奶是他的女兒,他來徐府來找他女兒來了。
眾人本摸不清他的身份,但是一看元寶姑娘的反應,便知道八成是真的了,於是仆人也不敢攔,由著這個人大搖大擺的登堂入室。
那人一進門,便看到了坐在高堂之上的綺蘭,一身綾羅綢緞,富貴之極,一看就知道過的極其滋潤,這些年的錦衣玉食,倒是將她養的愈發的養尊處優,
絲毫看不出當年那個麻稈一樣的窮丫頭的影子。
羅閩文斜眼一笑,“怎麽了,這麽久沒見著你爹我,不認識了?”
諸多仆人即在外麵見此場景,更加的麵麵相覷。
綺蘭當即手中的茶杯用力砸向桌麵,清脆的一聲還伴隨著茶水四濺。
綺蘭拿出當家的其實,聲音充滿威儀,“怎麽了,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們是不是把府裏的規矩忘的一幹二淨?什麽阿貓阿狗也都放進來?”
眾人被嚇了一跳,頓時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頓時上前,一把捉住羅閩文,就要將他帶走。
綺蘭端起茶杯,悠閑自得的繼續喝茶。
羅閩文沒想到綺蘭這般無情,根本不認他,一邊掙紮一邊
叫罵道,“賤丫頭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你如今的這些怎麽來的你自己沒點數嗎?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我趕出去,我明天就去找徐治賢.....”
“徐治賢”這三個字一進綺蘭的耳朵,送進口中的茶杯一頓,“慢著。”
綺蘭揮了揮手,一臉溫和的對家丁道,“你們先下去。”
羅閩文得意的拍了拍袖子,又朝身邊剛剛抓他特別用力的的家丁啐了一口。
家丁們麵麵相覷,但是還是遵守這綺蘭的命令退下。
一時間堂屋裏隻剩下綺蘭,羅閩文還有元寶三個人。
羅閩文走上前,抓起綺蘭身邊盤子裏的糕點就往嘴裏塞,一下塞的多了,羅閩文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看見綺蘭身邊的茶壺,於是拿起就嘴裏灌。
綺蘭默不作聲的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動作,耐心的等羅閩文吃完,這才問道,“爹,你剛剛說什麽啊?”
羅閩文放下手中的茶杯,斜嘴一笑,“怎麽,現在知道叫爹了?怕了?”
綺蘭淡定一笑,“爹,您說什麽呢?女兒剛剛是沒認出來。”
然後起身騰出自己的位置,把座位讓給羅閩文,“爹,您上坐。”
羅閩文輕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賤丫頭到底在想什麽。”隨即坐上了上座,斜斜地躺著,充滿了三教九流之氣。
元寶看不過去,氣呼呼叫了聲,“奶奶!”
綺蘭攔住元寶,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羅閩文看見主仆二人的小動作,不由得哼笑,“你倒是忠心,跟著這個賤丫頭一路走到了今天。”
綺蘭知道自己的目的,於是試探的問道,“爹,您什麽時候出來的,也不通知女兒一聲,好歹讓女兒知道好提前去替您接風洗塵啊。”
綺蘭在裏麵畫的錢足夠羅閩文老死在獄裏,但是如今卻不聲不響的被放了出來,而且還無人通知綺蘭。
剛才又聽他提及徐治賢,莫非是徐治賢搞得鬼?
綺蘭的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似乎出了很多的意外。
羅閩文一雙渾濁的眼微眯,“告訴你?告訴你了我還能出來?”
綺蘭深吸了一口氣,“爹說的哪裏的話,爹能出來我高興都來不及。”
羅閩文哼笑一聲,“你這丫頭,這麽多年了還是改不掉撒謊就眼神往左邊飄的毛病。”
綺蘭強製自己的眼神看向羅閩文。
“行了,我知道你這賤丫頭什麽德行,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指望你惦記著我這個爹,不如指望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沒必要跟你老子這麽裝,你是什麽貨色能瞞得過我?”
一番話刻薄之極,元寶實在聽不下去了,當即怒道,“呸!你這個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奶奶這些年在外麵吃的苦你可曾知曉過一分?你一個做親爹的,除了把奶奶推進火坑還做過一些什麽?豬狗不如之輩還在這裏談孝義,我看你就是無恥至極!”
一旁的羅閩文怒道,“你是什麽狗奴才,敢在你大爺麵前造次?”說這正要脫了鞋要來逮元寶。
“你若是敢傷元寶半分,我保證你得不到半分你想要的東西!”綺蘭冷聲喝道。
羅閩文來找她,定是有所求,不然又怎會想起她?
羅閩文停下動作,頓時笑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般機靈,你爹心裏想什麽你心裏門清。”
綺蘭也幹脆不彎彎繞繞的裝孝女了,直接攤牌,“你要什麽直接說。”
羅閩文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襟,讓自己顯得體麵了些,“我要的也不多,這大宅子,三百萬兩銀子,兩千畝田產,還有這宅子裏這些人的賣身契,都給我,尤其是這丫頭。”
羅閩文惡狠狠的盯著元寶,“看我到時候怎麽收拾你!至於你——”羅閩文指著綺蘭,頓時不耐道,“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綺蘭冷靜道,“我沒有這麽多,你要這些不如扒我的皮。”
羅閩文那雙渾濁的眼睛這時候閃現一抹精明,“少跟你老子裝蒜,我管你是去變賣家產也好,去偷去搶也好,一個字都不能少!”
“否則…..”羅閩文陰測測的盯著她。
綺蘭心裏暗暗心驚,羅閩文說的這家產,不多不少,正是綺蘭的全部家底,羅閩文怎麽會對她的如此知悉?
這諾大的徐府,除了她沒人知道徐家家底,除了......
徐治賢!
綺蘭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否則如何?”
羅閩文陰測測的一笑,無比陰毒道,“那我就保證你一個子都拿不到,明天滾回你的勾欄院去當窯兒姐去!”
羅閩文走到她的身邊,身上還帶著牢房裏出來的餿味,讓綺蘭不適的屏住呼吸。
“這家產怎麽來的你比我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可以高枕無憂當你的大奶奶,你爹我隻要在一天,你這輩子就別想翻身!”
聲音如蛆附骨,仿佛來自於地獄,帶著極度的惡毒與詛咒,看上去兩人不像是親父女,反而像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綺蘭看上去依舊鎮定無比,“徐治賢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
“既然被你猜出來了,我也不妨跟你實話實說,他把我從牢裏弄了出來,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在朝堂上作證你的婚書是假,順理成章奪回家產然後讓你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而你爹我,肯定不想你就這麽被人活活整死,所以來找你,給你指條活路,識相的話,知道怎麽選吧?”
嘴上說的是給她指活路,實際上就是見財起意,貪得無厭想要霸占全部的財產罷了。
不愧是自稱一脈,血液裏都流淌著貪婪。
“我給你三天時間,見不到這些東西,那下場.....你大可試試。”
“三天不夠,這麽多的錢,我從錢莊去取都要好幾天的手手續,我要十天。”
羅閩文眯了眯眼,“我給你五天!五天後我們老地方見。”
說完便離去。
綺蘭終於站立不住,身形搖搖欲墜,還好元寶眼疾手快的扶穩。
“奶奶!”元寶疾聲道,這才看清奶奶的脂粉下發白的臉色。
“無妨。”綺蘭擺了擺手,又撫了撫鬢角。
元寶又眼尖的看到綺蘭掌心的紅痕。
元寶心疼的快要掉眼淚,連忙取來藥箱替綺蘭上藥。
元寶問:“奶奶,咱們真的要將這一切拱手讓人嗎?”
“當然不會。”綺蘭輕聲道。
綺蘭雖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元寶依舊感受到自己的一雙手被綺蘭緊緊捏住,捏的她生疼,但是奶奶卻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眼底一片破釜沉舟的狠絕。
“那要是大爺跟徐治賢狼狽為奸一起對付奶奶,到時候…..”那結果,元寶想都不敢想。
綺蘭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清,但是元寶還是聽到了。
“那就都一起下地獄吧。”
上完了藥,元寶將綺蘭扶回椅子上,
綺蘭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重新開始思考分析。她決計不能因為一點意外就害怕退卻,就被打倒。她要冷靜,要思考,她一定可以完美地解決所有的危機。
難怪徐治賢那般篤定,原來是找到羅閩文這條路,有羅閩文作證,他不僅可以奪回家產,還會讓自己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卻低估了羅閩文的言而無信與貪得無厭,羅閩文不滿足於與他合作,更想通過從他那裏得到的消息,霸占所有家產。
這二人雖是同盟,但是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這二人隨便一個人都耐她不得,可若是聯合在一起,確實可以治她於死地。
一個雖早已被趕出了徐家,可再怎麽說都留著徐家的血,另外一個則是她親爹。
若是他們對簿公堂,有羅閩文做證,她這個大奶奶的身份就是個笑話,到時候,不僅這徐府的家產統統都要
拱手讓人,她還會因為婚書造假而入獄!
不!
她絕不能讓此事發生!她就是把家燒了也不會分給這兩人一分一厘!
綺蘭眼裏閃過狠絕,“來人,備轎!”
轎子一路到了清風漪瀾,綺蘭一路輕車熟路走到柳琴的房間,想要開門進去,卻被侍人攔下。
這房間一向是她想進便隨時可以進的,今天還是頭一回被攔下。
綺蘭也不生氣,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勞煩姐姐幫我跟柳公子講一下,就跟他說這些日子不見我想他了。”
侍人卻一臉為難,“柳公子這段時日身體不適,不見客。”
綺蘭暗忖,這哪裏是不見客,是不見她吧?
那日她丟下柳琴跟白硯走了,想必他氣的厲害,這些日子她沒有主動去找他,他也沒再來,像個人相當於是徹底斷了聯係。
若是以前,綺蘭巴不得柳琴不來找她,可現在非同尋常,她需要柳琴的幫助。
綺蘭扯出笑臉,拔下頭上的金釵,悄悄送了過去,“姐姐通融一下。”
侍人將金釵退了回來,“不是我不通融,是真的不行。”
“那好吧。”綺蘭隻能遺憾的轉身。
過了會,房門打開,柳琴披散著頭發問侍人,“她走了?”
侍人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柳琴,得知了蘭姑娘離開後,狀態好像更差了。
侍人忍不住出聲提醒,“公子既已經做了決定,便應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柳琴麵色蒼白,整個人陰沉的跟個鬼一樣,原本嬌豔妖嬈的麵龐變得如同枯萎的幹花,毫無生氣。
見他這個樣子,侍人又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蘭姑娘若是真的想要來跟公子和好,那便不會等到今日,有些事是如何,公子心裏應當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有些話說出來就跟戳心窩子一般,柳琴扶住門框,穩了穩身形,“行了我知道。”
柳琴揮了揮手,侍人見狀退了下去。
柳琴回到屋子裏,一邊梳著頭發,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
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了呢?
明明以前,她最喜歡的就是來自己這裏這裏喝茶,整日纏著他給她彈琴,磨人的緊。
他嘴上雖不情不願,可每次他到最後都是由著她胡鬧,看著她開心,他雖嘴上不說,但是也開心快樂的緊。
那時候不管她發生了什麽事情,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第一個要分享的也是他,他知道她的一切少女心思,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那時她的眼裏隻有他。
可這一切自從徐老爺死了之後就變了,她會對著他撒謊了,她也會在他麵前掩藏自己的情緒了,她再也不在乎他,也看不見他特地換上了她喜歡的熏香,也發現不了他新買的簪子。
他不再是她眼裏的唯一。
她會去跟別的男人曖昧,躺在別人的懷裏去親吻別人,拋棄他去跟別人走掉。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惶恐,感受到窒息。
她雖嘴上說著喜歡他,可她好像從未考慮過與他的未來,仿佛他就不存在她的未來幾乎之中一般。
柳琴捏起一張唇紙,他為她梳妝打扮,扮作他以前一直期待的模樣,甚至是去勾引她.....
但是也不能讓她動搖。
她還是她,但卻又跟記憶裏完全截然不同了。
她的身邊不隻有他一個人,他也不再是排在第一的那一個。
柳琴出神的看著手裏的唇紙,心想,若是能回到以前就好了。
若是能回到以前,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哪怕是生命。